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买什么?”小超市的老板看他样子心生怀疑,一双眼睛盯着他。

王海连忙从口袋里掏出张钞票,说:“一瓶农夫山泉。”付完款,拿了矿泉水,他是往街边停靠的自行车走过去。现在,他觉得骑自行车反而不会引人注目。汪芸芸被捕那会儿,所有人都在查来往车辆,他也是一部自行车,钻起小路,逃过了追捕。

近来,江又给他下了新的指示,盯着陆家小儿子的动静。因此,他的监视对象就此多了一个。然后,他发现,盯陆欢小朋友的人,远不止他一路人马。

陆欢小朋友自从出了那趟事后,行动轨迹反而益发正大光明的,每天除了在学校学习,连以前的一些社交活动都全部取消了,社团活动没有参加。偶尔出一次门,就是到清华找好哥们姚子宝。

清华离北航并不远,陆欢经常骑着辆单车,很快就能到达清华校园找兄弟。

王海骑着单车跟在陆欢小朋友后面,距离保持十米以上,加上北京里的大路向来车水马龙,学生校园门内门外的车辆很多,陆欢看起来没有能发现他的存在。

那天下午没课,陆欢骑着单车来到清华,找姚子宝一块吃晚饭。两人没有在清华校园内用餐,是想到蔓蔓的画饼充饥在附近新开了家分店,两人为了在私底下力挺蔓蔓,选择了在这里用餐。

陆欢顺便打电话想约彭芳出来,电话刚打完,却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从街头走来。那人一头飘逸的长发好比飘柔广告里的美女,身材高挑惹人注目,陆欢想不认出来都难。

正巧,是林佳静。

话说,这是他从林佳静回国后第一次看见她本人,有些惊讶,扯着姚子宝问:“她怎么会在这?”

“她通过清华美院的专业考,你不知道吗?”姚子宝反过来问他。

“是有听说过。”陆欢吃惊的眼神瞪着他是,“可现在没过高考呢,她怎么会在这出现呢?你别告诉我,你经常在这边看见她所以不足为奇了。”

姚子宝默了一会儿。他是知道林佳静自过年前后已经常在这边出现。但是,无论是她看见他,还是他看见她也好,彼此之间都没有打过招呼。

林佳静推开了【画饼充饥】的玻璃门。姚子宝忙拽着陆欢躲到了角落里的桌台。

陆欢向他皱着眉,无声地说:“干嘛躲着她?”

“你不是不喜欢我见她吗?”

陆欢却是突然发现新大陆似的,狡黠地往他没有戴眼镜的俊颜上打量了两眼,说:“她对你现在这个样子,你不说,她可是能认出来?”

姚子宝不知道。之前她偶尔像是看见他,又像是没有看见他,反正他们只是远远隔着一段距离,可能也看不清楚,所以怪不了她或许没有能认出他,看他的眼神很陌生。

陆欢推了他一下:“站出去给她看看。”

姚子宝被他一推,差点跌出去,立马收回脚,要骂他。

这时,一个服务生走了过来,可能是由于他们两人行为诡异,感觉到奇怪,过来查问:“两位是要坐这张台子吗?”

“是的!”陆欢故意提高了音量。

姚子宝心底里骂他个狗血淋头,连忙背过身去。只见站在前台的林佳静是听到了动静,向他们这边转过了头。陆欢的样子没有怎么变,林佳静一眼认了出来。

陆家的小儿子向来不喜欢她,林佳静很清楚,但没想到,这会儿的陆欢,居然一手 着口袋,一手拨着刘海,向她笑出两个小酒窝,好像是要和她打招呼似的。

林佳静正犯疑。

那头,接到陆欢小朋友电话来赴约的彭芳推开了玻璃门,先是望到陆欢和姚子宝就叫道:“原来你们在这儿。”因为一直往前走,是没有看见林佳静,彭芳径直走到他们两个旁边,对他们笑开串白牙,又好奇为什么姚子宝躲着的样子,道:“宝儿他这是怎么了?”

宝儿?

姚子宝?

