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嫣失笑,蹲着在弟弟面前,道,“偃儿,没有人逼我,我嫁给他,只是因为我喜欢他。”

张偃震惊的睁大了眼睛。

这是她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承认自己喜欢刘盈。

做外甥女的喜欢自己的舅舅,很大逆不道吧?

她对刘盈的依恋,阿母和阿婆都看在眼中,虽不曾明点,但大家都心知肚明,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在嫁给刘盈以后,才渐渐喜欢上他。没有一个人知道,她已经喜欢他,喜欢了那么久那么久。

纵然他和她不能白头偕老,她也不会后悔,当初曾那样热烈真挚的爱过。

生命中的每一道伤口,都是属于自己的记忆。如果不曾这么走过,她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一路行来,得到的是苦还是酸。

第152章 求情

张偃看着阿姐的眼神,他们姐弟从小一同长大,最能够分辨彼此心意。最后,他终于沮丧的承认,姐姐的眼神中一片坦荡,她说的是实话。

“他有什么好?”他跺脚,不死心问道,“有比偃儿好么?”

“不一样。”张嫣啼笑皆非,“你是我弟弟,我希望你好好的。可是,我。”想和他在一起过一辈子。

“可是,他对你不好。”他不死心嘴硬道。

“偃儿,你只看到了我为他神伤的时候,却没有看到我为他开怀的样子。”张嫣道,“其实,他对我已经够好的了。他经常来椒房殿陪我,愿意听我说的所有匪夷所思的话,支持我参政,从来不曾怀疑,肯吃我做的饭,在王珑那样的陷害下,依旧没有说我一句重话…”

张嫣一件件细数下来,忽然发觉,原来,刘盈真的对自己很好。

除了不能越过世俗的藩篱来爱她,在他能为自己做到的最大极限里,他一直在对自己很好很好。

多遗憾,这样一个温柔的好人,她最终却无法得到。

“所以,偃儿。从前,你总是问我是否幸福。”张嫣收回了伤感,望着弟弟,“也许你听了一些话,看了一些事情,所以胡思乱想,以为我受了苦,不幸福。”

“现在,我认真的回答你。这些年,我并没有觉得不幸福。”

“——因为,每个人的幸福,不是由世俗判断来定义,而是看她想要的是什么。我求仁得仁,刚刚正好。”

“阿姐。”张偃动容,喃喃道。

“我不知道是这样子的,我好像有些,听不懂。”

“你瞧。”张嫣低低笑了,“我说你还是孩子,不会懂,不是骗你吧。我和你舅舅在一起,虽然有时候会难过,但是也有过很多快乐。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你不必替我抱不平。”

等你以后遇到一个你愿意为她哭,为她笑的人,你就会懂阿姐的心情。

“姐。”张偃投到她怀中,泣道,“我以后不敢了。我听说,舅舅被他们射了一箭,箭上有毒。我也被吓坏了。我没有想要这样的。我只是想,他是皇帝么,皇帝身边总是随时随刻都跟着大批期门军,那群人就算知道了他的行踪,也无法拿他怎样的。最多就吓一吓罢了,我不知道会这样,也不知道他是为了救你,才被刺客伤到了。”

他这次也被吓坏了。

“姐,我下次不敢了。”

“下次,你还想有下次?”张嫣忍不住恼道,“你到底知不知道,这种事的严重性?如果是普通人家,你这么胡闹作弄舅舅,他最多揍你一顿也就罢了。可是你舅舅他还是皇帝,你知不知道但凡和弑君摊上关系,牵连的人非死即伤。当初阿父被罢黜为侯,就是因为跟弑君扯上了关系。这次你的事情被人知道,他很有可能得再一次因此获罪。就连你阿姐我,也得退避椒房殿侯罪?”

还有吕后。

如果吕后知道,如果吕后知道了偃儿的事,张嫣心惊胆战不敢往下想下去。

这些年,她一直觉得,在吕后心里,第一重要的是她儿子刘盈,接下来,情人审食其和女儿鲁元应该并居第二。一对外孙里,本来偃儿是男孙更受看重些,但因为自己幼年的一些机缘,在吕后心中应与偃儿持平。后来,自己嫁给了刘盈,在吕后看来大概要比偃儿更重一些。

如果让吕后知道刘盈此次遇刺,竟有偃儿的一份功劳,张嫣手心发汗,真的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

“阿姐。”张偃被她说的变了色,战战兢兢道,“弟弟知道错了。但是不做也已经做了,现在,我该怎么办呢?”

“怎么办,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张嫣忍不住转首拭了拭眼泪,好在刘盈此次并无大碍,若他真有什么三长两短,而自己又知道与偃儿有关,又该怎么办呢?

