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即使回忆起些什么?也得看他愿不愿意说。”君爷冰冷的口吻没有半分动摇。

秘密即将要揭开,但两爷的心境完全不同。

姚爷不安。

君爷很稳。

……

温世轩这次随陆老头出行,谁都没有说。

与他住一起的林佳静,都只听他说要出外几天,要回一趟老家,因此没有猜疑。

温世轩是在机场和陆老头见上面。

路上,两人都默默无声的,边上的随行人员,只有陆老头的两个勤务兵。

在另一个目的地城市下了飞机,等待他们的是陆贺栋亲自开来的面包车。

他们一行人,十分低调地前往当年陆家的事发地点。

陆贺栋,对温世轩也不算熟悉。他在各种调查资料里看过温世轩,却从没有和温世轩真正见上面说过话。今一看,这男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大侄子口里的那个凶神恶煞,对着小孩子说“这是我的女儿不是你妹妹”的男人。

疑点重重,陆家人心里都在想,去到了出事地点后,温世轩会怎么来圆自己撒下的弥天大谎。因为,陆家人确实派人在出事地点周围几个村,都仔细勘察询问过了。的确没有人见过如温世轩自己说的,抱着蔓蔓回过这里的村子找寻蔓蔓的亲生家人。

车,驶进了陆贺砚一家当年被迫下乡的地方。一行人在村头下车,是沿着稻田的边上行走。

沿途,可见不少农户下地农作。

这一条路,陆贺栋因为回来调查的缘故,已经来来回回走过很多次了。据当初出事时在场的人们回忆和揣摩,这条路,即是案发时某人抱了他们家的女儿囡囡逃亡的路线。

前面原先有个小茅房,拐弯角的地方,有个君爷追自己妹妹追到这里,被人踢开后摔倒在地上,许久不能起来继续追人,结果丢了自己妹妹悔恨多年的地点。

在这个现在已经铺上了水泥路,但在二十多年前还是烂泥的路面上,陆贺栋有意停住了步子。

在这里,水泥砖下面,暗藏了君爷当年小小身躯摔倒后留下的一个深深的痕迹。

每次陆家人自己想起说起,都很揪心。

“这是——”陆老头等儿子解释,或是说,老人家可能自己已经知道了,在有意去提醒温世轩回忆。

所以,陆贺栋的话,其实是对着温世轩说的:“爸,这里就是陆君摔倒的地方。陆君自己说,自己那个时候,看见有人把他妹妹抱走了,他追到这里,但没有能追到,摔了一跤。”

陆老头,陆贺栋,就此都望向了温世轩,两双眼睛,都极好地先掩盖住了急躁,等着对方自投罗网。

温世轩开口,像是什么都没有想过,就直接说出了口:“是什么人抱走了蔓蔓?没有看清楚吗?”

对于陆家人说的,自己女儿是被人抱走的一说法,温世轩其实,并没有一概的否定。毕竟,陆家人对蔓蔓的好,他是有目可睹。

温世轩这样一问,却是把陆家人都给噎住了。

要是温世轩说的不是实话,陆老头和陆贺栋,完全可以在心里气得牙痒痒的:这家伙真能装,装的可真够像的,脸上没有一点当着别人撒谎心虚的痕迹表露。

“陆君当时年纪小,看得不是很清楚,只记得那男人卷着裤腿穿着拖鞋。”既不想打草惊蛇,陆贺栋十分小心地拐弯抹角去再次提醒犯人。

“这样不好找啊。”然温世轩,似乎是在沉思了会儿,挺是为他们烦恼地抓抓脑瓜,“在农田里干活的人,都是卷裤腿穿拖鞋。”

陆贺栋此刻,被他气死的心都有了,心思:幸好自己大哥没有来,不然,以陆司令比自己冲的脾气,这会儿定是要拔出枪,直接指到温世轩头上,执行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陆家人郁闷地在前面走,温世轩在后面跟着,一路追问:没能记起其它的细节吗?比如说,那个男人的年纪,长相有没有什么比较明显的特征?

特征即是像你!

