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夫人捂嘴,笑,告诉老人:“她性子淡然,不喜欢轰轰烈烈。”

“那更好。”林老夫人大将风范地说,“沉得住气,韬光养晦的人,才能成大器。”

蔓蔓回头,是在找常云曦,她怕常云曦准备骑单车走,而这个时候近午饭点了,常云曦骑单车都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回家吃饭。

常云曦是在找自己的单车,在停车场没见着,后来听保安说,是生怕她的单车在小车停车场被车子撞了,并且只有一辆单车容易看漏被人偷,于是将她的单车是抬进了饭馆里头。她从一条小过道里推出了自己的单车。

众人看着她推着单车出来。

高大帅第一个竖起了大拇指:“常小姐,你这是健康国民,骑单车,每天锻炼身体。”

常云曦哑然:这人真能侃,什么都能侃。

蔓蔓拉住她车头,说:“这个时候回去你还怎么吃饭,在这里吃了再走。”

“不必了,今早吃的都不消化呢。”常云曦摇摇头,倒不是不想接受蔓蔓的好意,实在是这胃吃的太撑了。

季云是组织了一群乐队成员各自回去后,拎着自己的乐器盒走过来,道:“我有车,我送你回去吧,你的车放我车后厢。这时候车流量多了,你骑单车不好走,而且危险。”

若是往常,常云曦没有想多,定是一口接受了他的好意,但今天,有些苗头让她不得不去想,因此又摇了摇头谢绝了他的建议。

众人看怎么都说服不了她,只好放了她走。从某方面来说,常云曦也是个固执的人。

等常云曦走了,高大帅揽到季云的肩膊,趣问:“季老师,你真是想追她?”

季云咧嘴苦笑:“我都说了,你没有看到她尾指上那枚戒指吗?”

“她年纪轻轻的,搞独身做什么?”高大帅俨然不信。

“她以前不是独身的,她以前有未婚夫的,听说死了。”季云托出了事情的真相。

场中是一阵寂寞。

一个丧失了未婚夫以后坚决独身的女子代表什么?

不言而喻。

姚爷的美睐轻轻地微眨着,是想到小胡同里,还有那样一段对话。

高大帅抱住脑袋,对季云恨道:“这么长情的女人现在在这社会里可算稀有动物了。季老师,你真能挑!”

季云再度苦笑。

“过来,蔓蔓。”

蔓蔓一转身,又被老一辈的叫去了。

这回,叫她的是自己爷爷和姚爷爷。

这姚爷爷呢,既然自己儿子姚书记长得好看,孙子姚子业长得更好看,可见本身年轻时定是同样是个美男子,这点早在林老夫人的话里得到了证实,姚家有好的外相基因。

姚老头年纪大了,但是相比一般老爷子,仍是给人一种玉树临风的老绅士形象。今天茶会开始,她就知道姚家长辈要来,但是,一直没有什么机会和姚爷爷打招呼,而她爷爷陆老头,似乎也是有意将其安排到了最后。

姚家与陆家的关系,说到底千丝万缕,姚家与陆家的亲密,胜过一家人。

“姚爷爷好。”蔓蔓唤。

“今天你可算是出尽了风头了。”姚老头笑晏晏,眼眸与孙子一样的美睐光彩照人,“我老伴说上回见了你,才知道什么叫百闻不如一见。她今天犯风湿没有来,我今天回去和她一说,她八成得后悔了。”

蔓蔓边听夸边窘,边问候姚家奶奶:“姚奶奶身体不利索吗?”

“老毛病,风湿,我也有。”姚老头对她表示出来的关切,肯定地点了头。

“风湿病的话。”蔓蔓思索着说,“我们现在有在开始做药膳,或许到时候,让这里做一些,每天给奶奶送去,从食补上配合一些,或许有些疗效。”

未想她为他老伴考虑到这个地步,姚老头眼睛一亮,笑意愈浓:“果然是个遭人疼的孩子,人家疼你绝对没有白费。”

蔓蔓:……其实人家不疼她,光是冲着没有害她,人之常情,她都会想帮助有需要的老人孩子。

接下来,她哥和姚爷,还有她老公,都走过来了。

蔓蔓知道他们男人之间要谈话,就此离开去找自己母亲和弟弟。

“聪明的孩子。”姚老头望着她的背影,对陆老头说。

陆老头听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赞誉,危机感倍增:不会是又来一个想抢他孙女的吧。

君爷他们走过来后,与两个长辈一起是围坐到一张桌边。

姚老头先开了口:“陆君,今天你爷爷请林家两老来,是什么意思,你知道的吧?”

