此时,明家也就只剩下明安灵与明月香两位姑娘了。

“玉大哥,那天我明明看见赵陌的亲卫,进去的绝对就是赵陌,可是将军他…他居然说那是他自己。”邵时往椅子上用力一坐,椅子不堪重负发出痛苦的声音。

玉柱心疼的看了眼自家的椅子,横了他一眼道:“那也是将军乐意,你何必操这份心。”

“本来就是,有那闲心还不如吃点好吃的呢。”从桌上夹过一块狗肉扔进嘴里,江河含糊的说道。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邵时烦躁的敲着碗道:“将军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那样的女人也要。”

“我觉着明姑娘挺好的。”江河抱着碗躲到一旁道:“秦大哥是什么人,在他十七岁生涯里,就没看中过哪个女人!军营里人家都传说是大哥看男人和看女人没什么区别,完全没开窍呢!如今好容易看上一个,你看看你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莫不成你就不想让大哥有媳妇?”

邵时被他说的脸红脖子粗,恼羞成怒上去就是一脚道:“你胡说个什么!将军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就非要这个?那个赵陌一早就住在明府里,人家近水楼台,更何况为啥细作不在别家非要在明府里?你们怎么就不怀疑明九娘的来历!”

“什么来历?自从将军说要娶明姑娘之后,玉大哥都把人家的家世查个底儿掉了。那赵陌不过是住在前院,那明六娘与之相交的时间都比明九娘多,看你操那份心!”

江河刚说完,后脑勺就被玉柱拍了一巴掌:“吃你的吧!还堵不住你的嘴。”

查明九娘这件事,说好烂在肚子里不说的,这死小子转眼就给他忘记了。

“原来玉大哥也不相信那个女人。”邵时消了怒气,凑到玉柱跟前一脸恍然道。

“去!我只是害怕阿蛟不周全,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玉柱一本正经的说完,又训斥道:“以后别耍这些不入流的手段,再给阿蛟知道了,兄弟都没的做。”

“可是那女人确实不适合将军。”邵时泄了气,低下头道:“家世不好,人又轻浮,这还没成婚呢就整夜整夜勾的将军去,现在还和个赵地公子纠缠不清。”

“又不是你娶亲,你折腾个什么劲儿,跟个老妈子似的。”江河吐了口骨头,不屑的说道。

“你知道个屁!不行,我不会放弃的,终归是要让将军知道我都是为了他好。”邵时说完直接扔下筷子跑了。

“这都已经下了聘礼了,秦大哥能听他的。”江河撇嘴,继续吃。

玉柱叹了口气,他确实不愿意为个女人影响兄弟们之间的感情,可是这是阿蛟生平头一次喜欢一个姑娘,他也瞧着那姑娘不错,但偏偏邵时不喜欢,所以说这些世家子弟,哪怕是武官,性子里总有那么些功利。

“甭管他,等了秦大哥将大嫂迎进门,再多生两个侄儿,他想说啥都没用。”江河心宽的说道。

“他现在说啥也没用。”玉柱拿起筷子敲了他一下道:“吃那么快干嘛,给我留点!”

明青宛出嫁之后,府里虽然与原来没什么区别,可终究还是少了个人,无论是去曹氏那里请安,还是在花园子里闲游,总是觉着没有曾经那么热闹了。用过了午膳,明月香与姐妹一同去了曹氏那里,虽然明安灵是妾可有些婚后的事情曹氏也不吝啬多说几句。

明月香刚进门明珍卉就迎了出来,几人相视少了曾经的互不顺眼多了份即将离别的惆怅。

“进来吧,娘一会儿就来。”

三人分别坐在椅子上也没什么话说,却并不觉着无聊。

“过些日子八姐就要出门子了,给你的添妆已经准备好了,等会就让人送过去。”明珍卉算是半拉主人,看着明安灵说道。

明安灵略带羡慕的看着面前两人道:“往后咱们可别断了来往。”

“都是自家姐妹怎么可能断了来往。”明月香好笑的说道,却也能理解明安灵的小心思,她要嫁的周家是耕读人家,主母又是个村妇,让她能够在夫家站稳脚跟甚至高人一等的也就只有指望自家的姐妹。

“到时候我找你们过府玩儿。”明珍卉嫁的董家是商家,到没世家那么大规矩。

明月香也是无所谓,秦蛟无父无母,将军府里除了秦蛟就是她最大,谁还能管到她头上?

