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一面,也就是这么一句话罢了。

当晚阿福回去自然是再也难以入眠,大夫人也是睁着眼睛一直到天亮。

于阿福来说,她原本只是盼着要离开的,可是经今夜那一出,她心里反而有些为难。抬眸看看一屋子蓬头垢面发丝凌乱衣裙脏污不堪的主子们,她更加觉得若是走了实在不能心安。

可是若不走,陪在这里一起受罪,除了能照顾下二少奶奶,她又能做什么?

阿福垂下眸子,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她除了曾经是伺候主子们的下人,更是一个怀了孩子的母亲。

第二日,众人刚刚用过早饭,就听到外面大门打开的动静。大家不禁面面相觑,因为来了两日,只有一天两次送饭的时候才会把那大门打开的。

大家都疑惑地往外看去,谁知却是一个官差进来道:“哪个是常家的娘子?”

阿福连忙上前应道:“禀官爷,小妇人便是。”

官差点头:“我们昨日已经接到上令,今日你可以离开了。”

阿福心中一喜,这时却听到得旺娘子冷哼一声:“我就知道你肯定早早地离开了,呸,整个一背主求荣的奴才!”

大夫人并不理会得旺娘子,上前温声说:“阿福,你先出去吧,回去之后——”

她这话还没说完,却忽听到庵门外脚步杂乱,甚至夹了马蹄之声,当下不要说庵里众人,就是那官差也吃了一惊。

很快大门打开,一行带刀侍卫鱼贯而入,侍卫进来后很快分为两排侍立两侧,而在侍卫身后,则是一排穿了宫服的宫女们,个个眉目清秀神态恭敬。

刚才的官差很快被清理走,院中只剩下了这带刀侍卫以及诸位宫女们。

大夫人看到此番情景,脸上一白,皱眉看向身后二少奶奶处。

此时宫女的最后,有一个嬷嬷走进来:“哪位是侯府的二少奶奶?”

二少奶奶此时正倚靠在已经掉了墙皮的墙角发楞,听到这句话仿佛没听到一般,继续低头看地上的蚂蚁。

阿福只得小心地碰了碰二少奶奶,提醒说:“二少奶奶,有人来了。”

大夫人上前行礼,恭敬地问:“不知道这位嬷嬷找我们家二媳妇是什么事?”

那嬷嬷笑了下,目光别有用意地看向角落的二少奶奶。

二少奶奶此时也反应过来,抬眸看了眼嬷嬷,淡淡地应道:“我就是。”

嬷嬷上下打量了一番二少奶奶,笑容可亲:“我们家公主特意过来,说是要见见二少奶奶您呢。”

二少奶奶在阿福的扶持下站起身,看着旁边的大夫人,嘴唇动了动。

大夫人点头:“既是公主有请,你还是过去吧。”

二少奶奶点了点头,稍微打理了下几日未曾梳洗过的发丝,这才随着那嬷嬷一起出去了。

嬷嬷迈出门槛的时候,忽想起一事,转头看向一旁的阿福:“这位,就是那常家娘子了?”

阿福忙低头行礼,恭声应道:“小妇人正是常氏。”

嬷嬷“哦”了一声:“适才那位官差前来,这是要放常家娘子出去了?”

阿福点头,轻声道:“正是。”阿福说着这话时,心中一沉。

谁知这嬷嬷也没再问什么,便带着二少奶奶离去了。

二少奶奶抬头望着眼前高高在上的昌明公主。

昌明公主从小受尽宠爱,如今皇上更是因为失去了母亲而对昌明公主倍加疼爱,所以她早已养成了骄纵傲慢的性子。

如今这个高贵傲慢的公主,俯视着已经狼狈不堪病弱苍白的二少奶奶,美丽的细眸中却透着一丝隐约的怨恨。

她低头看了这个据说和自己流着一半相同血液的女人半响,终于开口说:“阿蒙,这是你的乳名吧。”

二少奶奶乍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睫毛动了动,轻轻点头说:“是。”

昌明公主精致的唇扯开一个讽刺的笑,她从容地问:“那你知道我的乳名是什么吗?”