想给他妹妹多个保护伞?

或许自己爷爷是有一层这样的意思,但陆君不信,陆老头的盘算只会这样一层而已?

姚老头巡视过他们一圈,继续说:“今天,把孙家的人也请来了,是有意将矛盾给抬上了桌面。林家两老主持了两场赛事,意味地声明了,要抢什么都好,可以,正大光明的来,正大光明的竞争,结果是谁略胜一筹,赢家就是谁的。林家两老看着,一群老战友都看着。”

“爷爷,你这意思是?”姚子业斟酌地开唇,眉眼微紧微松,“孙家下一步想做什么了吗?”

“孙老头这人——”陆老头咳一声后,插入,“性子是很火爆的,自己孙子若是有一点委屈他都是看不过眼的,他也不信邪。接下来他想做什么都好,反正有林家两老看着,不过你们自己最好有点心理准备。”

连自己爷爷都这么说了,陆君眉色微黯,些些的沥青浮现出额面,那是暴怒。

看来这孙靖仁为了自己的面子,是要拉着他们的项目一块死的决心都有。

“我和你们爷爷商量过了。”姚老头给他们吃颗定心丸,“这样也好,他们明着来,我们好解决,尽快把这事情给解决了,不要再耽误工作。”

“是!”君爷厉道。

相比另两人,这蒋大少是一句话都没吭。

陆老头和这孙女婿接触也不多,一直是想找机会好好谈谈的,尤其是在今天看到蒋大少深藏不露的另一面后,这个孙女婿,或许比他们任何人想的,都要藏的深。

【192】书信一封

那日命令下来了,自己老公这次要随自己的哥出发去执行协同任务,一块走。

蔓蔓帮老公收拾东西时,一边,仿佛才意识到那天自己爷爷在饭馆办茶会的隐情,这让她心头不禁担了份心。

“不会去很久的,加上路上来回,最多十几天的时间。”蒋衍擦着未干的头发,出冲凉房时看到媳妇好像发呆的样子,说。

蔓蔓振了振,把手里的衣服再重新叠放,塞进简单的行李袋里,低声道:“这气候变凉了,你们野外作业,尤其小心别生病了。”

蒋衍闻之一笑:“感冒也不怕。大舅子带的整个一移动医院跟着我走呢。若一个小感冒都治不了,大舅子的脸往哪里搁。”

说来说去蔓蔓小媳妇是杞人忧天。

蔓蔓听完不高兴,板起脸:“怎么?医生不能生病吗?救人的反而自己病倒了,不是常有的事吗?”边说,边气哼哼地扔起衣服:“我哥我说不了他,但你和他不同,是明白人。”

听到媳妇是要把自己和大舅子归为不讲理的一类了,蒋衍喊着冤枉,挨坐到媳妇身边,简直像条宠物狗在媳妇身上蹭来蹭去:“蔓蔓,我和大舅子怎么会一样呢。”

“你和他是不一样,你的嘴巴比他能说会道。”蔓蔓绷着的那张脸没有放开。

蒋衍靠在她的肩膀上深深地一吸气,她身上的芳香,沁入心脾,让人贪恋,他就此抱着没放手,声音贴在她耳畔,沙沙哑哑,说不出的醉人醇厚,压着沉稳:“你担心大哥出意外是吗?”

她若是只担心她大哥倒也算了,可她老公,毕竟也是出过事的。

纤细的手指一摸,触到了他埋藏在衣领底下的那条伤疤。

她细嫩的指尖在他隆起的伤疤上摸索,像是抚慰,像是思索,像是忐忑,他一把握住她的手,低头望她眉间一个亲吻,道:“大舅子说你喜欢胡思乱想不好,我现在也这么觉得了。”

“可你说,是些什么回事呢?”低下头,仍在琢磨,低吟的声线,仿佛自言自语。

“你想知道什么,你问我。”

“你——”她一双无比认真的眸子,“确定你这个是意外伤?不是有人故意弄的?”

