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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巍巍地稍动了动,抱进他在胸前的头,柔声说,“老公,我好热,抱紧我!”

他仰起脸,把雪白的娇躯搂在怀里,她身上的衣服全部被水浸湿,半睁开眼睛,却听到外面的动静。

“大叔,什么声音?”她紧张地揪住他的手指。

温贤宁的目光瞬间被得锐利,侧耳听了一会,笑着去吻她,“没什么声音,一定是你听错了。”

她不信,“不是,我明明听到有声音。”

他的敏锐度一向很高,不可能有人进卧室他一点没有感觉,温贤宁哄着去吻她的胸口,“乖,让我好好爱你。”

不,明明是有声音,胸口传来他咬噬的酥麻,唐珈叶却睁大眼睛,浴室的门缝里一闪而过一个黑影,同时有一双诡异的眼睛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光,与脑海里那个身影重叠,她敢肯定是温母。

“不”她全身的汗毛全部跳起来,下意识猛然推开他,浴缸里的水在冲击下发出响声,扭头再去看外面的人影早就不见了。

“小乖。”温贤宁与她隔了一米远的距离,盯着她脸上诚惶诚恐的表情,目光中有一丝不解。

把他弄得莫名其妙,她不知道该怎么样说,慢慢垂下头,“对不起。”

温贤宁思考了一下,有点明白的意思,看了眼浴室外面,外面的灯光照出空无一人的半间卧室,刚好能看到卧室的门,如果有人不可能出去他没看见。

“等一下。”吻着她的小脸,对她说这无这句话,他不顾赤裸的身体,从水里快速起来。

唐珈叶在浴缸里呆滞了三秒,温贤宁已经拉开浴室的门,赤脚大步出去。

被偷窥的感觉象一剂冰柱打进身体里,她吸着气双手抱住自己,手臂上跳出一片片鸡皮疙瘩,想不通温母为什么要偷窥,这样有意思?

卧室里的摄像头被温贤宁旁敲侧击后拆除,温母看不到视频,居然会想到偷偷摸摸跑进来,这人世间还有比这真龌龊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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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诡异地眼睛象幽灵一样,闭上眼睛后尤其恐怖,扰得她精神高度紧张,被温贤宁习惯性地搂在怀里一夜,唐珈叶一整晚都僵在那里没动,一会好象在梦里,一会又意识清醒。

次日,头脑晕沉沉地侧躺在那里,半睁半闭的眼睛中看过去,他已经穿戴整齐,正俯身过来撑在她的头顶,俊挺的眉毛微微蹙着,眼睛漆黑而澈亮,温柔地催她起床,“小乖,虽然我很想你不要那么辛苦,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今天好象是轩辕游戏年假后上班的第一天,你确定还要再睡?”肋

经这么一提醒,唐珈叶心中一惊,却把小脸埋进枕头里,露在被子外边的两条腿乱蹬,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啊唔…好困…”

一件白色衬衫搭配灰色条衫领带,硬是被他穿得玉树临风,温贤宁一只手去揉她充满困意的脸颊,“是不是昨晚没睡好?抱歉,我昨晚睡得死,没有发觉你的睡眠质量有问题。”

“可能长时间睡一个姿势脚有点抽筋,让小女子再睡一会儿。”他这一晚睡得香,倒不是他失去了平常的敏锐度,而是最近他太累了,白天高强度工作,晚上染上枕头睡着也是正常现象。她能理解,不想让他为她这一点小事担心。

温贤宁听完一把将她从被子里捞出来,背过身,双手撑住膝盖,拍拍自己的背,“上来。”镬

唐珈叶还没完全睡醒,脑子没转过弯来,“做啥?”

他侧头挑挑眉,“不是脚抽筋么?我背你去洗漱。”

唐珈叶顿了一下,摸着下巴一脸的研究状,“是猪八戒背媳妇么?”

