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蔓。其实,你知道吗?慎原,这段日子天天晚上做噩梦。”

白天,她和范慎原见面的次数并不少,从未发现范慎原与以往有什么不同的样子,只是,偶尔,好像略显比以往沉默一些。蔓蔓吃疑着,等着她往下说:“他做什么噩梦了?难道是你们在美国的产业出了什么问题?”

“不是。他和我一样,终究自小衣食无缺,同时对自己的能力很是信任,对钱,其实不怎么在意。”范淑霞说,“我们两人,自小有一个抹不掉的阴影,那就是我们出生后,都没能见过的父母。”

“我是有听说你们父母是出了车祸。”

“实际上,我们的父亲比母亲要提早去世半年左右。当时出事的原因是乘坐了一架失事的私人客机。因为当时一块遇难的还有不少人,包括美国本地人,所以没人对这起事故和我爸的死因有过什么怀疑,只认为是单纯的意外。然而,现在慎原认为,我们父亲是做了错事,难逃天谴。而同时为了否认这个意识,澄清我父亲是无辜的。他又花了大量力气,想挖出那件事后面的内幕。”

“你说的究竟是什么事?我听不明白。”

“那就是,蔓蔓,你当年离开陆家的真正原因。”

蔓蔓看着她,眼里略显疑惑,却同时表现的相当平静。

“蔓蔓,是我爸,不是你养父,把你从陆家在的那个村子抱走的。而且,我爸是受雇于你姥姥。但是,最终没有把你交到你姥姥手里,半途究竟生了什么变故。我爸究竟是谁的人。我们范家的财产究竟是受益于谁。这些慎原都在查,虽然困难重重。”

“这些事,你奶奶不是应该很清楚吗?”

“不。她不清楚。她原先只以为,这些财产,都是我爸在外投机取得的,如今知道有可能来自于不义之财,她这不一下病倒了。”范淑霞低着头,神情很为老人家的健康忧心。或许她今天来坦白,也是为了减轻老人家心中的罪恶感。

蔓蔓吸口气:“你说,你去瑞士银行调查。”

“我们范家也算是瑞士银行的客户了。而且,一些外来的投资,据我们所知,也来自于瑞士。最主要的是,我一个同学,她是瑞士人,在瑞士银行里面工作。她家里人,隶属瑞士银行高层。通过这些人脉,能探知到一点点的可让人猜测的线索。具体的,因为严密的保密制度,我们不能知道。”边说,范淑霞边取出张纸和笔,简单地在上面画了几笔玉佩的图样,“这张图,是我小时候在我父亲的笔记里面发现的。可惜现在这张图已经丢失了,应该是被你姥姥的人收回去了。”

蔓蔓看着她画,眯着眼,仔细观察了许久:“这——”

“我原先想的是,这里面藏着保险箱的密码号。但是,据我在我同学那里打听来的消息,说恐怕不是,是指编号。”

“每样货品,它在登记的时候肯定要有个编号。编号与密码号直截了当的区别,在于编号可以是很长的,并且是在命名上有一点规律的。比如像我们的身份证那样,在后尾几个数字可以代表出生年月,至于前面的字母,可以作为货品分类。但是,由于每个国家对于分类项目使用的标志有可能不同。这个,其实也不大好确定。”

“你说不大好确定,但其实你已经是确定到什么了,是不是?”

“如果,这张图,我的记忆没有错的话,我想,指的应该是——合同。”

保险箱里放的竟会是一份合同。蔓蔓稍微联系着一想,几乎是她哥知道的秘密,她这会儿也全晓得了。

“你好像不惊讶?”范淑霞吃惊她的反应。如果是自己,早就对保险箱里放的是份合同却不是金银财宝这样奇怪的事,感到很不可思议。

蔓蔓不仅不惊讶,而且,她感觉到,既然范淑霞都知道这事了,以她姥姥那么谨慎的性格,八成,是要将东西转移的。可这点,她哥可能不知道,对方,也可能不知道。如果她哥或是对方确定范淑霞知道这事,不用想,都能猜到两方在紧张之际下一步会有什么行动。