蒋衍后来想,自己媳妇怎么会怀疑到自己的伤会不是意外伤,他明明,是被一根电线杆还是大树砸了,救他的人都这么说,记忆里,似乎也是媳妇当时一声唤,让他闪得及才没有被砸死。所以,当媳妇开始提出这个疑问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那时的记忆像是错位的,比如,自己当时怎么会和自己的部队失散的,怎么会最后是老乡救了他而不是部队里的人救了他。

他对这点的质疑,倒不是因为怀疑自己当时所在的连队,毕竟当时自己还是那部队的连长,他认为底下的兵再怎么说都不可能造反。不过,自己当时在的部队和君爷是同一只,也就是说,后来曾德容当了军人落网的那一只。

要么,自己当时被支开自己部队。要么,部队和自己走散。

不管哪一种,这其中,肯定是有人在暗中操纵,因为要做到这其中任何一点,都是需要指挥官的命令,至于是比他低一级或是高一级,都是难说了。

他首先质疑到的是离自己当时职位最近的指挥官,是由于部队终究是掌握在一线作战指挥官手里的,上面领导想对部队下达命令,必须通过这些基层指挥官,也就是说,执行权,都在这些一线指挥官手中。

在那样的情况下,他难免想起了当时连队的指导员柳志明。对这个人,他向来印象不怎样,而他蒋大少,向来极少说会去谈论一个战友好还是不好,毕竟都是当兵的,在战场上即是患难与共的兄弟,在生死战场中不信任兄弟是天底下最可怕的一件事情。

柳志明,作为指导员,年纪与他相仿,他搞部队训练,柳志明搞部队思想,后者也可以统称为搞人际关系。指导员一般给战士的形象,都是和蔼可亲的,像母亲。柳志明,理应不理外。但他对柳志明不怎么喜欢,就因为总觉得柳志明似乎很喜欢在背后议论人。

他那时候和连队几个排长关系都不错,偶尔几个人一块作业,排长向他私底下报料,说指导员说他性子毛毛躁躁,不经大事。他听了,没放在心上。他性子不叫毛躁,或许表面上的开朗很像毛躁,但其实不是毛躁。想必柳志明还不了解他才这么说他,相处久了,这个误会必然消除了。如果只是说他倒也算了,然而后来在一次连队内部会议上,一个老兵在会开到半截时,突然跳起来指责柳志明,说柳志明思想作风有问题,爱在人背后打小报告,不光明磊落,说到后来把他这个连长都给扯上。那种局面,简直是一团乱可以形容。

也就是在那时候,他才知道柳志明在连队里,似乎给很多战士班长排长的印象都不好。而蒋衍混到了现在,最清楚部队里最单纯的人,是这些最普通的战士,他们的观点和感受,其实是最直接的。

再到后来,他在灾难中受伤,柳志明,接管了部队。他被调去了其它部队,使得他永远离开了那支部队,时间很是匆匆。现在回想起来,那个调令是有点儿匆匆,匆匆,显得慌慌,将他从这个部队调开了。他那时和义父蒋中海的关系已是不错,他想着会不会是蒋中海把他调走的,但怎么想,又觉得奇怪。蒋中海为什么把他调走,甚至为什么把他调走自己所在的部队,本来,蒋中海若是为了他好,不是更该在自己力所能及的部队里让他留下继续给他护航吗。

“阿衍。好像有人在敲门。”蔓蔓推下赖在自己身上不起来的老公。

趴在老婆肩窝里假寐的蒋大少,慢吞吞起来,伸个懒腰,在老婆的白眼下,走了出去开门。

原来是岳母大人奉了老头子的命令过来叫他。

过去后,客厅里,还有说着话的姚夫人,和手里拿着本书像是刚从书房里走出来的君爷。

靠坐在沙发里的陆老头,看来是极少到大儿子家里坐的,摸着底下自己坐的椅子都觉得不熟悉,在听到姚夫人说的激情时,老头子把黑框小眼镜摘下来,搁在手里若是玩弄。

蒋衍听了会儿,听出这是在说到请他舅舅黄济儒回来,给他媳妇两个孩子取名的事情。因此姚夫人为了闺蜜这两个小外甥的事,是攒劲了力气,调查一圈后回来,确认,这个黄济儒不好请,哪怕是亲家都怕是请不动,更说明了黄济儒有这个价值。

“嗯——”陆老头长长地拉了一声,先问大孙子,“陆君,你怎么想?”

