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蔓把他们母子俩送到门口。

生怕弟媳要问,蒋梅先抢了话头,对蔓蔓说:“他只是我中学同学。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他那天见我的时候,就和我这么说了,说认识你,二姐。”蔓蔓不吝啬做这个人情,笑道,虽然她也不知道赵文生这次回来提起她二姐是什么意思。

蒋梅的心里又乱糟糟了:他竟然主动提起她?

“不过,他说,好像这次回来想全部老同学都见一见。这几天,都在我哥带领下去串门,还要和我们一块去串部队。因为他好多大学同学在部队,他是前些年被部队派去国外进修,到至今才回来。”蔓蔓转回来委婉地说,既然摸不清赵文生的意思,当然只能是尽可能把她知道的赵文生的情况对蒋梅说清楚,“他有说过,找中学时候的同学可能会找你。”

只是会一会老同学。想必,他给她儿子治眼睛,也不过是因着是老同学的面上。蒋梅心里少许失望,却同时松口长气。

她这刚离婚不久,暂时是不适合去考虑其它的。

眼皮子跳了下:她居然在考虑考不考虑其它的了?

初恋这东西,真是可怕。

看着蒋梅和小东子走出了大院门口,蔓蔓走回来时,看见沙发上那三个男人若无其事的,好像刚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心里未免沉了沉。不知道这赵先生是啥意思?

今晚临时多了两个客人吃饭。陆夫人带陆欢去买菜了。蔓蔓先回到厨房里头,帮着拾掇东西,先煲点汤。

想起来,这样的生活和日子,她是逐渐地在习惯了。记起她第一次到这厨房看着陆夫人做菜的时候那抹惊天动地的心灵震撼,现在,她在陆家,已经熟悉得像在自己家里的厨房一样。哪里放盐哪里摆糖,哪怕是找点特别的调味料,她都一清二楚它们的位置。

之前经过的时间,也仅仅不过是经过了不久。

想到这些,她心里隐隐酸酸地想起了温家杂货铺那个黑不溜秋的小厨房。

本是走到厨房想拿点东西的陆君,却是见她像是傻了似地站着一动不动,冷眉一提,是想在她迷茫的眼睛里挖出点什么:“囡囡。”

蔓蔓回了神,回头看到是他,忙收敛心神:“什么事?”

“想拿点菊花。”

陆家人,有时候嫌茶喝得太多伤胃,会泡花茶。

蔓蔓打开头上的柜子,里面搁着陆夫人自己收藏的多种花茶。她刚要伸手去拿,后面伸出的长臂越过她,先取下了罐子,然后,是装作若无其事地帮她的发尾撩到肩后,低低的声音掠过她耳畔:“刚在想什么?那么出神?”

“想我老公。”答得算利索。

冷冷地嘴角一勾,算她溜得快:“不用想,你老公这不快回来了吗?”

“是,我知道。”她转过身,低下头,微抬的秀眉,坚定不依。

哪怕他再套,也套不出什么。

冷眉一低,他走了出去。

于是客厅里的另两人感觉到了他浑身的不悦。

“怎么了,陆科这是——?”赵文生用眼神问姚爷。

姚爷无奈地摆摆头:这情况一看,就知道君爷又踢到了妹妹的铁板上自己生闷气。

“文生。”陆君架起腿,这事当然没完,对赵文生说,“我知道你在美国学过一点催眠术。”

赵文生倒也爽快,一口答道:“陆科想让我效力的地方,尽管出声。”

曾德容死活不肯招杨家在囡囡失踪这一事上的内幕,固然小叔陆贺栋说可以等待时机,可他没有这个耐性。不能严刑逼供,但是,耍点小手段不是不可以。

冷眸里划过一抹出鞘的刀光。

深更半夜,说是有人要见他。曾德容本来就觉得奇怪。但他是狱犯,不可能抵抗。

走进那个对话的小房间,昏昏暗暗只有顶上一盏黄灯泡,衬得来见他的那个男人更是一身的神秘,若被沙雾笼罩着。依稀可见的,他一点都不认得这个男人。

“你是谁?”他想要提高全身警惕问,但对方答的话,他都听不清楚。

有可能是室内因为夏天闷热,开的排风扇声音太大了,隆隆的响,阻碍了他和对方交流的声音。但是,昏暗的光线,或许使得他看不清对方,却是能把注意力放在了对方上衣口袋里垂落下来的一块表。