“偃儿。”她最后叮嘱道,“这件事,你暂时不要跟任何人说,就算是阿母也不能说,你知不知道?”最后一句话已经是说的声色俱厉。

张偃吓的愣愣的,点了点头。

鲁元接回张偃的时候,对前事一无所知,丝毫没有注意到,一对儿女面上都笑的有点僵硬。

张嫣在椒房殿中坐立不安,想着最有可能攀咬出张偃的,便是卫尉军交付到廷尉的几名刺客,于是起身吩咐道,“请颜将行过来一趟。”

“廷尉府属吏说那几名刺客送进廷尉府的时候就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宣廷尉只能从他们的衣裳,兵器猜测他们是长沙王兵败之前派遣入京,指望着若能刺杀了陛下,也能解长沙兵困。却不料刺客还未发动,长沙已经败亡,这才孤注一掷,未怀生念的行刺。现在,宣廷尉正在极力查找这些刺客之前的踪迹。”颜青侃侃禀道。

张嫣松了口气,道,“知道了。多谢将行大人。”

如此,至少廷尉是无法从这些刺客口中得到偃儿的事了。她只盼望老天保佑,这事情就此揭过去。

她不是不知道这样不好,但是人到临头,总还是要偏向自己的亲人。

张皇后可以想到封长沙刺客的口,却终究没有法子封住当日市井所见长安百姓的众口。

宣义奉命彻查当日西市毙命的刺客行踪,在孝里,有商肆的小贩指认曾见过其中一名刺客,当时他正在铺子上挑选货物,刻意聊起县官之事,边上马车的富贵男童说起了陛下的行踪,不久之后,西市便发生了行刺。

长安城中的贵族子弟不算少,但也不是多的泯泯于众人,宣义很快就查出来他说的是宣平侯世子。知道张偃的特殊,不敢擅专,禀告了吕太后与皇帝。

听闻了这件事,吕太后怒气勃然,命长乐卫尉军校尉彭策前往宣平侯府带回世子张偃。

“阿母。”张偃面色发白,拉着鲁元的衣袂,求道,“我不要跟他去。”

身披鱼鳞甲的长乐校尉板着脸拱手道,“末将奉太后旨意行事,得罪了,长公主。”挥手命人将张偃从鲁元身边拉开。

鲁元看着被带走的儿子,脸色惨白,眼前一黑几乎要摔倒。

“公主。”涂图连忙上前扶住她。

“没事。”她道,又是心疼又是愧惑,不是不知张偃这次闯下大祸,但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获罪。急急道,“备车马,我要去长乐宫。”

“你怎么教出个这么不知轻重好歹的儿子来?”吕后戳着她的脑袋骂道。

“母后教训的是。”鲁元唯唯诺诺的应道,心里却松了口气,吕后这样直斥于她,虽然面色疾严,却到底是存了保全之意。

“母后,偃儿如今何在?”她忍不住问道,眼圈忍不住红了,“那孩子从小到大,从没有离开过我的身边。”

“我也不知道。”吕后翻了翻白眼,“我刚命人将他带来,就被陛下要了去。他是皇帝,没有人拦的住。这次又因为你儿子才遭了这么场无妄之灾,想要亲自处置,也是名正言顺。”

张嫣赶到宣室殿的时候,鲁元正跪在殿前为儿子请罪,自汉二年以后,她以长公主之尊锦衣玉食,再也没吃过一丝半毫的苦楚,此时跪在冰冷的石砖上,不一会儿就受不住,只是咬牙硬撑着,面上冷汗涔涔而下。

“阿母。”张嫣心疼不已,忙上前搀她道,“事情也许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你又何必这样?”

“阿嫣。”鲁元回过神来,推开她摇头道,“你别劝我,子不教,父母之过。偃儿这番闯下弥天大祸,我这个做阿母的在这儿替他跪一跪,也好替他减轻一点罪名。”

张嫣气急,问一旁侍立的黄门宦侍道,“是陛下让长公主跪在这的么?”

“皇后娘娘。”小黄门苦笑道,“这可不关陛下的事,太医说陛下将养了这么些日子,今日进行第二次拔毒,拔毒前陛下已经说了让长公主回府的,长公主执意不肯走要跪,咱们做奴婢的也拦不住。这事儿,陛下怕根本就不知道。”

她知道母亲性子虽温和,脾气却也执拗,自己根本劝不动。哼了一声,越过鲁元,匆匆进了宣室殿。

宫人们捧进一盆又一盆的热水,将宣室殿蒸腾出一片热气。她站在帘外不便进去,想起阿母在殿下跪着,自己做为女儿,怎能安安稳稳的站着?于是也缓缓的跪了下来。

“皇后娘娘。”长骝吃了一惊,连忙劝道。“陛下不曾加责娘娘,娘娘你快起来。”