君爷这会儿,突然大出意料显出了置身事外的态度:“给孩子取名是长辈的事情,我的意见不能做主。或是请我爸出意见。”

“你爸那里我沟通过了,他说好。”姚夫人急着插言。

君爷听自己爸没意见,其实想都知道不会有意见,在母亲面前自己的爸陆司令就是个耳朵软心肠软的,被母亲和姚夫人一夹击,不说好反而奇了。君爷道:“爷爷,我干妈都这么说了,我想,我家里人应该没人反对。”

陆老头听完大孙子话的同时,火眼金睛抓住了蒋大少脸上一丝微妙的表情,道:“你确定你妹妹妹婿本人没有任何意见?”

几双眼睛立马向蒋大少射过去。

蒋衍正琢磨着如何开口自己媳妇蔓蔓想给孩子取名南南西西的事,怎么想,都觉得好像在这时候开口不合时宜。

这时,君爷冷哼一声:“她有意见,她有什么意见?想自己给孩子取名?取什么名?小外甥叫小东子,她就想着给孩子取名为小南子、小西子,还是小北子?”

听得蒋大少汗流浃背,心思莫非这大舅子早已私底下先调查过妹子了。

君爷哪是调查过自己的妹妹了,眼见妹婿一幅默然等于承认的姿态,先是鼻子再一哼:“我不问人,都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可以说现在的君爷,对自己妹妹某些方面了解到了百分之百的透彻。紧接手里的书嘭,如铁锤砸在了茶几上,冷眉陡地挑寒:“给孩子取名是开玩笑的事情吗?给孩子取个像狗狗猫猫的名字像样吗!”

场内一片肃声。

在陆家,如今君爷震怒时的话,是最高军令,别说老爸陆司令不敢吭声,陆老爷子都压不住。

夹在老婆和陆家之间的蒋大少,再次面对了又一次的艰难课题。好在他性子开朗,能说会道,八面玲珑。他回到自己家,当然不能把大舅子这些话原话搬给老婆听,他摊开一张信纸,开始写信。

思来想去,不得策动自己的舅舅黄济儒出马了。

说起来自己黄济儒是个众所皆知的怪人,怪到在林家两老眼中都有口碑。比如黄济儒退伍回家后从不接电话,亲人的电话都不接,有人来信,却是拆开来看的。

舔舔钢笔尖,蒋大少落力地在信纸上摆弄文字,字要写的好,措辞要得当,不然这信还得被舅舅打回来重写。

信纸开头起笔:

舅舅,近来身体可好?

冬近天寒,县里不比城里,气候温差大,需要及时添减衣物。今外甥向舅舅报告一事,舅舅可能已经听说我娶了媳妇,但因种种原因无办喜酒,上次托人带给舅舅的喜糖不知舅舅有无收到。现在,我媳妇已经怀孕七个月,家里人都喜气迎接孩子出生,却有一事十分困扰我和我媳妇两人。其实有关舅舅给我取名一事,我媳妇的娘家人早是家户皆晓,舅舅的名望高,让众人十分尊重,都想先请示舅舅的意见如何。

如此东东……蒋大少半夜起来,趴在客厅里的茶几上,开了盏小夜灯,琢磨了大半夜写完一封长达四五页的长信。而光是丢掉的草稿,达二三十页之多。

老公在自己身边起身时,蔓蔓知道的。

她没叫他,因今天她哥在对面屋里的怒吼,她都听见了。说实话,若是自己过去,八成要和自己哥又干上架,一旦他们兄妹俩干上,这件事所有人都得难做。她老公是明白人,从没有打算让她或是自己和她哥正对,搞得所有人难做。所以,她老公会有什么法子解决这个事情,她也是挺稀奇的,就是基于信任不过问。

