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父的理由很简单:知道她和陆家现有的关系很复杂,不想她难做。而且蒋父不像初夏和杜宇,自己有门路。

蒋父认真地履行了对她的承诺:他会成为她在娘家受困时的后盾。

这样的好公公,其实上哪里找。

“你找我做什么?”抬头,她问。

对这问题,他没有急着答她,是边和她走边让刘秘书在旁边望风四周,谨慎地观察了阵功夫后,问:“你去院长办公室和院长说了什么?”

就知道他问这个,她条条有理地答来:“他找我去说公公转院的问题。然后,不知怎的,就提到我老公。说我老公当年在他卫生队里治过伤。”

“你怎么答的?”他紧追着问。

“我说我只知道我老公有条伤疤,但不知道是这么一回事,很好地感谢他对我老公的救命之恩。”

有了昨晚她打给他的电话,一听,即知道她是向对方撒谎了,唇角缓缓有力地一勾,继而眼,顿在了她胸前故意显露出来戴的玉佩上。

不用想,都知道是给对方使的障眼法。

她很聪明。

白担心她了。

纵使如此,他也没有掉以轻心:“今晚,我会留在这里,直到明天你们离开。”

……

举起的放大镜,在面偶上,尤其是一些特殊部位,即是制作者能留下指印而别人无法摸无法覆盖的地方仔细地观摩,是可以发现到了制作者的一两个指印,像是定型地烙在了面偶上,纵使已经拿颜色进行了一定的覆盖。

这个指印,自然是与他、陆贺栋触摸在面偶上的指印不同,面偶上,还有一个女人尺寸的指印,不用想他都知道应该是蒋玥的。

收起放大镜,陆老头两只手揉着眼间,是想:

那天她和他说话,只字未提面偶的事,她不可能不知道蒋玥送面偶的事。她应该猜得到是蒋玥冒名顶替了她自己。

可她不说。

一句辩解都不愿意。

为什么?

想到火车上小东子与他说话的那语气,仿若他是个白痴似的,好像他这种最基本的问题都想不通,枉为大人。

他怀疑了自己真是个傻瓜。

她不辩解的原因很简单。

就那天,她和他说话的每个语气,都充分体现了她固执的性子,有着他们陆家人很固执的一面。

她大概认为:以他这个脑袋聪明绝顶的爷爷,不应该被对手这种低级手段给骗了吧。

靠在椅背上,望天花板,无奈,好笑,露出在轻松的长满皱纹彰显岁月的脸:她怎么不想想,他自己真是老了啊。

只是孙女认定他宝刀未老。

悲催的,他想认老都不行。

从口袋里摸出那张照片,小小女婴的出生照,她粉嫩的小脸,从小就固有的性格:安静,固执。

手指头轻轻地触摸着,眼前浮现出她站在自己面前,铁铮铮的,不无二话:我相信他。

恼,真的恼,他的孙女凭什么相信个外人。

然而,若她的固执是有道理的呢。

翻过照片,在照片背面的字迹停留了会儿。

那次如果蒋玥在他书房里搜到了什么,以至于后来都没有其它动静。想来想去,至多就这张照片没有给蒋玥看过。

“小赵。”

一声叫唤,勤务兵立马从外面冲进去请示:“陆老,有什么吩咐?”

“弄辆车,我要出门一趟。”照片揣回口袋里,找到一副装模作样的老花眼镜戴上,背着手出了自家的小院子。

车停好,他要踏入车门之前,招手叫了个能用得上的人跟上。

吉普车,开往杨家老太在京城里购置的房子。

突然听人进来说陆家老头来访,杨老太很是吃惊。当时杨修伴在老太身边,搁下手中的茶,对老太说:“不然,让他进来,看他想怎样。随意拒绝反而让人心生怀疑。他们陆家现在对我们的疑心不少。”

杨老太听之有理,点头:“确实疑心不少。你看,你去到他们陆家赴宴,都没有动个手,这家宴一办完,老头子上门,不是事事都针对上我们了吗?让他进来,倒好,让他无话可说。”