温贤宁左手握成拳按住薄唇轻轻咳嗽一声,一双漆黑的眸子露出来,“对,我是猪八戒,你是我媳妇。”

“我才不要做猪八戒的媳妇。”唐珈叶马上反应过来。意犹未尽地咯咯直笑,用一副评价事物的口吻说,“不过猪八戒对老婆可是千依百顺,温总,小心成妻管严。”

“疼老婆没什么不好,我的荣幸。”温贤宁低笑着,右手又拍了下自己的背,唐珈叶乖乖趴上去,他托了托她的臀,迈步往盥洗室走。

失眠的后果是第二天腰酸背痛,心情郁闷,刚好他背着她缓解了身体里的一部分不适。

唐珈叶把胳膊圈在他脖子上,把下巴搁在自己胳膊上,微微歪着头去看他的侧脸。

在外人面前,平时的温贤宁亲切和善,冷静内敛,是个温和派。但越是与他亲近越是能看出来他不象表面上那么简单。

说实话,他们重新在一起之后他的脾气收敛了很多,也可以说,以前在她面前阴险狡诈,乖张暴戾的温贤宁不见了,如今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焕然一新的好男人,脾气变得极好,尤其对她,处处显出极大的耐心。

他太温柔,变成了一个事事以她为中心的绝世好男人,带给她无尽的幸福,有时候她也恍惚,觉得这一切不真实。

可她真实地感觉到他的每个深情的眼神,每一次心跳与呼吸,整个身心都浸泡在幸福之中,这不是梦,这是真的。

昨晚他从浴室里出去查看,再折回来说外面没人,她沉默,自己不可能看错,一定是温母。

她发过誓,以后要改善家庭关系,不让大叔担心,更不想将矛盾激化,索性这次打落牙往肚子里吞。

“实在困的话吃完早饭去睡一觉,迟点去上班。”

早餐桌上,温贤宁的表情宠溺,给唐珈叶递餐具,倒牛奶,完全一副好丈夫。

餐桌上除了三个赖床的小家伙,温母、温若娴夫妇全到齐了,这会儿正齐刷刷看着他们,唐珈叶有点难为情,无声地轻轻点头,捧起牛奶小啜一口,眼睛扫了一眼温若娴,唔,看样子温二小姐的情绪好了不少,至少没有想象中的眼睛红肿,精神恍惚,萎靡不振。

她想也是,依照温若娴的智商,就算一时被温父蒙骗,但只要静下心来想一想,还是有很多细微的破绽可供追寻,经不起推敲。

温母盯着唐珈叶看了好长一会儿,突然开口,“吃完早饭我去医院,你们不要担心,医生说了,明天开始做化疗,咱们家又不是付不起这区区几十万的化疗费,我相信你们的爸会慢慢好转的。”

“妈,你班不上了吗?”温若娴问。

温母一脸的不在意,大手一挥,“我们单位哪怕一个月不去都不要紧,工资照发。”

公务员的待遇真是不一样,不上班工资还照拿,喝掉大半杯牛奶,唐珈叶慢慢放下牛奶杯,侧头不小心对上温贤宁的视线,他眯了眯眼,朝她勾唇微笑。

蓦地,传来温母一声惊叫,“哎呀,贤宁,你流血了。快,李妈去拿医药箱。”

这一声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保姆李妈忙不迭地答应着,飞快地跑出餐厅。

温贤宁皱眉用手指抹了下稍有痒意的上嘴唇,果然指尖上有一滩鲜红,处变不惊地抿抿唇,“妈,你别一惊一乍的,我这不过是一点鼻血。”

“鼻血是没什么,男人流鼻血就不一样了,这是最可怕的。”温母心疼得不得了,一边用手去摸儿子的脸,一边用餐巾布给儿子擦鼻血,嘴里叨念着,“…有的人也不知道节制一点,天天想法缠着自己的男人,一点不会体谅人,这男人为家为事业在外面忙了一天,回到家还不让人休息,有的人只顾自己享受…”

这么明显的话再听不出来可就真成了傻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如此的指桑骂槐,唐珈叶就算有再厚的脸皮也禁不起,放在餐桌上的双手慢慢放下去,停在膝盖上紧紧攥住,装作听不明白,一声不吭地推开椅子迎上抱着医药箱进餐厅的李妈。