林佳静看见了那张原先背着她如今缓缓转过来的那张脸,猛地一惊。

姚子宝自从过了去年冬天养出来的脸,被陆欢形容为一夜之间女大十八变,变得是现在和姚爷一样的祸国倾颜。

没有痘痘,没有坑坑洼洼的脸,是若那冰莹雪肤,白里透红,加上原来并不逊色的五官,摘下那遮掩的眼镜后,是比女孩子更 上三分的美色。

人是变好看了,但不像姚子宝所想的,烦恼就此终止,相反,他终于能 会到他兄长皮相好看的苦处了。如今他的苦处似乎是比他变好看之前更多。系里第一校花的名号没有挂在女人头上,而是被众人直接冠在了他头顶上。连第一校草都整天扬言要来倒追他这个美人。

林佳静的嘴唇发着抖,像是完全不认得他这个人似的。

姚子宝于她这种反应,也是略感吃惊,接着心里不由闪过一抹失望。原来,她当年真的是看不上他的样貌,不然,不会对他如今的改头换面如此惊愕。

彭芳和陆欢,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们两人的这次碰面。紧接,彭芳拿脚踢了下陆欢的 :“是不是你故意的?”

陆欢 嘴说回她:“你好意思说呢。你之前应该是见过他们两个其实见过面了的,竟然装作不知道,是怀什么心思?”

“我能怀什么心思?他们两个好不好关我啥事。”彭芳白他眼,“我劝你少 手,这种事情, 手对你我都没有好处。难道你以前的苦头没有吃够吗?”

论以前,因这事被兄弟怨上的经历,陆欢不是没感觉。正因为如此,他更是忍不住,想看林佳静现在这幅后悔的表情,想为自己兄弟出口恶气。

林佳静是吃惊了,但好像没有什么后悔。她好看的眉毛微挑下后,转过了身,取走饭馆打的两个饭盒,拎在手里走出饭馆。今天,她一样是听说了蔓蔓的分店新开张,和父亲商量好来这里打饭盒帮衬蔓蔓。

见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就走了,余下的三个人有些郁闷。

陆欢抱起手,感觉这口恶气没有解,至少,她应该是走上来用掐媚悔恨的脸蛋向他兄弟道歉才对。

姚子宝第一个坐了下来, 筷子筒里的筷子,说:“快坐下吧。现在人不多,等会儿到饭点人多了,蔓蔓姐的饭馆向来生意都是很好的,位置被人占了就不好了。”

听他口气好像一点都不放在心上,陆欢直接拉了他旁边的椅子坐,拿手勾住他肩头:“怎么样,是不是需要我这个兄弟为你出气?”

“我的事不需要你忙活,你先忙活你自己的麻烦吧。”姚子宝挑着眉,眉眼下的眼神透着尖锐与阴冷,是扫视着窗外那鬼鬼祟祟的影子,“我看你的麻烦是越来越多了。”

“我都不知道他们盯着我有什么用。”陆欢若是烦恼地拨着刘海,更怕自家兄长知道这事后,派人来凑一脚,他以后更不自由了。

彭芳一开始听不懂他们两人说什么,只是在他们对面坐下后,帮他们用开水烫着筷子,接着听到陆欢突然说一句:

“阿芳,当我女朋友吧。”

惊得她手里烫洗的杯子滚了个圈,要掉地上时被陆欢接了个准。

“我说‘真’的。”陆欢低声说。

【260】拿谁来恫吓

“欢儿。”彭芳咽咽口水,闪烁的眼神随着他视线是要往外望。

陆欢忙拽了她一把,脸靠到她脸边,鼻子里呼出的热气将她窘到往回缩脖子。

姚子宝看着他们两个别扭的模样都忍不住想笑,赶忙轻咳两声。

陆欢方是意识过来,手一松,将她的袖口放开了。

急忙挺起腰身的彭芳,收拾了衣摆,皱着眉头,像是认真思考他刚说的话。相比下,陆欢却没有刚开始那般大方和潇洒了,显出一点点后悔来。到底,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或许,潜意识里他就想着赶紧找到个人,然后,让那些跟踪他的人能死心,免得再误会他和鲁玉的瓜葛。但是,是不是只是为了让跟踪他的人误解,或是更怕有其他人一块误解,这不大好说。

他心里焦急,急躁,为此他觉得自己好像有些鲁莽了。

彭芳瞧瞧他抱着脑袋苦恼的样子,伸出一只指头点点他头顶,吐了句:“不过是演戏,不是不可以。反正,上回我们好像被某人也误解过了。演这个戏刚好。”

这个某人,正指的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张晓亮。

“他现在怎么样了?”姚子宝一听到这个名字即锁眉。

“能怎么样?”陆欢揪揪领口,仿佛要透出口郁闷的气说,“他在学校走他的道,我走我的道。彼此不交叉。”

“我是说,他没有再找你麻烦吧?”