对杨老太那句他都没有动个手,借机杀人的杨修,文雅地笑笑,却是在想到与君爷刚对过的那场不愉快的对话,脸蓦地乌青。

君爷敢在这时候,才和他说这些话,明显之前是耍着他玩着呢。

背着手走进来的陆老头,对于坐在上位的杨老太,道:“杨家的太奶奶,很久没有见了。”

“坐,坐,陆家的爷爷。”老太一排牙笑得夺人眼球,极其夸张,“说真的,你能到我们这里来,真是折煞你了。杨修,还不快给爷爷搬张椅子。”

若是遵命的杨修,起来,为陆老头搬了张太师椅。

陆老头坐下时,抬头看了看他,拉上拉下眼镜的动作像是视力不好似的,观摩了他好一会儿,道:“你是——”

“杨修,我大曾孙子,上回刚到你们家去做过客。”杨老太道。

“真是糟糕,摆宴那几天我身体不大好,受不了吵闹,都在屋里呆着,没出来见客,也不知道小辈都来了哪些。”

即是,杨修去到时,若想去给陆老头打个招呼,不是不能。只是杨修没有这么做。

杨修是没有这么做,去和老人家打招呼做什么呢,不过是去给老人家增添印象让老人家起疑心罢了。最好的做法是,就像他在陆家摆宴那几天里做的那样,尽可能地低调,什么事都不做,要做,都是通过他人暗地里的进行。

可现在陆老头好像有些追究的意思,杨修说:“本想去拜见爷爷的,可都听人家说,爷爷不适合见客。我想,又不是以后不能见,这不,现在也见着了。”

嗯,这话说的得体且不失周全。杨老太对杨修的表现很是满意。

陆老头拍着那膝盖头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对杨老太说:“看来,你是得了个好子孙,可总算是圆了你的心愿了。”

“什么叫圆了我的心愿?”对于陆老头此话中的笑里藏刀,杨老太不满。

“你第一个儿子,第二个儿子都不是你亲生的,唯有这个,是你亲生儿子的孙子。我知道他是过继到长房名下的,这不是圆了你的心愿了。”

陆老头这番像是随便说的话说出来。

杨老太啪,是气得牙齿咄咄地颤。

杨修唰是脸上粉了白:这事,他真从未听说过。

“小伙子,你不知道?当然,这都是我们这些老家伙的事了。你不知道很正常。我告诉你,现在的社会有人给富人做小,在我们那个社会,即你太奶奶那个社会,给人做小,更正常了。”

怪不得。杨修的脑子里被陆老头提的这个话,不由地转了起来。比如,家里有些长辈,为什么特别看他不顺眼,对太奶奶也是爱敬不敬的。为什么长房的大伯媳妇一直生不出孩子,二房只能生个女儿。恐怕是连他堂兄弟的那场火灾。

他想都不敢想,这些念头却是不受他控制的不断地想了下去。

眼前的这个和蔼可亲的老太婆,自称是他最亲的太***老太婆,的确像是对他很好,但是,这些好,筑造在多少鲜血和白骨上面。若他不是她唯一留下的血脉,她是不是会对他动手。比如他那个不听话的堂兄弟。

见着杨修像是动摇了起来,杨老太一股火往陆老头脸上喷:“陆家的爷爷,你到我家里来,就为了说三道四把外面人说的闲话带进来,你这是居心何在?”

“哎,别气。”陆老头忙摆个手,停住她说话,“你错了。我这是来联系两家人感情的。我孙媳妇毕竟是你们家的人。我儿子上回到这里来说一些话,似乎是有点伤两家人的感情,这不专门邀请杨修到我们家做客。但杨修没有来见我,怕是心里存了些什么芥蒂,想来想去,我这才专门登门造访,带着我和你家老头当年的友谊证明,来给杨修看看。”