昌明公主的乳名,二少奶奶自然不知道。

昌明公主当然也没指望她回答,径自说道:“我的乳名,叫阿盟,和你的同音不同字。”

二少奶奶倒没料到这个,垂眸不语。

昌明公主看着二少奶奶,美丽的眸子里浮现出憎恶和痛恨:“你知道吗,从我记事的时候,我就不明白,为什么母后明明抱着我叫着我的名字,眼睛却仿佛看着别人?”

她猛然站起,艳红色的衣摆在跪着的二少奶奶眼前飘荡:“后来,我听到她在病中喊着要阿蒙过来,可是我不明白,我就陪在她身边啊,她怎么还要阿盟呢?她到底要什么阿盟?”

二少奶奶听到这些话,痛苦地闭上了眸子。

昌明公主蹲□来,凝视着二少奶奶因为痛苦紧闭而颤抖着的睫毛,轻笑道:“我是她的女儿,可是她从来都不喜欢我,她一直在惦记着另一个女儿。”

“她贵为皇后,却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着女娃穿的棉衣,我以为那是给我的,可是后来发现不是,不是——”昌明公主的声音里染上了十足的恨意。

她逼迫着二少奶奶睁开双眼,怨恨地道:“她宁愿将那些亲手缝制的衣服永远放在箱子里,也不愿意让我穿上!她每日喊着我的名字,可是眼睛里从来都没有我!甚至于——”

她咬牙切齿:“甚至在我十岁的时候,她说我生辰是七月初六的!但我不是,我不是七月初六的!”

昌明公主的声音越说越大,面上带了十分的怒意,抬眸间却是形似于二少奶奶昔日的凌厉。

一旁的都是心腹的嬷嬷和丫鬟,她并不需要压抑自己的想法。

母亲在时,她强颜欢笑,从来不敢提起那个母亲流落在外的女儿。

私心里,她当然不会承认那个人是自己的姐姐。

姐姐?她也配吗?

昌明公主是先帝的第七公主,是当今圣上的唯一胞妹,她的姐姐是长公主,是二公主,是三公主,却从不会是那个低贱的商人之女!

昌明公主修长白嫩的手轻轻攥起来,两寸长的红色指甲折断了。

二少奶奶回来的时候脸色越发苍白,神情更显呆滞。

阿福和阿屏担心二少奶奶,只得从旁小心伺候,可是二少奶奶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望着坑坑洼洼的泥地不断地流泪。

后来阿屏因为要照顾自己的孩子吃饭,也就顾不上二少奶奶了,只有阿福在这里,轻柔地为她擦泪。

这晚直到要睡的时刻,得旺娘子忽然想起一事,不由得笑起来:“阿福,怎么那官差也不让你出去了呢?”

她一说这话,大家脸上都不好看,阿福更是心都凉了。

她不知道昌明公主的到来对她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她只能默默地祈祷,一切都能好转。

可是她的愿望终究是要落空了,接下来发生的事,却是她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

作者有话要说:给大家介绍一篇好文,维和粽子新作(这位大大写出来很多出版了的好文啊)

天然呆爆战斗力的少女和某倾城公子的故事

常管事失踪

事情发生在一个夜里,二少奶奶被官差们带出去审讯了。

阿屏的孩子正安静地躺在破旧的被子里睡去,阿屏低头安慰似地拍着孩子的背,神情涣散。阿福清秀的眉头紧紧锁起,她不知道外面在发生着什么,她只知道二少奶奶被带出去后,就一直没有回来。

