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爷倒也大方:“不然出去吃好了。”

君爷一眼洞穿他的心计:“不好意思,没人给我提供一分钱的话,我不会出去吃的。”

如此下来,逃不了今晚掌大厨的命。谁让他妹妹现在大腹便便,而家里除了他和她之外,如果让他妹婿做饭,不是妹婿不肯,相反,蒋大少绝对积极响应,只是拿出来的菜绝对是扔给路边的狗,狗都不愿意看一眼的。

这炒菜做饭,真是得讲究天赋,有人一辈子炒菜,炒的就是忒难吃。说是会做饭对自己好,最少自己饿不着,可君爷怎么想,似乎都不是这回事。好像开车一样,会开车的,总是最终变成当别人免费的柴可夫斯基多。

到了傍晚,怕家里没菜,君爷路过菜市场时,又买了点食材再回家。

刚到家门口,即听见屋里传出弟弟陆欢大呼小叫的声音。

“生了?!”听到初夏生了个大胖小子,刚回家的陆欢巴不得马上冲出去,去看初夏生的小孩长什么样。

见弟弟都这副模样,蔓蔓足以想象明天早上,初夏的病房肯定如她所想的成了动物园。

君爷拎着菜篮子推门进来,冲到门口的陆欢刹住了脚。

“哥,你回来了。”陆欢随机应变的快,瞅住大哥手里的菜篮子,问,“妈呢?妈让你先拎回来的。”

“妈今晚没有空回来。”君爷吐出一口长气。

“那今晚我们怎么吃?”陆欢问,“出去吃吗?哥,出去吃,你还买菜做什么?”

他这聪慧过人的弟弟,是不是脑袋突然卡了。君爷的拳头捣往陆欢小朋友脑瓜上,修理修理。

被大哥教训了的陆欢,脑袋果然是转过了弯来:“哥,你今晚做饭啊。”

他做饭是值得很夸耀的事吗?君爷的手再往弟弟脑瓜上捣。

被修理了两次的陆欢,哭爹地跑到姐姐身后,不敢吭气了。

蔓蔓见弟弟都被修理了,也不敢吭声。

君爷大人的厨艺很好,但不代表,君爷就喜欢做饭。

俗话说的好,吃人嘴短。

三个人,蔓蔓、蒋大少、陆欢,都坐在客厅里,不敢随意动作。

厨房里不时传来,有节奏的,美妙的,应是在做饭炒菜的声音。可谁都不敢去偷窥一眼。

说起来,蒋大少并没有吃过大舅子做的饭菜,问老婆:“大哥不会把糖和盐放错吧?”

“姐夫。”陆欢对蒋大少这话忍不住翻白眼球,“世上只有你会把糖和盐放错。像我爸和我,至多是把味精和盐放错。”

蔓蔓听到弟弟这话,更是无语了:“把味精和盐放错,不叫放错?”

“当然不一样。姐姐,你这次给姐夫辩护肯定要输给我。”陆欢胸有成竹拍拍胸膛说,“你想想,味精和盐,至少都是要放进同一个菜的。可糖和盐不是。”

蔓蔓哑然:……

想来她这个厨师从没有研究过这个,还比不上她弟和她爸的错误认识深。

到了七八点,君爷新鲜出炉的菜,千呼万唤始出来。

众人齐齐摆好桌子和碗筷,刚想张口大吃。

门铃响,三个没做饭的,早已饥肠辘辘,饿死鬼投胎似的,夹了菜和饭往嘴里塞,充耳不闻。洗手出来的君爷冷冷的目光从他们三个脑袋上扫过:莫非还得他这个厨师去开门?