温贤宁的目光一路追随着唐珈叶的身影,心知她心里难过,想要起身追上去,无奈温母的手还摸着他的脸,不着痕迹地躲开,压着嗓子里的恼火说,“不过是虚火旺而已,没你说的这么严重。再说这不关别人的事,是我工作太忙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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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母板起脸,目光瞪向正快手快脚从医药箱里翻出止血棉地唐珈叶,“怎么不严重?我这个当妈的连儿子的身体好不好都看不出来?你说工作太忙的原因,那你以前不比现在忙?怎么以前你没事,现在就有事?明明就是某个人不懂节制,想把你榨干。真是太过分了!有我在的一天,某个人就休想得逞。”肋

在坐的只有温若娴夫妇清楚温贤宁有流鼻血的老毛病,也只局限于在温氏,从来没有一次象今天这样在家里人面前突然就流鼻血,这是不是意味着不祥的预兆?

温若娴忧心忡忡,不禁替哥哥的身体担心,但温母的话明显是在针对唐珈叶,连她也听不下去了,“妈,你少说两句。”

温母声调起伏成一条直线,显然十分理直气壮,“我说的是事实!”

事实是什么?事实是你温母偷偷潜入儿子儿媳的房间,躲在浴室外面饶有兴致地看他们亲热?

事实是你看到别人的闺房之乐,儿媳妇主动在儿子身上引火,便把儿媳妇想象成欲女?

唐珈叶很想笑,温母偷窥无理在先,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却被反咬一口。

之所以温母会这么做,很大一定程度上是心虚,怕儿子看到了自己。于是温母想反将一军,借着指责把偷窥的事转移,可不提还好,经这么一闹,却让昨晚出去什么也没看到的温贤宁一下子明白过来,自己的母亲昨晚的确进房间过。镬

事实摆在眼前,唐珈叶心里失笑,已经没有了一丁点想要反驳的意思,更何况她本来就没有说是婆婆在浴室外偷窥,还想替婆婆掩饰,这下可好,当事人自己暴露。

一言不发,用止血棉替温贤宁鼻子止血,不过麻烦的是好象一时没止住,血流得有些多,唐珈叶皱眉扔掉第四只染了血的止血棉,快速换上第五只时,温贤宁按住她的手,挡住自己的鼻子,对温母说,“我回房处理一下。”

唐珈叶跟在他身边走出餐厅,身后是温若娴劝说的声音,压得很低,“…你对大嫂有偏见…她不是那样的人…”

“怎么不是?她就是个荡妇,成天就知道想那事,也不好好让你哥休息。”

“妈,你也年轻过,闺房之事那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你又何必参与…一会厨房炖好补品,我和你一起去医院服侍爸…”

“昨晚你是对的,我妈果然在外面。对不起,我想不到她屡教不改,刚刚她故意说那些伤了你,我代她向你道歉。”温贤宁拉着她的手坐在卧室的沙发上,仔细观察着她的脸色。

唐珈叶笑,拨开他的手,发现血总算止住了,不禁松了一口气,“大叔,你别把我想得那么脆弱,至于她说的那些我不会计较,因为你视我的家人为你的家人,我发过誓,今后不管怎么样,婆婆和公公就是我的父母,我会象你对付我的家人一样对他们好。”

“可是,他们有点得寸进尺,尤其是我妈。”他眼中出现浓浓的不快与愤怒,隐隐在磨牙,“我想不出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几天前她曾经答应过的,把摄像头从卧室里撤掉,想不到她居然又做这种事。”

她敛了眉眼坐在他身边,睫毛颤了颤,努力微笑,“可能…她是对我不放心吧,我想她的出发点肯定是好的,一门心思为儿子着想,可怜天下父母心。”

温贤宁抿唇,捏捏她的脸蛋,发现有点凉,眼睛来回看着她单薄的衣服,“冷吗?你怎么穿这么少,外面要加件衣服。”接着他自顾自站起来,“我去拿。”

