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有理身边的那个瘦子妈呀一声,将手里的棒子一扔。撒腿就跑,“

可是穷有理已经红眼了,对于他来说。从高位一下子跌下来。心里极为不平衡,他仇视社会,仇视任何人,想要疯狂的报复。特别是五星大队他屡次在这里受挫小所以也就列为第一个报复的对象。尤其是听说这里今年收入很高,更是眼红。

刚才听到那声喊,正是他切齿痛恨的小兔崽子,愤怒和仇恨已经冲昏他的头脑,只想着先杀了这个小兔崽子再说!

捡起瘦子掉在地上的木棒。穷有理咬牙切齿,嘴里出野兽般的嚎叫,向着那几棵大树扑过来。他刚才已经听清楚了,声音就是从树后传出来的。

地面上的积雪早就有一尺多厚,穷有理对地形又不熟悉,扑通一脚踩进坑里,整个人扑倒在雪地上,棒子又一次撒手。”野小子从藏身之地蹿出去,抬脚一通猛踹。田大康也抄起了那根木棒,劈头盖脸抡过去。

穷有理俩手乱胡噜,抓住野小子的脚脖子,把她也拽到在地。滚做一团。穷有理毕竟是大人,很快就把野小子摁在身下,挥拳要往她脸上砸。

呼一一眼前黑影一闪。随后就觉得眼睛上传来钻心的痛疼。却是毛团在明明的指挥下,小爪子招呼上来。

毛团的小爪子可非同一般。在山上的时候,无论是野猪和豹子。都得在它的小爪子下老老实实。

穷有理站起身。双臂乱舞,却哪里碰得着毛团半根毫毛,若论度,十个穷有理也白给啊。硬是叫毛团给缠住,脸上都被挠成土豆丝了。

就像受伤的野兽一样,穷有理口中出阵阵嚎叫,却也改变不了被毛团蹂躏的局面。

另外一边的那个胖子,也冲进院子,刚要闯进屋,就觉得脚脖子一疼,已经被灰太狼死死咬住。刚才的肉包子,灰太狼根本就没吃。这都是平时明明刮练有功,对于陌生人的食物,这帮宠物都是不屑一顾,除非主人下令才肯吃。

别看灰太狼平时毛病不少。可是这家伙却继承了狼性的狡诈,刚才眯在那不做声,现在突然窜出来下死口。交换够不要人,蔫吧狗吃鸡,灰太狼用实际行动为这句谚语做了很好的注脚。

胖子一手拽着门把手,抬脚猛抡。这家伙力气还真不把灰太狼带到半空,来回抡了好几回,可是灰太狼就是不撒口,连裤腿子带皮肉,牢牢咬住口

这么一折腾,屋门也被拽开了,只听里面传来吴先生的断喝:“看打一”

那个胖子赶紧留神,瞪大眼睛,转头向屋里看去。

篷一李奶奶半簸箕柴火灰就扬过来。胖子嘴里吃进不少,眼睛也迷了。

农村烧完的柴火灰,十分细碎,而且保温特别好。老太太炕头放着的火盆,到第二天早晨一扒拉,还有火星呢。所以李奶奶扬出的灰里碎火炭也不少,有些还顺着胖子的脖颈子钻进去,烫得胖子哇哇怪叫。

这时候吴先生才冲出来,左手持炉钩子,右手拿着火铲子,乒乒乓乓一顿打,打得胖子抱头鼠窜。

66续续的,村民都出来,各家各户的老爷们冲在最前面,手里都提着铁锹铁稿之类的家伙,手电筒乱照。很快就有人现

大康他们,一拥而上。把穷有理摁在地上。

“小俺家院里还有一介”另外还有一个瘦子,顺着大道往公社那边跑了。“田大康赶紧通报敌情,有五六个棒小伙子立刻顺着大道开始追,其余的则涌进李奶奶家院里。

看到吴先生大神威,大伙都愣在那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平时文质彬彬的老学究吗?