所以说,她姥姥是多么多么可怕和冷静的人。在死前仍旧布置了这样一手,像是向她哥全部交代了一样,其实不是,是留了一手。如此一来,糊弄到了她哥,也糊弄到了所有人。让所有人,仍在傻呆呆地追着她那块玉佩。

“我说,淑霞,其实你该像我姥姥说的那样,谁都不要说出去这个秘密最好。”

范淑霞一愣:“我,我只是——”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这事,你真的只能守口如瓶。你奶奶,慎原,都不能说。不然——”蔓蔓脸色严厉,口里吐出,“他们都有可能和你一样,遭到毒手。”

范淑霞的手摸到胸襟上,突然一阵害怕,不知道四周是有多少双眼睛在虎视眈眈。

“别担心,在这家咖啡馆会很安全。”蔓蔓手里稳稳地托着杯子。

哎?范淑霞环顾这家面积不足一百平方米的小咖啡屋,看起来其貌不扬的小咖啡屋。在电话里听蔓蔓说的这个汇合地点时,她以为就是一家新开张第一次听说名字的小咖啡屋,心里本没有什么疑虑。现在,在听到蔓蔓说的这另一句话时,她茅塞顿开:“这家咖啡屋的老板是?”

蔓蔓没有做声,即是默认。

范淑霞对她的惊讶再度升了一级,不敢问她这是从哪个时候开始的事,只觉得她是越来越高深莫测。

如果以这个来说她高深莫测,蔓蔓自己都觉得好像言过其实。萌生完全属于自己产权的念头,是在那次画饼充饥里面发生的争权事件之后。她突然发现,生意做大了,利益大了,本是一个阵营里的朋友,很难做到彼此再那样知心毫无隔阂。换句话说,打江山时可以是共患难的战友,到守江山时,说不定祸起萧墙了。

她不是朱元璋,登上位置,就拿兄弟开刀。而且,更不喜看到兄弟之间残杀。但是,人心叵测,她又不能完全去控制人心。想来想去,只好是自己另创业,主权拿到自己手里是最安实的,到时候也可以帮助人。有了画饼充饥做经验,这次,她只做起最简单的生意,咖啡屋,不准备扩张业务。

虽然,刚开始又是困难重重。好在,她在这其中发现了咖啡屋的另一个好处。她想在这里搞一些小动作时,那真是谁都不知道的。连老公,她哥,死党初夏,她养父,通通都不知道。

范淑霞这么猜她,但究竟是不是,没有个准则。她如果去查咖啡馆的注册人,肯定又不是蔓蔓自己的名。即使这样,蔓蔓还是先警告她不要多嘴。

她们在这里说完正经事后,蔓蔓接着对她说:“如果别人看到我和你在这里谈话,问你谈了些什么,你怎么回答?”

“就说我结婚登记的事。”范淑霞灵敏反应道。

“好。”蔓蔓 钞票,放在桌台上,与她一块走出了咖啡屋。

咖啡屋服务生,像是完全不认识她们俩,弯腰恭送她们离开。

这一幕,落在盯梢的王海等人眼里,硬是瞧不出任何名堂。只是听她们一路说着结婚的事。

君爷这边,得到同样的消息称,范淑霞要结婚了,所以找他妹妹,可能到时要他妹妹筹办婚礼现场,恐是要在【画饼充饥】里面办喜酒。这则信息,在他心里激起了一丝波澜。在【画饼充饥】办自己的喜酒,这本来是他安排好的戏码,这样被人捷足先登的话,他心里当然不乐了。

他身边的人,见着他闷闷不乐起来,以为他这是在担虑法庭辩论的问题,被聘请来的李律师说:“陆科,我相信,这场辩论,我们的胜算会很大。”接着,又说:“只是,我听说陆科的妹妹本人,已经向有关部门申请改姓的事了。”

“是的。”君爷冷冰冰的声线在空气里飘荡,像捉摸不住的幽魂,“但这不妨碍我们要打这场官司。”

为此,那个李律师是全糊涂了。这场官司,打的,不就是为了让蔓蔓改姓为陆。

姚爷端着杯茶过来给忙活了一天的律师,俊美的容颜笑起来如花一般赏心悦目,与他说:“虽然目的是达到了,但是,有时候打官司并不仅仅是为了取得诉讼胜利,不是吗?”