大步迈进换衣间,他脚步停顿,关上门的时候脸上的笑容褪去,双手捂住胸口,再也支撑不住似的背靠上墙壁,整个身体无力地慢慢往下滑去。

过去,曾经有过很多次这样的经历,每次流完鼻血,身体总是虚弱不堪,有如大病一场。好在以前几乎每次都是在外面,有时候在办公室,有时候在出差的途中,而且流鼻血前都有征兆,鼻腔、喉咙与胸口串联在一起,如火在烧。所以每次他都能及早做准备,走到没人的地方,默默度过这阵不适。

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在和家人一起的时候突然流出来,隐约间,他预感到一丝不祥的征兆。

身体虚脱,暂时恢复不了,可听力还很敏捷,外面有脚步声传来耳朵里,是唐珈叶。

“小乖。”他勉强恢复正常的音调,仰头无力地靠在墙壁上。

“啊?”门外面的唐珈叶显然被吓了一跳,她明明放轻了脚步,想要突然推开门,逗他一下,没想到这么快被识破。

“我在换衣服,你要不要进来参观?”他的声音平静,没有一丝破绽。

隔着门板,唐珈叶回答得非常快,“有什么好参观的,你的身体有施瓦辛格好么?”

身体终于稍微好一些,温贤宁缓缓用力按住墙,一点点站起来,“天天躺在我身边,和我洗过鸳鸯浴的你会不知道?”气息急促不稳,闭了闭眼,靠在墙壁上继续拖延时间。

传来她嘿嘿的笑声,“大叔,你是禽兽。”

眼前宛如出现她翻着白眼的可爱表情,温贤宁唇角不禁上扬,小乖,为了你,我不会有事,也不可能会有事。

时钟指向八点四十一分,温贤宁和唐珈叶手牵手从卧室里出来,走到二楼楼梯口时他哄着她,“你去车里等我。”

“你做什么?”

他指指空荡荡的左手腕,“我去取手表。”

“我去。”她下意识拔脚要返回去,被他拉住了,宠溺地点着她的小嘴唇,“你乖,去车里等我。”

她到底还是听了他的话,乖乖去停在庭院里车里等她,司机坐在驾驶座里恭敬地打招呼,“早,大少奶奶。”

“早。”唐珈叶心不在焉地应着,抬头看着别墅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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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书房

温母接到儿子地电话,从外面推门进来。来之前她已经想到了儿子要说什么,早早早地打好了腹稿。

温贤宁陷在沙发里,表情称不上好,也称不上坏,听到开关门声只是抬了抬眼,脸高深莫测的样子看着自己的母亲,“我想听听你的解释。”肋

温母脚步顿了顿,接着发出一个冷笑,“你是相信你妈呢,还是相信那姓唐的?你也不想想你是我生的,你身上哪块地方我没看过?退一万步说我看我的儿子用得着偷看吗?她说什么你就信,我这个当妈的在你的心里连一个外人都不如!”

她就知道昨晚被唐珈叶那野丫头告了一状,她前脚刚一离开走到走廊的墙根处,后脚儿子后来从浴室里跑到卧室外。照这交叉的时间儿子应该没看到她,不过为了这事,她是一夜没睡好。被儿子知道,她是不担心,儿子是自己生的,当妈的看看也没什么。

最让她放心不下的是唐珈叶那野丫头有没有吹枕边风,现如今儿子是什么都听唐珈叶的,又是倒牛奶,又是嘘寒问暖,连吃个饭都是毫不顾忌,瞧他和唐珈叶那股亲热劲,眼里哪还有她这个当妈的存在啊。

哼,想当初她十月怀胎,含辛茹苦把这个儿子培养成才,花了多大的心力和时间,她唐珈叶倒好,以前她和儿子吃苦的时候没见着唐珈叶,现在儿子在外面创出一番事业,名声大噪,她唐珈叶倒是出现了,捡现成的,硬生生把她一个优秀的儿子抢走了,这要她怎么甘心。镬