说罢,陆老头的手,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摸出了那张照片。

杨修看到蒋玥费尽心机弄到的照片,现在被陆老头自己献出来,当场一惊,几乎傻了眼,根本不知道老头肚子里是卖什么药。

而只要轻微观察杨修的表情,陆老头都能看出端倪:一切如他所想。

“这是什么照片?”杨老太伸长了些脖子,对陆老头这一招,同是捉不到头脑。

“我家囡囡的出生照,你肯定没有见过吧。”笑着,陆老头把照片若无其事交给杨修,“去,拿给你家太奶奶看看。”

接到相片的杨修,感到辣手。望着陆老头的笑容无害的样子,他心里愈是惶惶,刀子眉失去了向来卓越的从容,不觉地皱成了一团。

“杨修。”他这副怔怔的模样,都令杨老太生疑。

他只好走了过去,将照片递给了杨老太。

陆老头在老太婆翻看照片时,边是磕起了茶盖子:“这照片说起来有个故事。囡囡出生时,我不是在监狱里头吗?当时,我那儿子,就想了个法子,拍了囡囡的照片,想弄到监狱里给我看,让我有个希望。但是当时上面的人是不让我和我儿子见面的。最好,还是通过了你家老头的关系,送了进来。你家老头帮我看不明白,贴心地在照片背后帮我注明了一行字。”

杨修认不出自家太爷爷的字,属于正常。因为他出生不久,杨家太爷爷即病逝了。

可杨老太不能认不出来,听陆老头这一说,那张老脸忽然就变了。

若陆老头说的是真,她家老头当年是私通政治犯,违反政治纪律,追究起来,杨家和陆家是一条船,不止如此,陆老头现在或许平反了,但她老头或许还难逃罪责,这事说出去,岂不是连累到整个杨家。

杨老太心里阵阵寒:死老头子,死了,还给我留下这个祸根。

不过,是真,是假?

陆老头继续说:“如你所想,这事儿,我是谁都不敢说的,我这不能害了你们家老头是不是。因此为了这事儿,怕引起上面人的注意,我还故意和你们家保持距离。你说这照片是假,但是,你家有两个女儿,特别是我大儿媳妇那桩婚事,到最后,还不是你家老头给点的头,你想想,都明白这其中的细由了。”

杨老太手指头一抖,照片如秋风扫叶一般落到了地上。

杨修也是直愣愣地看着地上的那张照片,一时都无法消化这么多信息。

陆老头磕完茶,捡起地上的照片,细心地用袖子擦掉上面沾的灰尘,道:“这照片,还是由我收藏吧。免得放你们这里,你们一不小心留下什么痕迹给人家,就糟糕了。”

这话,顿时让杨修产生删掉手机中这幅照片的冲动。

“话说完,我也该走了。”陆老头把照片搁回口袋里,向杨修温和地望了眼,“杨修,你送不送我到门口?”

杨修没有等老太回话,径直陪着陆老头走到了门口。

陆老头上车前,像是慈爱的长辈淳淳教导说:“杨修,你太奶奶年岁大了,有些事看不明白,又想逞强。好在她是信任你的,你要多提点她,免得着了别人家的道。我这次冒着危险来,就是为了通知你们。再怎么说,我儿媳妇是你们家的。你,再怎么说都是我们亲家,不能见死不救。”

几句话,直说到杨修心口里去了。

之前陆司令和君爷那些话,只能让人觉得气人,瞧陆老头多不同,一来强调是亲家为他们着想。

杨修真一时无法想到这老头或许是心存歹意。

耳听陆老头把自家儿子都骂上了:“我儿子那脾气躁,我说了他不止多少次了,每次都要我去为他擦屁股。这样,杨修,为难你这个小辈,你多体谅你姨父。我一眼看你,就觉得你比我家那小子强,会想,靠得住。你太奶奶倚重你,不是没有道理的,好好为你太奶奶做事。”

