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句话从秦歌嘴里说出来时,余笙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好好活着不知何时成了他的责任。

为什么你要保护我,明明我们都不是很熟悉对方。

男人沉默了会,迈开步子动身离开。

他在那个深夜里只留下一句话:

没有为什么,因为我想。

——

大概睡到第二天早晨,余笙被急促的电话叫了起来。

她迷迷糊糊的,还没睡醒的声音软糯无比:“喂?”

“余笙!”王姐的声音听起来很激动,“你在哪呢!出事了!”

被她这么一通话,余笙的梦醒了一半。

她的手轻轻捏了捏自己的衣服角,心里也有些慌慌的:

“王姐,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说,你负责看护的秦歌不见了!你还敢问怎么了!”王姐觉得不可思议,“余笙,你是我看着进来的,这种低级错误也会犯,你让我怎么和领导说?”

“王姐…”

“而且这件事不是我发现的,你跟我求情也没用,李主任就在我身边,你今天早点过来,把事情解释清楚。”王姐这个人跟你开玩笑的时候就一定是嘻嘻哈哈的,可一旦正经起来,严肃得不行。

余笙的心沉了半边:“好…”

挂掉电话,余笙下意识想打电话给那个男人,可是到头来才发现自己都没有他的号码,也没有他的家庭住址。

瘫坐在床上,她很迷惘。

秦歌他不是回去了吗,怎么会忽然不见了呢。

这个混蛋,明明之前说好的帮她打掩护,怎么可以又偷偷跑掉。

吃了她一锅的牛肉汤,连渣都没给她留,却一个晚上不回去。气死她了。

觉是睡不下去了。

余笙赶忙起床,她简单地扎了个马尾辫,穿了件白色的T恤加毛线外套还有黑色的紧身裤,套上小白鞋就离开了公寓。

她要去找他,也一定要找到他。

虽然马上就入夏了,但一出门还是能感受到一丝丝萧瑟。

余笙的心自从接到秦歌消失的消息开始,就是凉的,此刻更是寒意遍体。

她搓了搓手,快速下楼。

远方的太阳已经徐徐升起,周遭也有晨起的人在锻炼。小区看似马上就要热闹起来。

余笙一个人快步往居民区大门走,并时不时看看手机。

她已经拜托人帮忙从患者的资料里找秦歌的基础信息了。如果能找到他家,她就一定要去找他。

忽然有一个不及腰的小朋友不知从何处跑出来拽住了她的衣服。

“姐姐,姐姐。”喊起人来的声音也可甜。

余笙忍不住半蹲下来扶住他:“怎么啦?小朋友。”

眼前肉乎乎的小男孩,大大的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自己,充满着童真。

余笙很喜欢小孩子,眼前的小男孩让她一大早有些悲催的心好受了一些。

只见小男孩偏头指着滑梯的地方,声音糯糯的:“有一个奇怪的哥哥睡在那。”

“嗯?”

余笙站起来,眺望过去,从她的视角只看到一双穿黑色的军靴腿。

黑色军靴…好熟悉。

意识到那个人可能是谁,她快速跑过去。

小男孩也小跑着跟在她的身后,语调有些可怜兮兮的:“姐姐,你能把哥哥推开吗,我和妹妹玩不了滑梯了。”

这时,余笙也注意到在男人的脚边上还坐着个小女孩,小女孩身上的外套此刻盖在男人的小腹上。衣服与男人的大小比例差得有点大,显得此情此景有点萌。

男人躺在这儿童滑梯的平台上,188的身高身材与方方正正的滑梯平台十分不和谐。

那一张俊秀的脸上十分苍白,就连嘴唇也没有什么血色。

如果不是他微微有些起伏的胸膛,余笙会以为他大概已经…

半跪在台子上,余笙推了推他:“秦歌!”