昨天晚上的事万一到了唐珈叶嘴里,经过一翻添油加醋,将她和儿子之间的关系搞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她绝饶不了那野丫头。

“这是第二次。”薄薄的唇瓣吐出轻缓的语调,比室外的寒气还要冷,温贤宁眯起那双黑沉的眼,“上一次也是这样,唐珈叶昨晚根本就没有说是你在外面,我出去的时候什么也没看到,你倒好,自乱阵脚,反过来咬她一口,反倒让我进一步看清昨晚果然是你。”

什…什么?温母面色倏变,唐珈叶昨天晚上明明看到她,却在儿子面前没说是她?

“好,是我。”温母一咬牙,索性承认,却是一副自己没错的样子,“你看你,你的身体这几天不好,她还缠着你,跟个八百年没见过男人的狐狸精似的,我看不过去,简直就是不要脸…”

“妈!”温贤宁揉着隐隐涨痛的鼻梁,再也抑制不住怒气,突然站起来,暴喝出声,“你好象没搞清楚一点,她不是什么狐狸精,她是我老婆,是您的儿媳妇。不管是我主动,或是她主动,这是我和她两个人的私生活。还有我和她过夫妻生活天经地义,没什么见不得人,更扯不上什么不要脸。难道你非得看到你儿子过清心寡欲的道士生活你才开心?要论不要脸,过去我做过对不起她的事还少吗?”

“贤宁!”温母一副‘我怎么说你怎么就不听’的口气加重语调,“我这个当妈的当然希望你过的好,只要你过得好,我比穿什么貂皮大衣,吃什么燕窝鲍鱼都要来得高兴。可是你怎么也不想想,她唐珈叶在和你分开的这几年从来不寂寞,又是那个什么姓房的,又是干哥哥,这两个男人哪一个都称得上钻石王老五,他们外貌出众,又有一定的经济基础,身边围绕的女人肯定不少。可偏偏对她一个野丫头神魂颠倒,难道你就不想想这其中的原因?不想想她是用了什么方法把他们拴在裤腰带上?这从古到今女人勾引男人的法宝不就是床上那点事,妈昨晚就看出来了,那丫头勾引你的手段高着呢,一看就是老手,她就是想…”

越听越觉得不堪忍受,温贤宁突的感觉胸口被四面八方而来的力量挤压着,心口在疼,这种疼带来恍惚的错觉,他不能思考,象个垂死的病人在困难地喘气,一股腥甜从嗓子眼里涌上来,被他强咽了下去,捂住胸口,努力集中一点精力再次截断温母的话,“说到底,你的心术不正,如果一个人的心境是黑暗的,他看什么都带有偏激色彩。你在爸身上得不到一丝温暖,这么些年你和他一直在我们所有人面前扮演着恩爱夫妻,你感觉丈夫不是自己的,现在连儿子都快不是自己的了,你难过,所以看唐珈叶横看竖看不顺眼。”

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几乎站不住,温母面色微微苍白,声嘶力竭地叫着,“胡说!我和你爸几十年的夫妻,他在家对我是百依百顺,明眼人都能看得到。哪里来的扮演一说?”

“不是吗?”温贤宁艰难地喘着气,眼前一阵晕眩,乘自己还有力气前抬起脚步离开,嘴里冷冷地笑着,“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轩辕爵的身世你忍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等那最后一刻的报复吗?可惜你的计划只成功了一半,我的岳父成了我爸的替罪羔羊。于是,你为了在我爸面前掩饰,主动和爸提出装病这一场戏…”

温母眼睛睁得大大的,整个人如木桩一样怔在那里,她完全没有想到她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计划原来全在儿子的眼皮子底下被盯着。

母亲是什么样的反应,温贤宁不想去看,体内传来一阵阵无法抗拒的晕眩,身体摇晃得厉害,就像是被风一吹就要倒的纸片人。

手背上被一股温热的东西砸中,他模糊地看下去,是几滴异常的液体,用着猝不及防的颜色冲击着感官。然后越掉越多,从鼻孔里象喷水一样往下砸,厚重的红色地毯上很快晕开一大片。

他想笑,突然很想笑,这是什么样的母亲?温母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他好,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可他为什么感觉不到?为什么记忆中除了小小年纪被逼着学这学那的煎熬片断,怎么也想不起来母亲带他的辛苦?想不起他童年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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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真生气。

母亲可以对他不重视,可以拿他当理所当然夺到正室地最大盾牌,但是为什么对他最想要疼爱的女人,母亲也要这样无情?