“他聪明着呢。知道我现在是麻烦缠身。觉得靠近我他同样有麻烦,所以更不敢来招惹我了。”陆欢嘴头固然这般说着,但近期,张晓亮从家里回宿舍住以后,经常往他这边瞟的眼神让他极不舒服,那目光像是在等着他末日一样。

“你学校同学呢?”姚子宝又问,是替兄弟担心,那趟事后,原本站在兄弟这边的人,不会全站到张晓亮那边了吧。

“那事过后,人人知道了我爸我哥是什么人,哪有人敢再拿捏我。”陆欢摆出副自己都不知如何形容的脸,“好像上回我已经和你说过了,现在奉承我的人那么多,比起以前反倒找不出几个知心的。你也知道,我们那高中,考北航的那么少,有能力直奔清华北大复旦,就我一个特例。”

姚子宝学着他,拿着指头点着桌面。

彭芳看他们两个像是在慢慢弹二重奏似的,着急地说:“我听你们说了一堆,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让我配合你演戏,总得让我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吧。”

姚子宝听了她这话,再看看兄弟,爱莫能助地说:“归之一句话,叫做‘红颜祸水’。”

“哪里来的红颜?”陆欢小朋友激气地喊道,极力证明自己在爱情方面仍是个吃 的娃,“我懂什么叫红颜吗?”

“你敢说你那两位师姐不叫红颜?”姚子宝可不管他怎么叫,只道出调查出来的事实,“一个是集团董事长千金,一个是科研所领导的厚爱。两个都是赫赫有名的交际花。你在那种地方遇到这样两个人,以你的才华能引起她们的留意,是十分正常的事情。你根本不用心存狡辩,你越狡辩越证明你心里有鬼,不止是 公子而已了。”

彭芳听到这会儿,总算听出来了,指住陆欢的鼻子,低声惊呼:“你竟然去钓马子!你哥知道不?”

龇龇牙齿,陆欢道:“你怎么不说我哥当年在学校里,不也是一大群蜂蝶团绕,马子自动上钩来。我比起我哥,那是不知道低调了多少。”

君爷当年的 轶事,彭芳那会儿不知道君爷呢,什么都不知道。况且,君爷不是在军校念书嘛。

“你想想你表哥。你表哥不是从中学到大学,为无数女人的心上人。”陆欢说到激动的地方,直拍桌子,“你表哥都这样了,何况我哥!”

彭芳神情很淡定,等他发完气,认清一个现实:“原来你妒忌你哥。”

岂知陆欢又不认账了:“我有必要妒忌我哥吗?你问宝儿,我自小到大没有女孩子追吗?”

姚子宝得承认,自小到大追兄弟陆欢的女孩子比他多,直到近期似乎情况有所改变。姚子宝抹抹鼻子:“可追你的女孩子,质量比不上你哥。”

这话说到重点了。

陆欢像极了君爷两条英武的浓眉一扬,微夹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苛刻的,挑剔的,与自己兄长如出一辙的俯瞰姿态。

彭芳知道他平常嘻嘻哈哈的,是极少看见他这种模样。现见着他极少在外人面前露出的一面,内心里不禁一跳。

俨然她和许多人都错了,错的离谱,以为他和他哥一点都不像,其实,两兄弟是像得没法再像了,骨子里都流着陆家人残酷的血液。

“你不如和阿芳明说吧。你想让她当你女朋友,是想和谁划分界限。”姚子宝指道。

“STOP。”彭芳却在他们声明前,抢着说,“以我这条件,能吓住对方吗?”