这表很漂亮,古色古朴的,好像是民国时期的古董,珍贵稀有的罕见之物。一不留神,他的七魂六魄都是被表给吸引过去了。

接下来,他仿佛如爱丽丝走进了一块梦里的世界。他想他在做梦,因此,他说的话做的事都是梦里的,不需要警惕不需要害怕的。

“告诉我,你认得温世轩这个人吗?”

“认得。”

“怎么认得的?”

“他抱走陆家的孩子囡囡时,我看见了。”

“你和他见过一次?”

“一次。”

“之后,你都没有再找过他?”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他的现况?”

“我不知道他的现况。其他人也不知道。直到他自己再冒出身影。他比我们想象中狡猾。”

“他和你们——不是一伙的?”

“这我不知道。杨家什么安排我不是全部都知道的,在这件事上。”

“哪件事上?”

“陆家孩子这件事上。”

“杨家讨厌陆家的孩子?”

“是。”

“知道原因吗?”

“不知道。”

“你不知道还帮助杨家?”

“杨家给了我很多承诺。”

“你认为杨家能给你的好处比陆家给你的多,原因在哪里?”

“陆家给不了我任何好处,对于我这种人来说。”

是,对他这种既是平庸又想好吃懒做的人,规矩的陆家不能给他任何利益,只有居心叵测的杨家。

“你怎么知道杨家能有能力给你好处,你就不怕杨家到时候兑现不了给你的诺言吗?”

“总得赌一赌。而且,杨家有后盾。”

“什么后盾?”

“这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能如此轻易相信杨家?”

“不是的。杨家给了我很多钱,光是这些钱,都能让我相信了。”

贿赂,是需要很多钱的。曾德容上升的途径,靠的就是这些钱路的支持。

“你到现在都不肯松口风,是因为认为杨家有能力把你救出来吗?”

“不能说能把我救出来,但最少可以让我减少些刑罚。”

因此曾德容是什么后路都想好了,所以他无畏无惧。坐牢对他来说是早已注定的事情,不过是坐几年的问题。

冷冷的一哼:既然喜欢坐牢,就坐一辈子吧。

透过监视镜头,冷冷的眼是把这男人都放在脑子里琢磨着他说的每一句话,因为是催眠,话语的可靠性比起他本人提问的时候更可靠。如果这男人说的话都不是撒谎,意味,温世轩真是对这些事毫不知情?

不!

他更相信自己的记忆。

……

去老公的部队探亲,最少,得先了解下老公的部队吧。

军事机密不能向媳妇透露,蒋衍说:陆战部队。

“然后呢?需要我注意些什么吗?比如我去到那里,怎么叫你那些战友?”蔓蔓小媳妇算是第一次进部队,挺是紧张的,抓住老公仔细做好笔录。

“这个,到时候我叫什么,你跟着叫什么。”蒋衍没有多想,径直回答了媳妇。

结果,去到那,第一个笑话闹出来了。

到达部队营地,来接他们夫妇的第一个人,是个小兵,蒋衍在部队时的勤务兵,蒋衍在部队里习惯了和一些同事把这些小兵起外号叫外号,直接叫了对方“石头”。

“蒋参谋好,嫂子好。”“石头”对他们两人敬礼。

蔓蔓那个囧,她总不能学她老公叫人家“石头”吧,还好她聪明,用了一句绝对不会出错的大众答案:“解放军同志你好。”

“石头”听到她这个答案,还真愣了下,对蒋大少悄悄地说:“嫂子是哪里的领导?说话都带官腔啊。”