她坚持不肯起来,道,“你去忙你的,不必管我。”

沙漏嘀嗒的声音,刘盈难奈痛楚而低哼的声音,鲁元满头大汗而模样,偃儿惊慌失措的脸蛋。张嫣想,她在汉长安的日子,从汉九年被高帝罚跪在长乐宫外起,到如今在宣室之前为弟弟求情而终。而殿中的帝王,却已经换了一个人。

仿佛过了一刹那,又仿佛过了很久,太医们背着药箱出来,见了这动静,噤若寒蝉,连忙退出。

殿中,长骝轻轻的在刘盈耳边道了一些话。

刘盈皱眉,利落吩咐道,“你去外头跟长公主说,她要一直在外头跪着,我这个做弟弟的养伤也不能安心。还是先回去吧。”

又转首对帘外喊道,“阿嫣,进来。”

“是臣妾教弟不严。”她眉目平平,一板一眼道,“愿自请恕罪,不敢起身。”

“阿嫣。”刘盈扬高了声音,“你要朕亲自下床去拉你进来么?”

她闻言,只得起身进来,见刘盈换了一件中衣,重依在榻上,面色依旧苍白,向她招了招手。

“启禀陛下。”中黄门来报,“长公主已经回去了。”

刘盈点点头,恼道,“你这是做什么,和你阿母一样的脾气。”

“我…”张嫣刚要说话,刘盈已经疲惫的道,“我倦的很,等等再和你说话。”

他安详的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张嫣气急,刘盈明明知道她和阿母究竟是为了什么跪求于他,却偏偏根本没有提张偃半个字。她很想直接问他到底想要拿偃儿怎么办,但是看着他苍白的面色,以及眼睛下面的青黑色泽,再想起这都是他代她受的苦楚,到底长不开口,打扰他的休憩。

刘盈再度醒过来的时候,殿外天色已经微微黑了。他的目光落在帘外张嫣窈窕的背影之上,弯了弯唇角。

第153章 怀远

“陛下,已经酉时了,是否要用晚膳了?”长骝见他醒了,连忙上前问道。

“舅舅。”张嫣听见动静,连忙进来,问道,“偃儿——”

“阿嫣。”刘盈笑道,“你很少来宣室,今天就留下陪朕一同用膳吧。”话语虽然温煦,但似乎刚刚截断了她为弟弟求情的话头。

张嫣闷闷的应了。

因为刘盈的伤势,这些日子,宣室的膳食备的很清淡。张嫣拨弄着面前的鲫鱼羹,味道虽鲜美,她却没有半点食欲。时不时抬头瞧瞧刘盈,他坐在食案另一端,垂眸细嚼慢咽,用餐礼仪完美,面色如常雅淡。

“太医嘱咐朕卧床修养,不能劳累,宣室殿中积压了一堆国事,朕却都看不过来。”

“王陈两位丞相都是老成持国之辈。”张嫣矜然笑答,“定能协助陛下,不至于出什么疏漏。再不行,长乐宫中,太后一定愿意为陛下效劳。”

“阿嫣。”刘盈忽然就意兴阑珊,放下漆箸,道,“你最近总是躲着朕。”

她沉默了一会儿,笑道,“陛下当日不是说,只能做我舅舅么?你见过哪个做外甥女的,能够经常留在舅舅身边?”

就算是父亲,也不可能留住女儿一辈子,何况,他只是一个舅舅?

刘盈骤然心恸,他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但就是因为知晓,才想在与她分离之前,再多见一见她,听一听她的笑语。

“对了,舅舅。”她巧笑嫣然道,“朝中那么多青年才俊,你可挑到满意的人选了?”

他执碗的手微微露出青筋,勉强笑答道,“有一个名叫朱诚的,和另一个唐羡,朕瞧着都还不错,暂时决不出哪个更好。”

“阿嫣。”他叹道,纵然如此,我们之间,什么时候已经生疏到这种地步了?纵然是在从前只是单纯的舅甥的时候,也不会像这样日常问候,寡淡应答。

“你陪朕说说话吧。”

“舅舅。”张嫣就抬起头来恳然道,“你放过偃儿吧。”

“偃儿的事。”刘盈淡淡道,“朕自有打算。你不必过问。”

“我哪能不过问。”她道,“那是我亲弟弟。”

起身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求道,“我知道他这次做错了,他不过是个孩子。阿嫣求舅舅了,你就放过他吧。”

“阿嫣。”刘盈抬首,尖锐指道,“偃儿被你阿母和你宠坏了。目无君上不知轻重。”

当日宠坏他的,不也还有舅舅你一份么?