陆贺栋在心里吐血的说。

陆老头比儿子沉得住气,示意儿子不用冲动,一边走一边沉思,究竟温世轩是怎么装出来的。

走到村里,陆贺砚一家当年住过的房子。因为改革开放的红利,普及到乡村。现在这几个村子,都是不仅造了水泥路,也盖起了新房。以前那种瓦砾房是不见了,只剩下新近几年盖出来的楼房。

在这样一幢新建的楼房里转一圈,是很难让人回想起什么的。

时过境迁,当年发生的那些事情,似乎,只能留下些模糊的发黄的老照片,和留在人们心底里的永久的伤痛。

陆老头叹口气,在勤务兵搬来的小竹凳坐下。乡下的酷暑不像酷暑,空气流通好,风大,院子里,种了几棵杨柳,迎风习习。若这里不是当年的伤心地,作为避暑乘凉的地方,都是个好去处。

没想,把温世轩带到这里,都没有能抓住一点蛛丝马迹。陆贺栋心情,没有比陆老头轻松,他可是在自己大哥面前打了包票的,这回定是要抓出温世轩的现行。

究竟是怎么才能拆穿温世轩的真面目?

陆贺栋是在院子里团团转着,如热锅上的蚂蚁,一个脚步都没能停下来。一会儿叉腰,一会儿捉下巴,一会儿仰头,一会儿低头。

找当年那些人来对质?

但是除了君爷,似乎没有人见过温世轩。

按理推断,温世轩当年是刚好路过,所以没有村人留意。

“进来坐吧,喝口水。”事到如今,陆老头更不急了,招呼温世轩进来坐,聊聊天,或许无意之中,能套出点什么话来。

本来站在门口的温世轩,走了回来,依然卷着农民似的裤腿,穿着拖鞋。

在陆老头对面坐下来,甩甩袖子说:“这地方好,山清水秀。”

老实巴交的人,说话都是条直肠子的。要么不会说话,要么是说起话来,完全没有考虑其它。

陆贺栋黑着脸,离得远一些,免得被气急了,失去了本该有的仪态。

陆老头呵呵呵地笑着:“是啊,是个好地方,但在以前,我儿子一家住在这里受的苦,是其他人难以想象的。”

“有屋子住,有田,有山,有水,有两只手,按照我们那里人的说法,饿不死人冻不死人,很难得了。”温世轩道。

指头刚拾起一个茶杯的陆老头,听到他这话,一怔,默了会儿,道:“问题是,当时想种田,不让,想去讨生计,不让。愿意当乞丐去求人,只希望给新出世不久的孩子讨弄点奶喝,没有人肯给。孩子病了,想找个医生,需要冒着极大的危险跑到县城里,拉来的大夫都说生死有命。这种阶下囚的滋味,是比乞丐都要低下很多。没有了自由,等于没有了梦想。”

温世轩似乎,也没有想到陆老头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原先只是以为,他养女的亲人是有钱有势的人家,不会有烦恼,更不会有挫折。这种比普通人家都不如的滋味,永远不会发生在陆家人身上。但是,陆老头自己说了,陆家人曾经过得,比猪狗都不如。

温世轩带着深切同情的目光射过来。

陆老头从这双清澈的眼睛里看不出一点掺假,看得出来从旁继续敲击,想抓住这个男人把柄的方法一点都不合适,因为这是个光明正大的人,那么,最终只能用正面交战的方式。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陆老头用这样一句话开头,意图拉近你我,希望与对方推心置腹,希望对方不再有所隐瞒,这也是为了他的孙女囡囡,“我在来之前已经和你说了,我带你来,我们两人一块走这一趟,是为了什么。现在你到了这里后,真的什么都没有想起来吗?”

“没有。”温世轩摇摇头。

“一点都没有吗?”陆老头再问。

“没有。”

陆老头脸黑了,眼瞧话都说到了这份上。

陆贺栋忍无可忍,径直冲了过来,怒喝:“怎么可能没有?你是在这里捡到我家囡囡的,怎么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温世轩被人喷了满脸的唾沫,却是睁大眼,圆圆的眼珠里尽是傻气:“可我不是在这里捡到蔓蔓的。”

【164】一看就知道是男人送的

一句话。舒榒駑襻

犹如一颗炸弹扔下。

陆老头、陆贺栋都被炸懵了。

“这是我家囡囡失踪的地方,怎么可能不是你捡到孩子的地方?!”陆贺栋平日里再斯文再沉得住气,现在都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音量。