蒋大少踢了脚小舅子的椅腿:没法,这大舅子做的菜太好吃了,他一时停不下口。

话说,这陆家基因真是好,一下出了三个大厨。或许将来他老婆生的小娃,有一个是大厨,他都是赚了的。

陆欢悻悻地离开餐桌,一边手里依旧端着碗筷,拿筷子指着蒋大少说:“姐夫,你留只螃蟹脚给我。”

君爷做饭不像陆夫人,不会做多,是定量做的。所以,不抢的话,肯定吃不到。蒋大少倒是不会忘了老婆,被小舅子提醒后,立马先拿了只蟹腿敲开了,勾出里面的肉喂老婆孩子。

见他们小两口,拿他辛苦做的菜在他面前唧唧歪歪的,君爷的脸色当然不大好看。

“哥。”她哥的小鸡肚心眼,蔓蔓早有深刻认识,抓了只蟹黄搁进她哥碗里。

蒋大少紧跟其后,给大舅子碗里夹了块鱼肉慰劳今晚大舅子下厨。

这还差不多。

君爷的脸色稍缓。

这头陆欢打开门,被屋外姚夫人率领的一大批人马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干妈?”陆欢潜意识里感觉不太妙。

姚夫人这会儿杀过来,是不是太巧了些,刚好他哥做饭。

陆欢小盆友的猜测宾果了。不经意耳闻姚爷提及君爷会做饭,姚夫人肯定要来看看。借口早拟好了:“你妈,说准备好了面什么的,让我今晚带人过来一起做面塑,明早可以玩,可以吃。”

陆夫人这个做面塑的主意,是由于女儿曾做过一个给陆老头,想必女儿喜欢玩这个东西。刚好过节日,弄点,大家都热闹热闹。

“可我们没有吃完饭。”陆欢艰难启齿,一面看面色不佳的大哥。

“没事,你们吃,我们在客厅里坐着,等你们。”姚夫人哪会管干儿子是什么脸色,兴致匆匆挤进了门。

蔓蔓都好奇,转个头,看干妈带了多少人来看她大哥这个热闹。姚夫人那点小心思,谁会猜不出来。这一数,紧接姚夫人之后,是姚家两兄弟;再之后,赵家一家;赵夫人,将云姐都拉来了;最后,陈孝义不知怎么被姚爷拐了过来。

好家伙,这帮看热闹的人马,集结了十人以上。

君爷的脸,黑得像顶了个大锅盖。

耳听,小东子小盆友,跑到舅妈舅舅中间,得到了一块赏识的咕噜肉,一边小嘴巴嚼一边小嘴巴夸:“嗯,比我妈妈做的好吃。比舅妈做的,不差。——舅妈,不是你做的菜吗?”

“小孩子吃东西就吃东西,不要说话。”君爷黑着脸斥。

小家伙绝顶聪明的脑袋瓜,立马意识到这肉是谁做的了,一张小嘴巴诧异地张开。蒋梅赶紧冲过来捂住儿子嘴巴。君爷再怒起来,是要拎起她儿子打屁股了。

只有姚夫人这个做干妈的,天不怕地不怕,过来调侃干儿子了:“陆君,你妈都说你做饭比她做的好吃,来,让我尝一口。”

坐在君爷身边的蔓蔓,听到姚夫人这话,立马将椅子挪开几分。她哥听到这话不得炸!

“这饭不是我做的。”君爷厚起脸皮来,不会输给任何人。

“那是谁做的?”姚夫人不大相信干儿子竟然会耍赖。

君爷是顶级腹黑,耍赖这种伎俩,早已轻车熟驾:“还能是谁?当然是囡囡和她老公。”

亲耳听着皮球踢到了自己身上的蔓蔓小两口,嘴里都嘎吱咬了下筷子。

“囡囡,是你做的吗?”姚夫人手搭住蔓蔓的肩膀。

蔓蔓不想替她哥挡这个架都不行,她倒不是怕她哥怒,是怕她哥要“哭”。好吧,这会儿她真是心疼起被人逼宫的君爷,面对姚夫人的问题点了点头:“我和阿衍做的。”

媳妇说什么,蒋大少向来听什么,遵从行事就是,跟着点头:“我和蔓蔓做的。”

陆欢小盆友一见形势逆转,眨巴着眼,闭住声音只管吃饭。毕竟他以后需要继续蹭他哥的饭,这会儿得罪光了他哥没有好处。

姚夫人见桌上他们四个人齐心协力,有点后悔没有早点来抓个现行的,但是,能看到蔓蔓替君爷挡驾这一幕,倒也觉得值了,笑呵呵地拍拍他们两兄妹的肩膀:“好吧,你们吃。”