李律师固然不懂这两爷肚子里卖的什么药,却知道这场官司是非打不开了,而且,已经申请了不公开审理。私底下,姚爷对他有过交代,如果对方想庭外和解交涉,随时可以进行。没有说答应,只说进行。这里,两爷是在等什么?

法院的传票,理应要送到温世轩手里。然而,先一步接到有这场官司消息的,无疑是范慎原。不出所料,范慎原很是紧张,为温世轩,也是为他自己和家人。

谨慎考虑之后,他按下了号码,直接联系了贵方的李律师,以温世轩的名义,争取庭外和解的可能。

夏日的天气,说雨就雨,轰隆隆的雷声一过,伴随狂风暴雨。

高考生是考完了,但是其他大大小小的考生,仍在继续煎熬着。陆欢在考场里,埋头做最后一科的考试。在他侧边隔一张桌子,坐着的是张晓亮。

考场的铃声响时,要求考生停笔后全部坐在原位,由监考老师从头到尾收取考卷。

陆欢看见了临时走进考场里面,帮忙收卷子的孙枚。话说,对这个孙枚,他是许久没有碰见过了。据闻,自从她哥坐牢房后,她低调了许多,一直窝在实验室里钻研自己的课程,而且,近期获得了教授推荐,在国内外期刊上发表了新的论文。

他亲眼看着孙枚走到张晓亮的桌子面前,收起张晓亮的考卷时,张晓亮朝她露出微笑。孙枚则一脸面无表情的辅导员面孔,好像不认得张晓亮这人似的。张晓亮为此摇头晃脑了下,好像也不在意。接下来,孙枚是走到他这边来了,伸出手,在沾到他那张考卷的时候,或许是扫到了几眼考卷上的答案令人惊奇,眼角,极锐利地扫过他脸孔,又极快地收回去毫无痕迹。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给陆欢心里上造成太大影响。

考试结束后,陆欢打电话和姚子宝说起今天遇到孙家那个女妖魔了。

姚子宝却只问他:“考得怎么样?”

陆欢知道他紧张奖学金的事,因为他们两个的奖学金直接影响到他们的下一步投资,于是信心十足地说:“拿个国奖应该没有问题。”

“可我听说北航之友比国奖的钱还多。”

“名头上,国奖响亮一些。”陆欢小朋友要考虑名声问题,不止是默默拿钱,名利双收才是胜利者的姿态,“再说了,那些公司,如果我愿意,可以现在就秘密在他们里面工作,给他们做外包编程。”

“有门路吗?”姚子宝先这么一问,继而想起,道,“对,有你姐夫在,你想要赚什么外快绝对不难。”

“你和我姐夫也熟,同样可以找我姐夫。”陆欢小朋友不以为意。

“不了。”姚子宝默了阵,道,“我可能要进戴兴伟的实验室,想看看他究竟做些什么。”

陆欢闻之神情一变:“如果你去,我也——”

“不行,不能都在一条船上。不然,到时候谁救我。”

陆欢不是因他这话才决定不跟着去的,是突然想到,张晓亮好像在暑假期间,要参加什么比赛。他决定去凑这个热闹,谁让他怎么看,都对这个家伙看不上眼。总觉得这家伙鬼鬼祟祟后面有阴谋。

如此一来,兄弟两个都谈妥了在暑假期间的日程。接着,在宿舍里收拾了行李准备回家。

张晓亮在考试过后,找到孙枚,叫:“表姐。”

“你在学校这一年里,究竟怎么学的?”孙枚转过身,第一句,直指他的学业不精。

张晓亮面上不好看,说:“我成绩不差。”