这个男人太离谱了,扯皮扯到这个地步。

“贺栋。”陆老头,摆手让小儿子小点声,都引来了左邻右舍过来探头,眉头一皱,对温世轩继续说,“你是不是记不清楚了?我知道,现在这个村里房子重新建了,路重新修了,肯定与以前大不相同,你再仔细回顾一下,看看山,看看水,这四周的大环境应该没有变的。”

“不是。”温世轩再摇头,很是肯定地说,“我进村的时候,注意地去看了村口立的牌坊。这个村,确实不是我第一次见到蔓蔓的那个村。村名都不一样。”

“村名不一样?”陆贺栋一惊,据他所知,这个村,二十几年来到至今都没有改名字,“你会不会以前听错村名了?”

“那不可能。我认得的那个村,在我一个亲戚家附近。我当年本是上那里去找我亲戚诉苦的,结果半路转车时,遇到了蔓蔓。”

在温世轩道出这其中的理由时,陆老头两双深凹进去的眼神瞅着地砖,陆贺栋跌坐在椅子上,好久是摸不到方向。

他们家,一直以为温世轩当年是丢了女儿以后,伤心过度,以致分不清方向,随意找个地方散心无意中走到这里来的。但是,仔细想想,这其中未免不是不合道理,温世轩想找地方散心,不一定随意乱走,可以去找朋友去找其他人诉苦。

温世轩给出的这个理由,反倒比较贴合了实际。

但他们,仍有理由怀疑温世轩在撒谎,因为君爷那时候是看到了他。

要知道温世轩是不是撒谎,还有一个办法。

“你说的那个村是哪个村?”陆老头问。

“胡莱村。”

根据温世轩的答案,陆贺栋立马展开电子地图查看。很快,调出了胡莱村这个地方的具体方位,一看,离他们所在的这个村,距离遥远,需半天以上的车程。

陆老头当机立断,小声吩咐陆贺栋派人出村到温世轩所说的地方,进行秘密调查。

等陆贺栋的人去到胡莱村,将调查结果报回来,再出了陆家人的意料。

胡莱村里的人,确实有老人见过温世轩抱孩子回来询问亲人的事。

温世轩没有撒谎。

如果温世轩没有撒谎,君爷那时候看到的人是谁?

会不会这是温世轩把孩子抱走以后,故意去到胡莱村造成一定假象迷惑他们。

在这点上,陆家人明显分成了两派,一派是对温世轩继续保持质疑,一派是认为温世轩或许真是没有撒谎,确实不知情。

君爷从电话里接到小叔陆贺栋报告来的消息时,眉宇极深地一皱,半饷没有声音,道:“爷爷怎么说?”

“爷爷以为他没有必要去撒这个谎。”

陆老头倾向于相信了温世轩这个人的话,并不意味是从感情上接受了这个男人,只是从常理去分析,温世轩何必为了一个养女,去织造一个复杂的谎言。没有必要,体现在陆家要回蔓蔓时,温世轩二话没说归还了养女,而且,只字要求都未有向他们陆家提起。

确实,温世轩没有这个必要。

听侄子在对面很长的一声叹息,陆贺栋心头也是五脏六腑一片复杂:“陆君,不管怎样,这个事,恐怕也只能这样算了。”

这个事,指的是对温世轩的这个事。

如果温世轩的确没有做过对不起陆家的事,相反陆家还得感激他救了他们家的女儿。

然而,对陆家人来说,却很难办得到。

没法感激温世轩,没法。

只因为他们知道,这个男人已经把他们女儿的心给偷了。

“他在囡囡心里面是第一位,囡囡愿意为了他去死。”不知是以什么样的情愫吐出了这个心声,手指随手抓起的一块东西往旁边的物品扔了过去,嘭,砸中了一个花瓶,瓶子摔落在地方发出的声音,像是气球膨胀后爆碎的声音,他这心里闷的慌。

“陆君。”陆贺栋很难安慰侄子这种心境。

亲情不比爱情,就如人家总说女儿嫁人犹如泼出去的水,但是真是当女儿嫁了个男人,一副心思全往夫家而不在娘家,娘家人都会感到气愤和不值。所以,何况女儿嫁人有这种心理准备都无法接受,现在是一个陌生男人要顶替他们亲生家人的位置,更无法接受了。

冷冷的声线通过电话线:“小叔,感谢他的事,我想,直接送钱过去吧。无论他接受不接受。”

也即是说,君爷站在了陆老头这边的推断,哪怕他在情感上始终是无法接受这个男人,但是,必须意识到一旦温世轩不是案犯,温世轩说的不是谎话,当年潜藏的凶手还有一拨人。

听到侄子这般理智,陆贺栋眉是一皱:“你确定,你当年看到的人是错的,不是他?”