“时间真快,年头还在想着过年吃什么呢?”明安灵颇有些感慨道。

“可不,年都没法在家过了。”明珍卉说完却又笑道:“不过日后还能找姐妹们一同出游,等着三姐姐生下孩子,咱们还能聚到一处。”

明安灵想到明青宛不自在的动了动腿。

明月香到是满怀期待,如今明悦蓉已经怀了孩子,不论男女在令家就算是有了位置了,日后再有她给三姐姐撑腰,日子总不会坏到哪里去。

曹氏那头处理好了,也撩开帘子走了进来,一见屋里三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心里也有些不大好受。三娘嫁出去了,六娘也嫁出去了,如今不过两三个月,明家的姑娘们就都要嫁出去了,想到往后府里冷冷清清的,也说不出是松了口气,还是有些寂寞。

“今儿也不说你们是要做正头娘子还是小妾了。”曹氏往上首一坐,看着姑娘们道:“更不说嫡出还是庶出,你们都是我的女儿。”

姑娘们都不敢说话,只是支起耳朵。

“十娘是我手把手教的,九娘也有蔡嬷嬷搭把手,八娘更是有你姨娘。我知道有些话你们身边亲近的人恐怕已经说过了,可是今儿我要说的,都是我想对你们说的。”曹氏润了润嗓子,继续道:“这些话我没对三娘,五娘六娘说过,可你们是家中最后待嫁的姑娘们,我也掏掏心窝子。

这些年,我承认,我待你们这些庶出并不亲近,甚至待十娘都很严厉,可这不代表我不疼你们,或是说明家不疼你们。你们这些年吃的用的都是你们父亲辛辛苦苦挣来的,而你们的弟弟从小用功不但是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将来可以给你们撑腰。我这并不是想让你们有所回报,而是想让你们记住,你们哪怕嫁出去了,无论做妾还是做妻,明家都是你们的靠山,同样,你们也永远是明家的姑娘,记得这些年明家对你们的教养,别出去给明家抹黑。”

明月香明知道曹氏这是在笼络她们,可她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相信这些也是曹氏的心里话。

“你们姐妹间磕磕碰碰一起长大,年岁也都相近,往日如何我不想说,可是以后…若是谁有了困难,不但可以回府求援,我也希望你们互相之间也可以搀扶一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也不知道哪片云彩里有雨,我不希望你们因为一时之气伤了感情,日后再后悔。且记得做人留一线。”

曹氏说到这里,姑娘们都似有体会。

“还有…”曹氏挥了挥手,屋里就只留下了个顾嬷嬷,其余人都退了出去,“九娘和十娘是要做正头娘子的,家里管家那一套你们要在嫁出去之前捋顺了,尤其是九娘,明儿开始你过来跟着十娘一起上上手,就算蔡嬷嬷教了你不少,可你嫁过去就要管家,总不能纸上谈兵。至于八娘,你虽然是要去做妾的,可他家大妇毕竟是目不识丁,往后你要在后头多帮衬些你夫婿,只是有一点,你别生出什么妄想,做妾就是做妾,哪怕那大妇没有了也轮不上你,指不定换一个就能把你摁死了。倒不如安心做个宠妾又恭敬伺候大妇,将来你的日子肯定不会难过,最好再生个儿子将来总有当老太太的时候。”

明安灵一个激灵,她之前看着九娘与十娘做正妻心中嫉妒,到真生了妄念,就连她姨娘都时不时在她耳边念叨,说是她比起那村妇更适合做周公子的正妻,如此反复她甚至觉着没有那大妇最好,她打心底里就没看的起过那女人。可如今一听曹氏这般说,就如同当头棒喝,她这辈子就是做妾的命,朝廷官员甚至大点的商家都没听说过有把妾扶正的,若是大妇真出了点什么事儿,再换个厉害的填房来…这光想想就是一身的冷汗。倒不如恭顺些,说不定夫君还会看在她知情识趣的份上待她很好。

“九娘,你是上头没有人管着的,可我也派人去查了查,那将军府曾经是一位王族公子的府邸,现在里头伺候的除了将军的人大部分都是宫里赐下来的,俗话说奴大欺主,你也要小心点别被人糊弄了,凡是也别都自己出头,要知道有些事情最好还是借力打力。抓紧将军的心才是正经,至于那些什么宫里赐下的还有世家送来的,你都别放在眼里,生个孩子是正经。”明月香的脾气曹氏最知道,她就怕这坏脾气伤了小夫妻的感情,现在将军将九娘当宝贝捧着,什么坏脾气都觉着是情趣,可日后呢?只有生了嫡子旁人才不敢小觑。