他们哪里知道,吴先生是先用妙极使胖子失去抵抗力。然后才打个痛快。

大伙把胖子摁在地上,田大康也跑回来,一瞧,灰太狼还咬着胖子的脚脖子,使劲晃荡着脑袋威呢,于是拍拍它的脑袋:”好小子,这才是守山犬的后代!“

呜呜呜一一黑妞也跑回来,嘴里还叼着那支步枪。大伙一瞧,也都有些后怕:原来还带着枪呢,多亏黑妞了,不然指不定谁要挨黑枪呢。

”小你们三个小的,两个老的这回算是立功。哈哈,跑俺们村捡便宜,今天叫你们知道知道厉害,都不用壮劳力出马,老老小小齐上阵,就能把你们摆平!“老支书一看大局已定,就吹唬上了,末了又说:”把他们脸上的破布都扯下来,看看是哪路毛神!“

”穷有理!“众人一齐惊呼,然后又一齐大笑:”这***也有今天,揍他!“大伙抡起拳头一阵猛削,不少人挤在外面,抢不上去,急得直跳脚:”闪闪,让俺也打两下“。”

等大伙把气都出完,穷有理算是彻底被打成猪头,不过没有人可怜他,老支书张罗套车,连夜把他们押送到公社,听候处置。持枪抢劫,这罪过轻不了。

看着穷有理跪在马车上,田大康心中无比敞亮:自作自受,穷有理这家伙算是走上穷途末路喽。

马车刚出村,就碰到五六个小伙子,吆吆喝喝押着那个瘦子。瘦子和胖子,一直就充当穷有理的狗腿子,民愤极大,所以早就被打得鼻青脸肿。

“小上车,一块去公社一。老支书神气十足地一挥胳膊,仿佛又找回了打土豪分田地时的那股豪情。

其他村民都各自回家睡觉,田大康特意把仓房里面藏着的抱子腿拿出来一只,奖给黑妞和灰太狼。尤其是灰太狼,表现可圈可点,值得奖励。

另外一个大功臣就是毛团,找了一圈才现,这家伙早就钻进明明的被窝里睡着了。看来,刚才生的事情,在人家心里。根本就不算事儿。

躺到炕上,野小子的兴奋劲还没过去,哇啦哇啦说着刚才战斗的经过,还把毛团抢过去搂在怀里:”多亏你啦,以后想吃啥管够

田大康在南炕嘿嘿几声:“毛团别的不喜欢吃,就愿意吃老山参,你给它弄去吧

到了第三天头上,从公社传来消息:要召开公审大会,批斗穷有理。时间就定在这个礼拜天,也就是明天。

这个消息一传出,整个红旗公社都嚷嚷动了。穷有理是谁啊,堂堂的前公社革委会主任,竟批斗别人了,挨过他批斗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现在终于遭报应,轮到他上台挨批了。

作为捉拿穷有理的功臣,田大康他们三位小英雄也被应邀出席批斗会。趁着这股东风,田大康又把吴先生推到前台,又在田玉柱的推波助澜之下,吴先生成为了被改造成功的正面典型,这虽然还不足以摘掉他头上的帽子,但是也能极大改善他的生存条件。以前是被压得抬不起头,只能在五星大队接受改造,现在终于能昂挺胸,在人前抬起头来。

对于一个知识分子,尤其是一身傲骨的知识分子来说,这一点很重要。

所以,在星期天早上,村里特意出动了两辆大马车,拉着这些有功之臣,前往公社参加批斗会。不料。村民们都十分踊跃,在村口早就汇聚了上百口子,两辆马车根本就坐不下。

至于那些野小子,早就蹬着脚划子,或者套上狗拉爬犁出了,哪有热闹,哪就有他们的身影。

和娃子们相比,大人们却是两手准备,大多数人手里都提着点自家采的山货,顺便卖给供销社或者收购部。

见此情形,老支书又叫人多套了几辆大马车,浩浩荡荡,杀向公社。

一年多来,吴先生还是第一次离开五星大队,他神情肃穆,心潮澎湃,最后却只说了一句话:”这是我最愿意参加的一场批斗会一。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万人大批斗