追陆欢的女孩子或许比不上当年追君爷的,但不可能全是平庸资质。彭芳很有自知之明,自己不过是个普通工人家庭出身。

“就凭你表哥和你姨妈,还有你表哥与我哥的关系,是能唬住不少人了。”陆欢边说边向她挤眼睛,要她不需要妄自菲薄,只要想想之前。

是,之前,姚家都有意把她和姚子宝凑一起,可想而知,她在长辈眼里完全不会是个没人要的女孩子,相反呢。

彭芳对于突然意识到自己也被长辈列入千金名单中的事实,惊呆了似地摸摸 口。

姚子宝抬眼望了望她,目光陡地有些沉:比起外表清纯的林佳静,她其实比林佳静单纯多了。只是当初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或许,如果一开始,不知道她是长辈硬塞过来的,他对她不会具有那么强烈的反感。

“好吧,虽然我承认我表哥和我姨妈是厉害,但是,我自己没有信心去打败社交花。”彭芳先给他们打点最糟糕的打算。

陆欢对她这理由,全部否认:“让她们妒忌需要什么条件吗?什么都不需要,只要像电视剧里面一样,我对你一个人好就可以了。”

彭芳倏地被道雷击中:你确定要演电视剧?

“那是,白马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最刺激人了。”姚子宝在旁配合地点点头。

彭芳古怪地扭了把脸,瞧着他们两人悠闲自得的样子,明显对这事的娱乐 质胜过了其它。

“就这样吧。”陆欢真怕她突然反悔了,急忙总结道,“只要你愿意帮我这个忙,以后你有什么要求,我一定答应你。”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只要是朋友处于困境中,彭芳怎么会不伸手援助。

既然这戏要演得逼真,所谓吓住对方,必须能先唬住自己人。不久,他们两个人交往的消息在大院里传开了。

对这事,那是各有各的看法。

姚夫人来到楼下帮陆夫人带外孙的时候,埋怨地说道:“这好处怎么尽是被你们陆家给占了呢!”

听闺蜜这口气,陆夫人怯怯的,有点愧疚的:“这,这,我不知道——”因为正是知道当年为了自己小儿子笼络彭芳,姚夫人在这方面出了不少气力费了不少心思,最终,现在看起来好处却是被陆欢全占了。陆夫人觉得如果自己换做是姚夫人,八成一样要气得够呛。

“你问问欢儿,是什么时候好上的。”姚夫人固然不信陆欢小朋友会抢朋友妻的事,而且那时候的确是她自己小儿子不要不能怪其他人,然而这心里始终作梗。

“我和他爸,从不过问他们三个这种事情。恋爱要自由。”陆夫人低着头说。

“得了吧。当初君爷和白露能好上,不也是你们和白家安排的见面。”姚夫人对闺蜜这话压根不信。

陆夫人对此无限委屈:“我们只是安排他们见面,至于他们自己中意不中意,全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我们做家长的,可从来没有逼迫过他们。我和陆君他爸,经常还问陆君怎么想有没有后悔,让他慎重考虑。”

姚夫人不是不知道,只是现在心头闷了口气要发泄,哎一声,问:“囡囡呢?”不知何时,姚夫人现在是认为蔓蔓比自家两个儿子更可靠。说来说去,生个女儿更贴心是没错的。儿子有了儿媳都是往外拐了的。只有女儿,会和做妈的同仇敌忾。

“西西今天闹肚子。她抱着哄孩子睡觉。”陆夫人见她伸头探望,说。

“这孩子怎么又闹肚子了?”

“西西爱踢被子。盖得多实都好,这孩子半夜里都能把被子踢掉。他爸都说将来有变成国足的能力,因为他现在小时候都把被子当球踢。”

听蒋大少都这么说了,就知道这孩子根本病的不重,至多小小地拉点稀水。

“南南好像没有踢被子的习惯吧?”

陆夫人古怪地 嘴角:“她自小被她大舅带,你想想。”

君爷那种 子,是你敢晚上踢被子我就打你屁屁,才不管你是我女儿还是我外甥女。

姚夫人捂住了嘴巴笑不拢嘴:“真得有这样的爸带着才行。蒋中校那是宠过头了。”

女婿那 子,的确是,嘴巴甜,心肠好,做事有原则,最主要的是,不像她那两个儿子,做事待人都很宽厚,该宽则宽。对此,她老公一直是赞不绝口。

陆夫人眯眯眼,眼里都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妈。”蔓蔓这时从对面抱着儿子走了过来,看见姚夫人又叫了句干妈,接着说,“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

由于陆夫人正带着大脾气公主南南,姚夫人伸手帮着接过小西西,问:“什么事要出去?”

