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玄家势力下的附庸,对能够找上一个新的强大靠山,也是乐意之极,你情我愿之间,迅速融入元门,成为了元门力量的一部分。

如今的元门,不断有弟子门客加入,能够成为客卿的更是凤毛麟角——可这样,元门仍然让无数人趋之若鹜。

元门门主的强大光环,之前被众人尊称为元仙子。

而今,更是被冠上了天下第一风水师的名头。

更没有一个人反对!

因为那些反对的人,都在向元晞发起斗法挑战后,输得一败涂地了,也再也不敢说什么反对的话了。

至此,元门威名,天下第一风水师。

——实至名归

作为门主的大弟子,元石理所应当得到了无数人的瞩目。

虽然说门主很年轻,年轻到最近三十年,都不用担心继承人的问题。可元石身为元晞大弟子,他的身份和地位,到底是不一样的。

尤其是在门主行踪神秘,对于元门中也只是过问大事,基本小事不管的情况下,元石的地位就越发显得举足轻重了。

因为元晞不在的时候,元门中的事务,几乎都是元石一力处理的。

毕竟,一般弟子不够格,门客地位普通,身份稍高又有实力的客卿,却并不能得到元门上下真正完全的认可和信任。

唯有元晞的亲传弟子,而其中,又以最早入门,在元门开创之处,就已经身在的元石,最适合这个位置了。

元石虽然只是挂着门主大弟子的名头,但是被所有弟子尊称为“大师兄”,被门客客卿们尊称为“大公子”,而他的实际权力,也与门主相差无几。

元石的本身实力毋庸置疑,自从他在香江大败一群风水师的事情流传出去之后,其他人就再没质疑过元石的实力。

可是,处理门中事务,却是跟风水天赋没有关系的。

原本元石在一开始受到了不少的质疑——只要有人的地方,就却少不了争斗,元门中也是如此。

可最后,元石却用自己的能力和手段,向众人证实了,如果目前需要定下门主继承人的话,那么他元石,将会是当之无愧的头号人选。

于是,质疑过后,便是赞美和鲜花了。

元石如今不过十七岁,却已经在这少年年纪,得到了天下玄门同道的认可,在短短一月之内,他的名声迅速增长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位,大家提起元门,便总会提起他。

如今的元石,已经是被放在和道子高歌一个平面上,互相比较的人了。

他的冉冉升起,注定元石未来的道路,不会平凡。

而元门门主亲传弟子中,备受瞩目的,还有二弟子灵靖。

灵靖虽然清冷寡言,六七岁的小人儿却整天沉浸在修炼之中,不问世事,可是在某次,他的实力大放光彩之后,这个存在感薄弱的二弟子,才让人刮目相看。

灵靖的确天赋极高,又很有悟性,在风水一道上进步很快,小小年纪,却已经有大师风范。

连道门的长春真人,这般德高望重的人,在见过灵靖之后,都赞许他,说他未来,必然能够成为下一个元门门主。

长春真人的评价,更是拔高了灵靖的地位。

就算他现在还是孩童年纪,可很明显,大家看他的目光都不同了。

一个未来的元门门主般的人物,可是不能轻易小觑的。

于是,元门门主元晞的亲传弟子。

大弟子元石,能力非凡,沉稳优秀,必然是未来元门门主的首要人选。

二弟子灵靖,天分非同寻常,未来成就更是不可限量,就算尚且稚龄,想来以后也肯定会一飞冲天。

至于三弟子…

元门主还有一个三弟子?

很多人都有这个疑惑。

而那些知道元晞三弟子许闫晨存在的,则是神秘一笑。

了解的人都知道,当初元门主收下这个三弟子,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

玄家故意以一群少年为棋子,摆上了明谋,而元门却不得不接。而元门主纯属于矮个子挑高个子,才选中了这个许闫晨为弟子。

不少人都说了,人元门主很慈悲啊,大气啊,不忍心毁了一个少年啊,虽然这个三弟子是当初不得已才收下的,可元门主也没有在玄数覆灭之后,就立马将他逐出元门,而是让他留了下来,悉心教导,这番胸襟,果然是常人难及。

于是,许闫晨成了夸赞元门门主的工具。

至于许闫晨本身?