会的时间是卜午十点,地点就设在公社院出一们的马车抵达红旗公社最东边的收购站时,才不过九点,可是却生了严重的塞车事故。

这年头基本都是大马车,除非是交公粮的高峰期,才能看到马车排队的情况。可是今天极为特殊,一辆辆大马车挤在公路上,全都像往锅里撞豆包似的,一个挨一个,休想挪动半步。

放眼望去,黑压压的都是人。大冬天的,穿着黄大衣、羊皮袄,戴着狗皮帽子,长长的狗毛上挂着一层霜。不少人脚上穿着大靴鞭或者是长筒毡靴,就站在雪壳子里小爽朗的笑声此起彼伏,汇聚成欢乐的海洋。

就连拉车的辕马也都异常兴奋,打着响鼻,喷出一团团白气,勾搭前前后后的那些陌生异性。

田大康站在车厢板上向前眺望,嘴里嘿嘿几声:“想不到啊,穷有理还真受欢迎,人气指数很高嘛,小

”先别废话,赶紧去公社院里,估计一时半会儿挤不过去!“老支书望着前面的人山人海,不免着急起来。

”先别急,这么多人,还不把公社大院踏平啊,俺估摸着,一会就得挪地方,先等等消息吧田大康很有预见性,网说完,猛然听得大喇叭里面响起雄壮的乐曲一东方红。然后。大喇叭里面就传出一个嘹亮的声音:“冉志们都请肃静一”

一连喊了十多遍,后边的人才渐渐能够听清,房刻都安静下来。

“同志们,因为今天前来参加公审大会的人特别多,所以临时决定,把会场转移到学校。请各个大队负责的同志组织好自己的人,有秩序入场,不要拥挤。下面再播送一遍一。小

公社的学校是中学连着小学,两片操场加在一起,装上万人没问题。大伙一听,66续续就开始往学校挪动。虽然人多。却秩序井然。

一路向西走,等田大康他们进了学校院里一瞧,好家伙,全是一个个人脑瓜,密密麻麻。学校周围是一圈大杨树,树权上都骑满了小娃子。还有学校周围的民房,房顶上都坐着一排,居高临下,颇有些坐在城头观山景的意思。

”估计这次批斗会的人数要创纪录了“田大康嘟囔一声,然后顺着中间留出的窄道往主席台那边走。

负责维持秩序的民兵认出田大康,自动放行。结果两边的观众不干了,七嘴八舌乱嚷嚷:”不许加。

“是不是公社干部家的娃子,不许走后门”

一个民兵嗷唠一嗓子:“这几位就是抓抢劫犯的小英雄,你们瞎吵吵啥”。

好不容易来到前台,也没有座位,只能站着。主席台就是在学校领操台的基础上,周围又临时搭了几圈桌子。公社的电工爬上旗杆,正安大喇叭呢。

足足到了上午十一点,各项准备工作这才就绪,大喇叭里面播放《大海航行靠舵手》之后,公社革委会的领导先上台,田玉柱亲自挂帅,气吞山河地喊喝一声:“把持枪抢劫犯洪有礼带上来!”