“小孩子的记忆,本来就不大可靠。”冷声始终保持住一条平稳的线,“何况,这世界上长相相似的人,还是有的。只是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巧合是情理之中又是意外。”

“你是不是想到什么线索了?”

眉宇一扬:“他不是说他本来是去探亲戚的吗?”

温家人,一个和温世轩长相相似的温家人作案的可能性,立马浮现在陆家人脑海里。

“我明白了。我到他说的地方周边去查查,看有没有这样的人存在。”陆贺栋道。

也因着这层温家人始终没法排除作案的因素,陆家对温家的耿耿于怀,似乎没有了尽头。

挂上电话后,手指在凝重的鼻梁间揉了再揉。夜很深,今晚,似又是一个不眠夜。

……

早上,刘秘书开着车,送她弟弟陆欢去大学报到。一家人站在门口送行。

蔓蔓发现,她哥昨晚都没有回家。

陆欢都不以为意,本来,就不喜欢这么多人来送,搞得他好像是个长不大的小孩一样。朗笑咧开一排灿烂的白牙,向大伙儿招招手后,他跳上了车。

送别弟弟以后,蔓蔓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去了趟银行打存折。

这一打,发现她老哥给她保管的存折上多了一百万块钱。

真真是,吓了她一跳。

她从没有听说过军人能有一个月一百万块的收入。

钱突然太多,巨额的意外之财,也足以让普通老百姓的日子顿起风波。

这钱,不会是什么人贿赂老公的吧?

如果是,现在老公的存折在她手里保管,她要是没有起到监管的责任,害到老公?

蔓蔓越想,越害怕。

心惊胆战,可以形容她今天一整天的心情。

直到夜晚老公回到家。

蒋衍到家,习惯把公务包一扔,先脱掉鞋子袜子,准备冲个凉再抱抱老婆。免得身上的汗臭沾到香香甜甜的老婆。

“阿衍。”她站在房间门口,手里捏着样东西,好像捏着小手帕一样,眼底一丝惊慌地望着他。

脱着袜子的蒋衍,看到她这样子,吓的不轻:“怎么了?”接着一想:“欢儿走了你舍不得?这个没有什么的。他上大学不是去外地,还是在京城,周末可以溜回家的。只是头一个月可能要军训周末回不来。”

嗔白了他一眼:“这些我都知道。”

“你都知道,你还担心什么?”

“我不能担心别的吗?”蔓蔓心想老公今天是怎么了,平常灵光的脑袋瓜今天突然当机了,和她说话都牛头不对马嘴。

蒋衍哪是脑袋当机,只是故意岔开了话题,军人锐利的视线,早已扫到媳妇手里捏的那张银行存折。

于是,蔓蔓很快意识到了老公在逃避犯罪现实,气冲冲地走到老公面前,打开银行存折,指着上面打的那一百万,像个严厉的检察官:“这个怎么来的?你工资没有这么高吧?”

“消消气,消消气。”不忘老婆是个孕妇,蒋衍忙给媳妇先抚摩背,端杯水。

“我不喝,你给我解释清楚!”俏丽的眉梢斜飞,月牙儿眼露出少有的咄咄逼人的气势。

作为老婆她几乎什么都可以容忍,包容,但这种贪官污吏的老婆她可做不了。

“你有没有仔细查,这笔款项从哪里打来的?”事到如今,蒋衍是挺无奈的,坐到了她旁边的沙发上。

“天津。”她发觉到异样后,当然马上先打电话到银行去查了去问了,确定是不是有人打错账户了。

天津这个城市的名字,还是让她看到一点端倪的。

“天津是我爸的老家,你知道的吧?”

“那——”

“天津属于一线城市,现在那里的房价多高你也知道的吧?”