“去!”蒋衍笑骂。

不过有一点“石头”是说对了,他媳妇不是领导,却是领导的女儿。

陆副司令失踪已久寻回来的女儿,第一次到陆副司令的部队探亲,光是这个话题,都足以引了众多喜欢看热闹的官兵过来凑凑趣。根据父亲的安排,她这第一站和老公,不是去老公当初在的团队营地,而是直接进到了军部机关部门,给领导们先亮亮相。

那一天,借口来军部参谋部串门的人,可就多了,各式各样的,什么都有。小到一个通讯兵,大到军部政委。

“蒋参谋,你媳妇啊?”

“是的,政委。”蒋衍回到部队娘家后,自始至终都不敢挨椅子,谁让来来往往来看他的人,一半以上官位都比他大。

“你让你媳妇坐啊。”

蔓蔓跟在老公身边,老公都不敢坐,她哪敢坐。

可惜这部队里的规矩是这样的,军嫂地位,比起领导还要高的。军嫂一到部队,领导探视,领导不坐,都要先请军嫂坐的。

领导富有压力的眼神,让她不得不坐,然后看着她老公像受罚一样站着。月儿眉无奈地弯着,想都知道这是谁出的主意。八成是她老爸,认为她太快出嫁,这女婿还是需要付出点代价。正好叫他一帮战友帮着他出气。

一双双老谋深算的眼神儿,是注目到蔓蔓身上。眼见战友老陆的女儿,果如外界所传那般,名不虚传气质甚佳,仅坐着,都有古代仕女的规范。

“好家伙,娶的这媳妇不赖啊。”一双双手,犹如如来佛掌,在蒋衍肩膀上一个个过招。

蒋衍昂首挺胸:“是。”

“你说他都不知‘悔改’的,只会说是,怪不得老陆说欠收拾。”

蒋衍十分无奈的:老陆,说的当然是他的岳父陆司令。

“坐吧,都坐吧。”最后,老领导们总算是愿意放了他。

蒋衍挨着媳妇坐下。

蔓蔓见不断地有招呼的果盘呈上来放到他们桌前,有点受宠若惊,问老公:不会是给我们搞特殊的吧?

那倒不是。如果有战士的家属过来探视,都是这样热情招待的。唯一不一样的是,今天风闻来串门的人忒多了些。

蔓蔓若是走马观花,遇到这么多所谓部队里的高官,脑子里一下接受不了这么多信息,感觉都是热的,快要炸了似的。

借个口,蒋衍急忙带老婆到外头喘喘气。

蔓蔓自小,都没有在学校里上过舞台,对这种过久的聚光灯压力不适应。她毕竟是颗沙子,不是自小发光的金子,没有这个自觉。

走到外头,吸一口夹了沙尘味道的空气,再望向宽阔的地场,蔓蔓是一点一点地心情放松了下来。

来的时候一路坐车颠簸不适应,到的时候是直接被拉进机关,都没有来得及欣赏营地里的风景。营地,都是部队官兵自己建的。大都是二层到三层的小楼,不会有高楼大厦遮盖阳光和蓝天,所以,这里的天与地,让人直接感受到男子汉纯钢的气概和心胸。

“这里很舒服。”蔓蔓直言,四处都是绿色,连人浑身穿的衣物都是绿色的,赏心悦目。更主要的是,这里是老公和老爸的部队,处处能令她感受到一股亲切感,不像上回去到曾军长那支部队,只觉冷冰冰的,像是随时对她要举起枪。

媳妇喜欢自己的娘家,蒋衍当然高兴:“喜欢的话,部队不出任务的时候,你可以多来看看。”

“要的。”轻声答应着,秀眉低下,一只手,是悄悄地拉住老公的手。

蒋衍有不少地方要带老婆去看,便趁那纠察队同志睁一只闭一只眼的时候,把媳妇的手拽进自己军衣口袋里,带着媳妇在部队里溜达起来。

“这是机关的饭堂,大一些,如果你下到连队,会小得多,一般是一个连一个小饭堂。”

“洗澡呢?”