场下顿时鸦雀无声,万人会场,只有两个公安押解穷有理走向主席台的脚步声在回荡。

此时的穷有理十分狼狈,脸上伤痕累累,大冬天的,还光着个脑瓜,头被剃成了光头,早就没了以前的嚣张气焰。

两名公安把穷有理的胳膊往外一架,摆了一个喷气式的造型,台下立刻掌声如雷,持续的时间肯定过一分钟。

穷有理死的心都有了:妈了个巴子的,以前老子竟给别人坐土飞机啦一

等到掌声渐渐平息之后,田玉柱宣读了穷有理的罪状,然后就开始批斗。出人意料的是,第一批登台批斗的,竟然是田大康、野小子和明明三个。

幸好田大康早有准备,另外对穷有理这家伙也确实有切齿的痛恨,所以一手高举**语录,另一手指着穷有理,痛诉起来。

从穷有理当官的时候为非作歹说起,说到他怎么祸害老百姓,下台后又怎么丧心病狂。听得大伙群情激奋,都挥舞着胳膊高呼:“打倒洪有礼。踏上一万只脚,叫他永世不得翻身!”

这些年,穷有理积累起极大的民愤,如今到了讨还血债的时候所以根本不用点名,大伙就争先恐后上台批判。

有个汉子说起老父亲被穷有理硬逼着上吊,说到伤心处,挺大一个老爷们,愣是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最后实在说不下去了,照着穷有理的屁股踹起来。两名公安也不拦着,任由他出气。

这下好了,后面批斗的人,出了文斗之外,都要再加上武斗,扇耳光的,拳打脚踢的,吐口水的,

最后田玉柱也担心这家伙死在台上,连连劝阻大伙控制好情绪。

批斗大会从卜午十点,一直持续到下午四点短。眼瞅着快黑天了,可是群众的热情依旧不减,很多人都请示要挑灯夜战。

看看台上的有有理已经半死不活,再说这么多的群众,很多都是十里八村之外的,都还得赶回去。于是田玉柱就准备宣布散会。

嘀嘀嘀汽车喇叭声传来。一辆吉普车停在学校门口,车上下来几个人。都穿着绿色军大衣,最前面的,赫然是陈一航,那一篷大胡子依旧,只是更多了几分沉稳。

把门的人认出陈一航,连忙簇拥着走向主席台。陈一航一边走,一边跟两边的群众握手,很有人缘。

“下面我们欢迎县革委会陈主任讲话”。田玉柱如今也上道了,说话做事也中规中矩。

陈一航本来是去五星大队的,这次吴先生也算是戴罪立功,所以陈一航就有点迫不及待地想要探望一下老师。以前也想去,但是不敢啊。

结果吉普车进了公社就开不动了,前面全是大马车。幸好学校是在西边,所以干脆过来瞧瞧,想不到是开批斗会。而且开得这么热闹。

“同志们辛苦啦”陈一航是见过大场面的,当然不会怯场,先道了一声辛苦,立即拉进了跟老百姓的距离,整齐的掌声响起,大伙都拍得十分起劲。当然也不乏有些人是因为站得时间太长,有点冻手,趁机活动活动。

“天寒地冻,数九寒天,但是同志们的革命热情如火,实在令我们”陈一航侃侃而谈,最后谈到批斗的对象:“从洪有礼身上,我们广大党员干部要吸取教,展开批评和自我批评,从严要求自己,成为一个真正有益于人民的人!”

在热烈的掌声之中,批斗会也宣告胜利结束,穷有理被押上车直接押送到县里。等候他的,将是更庄严的审判。

人群也终于散去。从一张张神采飞扬的脸上。还可以看出意犹未尽。在人们的心里,这次批斗会,才是一次真正伸张正义的大会,开得过瘾。要是批斗会都这么开,绝对是人心大快。陈一航谢绝了田玉柱的挽留,驱车前往五星大队。吴先生当然被请进车中,田大康也要往车里凑乎,结果被野小子给拉下去,她跟明明坐上去。再加上陈一航,车里就满了。没法子,田大康就是坐大马车的命。

等回到村里,天早就黑了,家里的饭菜已经做好,大伙坐在炕上,围着桌子坐了一圈,就等吃饭呢。

吴先生在炕头方向盘膝而坐,左边是陈一航,右边空着,看到田大康进屋,就招呼他在身边坐了。一看这待遇,田大康心里也就平衡,向野小子挤咕两下眼睛,大大方方坐在吴先生身边。不料屁股还没等热乎,老支书和老龙头就进屋了,田大康只好给倒地方。