杨修听完这些话,脑子里塞满了陆老头的话,再回去杨家客厅,面对老太太时,老太太自己都摸不清这照片是真是假,对陆老头依然警惕性很高,要大孙子警惕老头。

杨修却知道这照片肯定是真的,因为之前蒋玥偷拍了这张照片,陆老头不可能算到蒋玥去偷拍故意生造了这张照片,而且从照片现有的各种迹象表明,他研究过很久,知道不可能是造假,倒是太奶奶这些话,令人感到有失大家的风范,陆家老头都如此低声下气了,两家若真是有这么个由来,不该如此武断地拒绝。

应说陆老头有两点说动了他:一,陆老头肯定他是孝顺的他是能干的;二,陆老头拆穿了杨老太是小,更显得他这个大孙子应该替代老太的位子来主持杨家的未来。如果他是杨家未来的主人,是不是该学陆老头的大将风范连自家儿子都能骂?

因此杨修对于杨家老太的话,已经一句都听不进去了,相反,陆老头的话,是全部都印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了。

坐在吉普车上,陆老头摇晃着脑袋,嘴角微微地勾着:这姜,当然是老的辣了。

笔迹,当然不是杨家老头的,不过是当年他的人为了顺利通过狱守,伪造出了杨老头的字迹。

至于当年杨老头钦点他们家大儿媳妇的婚事,当然也不是真的。这事过于久远,谁都记不清楚,那老太更记不清楚的。

用这一些,糊弄一个老了糊涂的老太,再糊弄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足矣。

所以说,今儿正面一看,这儿子办事,孙子办事,仍都是冲了些,需要锻炼。

找机会,要刮这些小辈们一顿。

杨家这些人,再怎么样都是被人利用的,拉过来被自己利用不是更好。

切断了那些人与杨家的关系,等于断了杨家自己的手脚。杨家,已经衰落到现在,只要杨老太一死,这伙人都差不多了。怎么让杨老太死,还不容易,都这么大年纪,蹦跶不了多久了。何况有这样一个虎视眈眈的大孙子,不死,难。

睁开眼,望着车窗外头那些茁壮成长绿嫩的树叶子:他这个做爷爷的,算是第一回给孙女办了件事,自己心里都觉得舒坦。

孙女,终究是孙女。

那个面偶,捏出来的他的神韵,谁都模仿不了。

孙女早知道他是个阴险毒辣的,早知道他实则是个心软的。

在吉普车特意绕过一个路口时,似乎能看见一个穿拖鞋在城市里显得像个独行侠的中年男人,拉下眼镜,眼睛微微夹起条锐利的缝儿:温世轩?

……

老公回来的时候,听见大舅子来了,喔一声,转身去找大舅子。

蔓蔓在整理房间里的加床。她这个哥真不解风情,居然说是没能找到空房,要今晚和他们这对小夫妻在同一房间里挤上一夜。想必,还存着监视他们夫妇俩有没有夜里偷腥的迹象。

晚上,蒋父的饭是医院里定制的。他们三人,在小房间里打了简单的盒饭。一人一个白饭加一个汤,三个菜是另炒。

开筷后,老公和她那个哥,一人先一块肉夹进她碗里,蔓蔓的眉头当即皱得老高:这还得了。两个人塞她肚皮,她今晚岂不得撑死?

急忙移了碗离开饭桌。

“蔓蔓!”老公拉住她。

“不准夹菜。如果夹菜,我不在这里吃。这要是吃出胃病来怎么办?”蔓蔓铁着脸说。

“吃出胃病不怕,我在这里。”她那个很自以为是的哥,冷冷地插话进来。

“有你这样的吗?”蔓蔓搁下筷子,月儿眉一挑一挑的。

老公连忙一只手挡在他们两兄妹激烈对视的眼间,道:“蔓蔓,折中,你看好不?你自己把你那份吃完。”

“吃不完呢?”