他讨厌听见母亲的嘴里辱骂小乖,他想恶狠狠地把这些让小乖委屈的话全部打掉,他不想看到小乖强忍难过的面孔,他不想…肋

看着眼前的墙壁和地毯他的眼睛发花,一种无能为力的眩晕从大脑深入发出,他悄悄抓住胸前的衬衣,怎么这么晕,这么难受,象是要死去一样的难受。他想,死就死吧,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以前流鼻血还能控制,现在连控制都控制不了,这具身躯不过是具躯壳,它太累了,生锈了,也有动不了的一天。

以前他的生命中只有一个妹妹比较重要,现在若若身边有个简君易,他放心。可是小乖和童童,他放不下,他无论在什么地方都牵挂着这一大一小。

小乖以前说得不错,他就是一个无耻之徒,会有报应的,那时候为了温家人而活的他不在乎。

如今报应来了,他却放不开手,得到了幸福,尝到了三口之家的快乐,他改变主意了,他想活着,想快快乐乐地活着。然而老天却不给他这个机会,这…是不是就是因果报应?

脚步越来越轻,温贤宁的耳边有个声音不停地在说话,搅得他胸口钝痛,心脏有如破裂般的撕扯着,直至没有知觉。镬

“哥…”眼前的景象在重叠,视线里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有嗡嗡的响声,好象是若若的声音。

在车里越等越觉得不对劲,温贤宁早上淌鼻血的画面不断在脑海里切换,唐珈叶快步进屋,人还没到楼梯便听到楼上温若娴急切的呼唤声,“哥,你怎么了,醒醒…易,易…快我来…我哥…血…哥…”

温若娴一贯从容的声音显得慌乱不堪,撕心裂肺,唐珈叶心里一紧,哆嗦着突然反应过来,抬脚跑上去,踩在柔软的印度暗红花毯上的脚步杂乱无章,跑得又快又急。

很快,画面映入眼帘,温若娴正蹲趴在地上吃力地抱起一个身影,暗红的地毯上有一大滩鲜红的血迹,而这血迹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倒在地上,不醒人世的温贤宁。

胸口痛到快要撕裂,急切的脚步软了下去,明亮柔和的眸子被夺去了所有光彩,唐珈叶泪水朦胧,不知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

高大的身影倒在地上,了无生气,任凭温若娴怎么呼喊,象是一具没生气的纸片人。

她看到温若娴脸上惊惶失措的表情,嘴巴在动,看到简君易从楼下奔上来,看到温母从身后的书房里跑出来,看到保姆们慌成一锅粥,他们在说着什么,却什么都听不到,她渐渐明白自己出现了耳鸣,有无数个声音在耳朵里叫着,不可能,他不会有事,不可能,他早上还好好的,只是流了点鼻血。鼻血没什么要紧的,她以前上学时也经常流,不就是婆婆的补品给闹的吗?

不,不对,婆婆最近没炖补品给他喝,自打上次温修洁离家出走后,他在早餐桌上对婆婆说过的,以后不喝补品。

那是为什么?是什么原因?是疲劳过度吗?是不是工作压力大的原因?

被无数种疑问纠结着,唐珈叶眼前的一切看起来发虚,不真实,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大叔,大叔,你醒醒,我是小乖,大叔…求你不要这样,大叔,你醒醒啊…求你不要吓我…快要医生,快叫医生啊…求你们救救他,求你们…”

许久之后,她听到自己的哭腔,才发现温贤宁不知什么时候被她从温若娴手里夺过来,紧紧抱在怀里,眼泪如决堤的洪水拼命往下掉,整个人颤抖着快要泣不成声。

看着儿子苍白到没有一丁点血色的脸,温母也慌了,拼命朝保姆大叫,“快、快去打急救中心的电话,快!”