现在刚好是下午一点多。要入夏季的六月初,已经有转热的势头了。

“我和初夏约了去买东西。”蔓蔓流利地答道。

听到是初夏约,陆夫人和姚夫人都没有怀疑。

等到蔓蔓提了手提包走出去后,姚夫人说:“好像,温家两个女孩,都已经高考了吧。”

因为今年高考,没有涉及到他们自家以及附近熟识家里的孩子,两个夫人为此都没有留意。蔓蔓这一出门,姚夫人才记起。

“前天高考结束后,囡囡出去过一次。”陆夫人道,“现在你说,我才在想,或许她是出去过问情况了。”

温家这两个女孩子考的怎么样,本是与他们陆家姚家都一点关系也没有。

姚夫人想起林佳静,皱着眉,嘴角扯出一丝:“幸好宝儿后来自己想通了。现在她要考进清华,我想也不怕。”

陆夫人听她嘴头说不怕,其实心里照样有顾虑,于是更不敢吱声。

姚夫人心里始终埋着条梗:如果当初自己小儿子接受了彭芳,现在就没有这么多烦恼了。可现在彭芳有了其他人,她又该找谁。而无论是找哪个女孩子来,八成都会引起小儿子再度的反感。

“我得找个时间和子业再商议下。”姚夫人深口气浅口气,微微像是有些喘着,可见担虑至极。

陆夫人无从安慰起,只能说:“陆君回来,我回头也和他说一说。”

蔓蔓走出了门。日头如姚夫人说的,太阳顶在头上,挺晒的。走到大院门口,她就此先脱下了件羊毛外杉,只剩件中袖的衬衫。迎面刮来的风,刮在 的皮肤上,冷热交加。用这种感觉,来形容她这段日子的心情,正好。

自从得知她哥对温世轩打的算盘后,她心里始终沉淀了块石头。养父和周玉回来后,她都没有去见过一面。钟树康那边,她暂时没有去了。只是在林佳静高考结束后,和林文才通了次电话。

从林文才的语气里透露,似乎林佳静这回考的不错。当然,林佳静考的好,似乎温媛也不差。至少,从许玉娥放出来的口气来说,叫做发挥正常。温媛越不让母亲大声嚷嚷考的怎样,越证明她自己是 有成竹。

蔓蔓其实对于这对母女想怎么闹,是没有搁在心头上的。现在周玉和温世轩都登记了,也不见得温媛像以前那样跳出来大声反对。看得出一纸婚书在温媛看来,想离随时可以离,不需太过戒备。证明温媛像以往那般精,以往那般势在必得,只要她在美院考试的过程中节节得胜,随时可能走到得意忘形的地步。人只要得意到超过某种限度,不需她蔓蔓收拾,照样有其他人收拾温媛。

愚昧的人,终究是愚昧的人,不足为惧。

她蔓蔓,更担心的是她哥。她哥和她哥的一帮人,可就完全不是一群愚昧的人。他们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计划周密地在进行着。

在公车站,她见到了刚从公交车上下来的初夏。

初夏由于怀孕后变得浑圆的身材,变成不爱出门,但是接到她电话的时候,依然跑了出来。

“我妈说,说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事,但你既然打了电话来,现在能说话的,肯定只剩我和你师哥了。”初夏道,“我就把儒霖交给我妈后出来了。”

说起来,谭夫人确实是很了解她的,一语说中。蔓蔓和死党并肩走着,一边先问:“儒霖现在怎么样了?我听师哥说,说是反而瘦了一些。”

“抱去医院做常规 检,医生说很正常,出来的孩子在短期内会缩水,再会长胖。”初夏对自己那孔武有力的胖儿子,摆出一副苦脸,“我倒是希望他能借此减减肥。现在男人长得太胖,没人要的。”

“谁说没人要?师哥不就有你要。”蔓蔓不准她这么说小儒霖,道。

“这能比吗?”初夏一本正经地与她辩论,“你瞧瞧你女儿,长得多漂亮,多少人喜欢。我真怕我儿子再这样胖下去,先天不及人家也就算了,后天不努力怎么抢得过人家。”

蔓蔓对自己小女儿其实意见向来多多,道:“南南那脾气,连我都受不了。你真觉得你儿子娶我那个任 的女儿划算吗?不会娶来遭罪吗?”