危机解除,松解浑身紧绷的肌肉,君爷回头是看了看妹妹,冷眸里的光意会不明。

陆家人吃饭,客人们坐在客厅里,自己先玩了起来。

“对了,爸和爷爷不回来吃吗?”陆欢吃到快饱了,才不厚道地想起还有两个家人。

“他们想着妈不在,所以没有回来,应该是的。”蔓蔓说。

以陆司令和陆老头的消息网,这点小事不难传进耳朵里,可他们两个可能都没有料到,今晚君爷真的会回来做饭。

话刚这般说,陆老头和陆司令,还真是果断地杀了个回马枪。

君爷这会儿都得庆幸,妹婿和弟弟都是饿死鬼投胎,桌上的菜,全数都被扫得一干二净。陆老和陆司令回来时,连个菜渣都抓不到。

“谁做的饭?”陆司令不甘不愿的,想是不是借口在外面没吃饱。

君爷一扫自己的爸和自己的爷爷两张狡猾的面孔,十分淡定地使出杀手锏:“高血压的,有年纪了的,晚上更要吃的少。”

陆司令和陆老头立马没了气。

吃完饭,蒋大少带着小舅子,两人在厨房里当起洗碗工。其他人,都在客厅里泡茶吃瓜子。

见今晚来了这么多客人,陆司令也高兴,坐在中间,把小东子抱在自己膝盖头,逗了会儿。

可小家伙是个小大人,不喜欢被大人逗着玩了,不乐意地说:“舅妈都有小孩子了,比我小,比我好玩。”

“是啊。”陆司令想到自己即将升任为姥爷,也兴奋,所以在今天听说初夏已经生了,一样激动了一把。

话到这里,云姐问:“孩子取好名没有?”

取名这个事,陆老头自来到大儿子家后,一直落力在办。先是征询了老家那批长辈的意见,又在圈子里过问了许多行家的建议,可林老那对夫妇对他说,既然有个取名大师黄济儒在,为什么不找他呢。找黄济儒的想法,其实,他和蒋家的公公婆婆,都是一致的意见。只可惜,这黄济儒似乎很不好找。为了这事,蒋母和蒋父,都搭车亲自前往黄家老家,请黄济儒出山。

按照大家的想法,请黄济儒能请的动的,可能还是需要靠蒋大少本人。但蔓蔓要生产了,蒋大少不可能离开。

蒋衍实际上,已是写过两封信过去,可是都石沉大海。后来才听说,原来黄家地方,不知是修路什么的,邮件寄不到。至于电话,黄家自己没有安,反正黄济儒不听不接的。

云姐听陆老头说了一通理由,却是很能体会到陆家在这件事的重视,想必,陆家对这即将出世的两个孩子,都抱了莫大的希望。

小家伙听旁边他们大人说话,一知半解,只听说是要为舅妈的两个小屁孩取名,举起小手说:“不是名字都想好了吗?叫南南和西西。”

众人不是没有听过蔓蔓准备给孩子取的这个小名,发出一串不知如何形容的笑声。这名字,当小名叫着还可以,当大名,肯定是不行的。

蔓蔓悻悻然。

小家伙似乎能体会到舅妈沮丧的心情,走过来偷偷牵住舅妈的手安慰。

蔓蔓低头,拿手捏了把小家伙的脸,可心疼了这遭人疼的孩子。

接下来,姚夫人从陆家冰箱里取出陆夫人准备好的面团,端出来搁在桌上。每个人,兴致勃勃地玩捏起来。

小家伙坐在舅妈身边,边捏面塑,边向舅妈高密一些不为人知的新闻:“舅妈,我告诉你,我那小表姑,谈恋爱了。”

彭芳?

蔓蔓这刻,才意识到彭芳今晚有来,只是都躲在别人后面,像是不想被任何人注意。同样,陈孝义也是躲在人的背后,把自己全身藏起来的模样。两人之间鬼鬼祟祟的,让人想不起疑心都难。

蔓蔓莞尔,答:“那是好事。”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留意了下姚子宝。见着姚子宝没事人似的,可能姚子宝的那颗心,还是吊在她妹妹身上。