桌上的菜应该算是一年里面最丰盛的了,一来是庆祝穷有理垮台,二来是欢迎陈一航。中间摆着一盆子小鸡炖蘑兹。四周是杀猪菜,入冬之后,杀猪的人家不少,李奶奶家虽然没杀,但是大伙给送了不少。

陈一航伸出筷子,夹了一个鸡大腿,网要往吴先生碗里放。结果半路伸出个爪子,叨着鸡腿,放到明明碗里。毛团可不管你是多大干部,到了俺的地盘,就得守俺的灿巨。

陈一航只好端起酒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如今拨云见日,我们师生才得以团聚,敬先生一杯。”

吴先生内心虽然激动,脸上却一副淡然。捏起酒盅,斟酌一下道:“一航啊,如今重新回到领导岗位,一定要多做好事,多做实事,才能对得起父母官这几个字。古代的官员,尚且知晓当官不的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我们**的干部,始终要把为人民服务记在心头

”一航受教。“陈一航面色郑重地喝了这一盅酒,正所谓师徒如父子,弟子也是先生生命和事业的延续。

”师兄,我是不是也应该喝一杯。“田大康笑嘻嘻地插话道。

陈一航摸摸胡子:”应该。应该!“

”小孩家家不喝酒棒槌粗劣的声音忽然响起,它就蹲在老龙头的大腿上,也跟着吃点菜啥的。

“棒槌偷酒喝!”野小子现新情况,只见棒槌吵吵完了,就伸长脖子,大嘴凑到老龙头的酒盅里面,美美地喝了一口,看样子还挺陶瞧

田大康砸顺嘴:“这家伙是属老鸠的,只看到别人黑,瞧不见自己才是最黑的!”

棒槌的小眼睛转了两下,网要还嘴,结果酒劲上来,小脑袋一耷拉。倒在老龙头的怀里睡着了。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杀年猪

瑰饭。撤尖碗筷,众人围桌而坐,继续畅谈,许久阴※着酒兴,陈一航拉着田大康出去,踏雪而行。

“富贵,上回的那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时间还真拜。一直以来,陈一航心里都有这个疑问,就算是诸葛亮的神机妙算,也比不上啊。

田大康知道他会有此一问,嘿嘿两声:”天机不可泄露。“他也没法子,总不能说自个已经活过一回吧。

”你小子不说实话也罢,师兄现在又重新启用,你有没有好的建议。“在陈一航眼中,一直没有将田大康当成一个娃子。

”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田大康也不敢再当预言家,这个还是慎重一些比较好,别被人当成妖怪,索性信手拈来一句主席诗词应景。

陈一航却顺摸出点滋味,踢踢脚下厚厚的积雪:“是啊,现在天寒地冻的。我们还是回去吧一。

第二天,陈一航就要回去,却被李奶奶拉住:”昨天你吵吵酸菜血肠好吃,今个杀猪,一定要吃完再走!“

盛情难却,陈一航也就不急着走了,兴致勃勃地着大伙杀猪。

对于农户来说,杀猪是大事。辛苦一年了,就这时候见点荤腥。另外一个村里的亲朋好友老邻居啥的,也都聚聚,热闹热闹,加深一下感请,也含着答谢之意。毕竟一个屯子那么多人,不可能全都请要是那样,一口猪都吃了也不够啊。

几个棒小伙冲进猪圈,把三百多斤的大花猪摁倒。这家伙大概也知道到了末日,扯嗓子嚎,声音响彻全村。

那时候养猪,最少也要养到三百斤上下,才肯卖给收购站或者自己家杀掉。就算宰了,也舍不得都吃,一多半肉还得卖掉,剩下的头蹄下水,吃个全套。

所以一般都是今年秋天抓猪羔子,来年冬天才杀猪,生长周期大概一年多,猪肉当然好吃。比起后来用饲料和添加剂催起来的猪,不可同日而语。

三百多斤的大猪,还真不容易降服,几个棒小伙子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把大花猪的蹄子绑了,插上扛子,抬到案板上按住。这时候千万不能拿柳条啥的抽打,否则肉皮下面的肥膘就全是一条一条的红印子。