大家想来想去,也唯有一个评价——

太幸运了。

“幸运…”许闫晨坐在石凳上,望着远处的群山雾海发呆。

他想起自己刚刚进入元门,还成为了元门门主亲传弟子的那种狂喜、兴奋到难以抑制。

可是等到这种情绪平复下来,许闫晨心里面也会有一个疑问。

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被收下的。

他很疑惑,想要问师父,却又开不了这个口。

相比起大师兄二师兄对师父自然而然的亲近,许闫晨虽然对师父也甚是孺慕,可是这种孺慕却是永远藏在心里,无法宣之于口。

许闫晨…到底是自卑的。

尤其是在他听到了那些人的讨论之后,他才明白原来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一个什么样的身份。

不过是一个幸运儿,侥幸进了元门,还成为了元门门主的亲传弟子。

之前,许闫晨还是不相信的,他认为师父绝对不会是一个仅仅因为情势,就会随意收下亲传弟子的人。

可是随着他在风水一道上,遇到的阻难平静越多,到如今,更是寸步难行,无论他花上再多的精力和时间在修炼上,也难以得到任何成就。

——许闫晨想,也许他们是对的。

他也就不过是一个幸运儿,侥幸才成为了师父的弟子。

只是因为幸运,而绝不是因为他本身足够。

他本就平庸,比起老练持重的大师兄,比起天赋卓越的二师兄,他显得…实在是平凡了太多。对两位师兄,他也只有敬佩和羡慕,却连半点嫉妒之心都生不出来。

因为,差距太大。

“哎。”许闫晨叹了口气,浑身跟没了力气似的,将脑袋放在冰凉的石桌上。

虽然如今已是五月天,初夏时节,可元门山上,总是凉爽的,不见一丝热意。

可这凉意,也吹不散他心头的郁闷。

修炼又遇到瓶颈了,他花了三天的时间在藏经殿中翻阅了无数的典籍,却没有找到任何办法和出路,现在,除了趴在这里浪费时间,也不知道做什么了。

“三师弟!师弟!”

元石的声音远远地响起。

许闫晨一下子坐了起来:“大师兄!”

元石看到他坐在云崖边的凉亭中,便也走了过来:“这么悠闲?不修炼,在这里休息呢。”

元石本也只是笑着开两句玩笑,却说得许闫晨情绪越发的低落了。

“师兄…我只是,只是不知道做什么。”

元石一愣,脸上收敛了笑意,坐在了许闫晨的对面:“怎么?修炼上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不是…”不只是修炼上遇到了难题这么简单,而是,“我很迷茫…”

没错,迷茫,迷茫不知未来是什么,迷茫不知出路在何。

元石看到他的表情,也大约猜测到了什么。

“三师弟,外面的人也许有一些流言,但你不必要听进心里。师父始终教导我们,要坚持本我,不为外物所动,难道你忘了?”

“我没忘。”许闫晨不会忘,他总是反复琢磨师父的话,将师父任何一句教导,都当成金玉良言,“只是,我觉得有的东西不适合我。”

比如当一个风水师。

是他当初心太大,没认清现实。

元石看了他一眼,也无奈。

他也不好说得太多,只能对他道:“师父回山上来了,让你去见她。”

“师父?”许闫晨险些从石凳上摔下来。

元石被他滑稽的样子逗得笑起来了:“没错,师父让你过去。三师弟,你是师父的弟子,如果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问师父的,不必藏在心里。”

他知道这个师弟,性子有些闷,不大喜欢说话,在师父面前更是话少得可怜。

按照师父以前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多一句话的。

而后来,又出了变故。

到现在,师父又呆在家中,难免忽略了弟子们。

他和二师弟倒是无所谓,可是三师弟,却需要一个人的教导。

也许,若是三师弟能够敞开心来,跟师父好好交谈一番,也许就会看开些。

他站起来,拍了拍许闫晨的肩膀:“那是我们的师父,三师弟,你要记住这一点。”

许闫晨默默的点点头,目光却仍旧茫然。

“我知道了。”

等到元石离去,他才反应过来一般,迅速跳起来,快步前去见师父。

元晞正在自己的书房内,翻阅着几本古籍。

她虽然最近都呆在小院儿中,想要把自己的所有时间,都弥补给家人,对元门难免忽略,可幸好元石将一切都打理得很好,元门不需要她太多的操心。

只是,许久未回,她突然想起——

自己似乎很久,都没有见过三弟子许闫晨了?