佳静过年后要回来复课了。蔓蔓一时这心情也不由复杂起来,捏着手里的面塑显得心不在焉。

除了她,其他人,都一样,有些是被拉来,心思并不搁在这面塑上面。有一些,倒是为了出气似的,一门心思钻研在面塑。于是,捏出来的作品,参差不齐。

看到有人比他这个小屁孩捏出来的玩意儿还丑,小家伙得意地将自己捏出来的小狗摆到桌上:“我不是倒数第一。”

众人听到他这话:囧。

各位大人显示出了亚历山大,输给一个五岁大的孩子,没面子。

像本身是艺术家的蔓蔓、赵夫人之类,再怎么糊里糊涂地捏,都不会差。相反,不是艺术家那些,可就悲催了。接着,有人发现,越用心捏,反而捏的是四不像,越捏越丑。

陆欢最终将自己捏出来的只有两条腿的青蛙一扔,卖起萌:“我这是进化中的蝌蚪。”

姚夫人等人,笑得花枝乱颤。

姚子宝捏出来的是个机器人,本来他想捏变形金刚,可怎么努力,都只能捏出个最原始的机器人。好歹,大家看出是个机器人。

像两爷,就惨了。姚爷捏出来的把菜刀,被认为怠工。君爷捏出来的孙悟空,肯定不像孙悟空,被叫做减肥了的猪八戒。

这里面,作品做的最好的,反倒不是蔓蔓。而是蒋大少和陆老头陆司令,三个人合作的一副群生像,是把今晚上的人,都给简单塑造个形廓出来了。

“怎么不把你媳妇的两个孩子,也给捏出来?”赵夫人笑叹这作品的美中不足。

“我都不知道是男是女。”蒋衍笑说。

赵夫人一愣,看向君爷,才知道原来君爷将孩子性别的事都瞒着家人,不由啧啧:连这个后门都不开,真是陆家人铁的作风。

众人玩了两个小时,累了,陆司令却突然来了激情,要亲自开车去接老婆。

目送父亲走了出去,蔓蔓来到窗前,忽然,看见路上那灯光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飘。她仔细眯眼看了会儿,不敢确信是什么。

紧接,是她弟弟在后面叫了句:“下雪了。”

下雪?

原来是雪。月儿眼吃惊,又是喜悦。

南方人,从没见过雪,看到雪的惊喜,不言而喻。她穿了外套,就想下楼先去看看究竟,近距离接把雪感受下。蒋衍连忙扶着她。

众人看到她心切的模样,各有各的感慨。

“说起来,囡囡是北方人血统,但是从没有在北方长居过。”姚夫人说。

在北方,雪已是不稀奇的事,甚至很多时候,成了恼人的大事,比如雪太大会导致封路,融雪会路滑,老人小孩一旦摔跤,那就是骨折,归之总总。所以在北方人眼里,南方人对于雪的兴奋,好比内地的人第一次看海一样,充满不可思议。

君爷缄默,脸上很沉很沉:她回到他们家了,可是,又好像没有真正回来。

“明天上雍和宫吗?”云姐问赵夫人意见。她们不迷信,但是在家闲着没事,想去看看热闹。或许雍和宫有什么文化艺术活动。

赵夫人想了下后说:“看囡囡要不要一起去。”

蔓蔓和老公一块走到了楼下。蒋衍怕她冻着,是把她搂着,并肩站在了院子里。蔓蔓伸出手去接雪,感觉凉飕飕的一点,滴到掌心,又瞬间浸化了去,什么都捉不住,比起雨更捉不住。雨水,好歹能在掌心里形成一点水洼。

夜里看不清飘雪的景象,蒋衍感觉到她失望,呼着热气的嘴唇贴在她耳畔说:想看雪,真正的雪,等孩子出生后,我带你去东北看看。

靠在他暖烘烘的胸窝口,蔓蔓点头又摇头。其实,她该心满意足了,有这么好的老公,现在自己的家和事业,都经营的很好。人是不能太贪心的。

两个人在院子里又站了会儿。客厅人多,现在这里单独他们两个人,清静多了。而且蔓蔓窝在老公怀里,一点都不觉得冷。她突然升起个奇怪的念头,或许,雪这种东西,就是故意让两人贴在一块老天爷给制造的机会。