吴大帅早就准备好了杀猪刀,一刀子捅在猪脖子上,割破喉管和大动脉,鲜红的猪血就哗哗淌出来。

这一刀要稳准狠,否则大猪真要是挣扎起来,那就费劲了。还真有二五眼的杀猪匠,一刀杀不死,然后满屯子撵猪的闹剧生。

最担心的就是杀出疽来,所谓的痘,就是猪绦虫,在瘦肉里面都是一个个圆形的小虫卵。那时候的猪都是散养,所以传染绦虫的可能性比较大。痘猪肉就不值钱了,一年多的心血就白费。

案板下边早就放好了大盆子,专门接猪血,一会管血肠。一边接,一边拿着两个长柳条棍搅和。把里面的血筋啥的搅出来。不过也不能扔,一会煮酸菜的时候放里面最有味。

放完血,就开始褪毛,拎着水壶,把开水浇在猪身上,然后用铁制的刮板子,把猪毛和粗糙的猪皮刮下去。才比较长的猪鬃啥的都得留着,可以卖钱呢。田大康深得此道,山上的野猪,隔几个月就被他剃一茬。

外皮功夫做完,就开膛。先把心肝肺摘下来,然后把肠子专门扒到一个大盆子里面,有专门负责清洗,准备一会灌血肠。

摘下来的肠油还有两块大板油那都是宝贝,全都要熬成荤油,今后一年的油水全靠它呢。熬完凝成奶白色,倒进坛子里面,上边盖好,防止猫狗耗子啥的舔食。

那时候,荤油坛子是各家的宝贝,讲究也比较多。谁家的丫头子年纪大了还找不到对象,当娘的就会在年三十晚上,叫他们搬动一下荤油坛子,动荤和动婚谐音,来年该出门子就出门子,该娶媳妇的要媳妇。

剩下的工作就可以转移到屋里去做,剔肉去骨,先割两条子腰排肉,扔到锅里煮上,另外在煮点心肝肺肠肚啥的。锅台边上,三四个老娘们守着菜板子切酸菜,咔嚓咔嚓的,得有几盆才成。血肠灌好了,就专用一个锅里煮。一般分成两样,用小肠灌的,比较细。肠皮也薄;用大肠灌的,比较肥,吃着香。另外,猪血里面还要放上葱花蒜末精盐之类,最好再朵点肠油,一起灌到里面。不过血肠不能灌的太鼓,否则一热就胀开了。

煮血肠的时候也很有讲究。要用慢火。大师傅手里还拿着根大马蹄针,挨个给血肠放气,不然也容易爆。

而且这玩意不能煮老了,就吃个鲜嫩劲。一片一片切好喽,趁热蘸点蒜泥。那才叫正宗。

中午时候,客人们慢慢都上来了,一次吃不下,还得来两悠。因为

。所以陈航就跟着村里的头头脑脑外加田二爷他孵年岁的先吃,反正那些东西都在锅里煮着。啥时候吃豆热乎。

桌上一大盆酸菜,因为放了血筋啥的。所以颜色有点安黑,别瞧卖壕平。

另外还有一盘子白肉,五花三层,肥中有瘦,上面挂着油花地地道道的农家猪,一口糠,一把菜喂出来的,吃着就是香。

往往家里的主妇到这时候都舍不得,毕竟时间长了,都有感情啊,于是一边用围裙擦着眼泪,一边招呼客人多吃点,心情比较复杂。

再有就是一盘子血肠,现吃现切,吃完就添,始终吃个热乎;最后还有一个拼盘,里面是猪心猪肝还有肠肚之类,都讲究吃个原汁原味。

田大康也把八大金网都叫来,等大人们都吃完了,也来了一桌。娃子们肚子里面都没底,所以一看见肉都没了命,就算是最小的八叉子,也能吃一小碗肉。不过吃完了一定要多喝酸菜汤,不能灌凉水,否则肯定跑肚拉稀。