“吃不完也得吃完。”这句话斩钉截铁,从两个男人口里面铁铮地蹦出来。

“你现在是孕妇,你体重上不去,你以后怎么生孩子?”专业的语气,把普通事情的严重性提高一个台阶。

蔓蔓咬咬唇:她不是不吃,问题要消化得了。

“胃口是要慢慢撑开的,一天多吃一点,自然胃口就大了。”其实说这话的君爷,也觉得挺奇怪的,按理说现在的社会,温饱问题基本解决,温家不可能饿到妹妹,妹妹这个小胃口怎么闹出来的。

蔓蔓这小胃口,实际是被温世轩宠出来的。温世轩听医生说她体弱,需要少食多餐,于是从小教导她慢点吃,少点吃,教她自己煮东西,就是为了让她自己饿了后,给自己随时能弄点吃的。但是,蔓蔓学会做饭后,却觉得给别人做东西吃好过给自己做东西吃,这不,经常饿自己了。

“你们其实不用担心我饿到,我自己会做饭。”蔓蔓说。

听起来是道理又是歪理。

她老公听着,猛眨眼睛。她大哥听了,冷眉耸得老高。

“吃吧,吃吧。”蔓蔓忙低下头扒饭,真怕了他们两个。

一顿饭吃完,被两双眼睛盯着,蔓蔓心里直喊——累。

到了晚上要睡觉前,又被两个不约而同的男人,塞了杯牛奶。

不过,喝了牛奶,让她很快睡着了。

夜里,有大舅子睡在一边,老公对她不敢上下乱摸,规规矩矩地睡成个军姿。

蔓蔓咂巴着嘴,一夜本来是可以睡到天亮。如果不是半夜里,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她老公没有爬起来,由靠在门口的大哥走去开门。

门口来的人,也的确是来找君爷的。

只听一个慌张的声音说:“死了。”

【127】一网打尽

更新时间:201336 11:08:31 本章字数:12950

“不是被杀死的,而是逃的时候自己不小心——”

说的是关秀爱,不知是做贼心虚什么的,在出了纠察队后,居然自己出了意外身亡。爱残颚疈

“怎么会半夜放她出来呢?”

“说当时后来调查,没能调查出什么,就把她给放了。本来她可以到隔壁住宿楼休息。可她没有,自己跑去拦车,车没有拦到,自己掉沟里死了。”

担心打草惊蛇,他们并没有派人去跟踪关秀爱,但是,现在传来这消息的确令人震惊。

门口细细碎碎的声音传过来,蔓蔓听得一知半解的,后来她是知道了蒋玥和她母亲在今天下午发生的事,仍没有想到最终会出了人命。

或许意识到了现在说这个事不合适,君爷打发了人走。

紧接,房间重新回到了安静。

蔓蔓则是睡不着了。

“蔓蔓?”听老婆的呼吸好像有点不对劲,蒋衍伸过去的手触摸她的额头,“发烧了?”

“没有。”蔓蔓说,翻过身。

她想,如果自己真能想起些什么关键性的东西。可她真想不起来。

黑夜里,老公的双臂从背后伸过来搂紧她,温暖地贴着她的身体。是谁,突然听到这种消息都会有一些害怕吧。另一边,她哥,冷冷的声音穿过空气:“想不起来就想不出来,对我们来说,我们更不希望你想起来。不是非要你想起来才能解决事情。”

是不是安慰她都好,这种说法突然令她意识到她是被拒绝在他们处理这件事的外面的。

陆家男人怎么可能让自己家的女人参与这种事,笑话!

“明天你老公送你离开,你不要再轻易接任何人的电话再到哪里去知道吗?”冷冰冰的命令带着强制性的意志。

拉了拉被子,蔓蔓闭上眼。

那一夜,想睡的很安实是不可能的。

转院是要到近中午的时间,而她哥,在很早,就起身出去了。老公陪她吃了早餐后,去结账取转院病历。她就此在蒋父病房里呆着陪公公说话。

“爸。”蔓蔓想了想,终于启口,“阿衍以前是不是去参加过长江抢险?”

“是啊。你听阿衍说的?”蒋父挺奇怪她怎么突然提这事。

“他脖子后有条疤。我问他是怎么受伤的,他没有说清楚。而这里的院长说自己曾经救过阿衍。爸,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蒋父在听到说王院长自称救过自己儿子,立马警惕了起来:“是吗?难道是那时候的卫生队队长?”