 

第322章 为师之道

许闫晨直到进师父书房的时候,心里都有些惴惴不安的。

他对这位师父,虽然敬仰畏惧,却亲近不足,相比起大师兄二师兄对待师父的态度来说,就要生疏许多。

许闫晨也知道是因为自己放不开,师父并无偏袒谁的意思,可一时之间想要扭转念头,也不是这么容易的。

在门口的时候,不由得停了下来。

许闫晨深深吸了口气,又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着,确认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才鼓足勇气,迈进这个带给他莫大压力的地方。

“徒儿见过师父。”许闫晨向来规矩十足,向元晞见礼的时候,身子压得极低。

正是因为他是野路子出身,在成为元晞的徒弟之后,就刻意请教过许多,生怕自己行步踏错。所以除了刚刚成为元晞弟子的那段时日,稍显不妥,后来,却从来都是礼数十足。

元晞以前没怎么在意,可今天见了许闫晨的大礼,那连头都不敢抬的模样,她才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

以前,她总认为自己对待弟子是没有偏颇的。

就算是在这三年,她冷情冷性的时候,也没有做出特意偏袒谁的行径,贯来一视同仁。

而许闫晨,虽然她收下他方才不久,许闫晨更是已经年方十七,错过了学习风水的最佳幼龄,但元晞在教导风水一道上,对待许闫晨却从不偏私,甚至对他的关照还要多些,时常都在问着他的感受。

可现在看来,自己似乎并没有真正了解这个弟子。

想到这一点,元晞反而沉稳了下来。

“小晨,坐吧。”元晞其实也不过只大许闫晨八岁,但她唤着许闫晨的口吻熟稔,两人师徒关系也犹如天堑,所以一口一个小晨,叫着倒是不违和。

许闫晨连忙跪坐下来,背挺得笔直,连手都不敢乱放,目不斜视,直视前方。

元晞看着他的模样,突然轻笑出声:“你,这般紧张做什么?”

许闫晨的心一下子高高提起,乱了阵脚,支支吾吾答:“弟子,弟子只是,只是…”他脑袋一片茫然,却不知道说什么。

师父让他很意外。

他自从成为师父的弟子,师父便一直是个冷清寡言的性子。

后来他得知,那是因为师父心魔作祟,才会过于冷淡,而师父的实际性子,并非如此。

可师父当真痊愈后,却鲜少时间呆在元门山,许闫晨也不过打过两次照面,却都相处不深,师父也只是随口问起过他的课业。

那个时候,他就已经觉得师父的巨大变化,让他都始料未及了。

而像现在这样,开口说这些闲话的时候,更是少得可怜。

许闫晨简直受宠若惊。

元晞见他窘迫的样子,便轻描淡写地转移了话题:“小晨,你最近的修炼,如何?还顺利吗?”

许闫晨身子一震。

他沉默了半晌,终于鼓足了勇气。

“师父!”他匍匐在地,手紧紧捏成拳头,咬着牙道,“徒儿认为自己并不是学习风水的料子!”

他到底还是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太累了…无论如何,他也做不到大师兄的沉稳明智,做不到二师兄的天赋卓越…他在风水一道上,无法看到任何未来,境界不进反退。

这让他几乎绝望,也彻底失去了信心。

元晞坐在桌后,静静地看着这个三弟子。

看到他颤抖的肩膀,看到他露出一小块的侧脸,满是不甘。

她便知道,许闫晨并非是发自内心地说出这番话。他只是太迷茫,太不知道未来方向了,于是能够做的,只有自我怀疑。

“你太让我失望了。”元晞没了笑容,垂眸看着他,眼底的雷霆冰霜,几乎要压倒一切。

许闫晨瑟瑟发抖,话都说不出来半句。

元晞冷声道:“我教导过你们,不要用别人的标准来衡量自己,那是最愚蠢的行为。你不仅这样做了,而且在质疑自己之后,居然没有选择逆水而行,反而决定放弃?许闫晨,难道你觉得,当初我收你为弟子,只是因为逼不得已吗?”