“你成绩不差?你上半年已经输给了他,我看你这下半年,也就是一整年都要输给他了。更别提拿到国奖为我们家争光!”孙枚一声声的逼问,像钉子戳着张晓亮的肋骨。

张晓亮沉着脸:“这成绩都没有出来。我对我自己的这次考试很有把握。”

“我就看你今天的考卷和他的考卷,以我能力,都能看出优劣,何况其他人。”孙枚骂完他,气呼呼地坐下来。现在这小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只有这样,她才敢暴露出本性。实在是因上次在画饼充饥出了次丑,加上她哥哥的下马,如今家里连不管她的父母,都屡次教她要知道收敛,再不收敛,八成要像她哥。外面不能发脾气,家里不能发脾气,她这脾气,只能冲着比她劣势不敢拿她怎样的张晓亮身上发了。

张晓亮早就知道她心情不好,而且略微知道,这与她感情上的波折有关,于是被她骂了也没有害怕,赖皮地笑一笑:“我听说你和男朋友分手了。”

她知道季云和常云曦拍拖之后,一气之下,马上给自己找了个自以为不逊色于季云的男朋友。充分高傲的姿态来表明,以她孙家大小姐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男人随手可得。但是,终究不是自己喜欢的。对方再怎么好,都在她心里比不上她得不到的季云。

可季云只喜欢常云曦。如今,听说季云要让常云曦上季家见父母了。她这五脏六腑像是被虫咬了一样,非得干出些什么不可。

“呵呵。”她凉凉地笑两声,“你不好好学习,管我交往男朋友做什么。”

“因为表姐的事向来就是我的事。”

“你放屁!”孙枚跳了起来,指着他鼻子骂,“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我,去勾搭我爸。让他给你开后门,让你参加比赛,让你获奖,让你加分。你想趁我哥不在霸占他的位置。”

张晓亮被她骂着,不过也只是把双手 口袋里,不吭不响的,好像她说的话,才是垃圾一样。

那是,没人不为私利存在的。他学习成绩再好,如果没有像陆欢那样强大的后台怎么行。他承认,孙靖仁是关键上掉了链子,他也向孙靖仁的父亲孙耀威保证了,绝对不会像孙靖仁那样克制不住自己。孙耀威是需要一些后辈能上来辅助自己。张晓亮听话,能力并不差于自己儿子,孙耀威才不会去答睬女儿在这事上的非议。

孙枚感觉张晓亮就是条蛇,随时会在孙家里面咬人一口,偏偏,孙家看中他,还离不开他,比如她自己。她心情不好时,都只能拿张晓亮来出气。

“表姐,真不需要我帮你?”张晓亮朝她挤下眼睛示意,如果她想找人给点常云曦厉害,不是不可能的。

孙枚却是冷冷的:“你不要给我画蛇添足了。”想找常云曦麻烦,她自己都有无数的办法。但是,这不是她的目的。她要看到的是常云曦死这个下场。除了常云曦以外,有另一个人,也是她恨之入骨的。那就是给了她难堪至极的,与常云曦情同手足的温蔓。

张晓亮从她脸上,似乎能看到死神的阴影,瞬刻,在心里生生地打了寒战。

孙枚这段时间能收敛的这么好,说她是在忍,不如说,她早就已经蜕变了,成为更高级的妖精进行着她的阴谋。

张晓亮唇角一勾:真想知道她是用了什么阴谋。可以的话,他也想借用借用对付他必须除去的敌手。

教学楼外,暴雨横行。骤降的雨势,超出了许多人的意料。

赶到清华的陆欢,见雨这么大,都不禁愁眉苦脸起来。姚子宝打着伞过来接他,顺道帮他拎行李,说:“听说很多地段都淹水了,公交车没法通过,我们等明天水退了再回去吧。”

“阿芳呢?”

“你还真关心她?”

“当然,她是我女朋友啊。”陆欢小声说,“假的,也得关心一句吧。”

姚子宝听着若有所想的,接着道:“她先走一步,半个小时前,我没能来得及通知你。”

“这么大的雨她都走?”