写完信的蒋大少,把信纸塞进信封,再将信封塞进自己的军装口袋,等着明早从单位里寄出去。

这封厚实的信件,自然不可能只是说给孩子取名的事这般简单。

蒋大少是计算过信件的去和回的,去回的时间,刚好应是在他这次出差前后。即是说他出差完,理应舅舅黄济儒的回信也该回来了。

大早上,陆家一家人吃完饭,蔓蔓将自己老公和哥一起送出了门,接着转回来帮母亲收拾碗筷。

陆夫人看了眼她默然的样子,想安慰两句,说军人不在家这种事是常事久了会习惯,但后来想女儿也是个聪明伶俐的人,说了等于多说,于是没有开声。

再说出发执行任务的一群军人。蒋衍这次随大舅子的队伍出发,带了自己的一个助手叫小李,连同把莫文洋叫了过来帮忙。莫文洋和小李带的是一个工程班。

君爷带的人多了,足有一百人,是开着好几辆车。明着说奉命到某地开展部队为当地老百姓义务巡诊的任务,实际上,夹杂其它军事秘密任务,也是有的。

开进山区,离大城市遥远。路途枯燥乏味。除了开车的司机,其他人,都在车里假寐,打盹。

蒋衍身边,一边坐着莫文洋,一边坐着陈孝义。

莫文洋拿出本笔记本,在上头拿钢笔记了一连串数字,一路写一路算。蒋衍看着他划了再划,调侃他:“你这是算私帐还是算公帐?”

“废话,公帐能让这小子眉头都皱成这样吗?”与他们三同坐在一辆车里,与他们面对面的高大帅提了下帽檐,咧嘴。

莫文洋不睬高大帅,低头写了再划,像是烦的要死。

“怎么,这是?”蒋衍在一旁看,其实看着他写的就一串同样的数字,6687,不知是什么意思。

莫文洋碍着他问了又问,像姑娘家嗔怨道:“还不是你们打篮球,砸坏那部手机,惹下的祸。”

“你说你借我媳妇的那部手机?”蒋衍见这陈年旧事突然被翻起,疑惑。

“我说赔你钱,你不是说不用赔吗!”高大帅被认为是间接事故责任人,一听这事被翻出来,更是紧张地嚷嚷。

“那是你们赔我钱也没用。”莫文洋啪一合本子,烦恼得拿手掌拍额门。

“什么事你总得说清楚。”蒋衍制止他的自杀性行为,道。

“是啊,你什么都不说,人家以为我们对你怎么了。”叫着怕人家误以为对他怎么了的高大帅,捏足了小姑娘受委屈的娇态。

莫文洋怒得向他一个瞪眼,耳听在旁静默聆听的陈孝义,石头脸都能迸出了些笑声来。

“说啊!”几个人,像推土机,左右推着莫文洋。

莫文洋被来回夹击,哪能承受得住,招了:“我老实说吧。那部手机不是我的,是人家送我的,可我没要,但来不及给她送回去。哪天嫂子来向我借的时候,我自己手机没有,我当时也没有想多,就把它先借给了嫂子,没想到,后来发生了这事。”

“谁送你三星手机?”高大帅惊讶,“好家伙,贿赂你的人不少啊。怪不得人家都说当后勤的,其实挺富裕的。”

提到自己清白问题,莫文洋怒,摘下军帽,额爆青筋:“我莫大爷本人家里家产万贯,需要收黑心钱吗!”

莫大爷都自称了,说明莫文洋此刻的怒意不同凡响。

高大帅嘴里天南地北能侃,但也是个知趣的,见他真的恼了,不敢再提。

轮到蒋衍眯起眼:“别告诉我,送你手机的这人,与我老婆有关系。”

蒋大少这话,让高大帅再度一惊呼:“红颜知己送的?”

“红颜知己?去你妈的红颜知己!”莫文洋口爆粗话,说什么都不可能将温浩雪列为红颜知己一行。

众人听他这骂话,就知道定是个女人送的,而且是缠着他的一个女人。缠着莫文洋的女人,到至今仍不死心的,只有一个,熟知情况的一猜都能猜到——温浩雪。

蒋衍锁眉。

高大帅则骂:“你不会陪她一个吗?她嫌少,你就赔她两个。不对,你偷偷赔给她,换一个新的,反正她看不出来,不知道手机摔烂的事情。”如此亟不可待地追问埋怨莫文洋,不过是高大帅一样怕若温浩雪知道他是事故间接责任人,到时候像缠莫文洋那样缠上他,真真是阴魂不散了。