“部队里当然是没有热水的。冬天里洗冷水澡锻炼身体还是常事。”

“睡觉的地方我在电视里看到都是鸭子铺。”

“是,鸭子铺。”

“被子叠得很整齐?”

“你不是夸过你老公洗袜子吗?”

听老公把这丑事儿都挂到了嘴头上,蔓蔓笑弯了嘴儿,把头靠到老公肩膀,沿路碰到一排巡逻的士兵,战士们想斜视往她这里看,被那带队的长官一喝:“向前看。”没人敢往她这里瞧一眼。她老公倒是个识趣的,立马向那带队的同志敬个礼表示感谢。

“我刚刚在招待室里碰到一堆领导,哪个是你的领导?”为此,蔓蔓是想起这个人情大事来,得给老公领导送礼。她都准备好了,自己亲手做了几罐子泡菜。

“刚刚你在招待室里碰到的那一扎子领导,个个都是我领导。”回握媳妇的手,蒋衍说。

“啊?”蔓蔓垮脸,那一扎子,最少得有一百来个。

不过也是,她老公如此年轻,想混到高层,至少得像她见到的那些领导一样再过十年吧。

“那我那几罐子泡菜要送谁好?”月儿眉小小地揪,担心自己白忙活了。

这点东西,送谁都不合适。

这点,细心的老公早帮她想好了,点点媳妇皱着的小鼻子:“你留一罐下来,我送我那几个小兵,其余的,你都给岳父吧,让他分配,他比我们清楚送谁更好。”

老公这算是机关算计了。留一罐给小兵,说明以后跑腿的事儿,还真少不了这些小兵。瞧,他们夫妇走了一段之后,乖巧的“石头”,马上开着车尾随他们,让他们随时随地可以上车走。

“现在我们去哪里?”坐上车的蔓蔓问老公。

打死她都不想再进去面对一大堆领导了。

“按照你爸爸的安排,有两个人你是必须见一见的。”蒋衍意味深长地给媳妇一个眼神。

这是要到她哥哥的单位了。

她哥哥在的地方,并不是驻地里的医院。而是在野帐篷里。也就是说,驻地医院和她哥,还挂不上钩。

她哥究竟是搞什么的,她还真搞不清楚。你说她老公,最少她这回走进部队机关,是明白了她老公是个指挥部的参谋,简单地来说,指挥部队军官的辅助人员,给人打仗时出谋划策的。她哥,有盖好的房子不住,跑进野帐篷里。也不对,她哥在城里有一处秘密机关大楼的。

要找她哥,辛苦一些了。车子驰过沙尘漫天的道路,跑到了离有房子有绿洲比较远的一个地方,四处望过去一片黄的沙地中间。几个绿色帐篷在中间支起。

“来了。”来接他们人的,是亲自掀开帐帘,亮出一个妙曼的女性身影。

“白露姐姐!”就是“石头”,乍见到军中第一美女,血都涌到了脸上。

白露美丽地微笑着,去扶蔓蔓下车的手,说:“可想死我了。”

从离开陆家老家后,她和白露都没有时间见上面。白露不像她在家养胎,是在单位拼命补班。

“白露姐,你怎么在这?”蔓蔓小心牵着未来大嫂的手,问。

“我当然要在这。你这次来,不就是想见见我大哥和我大嫂吗?”白露神秘地向她挤个眼。

说罢,是拉着她进了帐篷,蔓蔓和蒋大少都没有完全准备好。说起来这白队,蒋衍都是不认得的。只知道是个神秘人物,带着自己的队伍在很多军区部队都串过,而且去到哪里都倍受尊敬的一个人。

里面,一个穿着军装的女人,年纪有四十左右了,见白露拉着人进来,立马站了起来:“是囡囡和阿衍吧?来,快坐下。”