“至于十娘,你是我生,我也最担心你。你平日爱嫉妒还容易钻牛角尖,你已经不是孩子了,在府里有娘给你担待着,可是去了董家…日后你要压住自己的这些坏毛病,好好学学怎么做个妻子,现在到罢,将来就算女婿要纳妾,你也不可胡搅蛮缠,记得娘说的,你是正妻! ”曹氏最不放心的就是明珍卉这眼里不揉沙子的脾气,若是做个正妻连小妾都容不下,夫婿又不是心里都装着她,这将来的日子可怎么过?到了这个时候曹氏是真的有些后悔了,当初兴许就不该由着明珍卉许给董子扬。

这儿女都是债呢。

待到曹氏进了里屋,姑娘们被送出来之后,明安灵与明珍卉已经红了眼眶,明月香也有些不大好受,只是人生总有聚散,相逢之时要珍惜,离别之时莫强求。

“如今想来,这么些年姐妹之间吵吵闹闹有个什么意思,浪费了多好的时光。”明安灵吸着鼻子真心对明月香道:“往日是我与十一娘对不起你,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往后,你可别忘了我,咱们还要做一辈子的姐妹呢。”

话音刚落,她与明珍卉的眼泪都落下来了。

明珍卉别扭的说道:“虽然我对你不好,你也对我不好,可咱们永远是姐妹,不过董大哥是不会让给你的!”

“我早就说了,我不要!”明月香眼底微微湿润,无奈的说道。

众人一笑泯恩仇。

时间飞逝,就在明月香还在为明安灵出嫁而感到淡淡孤单的时候,她的婚期也来了。

嫁妆早就齐备了,要陪嫁的人也彻底定好了,秦蛟更被她勒令待在将军府不可见面,据说新人成亲前都不能相见,否则日后婚姻不顺。这是她前世今生头一次成亲,哪怕这种说法做不得准她也很重视。

成亲前一天晚上,明月香又试了一遍自己亲手缝制的嫁衣,她手不算太巧做的也不快,可这是她的婚礼,所以需要绣的重要的东西一样都没有假手他人,尤其是为秦蛟缝制的衣衫她一口气做了好几套。

“姑娘,太太来了。”暖语将所有该收拾的最后收拾一遍,自家姑娘念旧,除了一些带不走的,其余的都要带走。

明月香赶紧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裙。

曹氏进来的时候后头嬷嬷还拿着个盒子,明月香一见心里就有了底,便转头让丫头们都出去了。

两人面对面坐着,曹氏也有点尴尬,九娘毕竟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可偏偏她的姨娘又不在了,这事儿只有她来教导。

她强装镇定,面无表情的打开盒子将一本小册子拿了出来,明月香一眼就明白这是避火图。

“这本你先看看,看完了压在箱底。”曹氏已经开了口,到也不能半途而废,便硬着头皮继续道:“明儿是你的大喜日子,你也是要做□□子的人了,这夫妻之间除了白日里相互扶持男主外女主内以外,床笫和谐也不可少。”

明月香低下头假装害羞。

看不到明月香的双眸,曹氏也说话更顺溜些:“别不好意思,更别扭着性子来。在我未嫁时那个县里就有个姑娘,也不知家里是怎么教导的,出嫁不肯圆房非要培养什么感情,结果呢?夫婿转头就纳了妾,那姑娘独守了十多年的空房,最后自己郁郁而死,她男人都没进她那房。这男人啊都是要面子的,他刚你就柔,咱们九娘那么漂亮,将军又那么稀罕,我也不过多说一句,你姑且听着,记得到时候别闹脾气就好。左不过躺着顺着他来。”

“多谢母亲。”明月香已经觉着面真的热了。

“还有,这些你拿着。这么多年我总不能让你白叫我母亲。”曹氏拿过一个小盒子递给明月香。

“母亲!”明月香结果发现轻飘飘的,想必里头应该是银票。

“我也有我的私心,家里就你嫁的最好,将来你弟弟的前程还需要姑爷提携。”

曹氏说完,也不多待直接带着嬷嬷就离开了。

明月香打开小盒子,里头果然是一叠银票,数一数居然有一千两。

无论曹氏是什么样的目的,可这段时间曹氏对她们真的不错,手里拿着的也是实实在在的好处,就论这份恩情,明月香也记在心里了。

让蔡嬷嬷在婚前最后一次彻底的保养,明月香早早的就入梦了。

次日凌晨,明月香被人从香喷喷的被子里拉了起来,迷迷糊糊就被洗刷干净,跟着天没亮外头的人就开始忙活起来,蔡嬷嬷还特意让人做了碗面条给明月香垫垫肚子。

明月香百无聊赖就跟着木偶似的让人穿衣梳妆,耳边全是蔡嬷嬷的嘱托,因着放在了曹氏名下,曹氏还特意过来给明月香梳了发,明珍卉就站在明月香旁边,一张小脸难得露出不舍。

徐凝眉与齐静萱一早便来了,她们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毕竟相识不久,而且明月香将来是要融入她们那个圈子里的。

姐妹俩还没说几句话,就听得外头有人喊道:“新姑爷来接新娘子啦!”