其实简君易已经在拨,坐在地上的唐珈叶完全没有看到,她一边搂着昏迷过去的温贤宁,一边哆嗦着从皮包里翻出手机,可由于手指抖得太厉害,手机从手里滑下去。眼睛被雾气遮盖,她慌乱地用手在地上摸,有保姆从身边跑过,踩中了她的手,她浑然不觉,嘴里一个劲地在叫,“我的手机,我的手机…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求求你们,快准备一辆车…”

手机不知掉到哪个角落,找不到了,唐珈叶又开始企图扶温贤宁下楼,可她身子板太薄,温贤宁长手长脚,身材健壮,相对于她来说太重,她的脸蛋憋得通红也没能把温贤宁扶起来。

温若娴和温母来帮忙,反而是添乱,还是简君易拦在她们前面,一把将温贤宁背到背上,快步往楼下跑。

唐珈叶最先反应过来,几乎在简君易奔下去的同时拔腿跟了下去。

温若娴眼睛通红,立刻紧随,温母被吓坏得不轻,嘴里一直喃喃着叫着儿子的名字,整张脸极难看,三个女人踉踉跄跄跟在后面。

好在,车子刚冲出温宅大门,救护车及时赶来,医护人员把温贤宁抬上车,插上氧气。

钻进车里的唐珈叶紧紧抱住温贤宁没撒手,指尖哆嗦着在他脸上摸索,“大叔,大叔,你要坚持下去,想想我,想想童童,你一定要坚持。”

救护车里除了医护人员不能待太多人,只有唐珈叶和温母进来,温若娴和简君易只好开着车跟在后面。

温母接近不了儿子,一看唐珈叶‘演戏’的样子就来气,“你放开,你这样抱着他怎么呼吸?你想我儿子死是不是?”

那个字从婆婆的嘴里说出来这么轻而易举,唐珈叶的身体却是已成为一抖,抬起脸来,“我不放!说什么也不放!妈,都到了这种时候,你怎么还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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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这样那样?”温母怒目相向,“说地好象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关心他似的,别忘了他是我儿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要论心疼,我这个当妈的不比你多几万倍!”

“妈,你…”自己的心境完全被婆婆扭曲,唐珈叶第一反应是反驳,关健时刻强忍住把这句话咽下去,压下胸口的委屈换了一种口气,“妈,您误会我了,我是他的妻子,他突然晕倒我和您一样着急心疼,我不会希望他有事。”肋

唐珈叶小心翼翼地捏着袖子给温贤宁擦脸上的血渍,强忍的表情显得非常痛苦,温母却是一脸的不相信,还想再说什么,旁边的医生插话,“温夫人,病人需要安静。”

温母哼了一声,用保养得精致的手指,拉了拉身上的貂皮大衣,低声问医生,“我儿子昏倒是怎么回事?”

“目前还看不出来,要等到医院,进行全面检查后才有结果。”

听得出来医生表现出从未有过的谨慎,不敢妄下结论。温母一惊,“我儿子昏倒前流了鼻血,会不会是最近夫妻生活过多的原因?”

“温夫人,这个…真不好说。”医生满脸为难。

闻到一丝不妙的气息,温母瞪起眼,“怎么不好说?我儿子身体一向强壮,以前事业刚刚起步的时候连续工作几天几夜,还能精神非常好的去开会,业内业外谁不夸他精力充沛,能挑起整个集团的担子。怎么可能说倒就倒,要我说就是被这房事给闹的,白天忙工作不说,晚上还要应付某个喂不饱的白眼狼!”镬