“哪有妈这样说自己女儿的!”轮到初夏不满她这么说小南南了,叫道。

“算了。”蔓蔓瘪瘪嘴,“我们都是吃着饭,却一直爱看着锅里的。你看不中你儿子我却觉得他好。我看不中我女儿你却觉得她好。都一样。”

初夏见她话匣子能打开,说明心情不算是最糟,问:“什么事让你烦的,想到来找我了?”

“我什么时候没找你了?”

“自从有了你那位蒋大少后,他天天发誓要争夺我在你心里面的位置,你说我出场的机会能多吗?”

“这事,我不让他知道。”蔓蔓低下声音。

“什么事不让他知道?”初夏瞪大了眼。

“他也难做的。”蔓蔓说,“我不想他和我一块成了夹心饼干。怎么说都好,我可以和我哥我家里人闹,而我家里人肯定能包容我。他就不一样了。我不能让他为难。”

初夏拿指头戳了下她脑袋:“你真是对你老公,太好了。”

“他什么都为我想,我能不为他想吗?”蔓蔓理所当然地道。

初夏对此没有意见,继续问她:“那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我有可能要触及我哥的底线了。”蔓蔓的眉头皱成了个疙瘩,“但是,问题在,我现在有些事情,又必须靠我哥和我大嫂来完成。”

“什么事必须倚靠你哥?”初夏和她一样皱着眉,对于不得不借助君爷时的困境同样感到郁闷和棘手。正因为她之前有过不得不靠君爷的经历,被君爷握在手掌心里的感觉真糟糕。所以蔓蔓才觉得,在这种时候,只有死党和师哥,能最了解她的心情。

“比如说小姑丈的工作。这种事,花钱都办不成的,只能靠人脉。”蔓蔓道,“佳静考上清华,我觉得她是能考上的。我小姑丈必须留在北京工作,必须把工作岗位正式从当地转到北京来,可这事谈何容易。”

“这事确实不容易。”初夏知道林文才的工作单位是国企,国企讲究资历,私企能破格提拔人才,国企那就别指望的。再说了,林文才并不是稀有人才,年纪又有,若真没有人脉,想达到这一步等于天方夜谭。

“我找了我未来大嫂探了下路。”应说,在这事上,白露不是不想帮她。只是,白露作为陆家的未来儿媳,做事也要考虑原则。

“怎么样?有门路吗?”

“门路有一条。”

这是白露对她竭尽所能提供的帮助了。

初夏为此打量了她两眼:“看得出来,这段日子你都在忙这事了。”

“是忙到一定阶段了,才敢和你说。不然,连你,都是不敢说的。”蔓蔓坦诚。

“有眉路了吗?需要我和你师哥帮你什么?你尽管出声。”初夏道。

“北京其实一直缺一线技术工人的。主要是工作强度大,而且,现在编制少,多是合同工。我按照我大嫂提供的路子,让人想方设法,将今年要对外招聘的编制工,转了一个给我小姑丈。只是这样一来,小姑丈会降一级,到这边变成普通技术工人。对此我问过我小姑丈的意见,小姑丈没有意见。”

“这么说,这事就算办完了?”

“办完了。”

“花了多少钱?”

“这里面,不说那个上面最终决定拍板的领导,下头光是问问意见的人,有十几个,每次上门拜访,都要送点礼什么的,没有塞红包,都去掉了几十万。总算赶着办完了。”

初夏被她提供的数字吓了一跳。几十万,对蔓蔓来说,其实不是个小数目。别人都只看到【画饼充饥】的光鲜,但只有一样身在其中的初夏知道,做生意的随时要预着赔本,要存着储备金。【画饼充饥】现在在起步阶段,要扩展业务,赚的钱都在进行再投资。他们几个股东,现阶段拿到的钱并不多。论股份,蔓蔓也早已不及范慎原他们。再说蔓蔓向来把自己手里拿到的大部分都转给了温世轩,就怕温世轩没有钱花。

“即使不贪污**,中国这种光是走人情,都花费无度。”初夏悲叹起世俗。

蔓蔓说:“钱能最终解决这个问题了,我并不觉得有什么。”

“那奇怪了,既然你不是为这事找我,你为什么事来找我。”初夏问。

“我要去趟医院。”

“医院?”初夏更是被吓一跳的,看着她,“我不是听错吧?你们家现在有病,不都是找你哥吗?难道是温家里谁生病了?你养父?”