张嫣微微腹诽,但不敢直说,继续求道,“我知道。可是已经这样了。我不想他出事啊。以后,我和阿母会好好管教于他,不会让他再犯了。”

刘盈起身入内殿,饮过内侍奉上的汤药,听着张嫣继续说话,到最后,几乎不知道她说了什么。

“你到底想怎么处置偃儿,总得给我一句话吧?”

张嫣终于爆了,“看着我这样着急,很好玩么?刘盈,你要是真的一定要偃儿的命的话,我,我就去龙首原找棵东南枝自挂好了。你等着同时替我们姐弟两收尸吧?”

刘盈霍然转身,冷笑道,“怎么,因为那小子的错,朕为此挨了这一箭,拔了两次毒,还得卧床休养数月,难道朕惩治于他,反而还理亏了?”

“我…”张嫣刹不住脚,险些撞到刘盈怀里去,瞧着他包扎着的左臂,声气弱了下来,“我知道他这次犯了大错,的确该受罚,可是,舅舅,你总要给我一句准话,不要让我悬着心吧。”

她忍不住掉眼泪道,“他是阿母唯一的儿子,我唯一的同胞弟弟,你要怎样罚,我和阿母都没有二话,你总不至于真的要他的命吧?”

“阿嫣。”刘盈叹道,“这样吧,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便告诉你我打算怎么罚他。”

这分明是趁火打劫。

张嫣气的几乎要咬碎牙齿,然而挂念弟弟,只得咬牙点了头。

“张偃虽然聪敏,但被你们宠的太过。”刘盈悠然道,“长此以往,只怕养出一身纨绔习性。今年初,河南郡守吴泽在洛阳开办了一所私学,取名吴公石室。我打算,把张偃送到他学中去。”

他靠在榻上,望了一眼难得一脸呆愣的张嫣,沉声道,“不准用长公主子的身份,不准携多余钱财,不准带仆役,他得凭着自己的本事,让吴公承认。”

她呆了呆,复又担心起来,“可是偃儿从小没吃过苦。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她自己闭了嘴。事实上,以她所知,但凡与弑君扯上一点边,非死即伤,能保全便是万幸。如果在位的是除了刘盈以外的任何一个帝王,张偃都不可能这么轻易的过关,而送他去洛阳,虽然会吃一些苦,但终归是对张偃有好处。张嫣不是不懂,也没有打算反对,但还是有些舍不得弟弟。

“那,舅舅。”她低低道,“要待到什么时候才接他回长安?”

“还没有去,你就惦记着要接他回来。”刘盈冷笑道,“可不是宠坏了?”

“多谢舅舅开恩。”她低低道,“你什么时候送他走,我想去送一送。”

“不准。”刘盈道。

张嫣愣了一下,恼道,“连这个都不准?”

“你以为他是出门受赏的?”刘盈淡淡道,“出城还要阿母陪,姐姐送?只怕他只记得哭鼻子,不会反省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将适才的感激都收回,张嫣生硬揖道,“陛下请安歇吧。阿嫣告退。”

“阿嫣。”刘盈伸出手去,想要唤她一声,抱一抱她。然而,想起半年前的事,终究将手收回来,眸光些微带了些黯然。

既然已经决定了退回到舅舅的身份,他便已经没有那个资格,用那样亲近的姿势拥抱佳人。

她跺了跺脚,跑了,却在出了宣室殿后,瞧见正在耳房中煎药的太医。命荼蘼道,“去请高大夫过来一趟。”

“臣参见皇后娘娘。”高柘拜道。

“免礼。”张嫣问道,“高大夫,陛下的毒到底怎么样?”

“启禀皇后娘娘。”高柘拱手道,“陛下年轻轻,底子好,今天又将拔了一次余毒,已无大碍,只是到底于身体有损,还需将养,最好不要有大喜不怒,也不能。”他忽然有些哑口。

按理,皇帝中毒之后体虚,短时间内是不宜亲近女色的。他本该于皇后明言,只是看着面前少女,分明还是个稚龄小丫头,这话一时竟有些说不出口来。

好在张嫣对他未尽至之语并不在意,微微蹙了蹙眉头,道了一声,“那到底养到什么时候才能算大好了呢?”

高柘想了想,“总要再一个月吧。”

“知道了,你去忙吧。”

如今将到八月,再过一个月,便是秋九月。

张嫣想,她还能多出这么一段日子,安慰阿母度过最初偃儿不在身边的日子,将长安的一切安排妥当,为陆氏安排一个出路,也为自己安排一条后路…

当晚,吕后亦将高柘召入长乐宫,问及皇帝身体。

“那。”吕后微笑道,“陛下到底要将养到什么时候才算大好?”可以近女色了吧。

高柘依旧道,“总要到秋九月的时候吧。”

“知道了。”

高柘笑眯眯的回到太医署,淳于衍见了,不由奇道,“高大人,有什么喜事么?如此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