蔓蔓在门口先顿了下脚,不敢急着坐下,眯着的月儿眼,在那个笑融融的女人脸上打量两眼,见是个眉目英姿飒爽的女军人,亲切的眼神,举手投足,凝注的是一股沉着与从容。看来就是个指挥沙场的女将。

“我大嫂。”白露介绍,“叫我大嫂云姐就行了。”

“云姐好。”蔓蔓鞠个躬,打从心底让她这么做的,因为看得出这是个值得尊敬的女性。

蔓蔓这般行大礼,倒是让云姐出乎意料,疾走两步扶住蔓蔓低下来的身腰,对着蔓蔓那对眉儿眼儿仔细地端详了一番后,眉眼逐渐笑开,最终朗笑道:“少有你这样聪明伶俐的,简直是有灵性一般,那块玉说什么姚奶奶都要给了你,倒是对的。”

说得她好像成仙了似的,蔓蔓的脸大红。至于那块烫手山芋的玉,原来是姚家奶奶送的,心中一小悟。

“坐下来吧。”云姐一边拉她坐,一边招呼蒋大少也坐。

帐篷里的条件,当然没有大楼里的条件好,几张普通的椅子搁在地上摆着,前面放东西的小桌子勉强只能摆放几个杯子。云姐为此有些歉意地说:“要搬走了,东西都收拾了,这不,你们如果再晚来一天,就在这碰不到我们了。”

白露拎起个水壶,给客人倒水。

“让你哥过来。”云姐见客人安坐下来了,紧接吩咐白露。

白露点个头,旋身出去。

白露也有个哥,不知道这哥是怎样的。蔓蔓突然好奇的想。会不会像她哥那个模样儿?月儿眉小小地蹙。

不久,这帐幕掀开,进来的几个人,一溜排的,不仅有白露她哥,还有她哥和姚爷,赵文生等人。众人围拥在中间的那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就是白露她哥——白队了。

妹妹是全军第一美女,可见白家这遗传因子如何出色,白队仪表堂堂,看外相似是斯文,但是,一双绷紧的严肃的长眉,倒是与她哥君爷几分相似。抿紧的刚毅的嘴唇,薄削的嘴角凝着几分倨傲,那是比她哥君爷,更不愿意开一句口的模样。

蔓蔓在心里为白露捏了把汗:原来你这哥,比我那哥,更可怕。怪不得你能忍受得了我哥的脾气。

“坐吧,老白。”云姐对老公这幅模样儿,作为夫妻是司空见惯了的,笑嘻嘻地招手叫自己的老公,“别绷着那张脸,不能把囡囡吓坏了。”

后面那句话,直接让蔓蔓喷。

【133】帅毙了

更新时间:2013312 10:36:42 本章字数:10909

白队被妻子这一说,绷紧的脸皮松弛了一丝,隐隐是有一丁点儿的尴尬,举起的拳头搁在嘴角,然后坐到了中间那把为他腾出的椅子上。爱残颚疈

云姐反而是站了起来,给他倒了杯水,又给他使眼色,要他先说话。

白队这方是勉为其难开口的模样:“你们是什么时候到的?”

蔓蔓连忙和老公一起站起来,行礼:“您好,白大哥。我们一大早坐车来的,先去了其它地方,再绕到这里。”

“都坐吧。”白队说,针对的不止他们俩,还有后面站的一排人。

大家,就都各自都搬了椅子,七七八八在狭窄的帐篷里面坐了下来。

这里面,分明有自己熟悉的人,可蔓蔓感觉比刚在机关大楼那会儿压力要更大,可能是因为空间更狭窄的缘故,也可能是因有白队这样一号人物在场。

白队给人的压力是无形的,不像她哥,浑身冰寒。慢慢坐久了下来,蔓蔓渐渐觉得,白队唱的是包青天,但人并没有她哥显得阴沉可怕。

于是,在不过几分钟的时间,白队意识到她由拘束逐渐放开的变化,抬起眉,一丝不苟的声音对他老婆说:“你说怕我吓坏她,我看,根本吓不到她。”