孙大管家娘子和她的两个儿媳妇躲在一旁不吭声,得旺娘子如今虽然彪悍到了天不怕地不怕,但她怕官差。

二夫人吃饱了不饿,半躺在角落里装睡,大少奶奶没有什么表情帝坐在那里,而三少奶奶面上则是隐约有些兴灾乐祸。

大夫人睁开原本紧闭的眸子,长叹了口气,往往外面没有月亮的暗黑天幕。

万物寂静,只能隐约听到外面草丛里的虫鸣声。

正在这时,庵院的大门忽然“嘎吱”一声被打开了,阿福心中一惊,连忙起身出去看。

谁知她这一走出去,却是吓得脸都白了,当下差点一脚从台阶上栽下来。

她稳住心神,再次看过去,只见此时的二少奶奶被一个官差如同拎着破布袋一般走进了院子,一把扔到了院子里的杂草中。当一声闷响后,二少奶奶摔在了地上,正好仰面朝上,发丝湿漉漉地裹在脸上,掩住了她半张脸。而此时官差手中昏黄的灯笼光映照她那露出的半边脸上,却已经是惨白的没有半分人样了。

阿福倒吸了口气,猛地抬头看过去,却只见两个官差的后面,正是阿福曾经见过的那个下巴带痣的头目,他面色阴冷,一双眼睛如鹰般,说不出的戾气。

这个头目打量着阿福,目光森冷,这让阿福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手也禁不住护住了自己的肚子。

头目最后终于收回目光,低声命令下属道:“回去。”说完这个,几个人重新退出院子,大门嘎吱一声关上。

这时候其他人也都出来了,大家赶紧去看二少奶奶的情形,谁知却见她双唇青紫,鼻息微弱,手脚冰凉,分明已经是要去了的样子。

阿福此时也反应过来,连忙掐了二少奶奶人中,又赶紧拿了晚间特意给二少奶奶留下的半碗粥,撬开唇来硬灌进去。

她这边正灌着,却忽听到三少奶奶一声惊叫,一只手颤抖地指着二少奶奶身下。阿福忙看过去,却原来二少奶奶身下不知怎么竟然有了一滩血迹。

她再抬眼看去,原来这血迹却是从院子里就有,只是因为夜色太暗杂草众多,她们竟然不曾发现。

大夫人也是一惊,赶紧查看二少奶奶伤势,待解开衣服前去看时,却是心都凉了半截,直着眼睛喃道:“这怕是没得救了。”

接下来的一夜,二少奶奶一直双目紧闭不曾醒转,到了后来竟额上火烫。阿福急了,便过去敲门叫人请大夫,可是外面那些官差哪里会答应啊,最后阿福哭着砸门喊叫,官差们也烦了,竟然不耐地训道:“这位娘子,我们也是听命行事,这三更半夜的,若是我们存了怜悯之心去找了大夫,到时候挨骂受训的还是我们啊。”

阿福绝望地靠在冰冷破旧的大门上,泪水再次落下来。

她朦胧的双眼望着这个没有星星和月亮的天空,她的二少奶奶,终究是走不出这个废旧的庵院了吗?

当她无精打采地回到屋子里的时候,二少奶奶已经开始说起了胡话,只是声音虚弱不堪。因为之前孙大管家娘子的两个儿媳妇说自己怀着身子,怕沾了晦气,所以她们早已将二少奶奶移到了正殿的偏屋里。此时大夫人擦着泪在一旁照顾着,其他人已经在正殿歇息了。

阿福也擦了擦泪,劝大夫人过去歇息吧,毕竟大夫人年纪也大了。大夫人这时候也确实累了,点头答应,又劝阿福也过去躺一会儿。

阿福却并不想休息,她知道二少奶奶随时都可能离开了,她想再陪她最后一程。

大夫人离开片刻后,阿屏哄完了孩子过来了,陪着阿福一起坐着照看二少奶奶。

其实也说不上什么照看,她们连点水都没有,手头唯一能用的就是半碗粥,可是二少奶奶已经吃不下了。摸着二少奶奶火烫的额头,为了降低点温度,只能去外面拔了带着湿气的杂草给二少奶奶擦擦,可是这又能有什么用呢。