屋里的丫头婆子立刻忙乎起来,明珍卉拿起盖头让喜娘给明月香盖上,明月香的视线被盖头阻隔,却还能听见明珍卉抽泣的声音以及徐凝眉与齐静萱的劝慰声,一时间她也觉着鼻子酸酸的。

“姑娘,今儿是大喜的日子,这会子可不能哭。”暖语扶着明月香小声说道。

外头的声音越来越响,明月香甚至能听见前头哄笑的声音,也不知过了多久,大概天都大亮了,等明月香全身坐得僵硬微微发痛的时候,才听见有人走了进来道:“赶紧的,时辰到了。”

暖语与袖双赶紧过来将明月香搀扶起来,外头等着背她的是明家沾亲的远房堂兄,还是特地这次从老家找来的。

感受到陌生人的气息,明月香有些不适,却听见身后明珍卉道:“九姐你可要幸福啊,我可不会输给你的。”

明月香只能挥挥帕子,跟着堂兄就背着她往前走去。

身后明珍卉的哭声越发大了。

一路都有人说话,好些人还在打趣,明月香只觉着脑袋嗡嗡作响,完全听不出谁是谁,直到她被送进轿子里手里拿着宝瓶才用帘子隔绝了外头的噪音。可很快,一连串的鞭炮声炸响,轿子缓缓抬了起来。

明月香紧紧抱着宝瓶,就好像小心的抱着她未来的婚姻,一路充满着希望与喜悦,想到轿子前头高头大马上坐着的是那个人,她就忍不住的勾起嘴角。

“姑娘,这明家姑娘嫁妆也就一般般。”路边的马车里,一个小丫头从窗口往外看。

“宣地对身份要求严格,包括出嫁的聘礼和嫁妆,她已经算顶好的了,且估计私下都带着银票。”舒简侧过头看向已经走过巷口马上的那个人,心不在焉的说道。

“没想到秦将军居然这么倔。”小丫头狠狠瞪了眼秦蛟的背影说道:“我们家姑娘哪里比不上那个商女,不就是皮囊好一些么,果然和这世上的男人没什么区别。”

“行了,这样也好,省得娘老来烦我。”舒简放下窗帘,重新拿起了书。

明月香只觉着自己还没想什么,轿子就已经停了下来,轿子外面的喜娘说着吉利话,闹人的鞭炮也跟着凑热闹,一条长长的红丝绸被喜娘放在了她的手里,只要稍稍一拉就知道前头有人牵着她。明月香小心着脚步,全心的信赖着那个牵着她的人。

好容易到了婚房,一股的淡淡香气传来,那是不同于明府的味道,一切都很陌生。

“将军,来来来,蒙红头,高高起,当年就见喜!”

明月香微微有些紧张,只觉着盖头被人抬起了一角然后眼前一片大亮。

“哎哟,新娘子可真漂亮!”苗氏的声音很好认,明月香一抬头便见着她拍手笑道。

“可不么,啧啧,这新娘子长的可太好看了。”

“将军可有福气咯!”

房内一片赞叹之声,可明月香只能看见秦蛟那面无表情的脸以及他红透了的耳朵。

“…结发夫妻,白头到老。”喜娘说了一串儿的吉利话又将秦蛟与明月香的头发剪下结成一髻。

明月香看着有趣,而秦蛟则坐在明月香身边手心都出汗了。

“快快快,合卺合卺,别误了好时辰!”也不知道谁在人群里喊了一声,大家都笑了。

明月香与秦蛟拿着杯子各喝了一半,接着相互交换喝掉了对方杯子里剩下的酒。

双杯往床下一执,一上一下,喜娘顿时又是一串儿好话,房内的气氛也越发高涨,有些是秦蛟的邻居,有些是秦蛟的上峰或是下属的家眷,这些都是长辈,明月香偷偷看了看竟然没有一个年轻的小姑娘。

“行了行了,阿蛟赶紧去前头敬酒,你媳妇儿就交给咱们了。”苗氏拍了拍手喜气道。

秦蛟一开始还不想走,可怎奈被这些长辈们闹得凶,最终没法子只能眼巴巴的看了看明月香,一步三回头的被人拽走了。

等他一走,又喂了明月香吃了口生饺子,剩下的人也都跟着撤了。明月香原本想象着婚房里的难堪到是一个没有,大家都很和气。

“姑娘,可真真好福气。”暖语过去检查了一下龙凤烛,回来笑道。

明月香白了她一眼嗔道:“再说好听的我也没赏。”