“半个小时前没听说淹水。她可能想着赶紧回去。”

“她急着回去做什么?”

姚子宝为这个问题,足足沉默了有一分钟长久。

“喂?”陆欢的胳膊肘撞撞他。

“你不知道吗?陈中校的父母到京城了,前天到的。到的第二天,就给陈中校安排介绍女孩子了。”

陆欢眨巴下眼:“这——”

这真是太不凑巧了。

雨下得太大了。哗哗的雨势若倾盆似的。城市里变成了大鱼缸,望过去,一片汪洋淹没路面。公交车过不去,靠在了街边。彭芳第一次遇到这种困境,而且,与她一起走下公交车的,还有蔓蔓。

在和一群人走下车时,彭芳才发现,原来蔓蔓和自己是一辆车上。

“蔓蔓姐。”她大声叫了两声。

拎着东西又撑着把伞的蔓蔓回过头,看见了她。她在雨中一溜小跑过去,和蔓蔓并肩是走到了一座商业大厦里头避雨。

“蔓蔓姐,你怎么出来了?”

“我去饭馆。”蔓蔓说。主要是因听说了范淑霞的话要去见见范慎原,结果范慎原出去了,有人说他好像是接到了律师所的电话,反正没见到人。

“我是回家,哪知道会遇到这样的大雨。”彭芳低头跺跺脚。

“宝儿、欢儿呢,你们不是经常一块回家的吗?”蔓蔓这会儿发现她是孤身一人,问。

“我急着回来。”彭芳老实坦诚。

“你干嘛急着——”这话刚问一半,蔓蔓突然记起,昨晚上,自己老公刚和她要【画饼充饥】的优惠券,说是给陈孝义的父母卖个人情。陈父陈母的到来,引来了无数人的猜想。几乎每个人都认定,这回陈孝义在年内逃不掉结婚这个命运了。因为陈孝义真的很孝顺,远比姚爷更孝顺。而且陈家夫妇对待子女不像姚家夫妇那般宽容,认为陈孝义这个年纪再不娶老婆,是不孝于列祖列宗且影响社会风气。

彭芳握着口袋里的手机,手指画着屏幕上的圈圈。想打电话,又不敢。他短信都没回,保准,会将她电话挂了。

人人都说,给他耐心,等,至少等她毕业以后。可是,现在这种情况让她又怎么等。难道,就等着他娶了老婆。这不是让她什么都不做自动放弃吗。

她是个传统的女孩子,但是,不意味轻易丢弃自己要追求的幸福。

爱情,是在指间可以一纵而逝的东西,不当场握住,让人悔恨终生都有可能。

“阿芳。我们找个地方坐吧。”蔓蔓不知道怎么安慰她,眼瞧这雨下得大,没完没了的,而且到处积水,想打辆出租车都不可能,有排等。

彭芳被她拉着,在穿过大厦里头的通道时,迎面遇到了两个熟悉的人影。这两个人,蔓蔓或是不认得的,彭芳却因为近来听得多又遇到过,急忙拉住了蔓蔓的袖管。

蔓蔓吃疑:“是谁?”

前面,米薇在看见她们两人时,已经迅速认出了人。鲁玉在想着下步是否该装作视而不见时,见身旁的米薇已是走了出去,对着蔓蔓道:“请问是蒋中校的太太吧?”

“你是?”

“我有听我未婚夫提起你。不瞒你说,我未婚夫与蒋中校曾经共事过,也算是朋友。我叫米薇。”

【264】二救一

米薇说自己车就停靠在外面可以顺风载她们一程回家。彭芳对这人本有戒备,但想着,可以快点回家,因此没有阻止。蔓蔓不知内里,彭芳又没有了反对声,眼见雨势不断,这会儿不回家不知何时才能到家,于是对米薇说:“那麻烦你了。”