另外也有的小娃子吃完了就睡觉,没消化食,结果也容易吃坏,以后看见肥肉就恶心,别想再有这个口服。

田大糜也颇有感触:这年又就讲究吃饱吃好吃得香,不知道啥叫吃出营养,吃出健康,可是大人小孩活得还都挺结实。等到后来,讲究啥营养和健康了,恐怕也是食物没了那种原生态的味道,把人们吃怕了,不得不讲究,那才叫穷讲究呢。

”给俺再来块肉啊“棒槌这傻鸟也吃得满悄流油,估计明天没准闹肚子。

而灰太狼则在地上直转圈,鼻子一个劲吸溜,最后明明赏给它一咋小大骨棒。乐颠颠叼跑了。和它这没出息的样相比,黑妞就强多了,根本没看着影,估计自己上山打食去了。

至于球球,根本就一直在山上没回来。有田大膀和哑巴照看着,颇有点乐不思蜀的架势。

”一样都留点,等放寒假给山上送田大康还惦记着山上的那伙人。明个就考试了,完事就是寒假,又可以上山转悠转悠了。

在另外一桌,几个知青还有帮忙的那些妇女也都开吃,委小虎甩开腮帮子,没少吃大片肉,一边吃一边念叨:“来年咱们知青点是不是也养两头肥猪啊”

“我看你就像肥猪”刘燕扑哧一笑。

正说着呢,就见屋门一开,一个高大壮硕的人影出现,正是哑巴,怀里还抱着一头小鹿,这小家伙的后腿断了,叫老龙头给治病的。

“哑巴哥,来的正好啊,赶紧上桌!”田大康把小鹿接过来。放到外屋的柴火堆里,然后拉着哑巴上桌。

“俺上那桌”哑巴现在说话已经很利索,用手向委小虎那边一指,何惜水就挨着委小虎坐着呢。

等吃完了,天都快黑了,田大康也不知道陈一航是啥时候走的,光顾着招待这帮小朋友了。客人们都渐渐散去,吴先生却把何惜水跟哑巴留下,慢条斯理地说:“惜水也快放假了。你也算是我的半个弟子。父母又不在身边,所以这终身大事,我有权过问。你和哑巴情投意合,是不是等放假之后,领着哑巴回家,叫老人看看,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就把事定下来。”

何惜水坐在炕沿上,手掐着衣襟,红着脸点点头。哑巴更是无话可说,就知道张着大嘴嘿嘿乐。

“那就这么说定了,男婚女嫁,人之常情。”吴先生也很快拍板。

田大康给先生递过去一杯药茶:“那惜水姐姐的家里人有没有啥想法啊?”

毕竟何惜水是城里人,哑巴是土生土长的农民,如果没有这场运动,两个人根本就不可能有交集,所以田大康有点担心。

吴先生眼睛一瞪:“现在是新社会,自由恋爱,谁要是想当王母娘娘和玉皇大帝,就叫他们来跟我讲讲这个道理。”

田大康一缩脖,嘿嘿笑了两声:“先生,您的意思俺听明白了,这就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反正惜水姐在咱们这插队,家里是鞭长莫及。”

吴先生微笑不语,竟然默认了,想不到知识分子也会不讲道理,那就实在没法子了。李奶奶笑呵呵地望着哑巴:“第一次上门可不能空手,多带点止”

野小子忽然插话:“哑哥哥。你要是没啥礼物可送,就把富贵家新杀的猪头拎着吧,嘻嘻”

呵呵,又到冬天了,年年这个时候,就是吃杀猪菜的时候,还真是回味啊所以写了这一章,以作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