想到这个,高大帅的额头猛流汗,比让他到战场上洒热血抛头颅还辛苦。

温家人的橡皮糖功夫,是两个爷都唯恐不及的。

莫文洋被高大帅骂了一个狗血淋头的白痴后,又怒了:“你以为我没用过你说的办法吗?我莫大爷是傻的吗?本来我自己偷偷换了个新的还给她,哪知道那天,她突然瞧出不是她送我的那只。”

“都是三星手机,一样的型号,一样的产家。她是孙悟空啊,能看出里面的不同?!三星手机的设计师都看不出吧!”高大帅说来说去,还是说莫文洋傻。

莫文洋想吐血吐到高大帅脸上:“你都不知道她有多难缠!她说她送我的时候,自己在手机背后的电池盖里面署名了,写了自己的名字了,用特殊的笔写的,擦不掉的。”

众人听到温浩雪连这招都使得出来,无不讶异,瞪足了眼珠子。

“这——”高大帅挠头,还是骂莫文洋傻,“你不会先检查旧机吗?拿旧机的手机盖换到新机器上。”

莫文洋冲上去,想拿两只手掐他脖子,其他人一见怕发生命案,赶忙上前去拉。莫文洋拿脚踢他,怒吼:“手机盖不是被你的篮球砸烂了吗?!你让我怎么完璧归赵!”

“怎么是我的篮球砸烂的?都说了是间接,间接,我是间接事故责任人!”高大帅也无比委屈。

司机猛地来个急刹车。

起了争执的两人,这才闭上了嘴巴。

蒋衍探出头到司机那边,问:“出什么事了?”

“前面山路上一辆车抛锚了,有人在招手求救。”司机说。

军车开到了抛锚的小面包车旁边,看到了两个女人和一个男人,三个人,站在车旁。

蒋衍跳下车查看情况。后面跟上来的指挥车,君爷和姚爷都坐在车上看着。这样一来,几个人都看清楚了是什么人在求助。

三个人脖子上都挂着志愿者协会的工作人员牌子,穿着统一的天蓝色拉链运动外套。所以,远观时,一会儿蒋衍未能认出来。

直到,一声惊天霹雳的“姐夫”,配上温浩雪那把娇滴滴的嗓子,蒋衍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心思这事儿可真诡异了,通灵事件?

前头在车里刚说到她,她这会儿就出现,不是诡异是什么?

话说温浩雪什么时候变成志愿者协会的人了?

温浩雪那是因为要修读这里的研究生,想着在社交方面更上一层楼,而要增高自己的声誉,以她不怎么出彩的外貌和才能,选择做志愿者,是最妥当的一条路。现在全国到处不都是有做志愿者能加分的事情吗。

不过她刚参会不久,就是莫文洋都是对这事不知情的。不知就里的莫文洋,只是在听见她的声音时,呆成了根木棍。

高大帅侧扑,以侦察兵灵敏的身手,只在车尾部露出个眼,远距离观察,确认是温浩雪本人的尊容没错后,迅猛地收了回来,捏紧鼻子对莫文洋瓮声说:“是她。”

莫文洋一个直接快速的反应,把头藏到了陈孝义背后。

陈孝义看他怕成这样,大吃一惊:这个温浩雪,真有这么可怕?

高大帅捏着鼻子继续警告莫文洋:我警告你,你千万别把我是事故间接责任人的事告诉她,不然我要是被她缠死了,化成鬼都要缠死你。

莫文洋在生死关头上,哪还管得了他,直道:我管你,我自己都自身难保了,你自己祈祷吧,到时候本大爷被逼急了把你供出来也是情有可原。

两人一时又是争执不下。

车外头,小面包车旁,蒋衍对温浩雪向来都是冷眼冷颜的,温浩雪叫了声姐夫没有声回应,知道自己又自讨了没趣,但是脸皮够厚,依旧是对着蒋大少嬉皮笑脸。

蒋衍虽然不看待温浩雪,如果只是温浩雪一个,他二话不说让车子视而不见,管温浩雪是死是活,反正要她死也不可能。但是,现在车子抛锚后出现的状况,远远受累的不止温浩雪一个。