“爸?你知道是什么人救了阿衍吗?”虽然他哥说在那时候和她碰过面。

“阿衍自己被那棵倒下的木桩给砸到的时候,因为是突发,从后面袭击,阿衍自己都不知道。是当地的老百姓好心将他送到了部队的医疗站。”

“当地的老百姓?”

“说是老乡送的,但我去到那里时一个老乡的人影都没有见着。在那个时候,人救人,互相救,都没有人计较。”

是这样,在那种到处要救灾的场面,谁分得那么清。

从蒋父口里或许问不出什么,她却是没有想到她和蒋父这些话,被刚好来到门口的老公都听见了。

手停在门把上,胸膛里的心突突突地跳。

那种时候他救人,别人救他,都是很正常的事。若不是蒋玥当着他老婆的面居然说自己是当年救了他的人,他都只把这事搁心里。这种话,真亏了蒋玥能当着他的面说出口。他蒋衍不是傻的。当初他获救后,四处打听过是谁救了自己。每个人都说是几个老百姓发现他把他抬过来的,绝对不会是军人。蒋玥那时候已是个军校生了,而且是蒋中海的女儿,总有人能认出来的,怎么可能冒充得了。

后来,他在抗险救灾胜利后,治好伤回过那地方,被他找到其中一两个当事人的老乡。都说是一个外地女孩最先发现他的,说是短头发,没戴眼镜,挺普通的一个女孩子。

这可真是难找了。外地的,不仅是外地,而且是隐瞒了姓名。

找不到,不代表他没有把这个救命恩人放在心里。

至于找到后,做什么,他都想好了——谢谢,很感谢。

但如果救自己的人,是自己老婆?

蓦地,从里面的对话联想到的一个念头闪过脑海,秀挺的英眉,沉凝的星眸,流淌的羸光,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情愫。

已经不止是感激,感动,谢恩,而是——命运。

真是自己老婆吗?

若是自己老婆,昨晚老婆与大舅子的话,意思是老婆把救他的事给忘了?

复杂的滋味,在心间里头回荡。

不管怎样,老婆这两天奇怪的言行举止有了答案。

“蔓蔓,门外有人。”蒋父的警惕性还挺高的,发现了儿子站在门口。

蔓蔓疑问地走过去开门,看到老公站在门口,吃愣:“你怎么不进来?”

“我刚要开门。”敷衍了过去,有些无措地擦着手的蒋衍,抬头,看着眼前的人儿,却是开始在回想以前根据老乡描述那个存在他心里的影子。

短头发?

没戴眼镜?

“蔓蔓。”老婆的头发,自第一次他看到她,就是到肩部以下,平常扎了条规规矩矩的马尾,偶尔挽成个发髻,短头发是什么样子他真没想过,“你剪过头发吗?”

蔓蔓帮老公关门,回身听老公忽然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问话,愣:“我头发怎么了?”

“不是,我想问你之前有没有想过剪头发。”好不容易找到个借口。

蔓蔓是没有想到那个救灾的时候的事,因为自己在成长的过程中不止一次剪过短头发:“小时候,嫌麻烦,就没有留长发。你觉得我留长发不好看?”

“不,好看。”蒋衍惊的是,老婆真是有剪过短发。

“你想我剪短发?”蔓蔓摸着自己的马尾,认认真真与老公说,“我听初夏说了,说孕妇最好在生产前剪短发,不然,在坐月子的时候,很难打理头发的。”

“是吗?”蒋衍再惊,自己的问话居然歪打正着了。

“怎么,你不是因为这个问我?”迷惑的月牙儿眼,蒙上一层诱人的懵懂的雾,甚是迷人。

蒋衍知道,老婆不戴眼镜,都是可以看得见东西的,只是平常都不愿意摘下眼镜。非要摘下眼镜的时候,除了睡觉,就是洗澡。按照这个推断,当时遇到发大水的时候,老婆很有可能取下了眼镜方便行动逃生。

两个条件都符合。

当然这两个条件都过于普通,不能界定特定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