“…”

“秦歌,你怎么睡在这啊。”

“秦歌。”

睡着的人并没给她任何反应。

余笙看了看周围,有些急。连忙小跑过去找了几个平常经常出来健身的老大爷老大妈帮忙。

几个人扶着晕过去的男人一起去了余笙的家。

——

虚晃的梦里,哀鸿遍野。

残血飞溅起来,整片天都似乎被染红。

远处的火光还在继续,近处的子弹一枚枚穿透活物的胸膛。

冷酷,没有丝毫犹豫。

退后的过程中,不知是谁踩到了一枚地雷,轰的一声炸开来,瞬间血肉模糊。

一个人躺在草丛上,他望着灰茫茫的天,一时间不知道是几时几刻。

仿佛就这么望着,就要到了永远。

不知多久,他眼中的云渐渐变幻了形状,变成了一个女孩的模样。

他有些记不得她的名字,但他认识她。

“余笙…”

终于,他想破头脑念出了她的名字,还伸手想要触摸她的脸颊。

恰好在这时周围的环境变幻莫测,从半调的灰又变亮。

渐渐的渐渐的,从虚幻遁入现实里。

男人发现自己此刻正身处在一间温馨的房间里,而刚刚还仿佛远在天边的女孩此刻也在自己面前。

“余笙…”

“我在呢。”

余笙捞住他的手,“你怎么样了,还难不难受?”

语气有点儿急。

“我…在你家?”

秦歌记得,昨晚离开公寓楼时,腰间的伤口已经裂开了。

他没能挨到进出租车里,也没有在周围看到任何可以休息的地方。所以他只能在儿童滑梯里勉强过了一夜。

没想到醒过来的时候,竟然会在余笙家。

“你好端端地不回医院,跑滑梯睡什么觉。还发烧了。”余笙语气有点责怪,“你不想回医院你可以来我家啊。”

“我…”

“你一个人在外面知不知道有很多人为你担心,至少你打个电话也好。”余笙又忽然变得很生气,一双眼睛红红的,看上去像是没睡好,也像是要哭了。

“你…这是在邀请我来你家睡?”男人忽然笑起来,抓住小姑娘的手,将她往自己怀里用力一带。

他想,小姑娘怕是对自己紧张了,得哄好。

余笙被他拉到他的面前,重心很不稳,掉落时鼻尖擦过他的,头落在他身侧的枕头上,与他的发丝相缠。

她几乎整个人压在了他的身上,且身体的各个空隙与他的严密贴合。

“秦歌,放开我…”

他力气实在是太大了…那掌心落在她后背上,可能只稍稍用了点力气就叫她无法抵抗。

余笙一向对待病人很温柔。

之前与秦歌有那么点点不对付,可能是秦歌的流里流气给她的印象不太好,她也主观臆断他的身上伤好得已经差不多了最多也只有小病小伤,可是早上看到他那么脆弱的模样,现在对他只有怜悯。

而秦歌见她此刻软软糯糯的样子,更是肆意了。他轻轻在她耳边吹热气:“叫声哥哥,我就放开你。”

“你臭不要脸…”她声音有些哽咽,带着哭腔质问他,“你怎么可以坏成这样子。是不是,是不是看见我哭了你就很高兴?”

成天调戏她,仗着有一些力气就碾压她,简直罪不可恕!身体不舒服了还要这样,坏透了!

“怎么会…”男人忽然正经了,那沙哑的声音也变得温柔起来,“余笙,告诉我怎么了?”