云姐举起的手背轻捂嘴,愉悦地笑,对向蔓蔓的方向点点头:“她是看出你是只绣花枕头,外表吓人,内里是棉花。”

蔓蔓被他们两人这段对话说得,又是拘束了三分:在厉害的人面前,有必要装一装。

“可怕的能看穿的眼睛,比她哥还要厉害三分。”白队接过老婆的杯子,似有若无地吐出一句。

众人看向那个因妹妹被贬低了的君爷,后者眼见是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膀。

云姐见之又笑了起来:“瞧陆君自己都承认了。”

“嫂子。”君爷不得不小心开了句口。

君爷的性子是这样,不喜欢被任何人侃,哪怕是长辈都不成。

在这点上,似乎云姐都忌惮于君爷,马上收起嘴转移话题,对老公说:“老白,今天囡囡他们来的匆忙,我们这里招待客人不合适。我看,不如留个我们的电话和地址给她,让她和蒋中校有时间的话,到我们家里坐坐。”

俨然,这白队的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去坐的,唯有他们夫妇都亲自首肯的人。

对此,白露偷偷溜到了蔓蔓的背后,打了个手势解释说:“我哥和我嫂子都是做研究的,忒别喜欢清静,在家里,一般都不招待客人的。”

“这样,我们不好上门吧?”蔓蔓顾虑,既然如此,只是见了一次面,自己上人家家门是不是特殊了些。

可云姐喜欢,打断她的话:“听说你国画画的好,刚好,我和你白大哥在家中买了些画悬挂,整天提心吊胆怕被人骗了,由你这个内行人过去望望,最好不过。”

蔓蔓一听连忙站起,这种大头衔她可承受不起,说:“云姐,我只是个小辈,不是大画家。不过想鉴定画作的话,我倒是认识一些专家,或许可以帮上点忙。”

话刚完,旁边,白队那把老气横秋的严肃嗓子,出乎众人意料地插了进来:“囡囡,你云姐借口请你上门呢。”

叫的那句囡囡,带了几分认可的亲切。

蔓蔓周身一个激灵,受宠若惊,见是这四周的人都因白队这句话,投在她身上的视线犹如炙日爆发的火光,跳跃着惊异与赞赏。连她哥,都对她微微含了下头。

白队都开了口,她岂能拒绝。蔓蔓坐回椅子时掌心都在冒汗。

再坐了会儿后,诚如云姐说的,帐篷是要收起的已不适合待客,蔓蔓与老公一块起身告辞。白队没有动,由云姐亲自把他们送上了车。蔓蔓临上车时,拿到了云姐亲笔写的地址和号码。

纸条塞到蔓蔓手里,云姐的手心慎重地包握起蔓蔓冰凉的手骨,吟吟地笑:“你这手有点凉,要多温补。记得来坐。”

云姐这般热情,蔓蔓点点头,回头缓缓疏开月儿的眉梢。远远的,能看到她哥立在帐篷门处,是望着她,一双冰寒的眸子在晒热的太阳底下,似是融化了些,泛起了一圈涟漪的微澜,使得看起来竟是有丝发自内心的温柔。

蔓蔓愣了愣:她哥这样的神情,她还真没有见过。

上了车离开时她是怔:是想他是怎么了。

目送吉普车驶离沙地,冰眸里的流光自然收敛进了内心深处,坚毅如磐石的身影果断地掀起帐子闪进里面。

望到他这抹背影,云姐对小姑子说:“今日见了囡囡,才知道陆君对这妹妹干嘛疼成这样。”

“嫂子?”白露对这话听得一知半解的。

“几分林妹妹的才情气质,几分薛妹妹的从容淡定,几分史湘云的潇洒大气,还有一份处世之外的飘逸。”

没想到,云姐对蔓蔓的评价竟是这般高。

白露都略吃小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