这样明摆着是在指责自己,把大叔晕倒的原因全部推到自己头上,唐珈叶心头猛然一动,拳头握得死紧,默然不答。

“温太太,您冷静点。”医生满头大汗,要知道他所在的医院属于温氏旗下,现在躺着的这位温总可是他的衣食父母,而这个温母更是市长夫人,无论哪个他都得罪不起。

“我儿子躺在这里,你要我冷静,我怎么冷静。”温母情绪快要失控,揪住医生的白大褂威胁道,“我儿子不能有事,我告诉你,要是你医不好他,别说要你从这家医院消失,就是要你从今往后吃不上这行的饭我也有办法做到。”

“温太太,这…这人吃、吃五谷杂粮总是要生病的…”

耳边是蛮横的温母与受惊过度的医生。唐珈叶的手抚摸着温贤宁苍白的脸,大叔都这样了,温母偏偏还在这里大喊大叫,一会指责她,一会又威胁医生,这到底是什么母亲?腾地转身,啜泣的嗓音禁不住哀求,“妈,我求您了,安静点,让他好好休息行吗?他太累,真的太累了,这十几年他没有哪一天是为自己活过,没有哪一天是为自己而活,现在他终于倒下了,请给他一个安静的空间,求你!”

看着流泪的唐珈叶,再看看奄奄一息,戴着呼吸罩的温贤宁,温母向后踉跄一下,被后面的护士扶住,“温夫人…”

救护车很快到达医院,唐珈叶和温母一路紧跟着,眼睁睁看着温贤宁被推进急救室,双腿发软,唐珈叶瞪大眼睛盯着急救室上面的红灯,本来就已经被咬出血的唇瓣不管控制地开始抖动,然后靠在门上象再也没了力气。

温母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仍记着唐珈叶刚刚的那句话,喘着气指着唐珈叶逼问,“你给我说,什么叫他没有哪一天是为自己活?唐珈叶,你什么意思?”

唐珈叶当然知道温母误解了自己的意思,抬起泪眼,哽咽着艰难地说,“妈,你口口声声说是十月怀胎生下的他,那我问你,这些年你有没有真正关心过他?你知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你有没有真正想过他需要的是什么?他为了你,为了爸,为了这个家默默付出了多少,你知不知道?你们只知道一味向他索取,拿他当提款机,当无所不能的神,当炫耀的工具,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他也是人,他也需要温暖,他也需要家人的关怀。他不是神,他不是!”

温母本来指责的神情渐渐消失,不屑地看着哭泣的唐珈叶,“你懂什么?你才到我们家多久?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评判说我不关心自己的儿子?你什么都不懂,没资格这么跟我说话!…行,你疼贤宁,可你也不看看你这个当妻子的是怎么当的,啊?贤宁身体不好,怎么一点察觉都没有,早上他流鼻血,就该带他去看医生。你倒好,不检讨自己,反过来在这里指责我的不是,还、还指责了我一路。唐珈叶,我就知道你没安什么好心,你是不是看到我儿子倒下了,你就想着分家产。我告诉你,休想!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在这里耍心眼!”

唐珈叶咬着唇不说话,她已经说不出来了,怎么可以这样,都到这个时候了,婆婆还在这里故作聪明,不去关心大叔的身体,反倒有心思在这里防着她。

“妈,你在这里说什么呢。”温若娴和简君易赶过来,一看唐珈叶坐在地上,忙过来扶,又问温母,“我哥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能说什么?说要检查什么的。”

母女俩正在说话,几个专家似的医生行色匆匆地赶过来,经过他们身边时,一一与简君易点头,嘴里还在讨论着什么,“病人大出血…晕迷…”

眼见医生们推开急救室的门进去,唐珈叶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温贤宁,想要冲进去被护士眼明手快拦下来,“里面在急救,你不能进去。”

“护士,求求你,让我进去,我就看一眼,看一眼行吗?”

“真的不行,病人需要安静,医生也需要安静。你进去除了添乱什么忙也帮不上…”

“不,我…”唐珈叶想要再争取,温若娴拉住了,“大嫂,听护士的话,我们在外面等。在来的路上易已经给院长打过电话,刚刚进去的是从市里最好的医院调过来的各个科的权威专家,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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