一直到了后半夜,两个人都有些乏了,可谁也没去睡。二少奶奶说了许多胡话后,后来也沉沉晕过去了。

正在这时,二少奶奶却动了下干裂的唇,接着慢慢睁开了眼睛。

二少奶奶的眼睛是那种微微上挑的凤目,笑的时候仿佛含了满池春/水,怒的时候仿若带了凌厉的剑气。可是如今,这一切都没有了,她无神地望着眼前的阿福,挣扎着绽开一个虚弱无力的笑容。

阿福见她醒了,很是惊喜,赶紧拿了之前剩下的小半碗粥想喂她,可是二少奶奶见了却只是摇摇头,艰涩地道:“阿福,我有个事……要托给……你,你一定要替我做……”

她的话说得断断续续,说完之后喘息不已,显然这些话消耗了她不少力气。

阿福颤抖着握住她的手,拼命地点头:“二少奶奶,你说,无论什么事我都会去做的。”

阿屏眼泪已经下来,她也知道二少奶奶这是回光返照了,当下哽咽着道:“二少奶奶,你放心……阿福一定会去做的,我会帮着她的……”

二少奶奶望了眼两人,幽幽地叹了口气,吩咐道:“等我走了,你们撕开我的里衣,里衣的夹层里缝了一块黄缎子……”她说完这些话,已经没什么力气,只好闭目养神了一会儿,这才继续说:“那是当今圣上年幼之时所穿的布兜,太后一直留着……我最后一次进宫见太后,太后把这个给了我。”

阿屏和阿福听到这里面面相觑,她们万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二少奶奶说到这里,干涩无神的双眼也渗出泪来:“太后曾经请圣上善待于我,可是如今却到了这个田地……”

她大喘息了一会儿,却忽然哭着笑出来,边笑边道:“那布兜上面还有太后的字迹,是是非非就请皇上自己去看吧。若是他觉得对着九泉之下的太后娘娘也是无愧于心,那——”

她话说到这里,忽然笑声和话声一下子止住,双目直直地望着远方。

阿福和阿屏惊呼一声,连忙去扶住她。

她却是软软地往后面墙上倒去,只听到身体碰撞在墙上的轻轻闷响,然后二少奶奶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阿屏看着双眼依然不曾闭上的二少奶奶,吓得捂住嘴“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阿福赶紧伸手去试探她鼻下,却是已经没有了任何喘息。

此时阿屏的哭声惊醒了众人,大夫人最先跑过来,见到此番情景心里明白,红着眼睛蹲下来,伸手一抚,帮二少奶奶合上了眼睛。

此时在外面家中的常轩也没有合眼,他并不知道二少奶奶没了的消息,他只是皱眉想着今日的事。

官府里原本说是阿福今日就可以放出来的,谁知道到现在也没个动静,他去过官府里问,没个准信,后来使了银子,总算有个小吏偷偷地告诉他说:“一时半刻肯定出不来了,有个了不得人物问起这个事了,不过具体怎么回事我真不敢乱说,不然就是惹祸上身了。”

一听这话,常轩顿时惊了,赶紧打听最近谁来过官衙,可是没人来过,他一转念,又去打听谁去过庵里,这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昌明公主亲自去过梧桐庵!

联系到大夫人之前所说的话,常轩总算明白了,这存心要对付侯府的人,怕不是明面上看到的八王爷,而是和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昌明公主。可是无论八王爷还是昌明公主,这都不是他常轩能够惹得起的,甚至也不是侯府能惹得起的。

可怜常轩心里担忧着阿福,又忧虑着侯府的事,可是面上还得装了和颜润色的模样去哄两个孩子。念儿从一旁默默地掉眼泪,小团子则是闹着要娘,他是一个头两个大,幸好有细云在。

细云跟在阿福身边多时,明白阿福平日是怎么哄孩子的,便又是给他们故事,又说答应要做这个那个的搞点给他们吃,这才哄得他们不哭了。

常轩看着这番情景,望着终于睡下的两个小家伙,感激地对细云说:“多亏了有你,要不然这两个孩子就足以让我头疼了。”