可没过会儿,她这和老公的粘腻被弟弟打断了。

“姐,姐夫,我哥让你们上去,会伤风的。”陆欢嚷嚷。

她这个哥,说白了,管得太严。

蔓蔓摇头丧气,好不容易在雪中浪漫一回,就这样匆匆结束了。爬回到楼上,刚好听赵夫人问她去不去雍和宫。提到雍和宫,蔓蔓骤然想起了上次那个自称从五台山来的和尚。

这位从五台山来的大师,这一刻,正被古管家带着,走进了宅邸面见坐在轮椅上的老夫人。

“金大师。”老夫人对大师,饱含敬意地称呼。

“贫僧也未想到,时隔这么多年,还能在有生之年遇到古夫人。”金大师向老夫人揖礼。

老夫人脸上宛如槐树表皮的皱纹,舒展开来,露出一个发自真心的笑与感慨:“是许久没有见了。我这把老骨头能活到现在,我自己都不信。”

听到她这话,金大师道:“贫僧出来时,倒是有听嘱咐贫僧出来的师傅说,贫僧此次来京,或许会遇故人。刚好前段日子,贫僧在京城内游走化缘时,有幸在雍和宫外头,遇到了一个身戴玉佩的年轻女施主。那玉佩,正与古夫人委托我寺庙中僧人打造的玉佩一模一样的样式,虽然不是原来的那块玉佩,但是已让贫僧萌生想法,古夫人即使不在了,这女施主,或许即是古夫人留下的后代。”

对于他这个夹杂着质问的问题,老夫人并没有回答。

古管家见缝插针,给金大师上了杯热茶。

老夫人见金大师喝上了热茶,不疾不徐地开口:“这次,我找大师过来,是有事要再请教和委托大师。”

说罢,古管家依据她的命令,从一盘的架子上,捧起一盆花木,双手毕恭毕敬地放置到了金大师面前,然后,将花木上面盖的布揭开。

金大师看着这花木熟眼,后记起是怎么回事,讶问:“此株,莫非是以前夫人从寺庙中剪下的那枝双生树枝条栽成?”

“原先,我都以为将它栽了几十年,精心培育,没给它少浇肥少浇水少换土,它依然不死不活的,不长叶子,怕是没救了。写信问你师傅,你师傅称生死有命。可没想到,近期,寒冬来,它却是长起了叶子。”老夫人说着这话,人生一口无尽的嘘声,有些事是怎么自己都掌控不住的,哪怕是她再有能力,比如说当年她老公出轨。

“这个——”金大师笑说,“我想,那应该是喜事将临了。”

“嗯。”老夫人重重地点个头,可以说对那未出世的两个孩子,她本来都还不抱希望,直到这树长起了叶子,是否代表着,她煎熬这么多年,终于要有个结果了,“所以,我想,让你将这树带回去寺庙里,算是我一个还愿。然后,有请大师,转告我向你师傅提出的请求,能否再帮我打造两个玉佩。样式,我都准备好图纸了。由我的人带齐东西,和大师一块前往五台山。”

“这个不难,贫僧定尽力而为。”金大师一口答应,无半点托辞。

可以说,他这次奉命出来化缘,终于是圆满完成任务了。

老夫人看着他出去后,忽然摸住了胸口的地方。

古管家见着,忧心忡忡走上来:“夫人?”

“没事。”深吸口气,叫住他不用喊人,唇角慢慢地扯出的优美弧度,能见当年风华绝代的影子,“我这条命,定是要比那贱人活的长的。”

……

黄家老家离城里远,蒋母和蒋父只能坐火车前往。

老夫老妻了,加上前段日子一直为儿女的问题产生分歧而冷战,近些天来,随着蒋母的妥协,几十年的夫妻关系总算有所转好。这次,算是夫妻同心协力,去为子孙后代办这事。然而,一路上,蒋母又是提起被关的大儿子,嘴上管不住:“你这个当爸的,也真是够偏心的。阿飞都这个样子的,你还偏着阿衍。”

“我那哪是偏着阿衍。阿飞做错了事情,本就该受到法律的严惩!”蒋父对大儿子一步步错,一路错到底的作风,是失望透底。

“没错,阿飞是该受惩处,可是,你和阿衍就不能想想办法,让他在这边服刑也行,为什么偏是把他打发到南方的监狱去。”蒋母会看不出小儿子的心思吗。

“我觉得阿衍这主意挺好。”蒋父不以为然,这不是偏心不偏心,“你也不想,阿飞在这边服刑,还处处给阿衍心里添堵,搞得他们兄弟,以后老了,我们都不在的时候,仍反目成仇吧。让阿飞去南方,换个环境,心情开解了,对谁都好。”