许闫晨一脸茫然:“…徒儿不知。”

“你大师兄元石,和你二师兄灵靖,与你都不一样。这不一样,并非是天赋,而是他们自我的品性。你只看到了你大师兄和二师兄的优秀,却不知道,他们为了如今的一句评价,付出了多少努力。”

“你的大师兄,原本只是一个偏激桀骜的少年,后来他成为我的第一个弟子,潜心学习,彻底摒弃了身上的浮躁之气,沉淀下来,才有了今日的成就。而你的二师兄,如今尚不满七岁,小小稚龄,却展露出了非一般的天赋,但你可知,他家中亲人皆不在,我收下他为弟子的时候,他亲眼看着他的父亲死去。在幼年只是承受这样大的变故和痛楚,他质疑过自己吗?他有选择放弃吗?没有,就算只是孤身一人,你的二师兄灵靖,喁喁独行,却坚定地选择走在这条路上,从未想过要放弃,或者回头。”

“我知道最近外面有很多流言,许是被你听进去了。但,芝兰生于深林,不以无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谓穷困而改节!若你立身坚定,不为外物所动,那些流言不过只是清风拂山岗,无须在意!用他人的言行,给自己划下一个圈子,这是最愚蠢的行为!”

元晞的话,越来越严厉,却声声字字,如洪吕大钟,震得许闫晨振聋发聩,满脸泪水。

“弟子…知错。”

元晞看着依旧匍匐的许闫晨,也注意到,他的脊背,似乎挺直了些。

她知道,这个弟子,是将她的话,当真听进去了,而不只是敷衍。

元晞的语气也不由得软下来了些:“小晨,你可知,当初在开山大典,我为何会选择你为我的弟子?”

许闫晨愕然地抬起脸,哭得很是丑陋:“徒儿,徒儿不知。”

“我以镜花水月之阵法,拷问在场那些少年的心,你是唯一一个坚持下来的人。你的内心之坚定,超出你自己的想象。许闫晨,你是一个有大毅力的人,学习风水,天赋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东西,坚持才是。这是一条注定孤独而枯燥的路,三年寻龙,十年点穴,而人的一生,有几个十年?若是没有大觉悟,走上这条路,注定失败。”元晞谆谆善诱而道。

她说的话,何尝不是她自己的心声?

正如她自己在风水一道上的修行,外人不管说她再怎样惊才绝艳,说她是数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如今更是给她冠上了天下第一风水师的名头。

可,他们怎知,自己在跟随外公,隐居深山,硬生生撇去那浮世生活,只有清风明月相伴,山中鸟兽和鸣,那一坚持便是十几年,又是一种怎样的枯燥?

若是当初她静不下心来,恐怕再是几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也只会折戟在漫长而枯燥的道路上。

霎时间,许闫晨犹如醍醐灌顶。

他就像是被人狠狠打了几耳光,虽然由内而外的痛,可是他的茫然,他的不知,却通通被人打醒了。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和迷茫是多么的可笑。

就如师父所说的——

愚蠢!

“徒儿,明白了。”他诚挚地说着,再次拜伏下去。

这一次,是满怀对师长的敬意,和感谢。

元晞点头道:“孺子可教。”

说着,元晞心里也在思考。

虽然她说了这么多大道理,目的是想要让许闫晨坚持自我,而不是被外物流言所动。可归根究底,许闫晨在风水一道上的天赋,的确不算好。

这段时间的观察看来,他的天赋可以说是平庸。

他的心性虽然上佳,却也没有必要,硬要在一条道上走到死。

“不过,关于你在风水一道上的修习,我也考虑了一下。”元晞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开口,“虽然你是我的弟子,但并不代表你就一定要学习风水术,或许,你可以尝试一下其他的道路。”

“啊?”许闫晨疑惑地抬起头。

他不学习风水术,学习什么。

元晞起身,在身后书架的一个抽屉中,拿出了一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