“不,我找医生给我看。”

初夏肃起脸,用手按了下她额头,发觉没有发烧,道:“你哥如果知道你背着他找其他医生,会不会——”想到君爷那知道后果的样子,她都没法想象地直接摇头,问:“而且,你怎么不信你哥了?”

蔓蔓拉下她的手,伸出手招了辆计程车。初夏跟在她后头,看着她一句话都没有解释,反而心里益发惴惴不安。在这一刻,她真觉得,这事似乎瞒着君爷不好。

蔓蔓决定去做检查的这家医院,首先,肯定要避开她哥所在的部队 系,接着,又不能太逊的,以免误诊。最终,找到了协和。

蔓蔓直接在健康 检部要求做一套 检。初夏陪着她。本来,蔓蔓在产后是要到医院定期做 检的,只是有君爷这个哥罩着的蔓蔓不同,蔓蔓只需在家里等着方敏上门给她做产后检查。可以说,蔓蔓无论是产前产后,一点小病都好,都逃不过君爷的法眼。因此,蔓蔓想知道自己和孩子的身 情况究竟怎样,一切资料都在她哥和她哥的人手里。她哥想和她说多少,她只能无条件接受。

这种被动的局面,蔓蔓早已心存不安。

现在,她哥想拿她当恫吓她养父的筹码,她至少,也该知道自己究竟有什么样的筹码值得她哥这么做。

检进行的很快,基本上,因为不验血,当天的检查结果都能出来。

在拍片的时候,蔓蔓在里头耽搁了些时间。初夏只是陪客,心里反而更不安。等到蔓蔓出来,初夏连忙带着她去找拍片的医生问怎么样。

医生道:“你这个,以前有肺结核,后来自己痊愈了,问题不大,但是肺部有点阴影,可能是感冒什么的。具 ,最好再去做个心电图。你不是约了心电图吗?”

“心脏有问题吗?”

“现在不能完全确定说你的心脏有问题。只是从正常人比例来说,你的心脏, 积比正常人要稍微小一些。”

初夏听到,都呆了:“心,心脏病?”边说,边摸摸蔓蔓的 口:不像啊。

蔓蔓也觉得自己不像心脏病。

最终,做了心电图,做了彩超,拿了初步检查结果,找到内科医生询问。

“你这个说是先天心脏病,不像是先天心脏病。”结果,那个医生自己都没有答案,只和她们说,“因为你现在心脏功能,都没有出现问题。但的确,从外形上,是小于正常人的比例。这有可能,与你以前,可能你刚出生的时候心脏没有养好有关联。”

初夏都被医生的说法绕糊涂了。说病又不是病,那算是什么。

对蔓蔓来说,答案却是浮 面了。她哥光是拿这条,在法庭上质问她养父,都是证据确凿了的。她养父没有尽到抚养的责任,没有给她充足的营养和最好的治疗。以她哥那专业知识,她都能想象她哥能掰出无数理由和后果来恫吓温世轩。

“我建议你,再做个血液检查。看你这个结果,你先天很可能不足,说不定有长期贫血之类的毛病。”

蔓蔓知道向来自己的血小板是比常人低一些,不仅如此,血管也比常人细一些。但是论起健康,她是健康的。

初夏仍在替她纠结着追问那医生:“可是,如果她这是一直以来的有问题,她明明都通过高考的 检了。”

“我都说了。”那医生眼见快有点不耐烦了,道,“她现在心脏功能没有出现问题,可以说不算是病。但是,你们既然都纠结着过来 检,你们不就是在怀疑这个问题,我当然要实话与你们实说。我是内科医生,但不是心脏科权威。这样,我们协和心脏科是有名的,你们去挂个专家号问问。”

初夏不傻,听完医生这番发自肺腑的真心话后,也知道自己死党根本不是因为身 不舒服来看病。如果蔓蔓有病,最紧张的算是君爷,早就押着妹子进医院了。现在再联系蔓蔓前后的话,初夏想明白了这次所谓的看病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