蒋母皱着脸,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应说她对这事心里也没个底。只是,觉得一直以来心疼这大儿子,有点不甘大儿子落到这个地步,让她之前的付出都打了水漂。

两个人下了火车,打了辆车,到黄家老宅。这里,现在黄家人基本都也是搬迁了,搬到大城市里面住。只有黄济儒不留恋大都市,非要返璞归真。对这个舅子,蒋父实际上一直钦佩在心。可惜之前一直没有机会没有借口能来探探不喜欢任何人拜访的黄济儒。

结果,风尘仆仆来到黄家老宅门口,一看,大门紧锁,都不知道锁了多少天了。

【201】临产前的支开,全家福

“有说是去了哪里吗?”蒋母拉着黄家老宅的老邻居问。

“不知道,都走了有一个多月了吧。我们都还以为他这是去寻找亲戚了。”邻居说。

蒋母蒋父诧异不已。按照邻居这个说法。黄济儒离开老宅有一段时间了,而且谁也不知道他是去了哪里。

现在别说他们要去哪里找黄济儒,光是黄济儒离家后有没有事,都成了问题。

蒋母与黄济儒接触不多,但是,对黄济儒这个兄弟是打心底里爱戴的,因为黄济儒是黄家里最出色的子孙。如今若是黄济儒出了事,她不敢想象。急忙是到了村委会,打电话联系黄家在世的长辈们。

黄家人得知这个消息一样很震惊。要知道,他们也都是至少半年以上没有和黄济儒联系过了。只因这黄济儒脾气太怪,连自家亲戚都不爱求上门。

蒋母得知黄济儒都未住在其他黄家家人里,心想这可怎么办,莫非得报警。

蒋父陪着她,上了公安局,报告情况请求协助。

如此一来,黄济儒的失踪,成了确凿的事。

蒋衍在家里接到蒋父的电话,说是自己舅舅黄济儒失踪了。失踪的日子据黄家的邻居回忆,蒋衍自己掐指一算。

如果他算得没错。他给黄济儒寄出的第一封信,理应寄到黄家的那封信到黄家的时间,应该是黄济儒失踪的那天前后。

“阿衍。”看老公心事重重,蔓蔓走过来问。

今儿是正式的腊八了,众人都在家里吃腊八粥。陆夫人昨晚回来后,又带了个好消息过来,说杜儒霖经观察没事,昨晚上,已经送回初夏的病房了。

蒋衍没事儿人似地将她一搂,道:“走吧,吃完腊八粥,想去哪儿玩?”

“赵夫人约我去雍和宫看热闹,我不大想去。”蔓蔓说。

后来赵夫人自己想,大腹便便的蔓蔓,去热闹的地方游玩并不合适。

蔓蔓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和老公坐坐。可是昨晚下了场雪,不大不小,搞得今早太阳一晒,融雪路滑。她想出去,都要再三考虑。

一家人坐在客厅里喝粥。陆欢将昨晚上众人做的面塑,拿出来给母亲看。陆夫人一边看一边微笑地点头。接着陆司令问及今早家里人都有什么安排,难得他今天休息在家,是很想全家去照一张全家福之类,因为接下来下一代都要出世了。

父亲大人发令,众人定是全力要配合。陆欢立马打电话推拒了姚子宝的邀请。本来这兄弟俩是想去科技馆玩玩,据闻那里有新展览,然而少去一次无关紧要。

君爷打电话回单位询明情况,若是情况允许,会抽出一点时间来达成家里的愿望。

“爸呢?”陆司令问起陆老头。

“爸今早大早的,被小叔接走了。他们孩子从美国回来,全家去踏青。”陆夫人说。

这个正常的。陆司令是日理万机的大儿子,陆贺栋相较起来,工作比较清闲,最重要的是,陆贺栋比自己大哥陆司令性子显得较为活泼,鬼主意多,家族里什么活动都是陆贺栋来构想来组织。陆老头,当然是跟着爱玩的小儿子走。要是留在大儿子家过节日,八成得闷死。