见目的达到,米薇冲鲁玉示意地笑了下,走在前头去开车。鲁玉领着她们两人一起往外走,时而目光瞟着彭芳的样貌。不得不承认米薇的话,这女孩长得真不算好看。不知为何,这种相貌不怎样的女孩,反倒给了她压迫和危机感。或许是由于长得好看的女孩子,明知样貌比不上,在其它方面反而能有优胜的可能性。现在没有了样貌,等于一条起跑线上,没有了潜能发挥,她的胜算看不到未来。

看了彭芳,再打量蔓蔓。蔓蔓比起彭芳,虽说五官一样不出众,却另有一股 的气韵。不知是不是结了婚的女人都是这样,有着成熟女人的端庄和初为人妇的青涩,夹杂在一起,别有滋味,是一些没结过婚的女人没法比的。

鲁玉想到自身年纪同是差不多了。同龄的米薇都有了结婚的打算,她心里不可能说是对这方面没有期待。但是,她家境虽没有米薇好,对于对象的选择,是要比米薇更挑剔一些。米薇更讲究对象的能力才华方面,她则好比一个单纯的小女孩,更希望有一种爱恋的感觉。

蔓蔓感觉到了对方射过来的视线复杂深奥,心头顿生疑虑。

几个人走到大厦外头。米薇的法拉利开了过来。四个人全坐上了车,两个在前两个在后。

雨继续在下着,像是没有停止的可能。彭芳想,幸好搭上了米薇的车。眼见着身边一辆辆不载客的出租车擦身而过,俨然都不打算接客。

米薇是顺着她们说的地址,启动了导航仪,沿着导航仪所说的道路走,看起来是这样的。只有鲁玉坐在米薇旁边,知道米薇是故意绕了点远路,意图拖延时间和蔓蔓说上话。

米薇说:“嫂子,不知嫂子您现在在哪里工作呢?”

蔓蔓听到她在问自己,道:“我现在在家带小孩。”不是很熟悉的人,当然不可能说实话。

“是啊。”米薇拉出丝长气,“可我怎么听说嫂子是个有名的画家,是吧?我没有听错吧。”

既然是人家都打听到了的消息,蔓蔓说:“是念书时学过画画。”

米薇在车前镜里拉起涂了口红的唇角,笑道:“嫂子真谦虚。明明是知名画家,却诓我这个外行的。”

蔓蔓仅从她这句话,就觉得这人话语玄机不好打交道,一时更是谨慎闭紧口风。

见蔓蔓没答,米薇却是在心里暗地里着急了,想自己是不是露了馅,或是这个陆家千金想摆架子,想到后者,她唇角又拉开,说:“嫂子可能不知道。我家里虽说是以企业起家,但我妈是人大代表。家里经济产业算是国家的行业支柱之一。我妈见过许多国家领导人。”

蔓蔓一听,知道对方是误会了以为她是在摆架子,俨然这人定是事先对她有过一番了解的,微微开了声说:“米小姐,我和我妈只是普通的家庭主妇,不能和你们相比。”

米薇听起来却没有感到心情轻松多少,或许蔓蔓这话意思是自谦,可这不显得是她很傲慢拿自家母亲当旗帜。看来这个陆家小姐比自己更会说话,若不是握着方向盘,米薇这一刻想拿指甲来咬。和她说话到今的蔓蔓,话声不卑不亢,温温吞吞,不强势,却令人想着火。偏偏像棉花似的,别人拿拳头砸完全无济于事。让她是二丈摸不着头脑,第一次遇到蔓蔓这种人,束手无策不说,简直是没进入正题已经在心里受到挫折。

车内一时间弥漫的气氛僵硬。

米薇踩了踩油门。

彭芳低着头,在手机里和陆欢写着短信。

陆欢问她现在到家没有。

彭芳写着:我和你姐一块下了公交车,现在搭上了别人的车要回家。

陆欢惊讶:我姐?