余笙淡声道:“没什么,就是看见你躺在滑梯那我以为…以为你死了。”

那了无生息的样子,像极了躺在地上她那再也醒不过来的父母。好在他没什么事。

而且余笙也不想告诉他,她可能要失去工作了。

她也知道,这一次并不能把错误都归结于他的身上,因为昨天晚上确实是她的失职。

“我不会轻易死的。”男人笑了笑,像是在承诺什么。

余笙看着他的眼睛,觉得它会说话,它的每一次开合都在坚定主人的信念。

“我才不管你死不死。”余笙撇过头,强迫自己不落入男人的温柔陷阱里,“放开我啦…”

“乖,想走先叫声哥哥听听。”男人不依不饶。

“不叫。”

“不叫我就不松手了。”男人抱紧她,浑身的荷尔蒙都落在了小姑娘的周身,叫人脸红耳燥。

小姑娘很害羞,负隅顽抗:“秦歌跟哥哥…没什么区别呀。”

“那笙笙…和余笙也没什么区别哦?”

“哥哥…”

“嗯,乖。”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就要考完了,快回来看文,是考生的举个爪呗。

不过一想到你姝哥正步入期末考,有闭卷毛概有四级,头都要大了,还有社会实践嘤嘤嘤。

需要你们抱抱亲亲举高高。(づ。Q‿‿Q。)づ一起考毛概四级的咱们抱团取暖吧。

第12章

从男人怀里逃出来时,余笙脸红得几乎和烤地瓜差不多。

她一个人跑到洗手台前吸气呼气了好一会,才将旖旎的心降温了些。

偷偷朝房间里看了一眼,余笙最终还是掏出了手机给王姐打了个电话。

大意就是告诉她,秦歌已经找到了,正在她家休息,除却发了烧其他没有什么大碍。

同时,她也会写好辞职信不会让他们为难。

王姐觉得这事还有挽回的余地。

可余笙觉得做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她不想变成麻烦等待别人处理,只能自己先把自己处理了。

她来西遥…不仅仅是想找恩人,不仅仅是想留在这完成梦想,更是为了不成为麻烦。

可没想到最终还是成了一个麻烦。

——

阳光透过洁白的纱,温柔地撒在地毯上。

窗外满阳台的蝴蝶兰似乎得到光的滋润,开得十分娇艳。

男人靠在床上,一只手枕在脑袋下,眼睛对着外面的世界,好一阵的沉思。

他的手指轻轻在床上哒了几下最后目光落在那个窈窕身影上。

她在客厅晃荡,不知在忙碌些什么。

秦歌用目光紧锁她,那骨骼分明的手轻轻摸摸下巴,看上去像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他捞起被子轻轻放在自己的鼻前闻了闻,有一种茉莉的清新。

还有一丝让人眷恋。

“余笙笙…”

“哎,怎么了?”

“你这有急救箱吗?”

“有。”

又是窸窸窣窣的一阵声响,余笙再过来的时候捧着一个白色红十字箱。

她面无表情地指了指他:“你受伤了?”

男人点头轻笑:“嗯,所以你想帮我换绷带吗?”

“切,不想。”小姑娘怕他再耍什么流氓,连忙丢下箱子跑了出去。

秦歌看着她落荒而逃的样子觉得好笑。

他过去关了门,而后缓缓脱掉衣服。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都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腰间的伤却那么刺目。

是昨天晚上帮余笙挡下那一刀导致的。

那时候其实他有无数种办法让余笙受到的伤害减到最轻,可他还是想确保她万无一失。

毕竟那么多年都护着过来了,现在又怎么能忍心她受一点伤?

他看向天花板,目光灼灼就像是要穿透墙体。

他觉得自己得赶快了,早点解决上面那个,在西遥余笙才会相对安全一些。

毕竟上面那个如同定时炸.弹,随时会燃爆,是目前危害余笙最大的不确定因素。

“好了没有啊…”

忽而外面传来小姑娘的声音,轻轻的,带着点焦急。

“才五分钟没见到我,想我了?”秦歌可喜欢逗她了,每次看见她脸红他的心里总觉得那是最美好的时候。

“谁那么无聊想你啊,快开门。”

门外的人又拍了拍。

秦歌嘴角带笑,徐徐过去将门打开。

似乎小姑娘原本是靠在门上的,他一将门打开,靠在上边的她也就顺势一倒,摔入了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