折腾了大半天,明月香终于可以解脱,换了衣衫洗漱一番,便用了一些秦蛟特意给她准备的面食,之后她也无聊,只能靠在床边等着自家男人回来。

兴许是等的时间有些长,明月香都开始犯困了,朦朦胧胧间,她突然听见了门外的脚步声。

秦蛟站在自己的卧房门口伸出手想要推门,可半路却又缩了回来,明明是他平日里睡的房间可此时此刻到陌生起来。这种感觉就像是他小时候,卖货郎看他可怜给了他一点糖渣滓,然后他用手攥着舍不得吃,一直到糖渣都化在手心里,才忍不住舔了又舔。

里头的新娘是他这辈子最为渴求,一直远望不敢奢求的姑娘,他初遇她时,她独自站在人群之外,就好像花园里的花仙众人见不到她,唯有他一见倾心,那种的小小的窃喜至今留在心头。他被世家子孤立在外,她却与周围人格格不入,那时候他就觉着整个世界好像就只有他们两人。

她对他而言,一直是天边的月亮,仿佛触手可及却又害怕太过靠近亵渎了她的美好。直到她也对他伸出了手…

“将军?怎么不进来?”暖语打开门惊讶道。

秦蛟没了犹豫,大步跨了进去。

暖语与众丫头们忍着笑退出了正房,紧紧关上了门。

明月香半梦半醒,心里存着事儿要等秦蛟回来,可她毕竟起的太早又一番折腾于是靠着就睡过去了。等到脚步声传来,明月香其实已经醒了。

感觉到自家男人站在床边,明月香左等右等也等不到拥抱,不免疑惑的睁开眼睛,下一刻便笑出了声。不是她笑点太低而是秦蛟现在的样子实在太蠢,她从没听过哪个男人会在自家女人面前拘谨成这个样子,尤其他们之前还过亲密。

“怎么了?”明月香拨了拨挡在脸颊上的头发。

秦蛟喉咙有点发紧,他见过明月香平日的模样,有时候也打扮的很华丽,可今儿这样一身红色的亵衣,脸上虽然脂粉不厚却抿着嫣红的口脂,原本睡着已是荡他心神,这会子睁开了眼睛,就像是他小时候跑去后山玩耍,看到那满山的映山红。

秦蛟怀疑他是不是又在做梦了。

没错,自从和明月香在一起后,他一直在做梦,每次不是做梦娶了她之后她被人抢走了,就是他一个人在喜堂上怎么都等不到她的到来,更有他跑去明家却发现那熟悉府邸早已换了主人,总而言之每一场梦的开头他都满怀希望,然而留给他的却都是一场场恐慌。

“傻瓜,今儿你就想在床边杵一夜?”明月香伸手就握住了秦蛟的右手。

秦蛟呼吸突然变得急促,手也小心的握住明月香的手,她的手温润细滑,就好像摸不到骨头,可那细腻的触感到不像是在做梦。他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走了过去,整个人紧绷的就好像要去上战场。

明月香觉着他唤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再见他不确定的模样,心下满是怜惜。大胆入她,竟是轻轻拉开领口露出并蒂莲的大红肚兜以及那小巧精致的锁骨,她拉着他的手借力半跪在床上,然后用另外一只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秦蛟害怕她摔着,赶忙老实的坐在她的身旁,只是那双眼就这么直直盯着她,仿佛不会动了。

明月香只觉好笑,微微伸出香舌戏弄般的在他的嘴唇上舔了一下。

清香带着湿润,这就如同一个讯号,秦蛟全身的血好似分成了两股,一股向上,一股向下,脸颊瞬间憋的通红,嘴唇追着明月香香舌而去,手臂却还搂抱着明月香将其压在床上。

明月香边回应着这个血气方刚少年激烈的吻,边悄悄褪去亵裤,露出一条光溜溜的美腿直蹭着少年的腰际,仿佛一条美人蛇眼看就要盘在少年身上。

秦蛟哪里受得这些,他满脑子都是明月香容颜,以及前一天晚上玉柱弄来的那些避火图。图上什么样的姿势都有,看得他昨夜几乎半宿没睡,后半夜睡醒才发现毁了一条裤子,最后就那么干干坐到鸡鸣,急急忙忙换了衣服也不管早了许多,就那么傻傻的蹲在将军府门口等着时辰出发。

“香香…”秦蛟觉着自己要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