彭芳写:是,蔓蔓姐出来办事,我们就碰上了。

陆欢跟着写道:我和宝儿现在回不去,学校门口施工的地方积水了。等水退,可能要到明天。我姐既然在你身边,有什么事你打电话给我们。

彭芳想了想,看了看前面鲁玉的背影,不知道告诉不告诉他她们现在是和谁在一块。

陆欢却先问她道:你要不要先给陈中校报个信儿,说你回家了。

彭芳问:我和他说这干嘛?再说,他都从不回我短信。

陆欢小朋友在旁焦急:你不会像我上次教你那样吗?你告诉他你在路上受困了,看他急不急,我看八成急。

彭芳听他说到上回,知道不能怪他,仍不觉地有些恼:他急也不是为了我,只是因为我表哥的关系。

陆欢与她顶嘴:是吗?既然你都这么想了,为什么赶着回家?

彭芳羞恼之间,咔,关了短信箱。

在学校,姚子宝拿了双拖鞋给陆欢换,看这天气情况,今晚陆欢要睡他这边宿舍,出来见陆欢摸着手机屏幕咬着唇咧着牙齿挠着眉头,典型的在想歪念头,问:“和谁打电话了吗?”

“我姐和阿芳在一块呢。”陆欢说。

“她们怎么在一块?”姚子宝讶问。

“路上遇到。”陆欢好像浑身上了虫子,坐不下站起来,走来走去。

“你在计划什么?”

“我提议她和陈中校说一声。但是她不肯。我这心里不就急。”

“为什么急?”姚子宝迷惑了,他这不是和彭芳是搞假男女朋友吗,难道现在假戏真做了。

“我怕陈中校误会了我和她的关系,这样我不是做了黑人吗?”陆欢小朋友煞有其事地说,表明自己很善良的心肠。

姚子宝搭搭他肩头:“我觉得,你还是算了。看你上回给她出什么招,可好,把他们两人的关系搞僵了。”

“我的主意有那么烂吗?”陆欢眉毛挑衅起。

“烂。”姚子宝这个字咬的很准,“说真的,你在这方面真的不行。你自己都搞不定,去帮别人,是帮倒忙,知道吗,兄弟?你是个臭皮匠,不是诸葛亮。”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陆欢不死心。

“可是,兄弟,现在只有你一个臭皮匠。”说罢,姚子宝拿指头堵住他嘴,“不要和我说要我加入的话,我不喜欢做这种事情。”

“你这人真奇了。你难道看着他们两个这样没有进展,不焦急吗?”陆欢跟在他后头,见着他充耳不闻拿了肥皂和盆进了洗澡房准备搓澡,不甘愿地叫道,“是好朋友看着总会着急吧。还是你心里头依旧怨着她?”

怨,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在意。

陆欢最终是做不了这个坏人,发了条短信给陈孝义,解释他和彭芳其实做男女朋友的内幕,澄清之间的关系。

陈孝义收到这条短信时,陈家夫妇正在家里。

陈母拿了些相片和联络本给儿子看着,说:“这里有一些,是赵夫人介绍的。我看都挺好。无论家境相貌学历,都是有名的。而且,年纪与你相当,不会太小不会太大,对你的工作也很感兴趣。你是个军人要找个贤淑妻子,必须首先能理解你的工作。”

陈孝义一边听陈母的话,一边翻开陆欢发来的短信。看了陆欢小朋友的解释后,他这是有些哭笑不得起来。或许别人会上当,但是在他们这帮老大哥看来,陆欢小朋友这场戏演的很假。而且,不看陆欢,就看君爷摆明不插手的反应,都知道是假。

毕竟,姚家看中彭芳,但陆家不一定看中彭芳。不,对君爷来说,能配得上他弟弟的女孩,彭芳远远不够格。君爷熟知弟弟的品性,所以一点都不着急。

陆欢小朋友,或许现在未脱稚气,可是早已被认定和他哥一样流着可怕的血统,哪能如此轻易决定自己未来的妻子。

陈母破费了番口舌帮儿子介绍完,却见儿子看着手机屏幕像是在笑。纵使是陈母,都知道自己儿子长了张石头脸基本不苟言笑的,不禁惊讶:“孝义,你这是和谁通话呢?”