姚爷和君爷其实也看清楚了除了温浩雪还有谁在,因此才是都下了指挥车。

高大帅再伸出侦查眼,扫描一圈,认清楚了温浩雪以外的另个女人,一惊,这回转向陈孝义报告:“季老师的梦中情人来了。”

“常云曦?”陈孝义拉住车尾往外头看。

果真是见常云曦。

常云曦是那种,无论站在哪里,第一眼都绝对不起眼的一个女人,但是,很怪,如果一旦你认识了她,却会今后始终在哪个地方,你都会不知不觉地感觉到,她是不同的,与谁都不同,纵使她不说话。

站在沙尘四扬的山路上,在大山正阳面暴晒的太阳底下,常云曦的鼻子尖被晒出了层细汗,晶亮得像铺上了层细盐。她左边的手,尾指上的血迹未干,像是被什么砸伤了,有点肿。所以,她尽可能不说话,所谓十指连心,开句口可能都会感觉到疼。

君爷和姚爷交流了下眼色,仅凭季云是他们的老同学,并且季云说过的话,他们都决不能对此目若无睹。

蒋大少这时已是先和司机沟通,了解到这辆面包车里面载着的物资,是他们协会联系企业捐助给这里有需要的山中小学和乡里百姓的,他们这次负责运载过来分发,并且每一笔要备案登记。所以,即使车子坏了,他们也决不能离开装有捐赠物资的车子。

叫来个修理兵,帮助司机查看车子状况,发现,确实是车底油箱,可能由于暴晒或是被大粒沙子砸中的关系,油箱裂开个口子,一路漏油,导致面包车油量耗尽不能开动。同时,可能发动机也有些问题。

好在车轮没坏,离目的地不远了,再有这一段的山路已是较为平坦,商议之后,决定让军车牵拉面包车一路开到目的地。

司机要坐在面包车上操纵方向盘。为了安全起见,其他乘坐人员转移到其它车内。

常云曦想都没想,在这个决定下来后,跟着蒋大少走。蒋衍其实觉得她去坐两爷的指挥车都没有问题,毕竟有季云的那层关系在。不过常云曦看起来并不愿意去凑两爷的热闹。

蒋衍耸个肩膀,让个兵下去腾到另一辆比较宽敞的车上。

“姐夫。”温浩雪见没人招呼她上哪辆车,屁颠屁颠,一路尾随而来。

高大帅和莫文洋,立马向蒋大少挥手:快,把她赶到其它地方去。

蒋衍也想将她弄到其它地方去,可是,温浩雪如狗一样灵敏的鼻子,已经先凑到了车厢,叫道:“有莫大哥衣服的味道?莫大哥也来了吗?”

所有人为莫文洋一寒:

这温浩雪的鼻子已经不能用常人的鼻子来理解了。

“你怎么知道是他衣服的味道?”蒋衍这句话算是为莫文洋两肋插刀。

“我怎么会不知道?”温浩雪说的理直气壮的,信誓旦旦的,“他衣服在我那里,我天天闻,早知道他的味道是怎样的。”

莫文洋整个儿软了。

温浩雪的话,让所有不明就里的人都能用一种“有奸情”的目光看着他:原来你和她的关系是如此这般的……

不行。

他的清白还要的。

莫文洋冲了出去,朝继续要往他身上扯的温浩雪怒喊:“你闭嘴!”

高大帅一听他这话,拿手盖住眼睛,这是没眼看了:莫大爷,你这话不是等于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于是,温浩雪抢先了常云曦一步登上了蒋大少的车。蒋大少不知道再找谁下去给常云曦腾位子,其实他这辆车装载的,主要都是仪器,他们几个,都是一路负责看守仪器的,给人坐的位置本来就不多。

这边正踌躇着时,有个兵跑了过来,向蒋衍转达:“蒋中校,让常小姐坐指挥车。”

其实蒋衍这会儿也琢磨着常云曦最好去坐指挥车,毕竟她不像温浩雪,手指头带伤需要处理,在两爷那里肯定比他这里好,点个头,对常云曦说:“你去坐那边的车吧,这边实在坐不下。”

常云曦不想去面对两爷,当然是有原因的,尤其每每想到那个妖孽的姚爷,随时不知道会对她做出什么。可现在,她在蒋衍这里得不到相应的回应,只好低着头,随那个兵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