蔓蔓没有被老公这话安抚到,反倒更吓了一跳:“你们家老房子卖了,你把爸卖房子的钱私吞了?”

“什么叫我把我家里祖宗房子的钱私吞了?蔓蔓,你是不是过分了些,你老公是这样的人吗?你老公缺钱都能过日子,需要去打劫吗?”蒋衍瞪了媳妇一眼,气哼哼地甩了帽子。

“那你给我说清楚是怎么回事。爸卖了房子的钱后,分给你们两兄弟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也不该。他老人家身体都健健康康的,提前做这些事做什么?”蔓蔓是真担心起公公的身体来了。不会是蒋父身体又起了异样吧。

媳妇对他爸的关心贴心他都收到了,心窝里暖暖的。

“不是。”蒋衍道,“这钱不是我爸分给我们两兄弟的,是想让你帮我们投资到你饭馆里面去的。我爸对你那家饭馆很感兴趣。”

“公公怎么知道我开饭馆?”蔓蔓惊叫。

这已经是不公开的秘密了,偏他媳妇感觉是玩这个间谍游戏很好玩,一直以为自己隐瞒的很好。

怎么看,他媳妇就是一个可爱。

“蔓蔓——”

老公色迷迷的眼睛瞟过来,色迷迷的俊脸凑过来,她一把手先推开:“等等,你这解释不清不楚的,我打电话问过银行,银行说不止一百万,过两天,还有另一笔,爸这房子究竟卖了多少钱?”

“房子不是卖,是把地租了出去。”蒋衍说,“他们在我们那地里重新盖起房子,变成商业大楼,一个月收的租金是一百万的好多倍,分一点给我们。一百万是每半年收取的租金,刚好这次公司结算在年中,干脆给了我们一年份的。”

原来是这样。听不出破绽的蔓蔓,拿着银行存折走回房间,继续写自己的账本。有这么一大笔钱进来后,她需要重新筹划了。公公的钱可不能乱花。

看到媳妇没有起疑心,蒋衍出口长气,其实一双眉头,在老婆提起那个存折的事后,一直都没有松开。这个存折其实不是他的工资本,是一个客户专门给他开来分红用的。军人是不能经商,但他在早年,很早之前,没有参军之前,认识了一个开发商给对方做过一个软件后,这个开发商每年都会给他汇款一些专利所得分红。

不过媳妇说的对,这么多年来,分红加起来,都不够一百万。现在突然汇来的这一百万,虽然对方不知从哪里听说了他媳妇在开饭馆,并且在电话里有明说是给他媳妇的饭馆投资用的,但是,仍让人很吃惊。第一拨即是一百万,而且后面还会追加投资款项。

他是知道这个生意人很有钱,挥金如土的地步,可对方这么多钱砸到他媳妇身上,会不会给他媳妇增加压力。至于这是不是生意人对他们夫妻设下的陷阱,他却是信得过这个生意人的。

这么多年来,这个生意人在他心里面的信用一直很好。

唯一可确定的是,他老婆的饭馆越来越有名气了,已经远远超出了与陆老头那个赌约的范畴。

陆老头在心里早已被孙女给折服了,半句都不敢再提那个令自己都觉丢脸的赌约。

与【画饼充饥】的蒸蒸日上相比,天下第一饭庄却是彻底没落了。

温世轩回来后,廖明找到了温世轩,恳请与蔓蔓进行谈判。因为他知道,现在整个【画饼充饥】,哪怕实权在握的范慎原,都是只听蔓蔓的话。

蔓蔓得知廖明想与自己谈判后,并没有拒绝与其见面。

一些话说明白了,免得这个人以后整天缠着自己老爸。

依照这个想法,蔓蔓来到了温世轩的住所,与廖明进行了一场简短明了的谈判。在场的人,除了廖明,还有压阵的范慎原和杜宇。

看到自己师哥都来了,蔓蔓感觉有点夸张了。

廖明其实奈何不了她什么,想动粗的话,有她老爸和范慎原在,不怕。

廖明是单枪匹马来的,来到之后,一开始挺装腔作势的。温世轩去接人,只有林佳静在,他仗着长辈的神气,环顾林文才给女儿租的这间廉价出租屋,把鄙夷表露无遗:“你大舅都赚了这么多的钱,不买间大房子,窝在这小地方是打算折磨自己?”