听到陈母这话,站在窗台边抽烟的陈父,都转过了身来。

“没什么。”陈孝义搁下手机,“是我领导的弟弟,挺可爱的一个小伙子,在上大学,有时候和我们联系。”

“你领导?陆君吗?”陈父问道。

“爸,是陆君。”

陈父陈母当年和陆家在一个大院,可以说,在君爷小时候都是见过君爷的。

陈母朗笑:“是啊,人家现在都当你领导了。不过说回来,陆家这小子,在小时候已经忒遭长辈们喜爱。”

陈父点着头:“是的。他家里对他期待很大,而他也没有辜负长辈期待,现在,是少将了。他这个年纪坐到少将这个位的,太少了。接下来,怕是要直接进入总装备部了。”

“不是都说他是要预定进总后勤的吗?”陈母提出异议。

“总后勤那地方,对他来说是大材小用了。”陈父摸着下巴,“他和他那些长辈野心挺大的呢。总装备那地方都怕委屈了他。”

陈母听陈父都这么说了,想着君爷名声在外,但是,很多人现在谈及君爷,都不是论君爷的技术,而是论君爷的个人魅力。说明,像君爷这样做到这份上的,人家已经不是看君爷的能力才华,都是看君爷这个人。能具有独特魅力的人,才能做到人上人的佼佼者。可想而知,君爷接下来能爬到哪个鼎峰。

“后生可畏。”陈母叹道。

“是,我们孝义算不错了,自小与姚家那孩子有缘分,而且,现在被陆君看中。”陈父转回来赞誉儿子。

陈母点点头:“所以,这结婚对象必须好好选,不能乱来。你瞧,姚家那小子至今都没能定下婚事,一点都不急的。而陆君,和白家那位大小姐,多年的感情纹风不动的。白家那位大小姐,我听说将来是要部队的总组织部的,管着所有人脉呢。”

陈孝义听着母亲这话,心里感到压力和一点点的郁闷。他不想靠对象的家庭往上爬。他结婚的理想和领导不一样。诚然,他们陈家,尚不及陆家姚家那种阵容,去计较这种婚姻利益,他自身觉得有点过了。然而,他本人的选择不一定父母能接受。大多数父母,将孩子拉扯大,看着孩子有出息,等于像是看到了自己飞黄腾达。是把孩子的未来当做了弥补自己当年的缺憾。因此总是爱给孩子指出条路让孩子去走。

陈父现在虽是仍在部队里工作,终究是由于能力人脉等等原因,爬到了极限,不能再爬上去了。但是,他和老婆一样,希望儿子能再上一层楼。

陈家能给子孙的东西有限,寄望予结婚后女方能带来利益是无可厚非的。

“这样吧,你再挑挑,如果你觉得都不算好,我和你爸现在都回京城了,可以随时给你再找,务必挑出个满意的。”陈母对自己一表人才的儿子很有信心。

陈孝义本想拿蒋大少的婚姻来做例子。后来想,人家蔓蔓实际上而且现在也是回归了陆家做陆家的女儿。这举了例子不是等于反例。说蒋衍好运气,真是人好有了好运气。但不是每个好人都有蒋衍这个运气,不足为证。说来说去,举赵文生的例子,可能比较稳妥。

哪知道他刚提起赵文生。

陈母说:“赵大夫那真是可惜了。真不知道怎么找的,居然找了个二婚的。奇怪的赵夫人,对儿子挑的这个媳妇一点意见都没有。”

陈父听陈母这么说,可不同意:“人家那不是傻,是打的算盘很精。你想,他娶的那媳妇虽是二婚,但是做了陆家那千金的姑子。这姻亲关系不能小看。”

陈孝义不知道赵文生是不是这么想,但是按照父母的心态来说,他自己都不敢打包票赵夫人有没有过这个念头。如此说来,他身边竟是举不出一个例子能说明自己不需要靠老婆。

“妈,我有点累,想去休息下。”

见儿子郁郁不欢地走进房间去的背影,陈家夫妇面面相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