陆司令悻悻的。自己的确算不上个好儿子,没能给老头子带来什么娱乐节目。

蔓蔓对老头子做的决定,能理解。这家里,她和她老公不提,除了她弟弟陆欢能卖萌外,一个个基本都是锯嘴的葫芦。

陆司令带头的家里活动,说实话,大家都不指望。每个人都想着,八成一路都是闷着去,闷着回来,最多不过一两个钟头能返家。于是,陆欢小盆友深思熟虑下,又反悔了,打电话给姚子宝让等自己。君爷对单位里的人也说:我等会儿就回去,你们好好给我干活。

见两个儿子都这种反应,陆司令想,幸好还有个可以指望的女儿和女婿。转过身一看,女儿女婿已经在商量,照相后去哪里顺便兜风。

陆夫人见老公整张脸都气得青了,连忙将他拉进屋里,给他挑件合适的衣服。毕竟这是去照全家福,至少衣服不能邋遢。

“孩子都长大了。”陆司令长吁气短,感觉一下子自己能老了好几十岁,都比得上自己的爸了。

陆夫人拿衣服在老公身上比划着,听到老公这句沮丧的话,笑:“瞧你说的,我们养孩子,不就是指望他们长大吗?”

“可心里,我总想着他们是孩子,还是那么小。”陆司令用手,举着当年两个儿子只到自己膝盖头的个子高度,回味无穷。孩子还是小好,多乖,能整天粘着父母,哪像现在,一个个自有自己的世界。

“我们的儿子女儿,算是好的了。”陆夫人是很容易满足的,比比其他人家成家立业半年一年甚至好几年都没有回家一次的那些孩子,陆家的孩子,最少,是和他们夫妻住一块。

陆司令知道老婆说的都有理,孩子长大了,总是要展翅高飞的,难道做父母的能抑制他们飞?然而这做父亲的心里每想到这失落落的,不知道自己父亲陆老头,是怎么迈过这道坎的。

给老公换了衣服,打了领带,陆夫人自己给自己稍微上了点淡妆。

陆司令在老婆梳妆打扮的时候,站在老婆身后,笑眯眯地说:“你看我都老了,你怎么看,还是像以前那么漂亮。”

陆夫人窘,回头先看看孩子在不,一打老公的手背,道:“我人都人老珠黄了,哪能和以前比。你把我和以前比,岂不是我以前也是这个样。”

陆司令呵呵呵笑:“那哪是。要不,把你以前的照片拿出来,给孩子们都看看,让他们说,是不是我说的有理,还是你说的有理。”

陆夫人窘迫羞加,背过身:“不和你说了。”

陆司令握住老婆的肩膀,左左右右,对着镜子里的老婆,再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一次,他是在找自己女儿和老婆长得相似的地方。发现无论这眉毛,嘴巴,鼻子,都是很像。说:“囡囡现在养胖了些,是愈来愈像你了。”

这话,陆夫人中听,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再看。其实,她自己小时候,常常觉得有点儿奇怪。她长的不像其他杨家人。比如杨乐儿的五官,与她相差甚远。后来她听说,杨家她那些叔伯,有部分,都是抱养来或是从其他亲戚过继的。说不定,她爸,都是不知从哪个地方抱来养的孩子。杨老太对这事捂的很紧。

追踪自己可能有其他老祖宗的事,陆夫人本人并不感兴趣,并且,若真是一早有这方面的疑虑,她爸妈临去世前,应该嘱咐她或是与她说清楚,可是都没有,说明她爸妈,对这事根本不想她追究。既然与杨家不亲,最多少回娘家。自从跟了自己老公离开后,她是鲜少回杨家。自己爸妈去世后,回杨家的机率基本为零了。

一代一代,她妈生下她,她又生下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到现在女儿都要生宝宝。日子过得不仅飞快,对现在的年轻人来说,所谓认祖归宗这种事,远没有赚钱来的重要。哪怕认祖归宗,更多人,冲着利益的目的,实在让人唏嘘。

陆夫人想了这么多,感觉自己像片叶舟在茫茫大海中飘荡,唯有同舟共济的老公是真实的,其它,都是虚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