林佳静对他冷嘲热讽的话不是没能听出来,平心静气地代不在的温世轩说:“大舅已经买了一幢房子了,过了户口,是让温媛先搬了进去,有两百平方米大呢。大舅想着再给我买一间,但是我爸不让,所以大舅近来在找一块更好的出租房,但是希望能离蔓蔓姐那里近一点,主要不是钱的问题,是这个房子不好找。”

在北京赚大钱,买房,过户口,女儿在这里上学就业找个金龟婿,这都是廖明当年上京时的美好梦想。但是,如今都落空了。连唯一的女儿都不在了。

想到二十几年来都比他低一截的温世轩,现在却是爬到自己的头上,事事如意,廖明这口气怎么都吞不下去。他这次来找蔓蔓谈判,更准确地说就是摊牌,不能让蔓蔓他们骑到自己头上去,要死一块死,要发财,必须拉着他一块发财。

过了几分钟后,蔓蔓一行人到了。

“大妹婿,坐吧。”温世轩对谁都是有礼貌,客气。

老实中肯的人,只要不被激怒了,都是这个脾气。

廖明怎么看温世轩都是不顺眼,换做是他站在温世轩这个位置,不一定会招呼温世轩。

林佳静给众人上茶。

杜宇接过茶,道:“谢了。”

范慎原是站起来接过她这杯茶,语速有点着慌:“不用忙。”接着,在她丝毫没有察觉的脸上偷偷地瞧了会儿。

近距离看,她小巧的嘴唇,齐整的睫毛,秀丽的鼻梁,每一样,都好像是天神画出来的宠儿,冰清玉洁。

喝一口她倒的茶,香气沁脾,感觉整颗心都漾了起来。

蔓蔓与廖明面对面。

廖明等着蔓蔓先开口称呼一声自己长辈,但蔓蔓老半天没有开句声,他只能是给逼急了,咳咳咳:“我说蔓蔓,你不用叫我?”

“廖先生,你叫我蒋太太吧。我丈夫姓蒋。”蔓蔓软绵绵一句话,先拆了廖明的铠甲。

廖明想以长辈自居压人的盘算,遭到了重击,死命维护着:“我是你大姑的老公!你父亲的妹妹的丈夫!”

“我在这个家中只认我爸和小姑丈一家,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廖先生不知道,可以打电话去问其他人。毕竟,我都不是这个家的人了,我的户口都迁到我老公房子名下了。”蔓蔓慢条斯理地说,一点都不慌,不急。

谈判最怕,遇到这种慢吞吞却能坑死你的人。廖明终于知道今天自己有可能小看蔓蔓了。

他软了语气:“蔓蔓,这不,你看在你爸份上,这样吧,让我带天下第一饭庄,与你们【画饼充饥】合伙办生意?”

蔓蔓一声不吭。

廖明语气再软:“我们天下第一饭庄作为你们【画饼充饥】的属下联盟也可以。”

蔓蔓又是一声不吭。

廖明有些气急了:“天下第一饭庄资金雄厚,地段好,客流量大,有人找我合伙投资我都不要。”

杜宇在旁听着都想笑,冷笑:这个人,以为自己天下第一饭庄很值钱吗?现在,是哪家人都想和【画饼充饥】合作,【画饼充饥】的身价高成这样,会看得上天下第一饭庄?

似是能看穿他们的想法,廖明一指指向了范慎原:“当年他都来找过我,要和我合作。他的眼光你们都信不过?”

范慎原眉头一皱,只是今天说好了都由蔓蔓来主持,就此按捺下对廖明的不满。

“是啊。”蔓蔓说,语气不紧不慢的,似乎有些缓和了。

廖明以为是时机到了,连忙再开出条件:“想与天下第一饭庄不是不可以?但是,必须让我们入股,百分之四十的股份。”

杜宇一口水要喷出来:这男人真以为自己是金子吗?

“廖先生。”蔓蔓是看对方该说的话都说的差不多了,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我希望你明白,不管你开出什么样的条件,不管你天下第一饭庄多能赚钱,很遗憾,我们对你以及你名下的所有产业,没有一点兴趣,也就完全免谈合作的可能性。”

被堵了口的廖明一愣,蚱蜢似地跳起来:“为什么?!你们有钱不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