细云抬眸,只见常轩眉头布满了愁思,这几日就不曾展颜,她也不由得叹息了下,温声安慰道:“夫人总是会能出来的,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罢了,你也不要太过担心了。”

常轩苦笑了声,他也希望阿福早点出来,可是真得能马上出来吗?他心里没底,特别是当他听说昌明公主曾经出现在梧桐庵时,他更加茫然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就像是没头的蚊蝇一样在一个黑屋子里乱撞,却找不到一个出路。

这一次,二十几岁已经是两个孩子父亲的常轩,更加盼望着父亲常管事能够回来了。

可是就在第二天,胡一江却告诉他一个消息:常管事做的船遇到了风浪,船翻了,人失踪了。

岳娘子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上顿时没了血色,常轩则是忽然感到一阵头晕。

常轩扶住椅子,闭上眸子凝神片刻,再次睁开眼中是惊人的坚毅,他咬着牙问:“失踪了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今天更新这么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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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那一夜,阿福和阿屏为二少奶奶守了一夜,终于在天快要亮的时候,阿屏提醒阿福赶紧取下二少奶奶身上盖的东西,免得被人发现,阿福这才用手撕开二少奶奶的里衣,只见里面果然夹着一层,拿出来后是一个婴儿穿的肚兜,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如今那小字也染上了红字。

天大亮后,得旺娘子偷偷地溜到了大门口告诉外面官差里面死了人,于是官差进来查看,恰好那阴脸的头目也在,于是一起进来。

阴脸头目进了庵中,上前探了二少奶奶鼻息,发现确实已经没有气息了。

阿福咬着唇,恨恨地望着这个人,她永远不会忘记,就是这个人带着属下将饱受摧残的二少奶奶带回来的,她也永远不会忘记二少奶奶犹如一个破布袋一样被他们扔在地上的情景。

这头目探了鼻息发现二少奶奶分明已死,然后一抬头间,便看到了阿福正恨恨地盯着自己。

阿福的杏眸里含了点点水光,可是那水光却凝聚成如火的怒气和憎恨。

头目略一愣神,不过很快恢复过来,站起身淡淡地命令属下:“拖走吧。”

阿福此时还紧握着二少奶奶的手,她死死抓着不放。她不知道这些人会如何处置二少奶奶,也许随便找个地方挖坑卖了,甚至也许让她曝尸荒野?阿福不敢想象。

这时两个官差上前开始搬起二少奶奶就要走,阿福猝不及防,差点摔倒在地,可她的手依然是紧握着不放。

那个头目见此情景,冷笑了声:“人都已经死了,你还要如何?”

阿福怒瞪着此人,满腹的仇恨全部从眼中喷出。二少奶奶惨死的情景让她几乎开始不顾一切地去痛恨这群畜生。

头目见阿福这个样子,收起了笑,瞄了眼阿福略鼓起来的肚子,冷声道:“这位娘子,我看你还是顾好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吧。”

阿福闻此一惊,情不自禁地松开了二少奶奶的手护住了自己的腹部。

头目再次一声冷笑,挥手命令属下将二少奶奶尸体带走了。

阿福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想着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二少奶奶了,泪水再次滚下来,她一边流着泪,一边将颤抖的手往腰侧移去,那里藏着二少奶奶留下来的黄肚兜,那是二少奶奶生前唯一的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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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胡一江传来消息说常管事乘坐的客船翻了船,常管事失去了踪迹,常轩是彻底傻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原本还盼着父亲早一些回来,如今父亲却落得个生死未卜。

岳娘子脸色苍白地坐在一旁,喃喃地问胡一江:“他还活着吗?”

胡一江摇头,他哪里知道的这么清楚,他也是刚从江上得来的消息啊。不过他为难地看了眼岳娘子的神情,看她的样子,分明是对常管事旧情难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