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医生直接没管我申诉,“去办下手续,今晚就住进来吧。”

“我没带够钱…”我看向宣紫,小声地说。

“有人帮你交了。”那医生把押金的交款单递给我,“去办手续就可以了。”

我接过单子一看,真的是我名字,已经压了一万。好多啊,我心里小声地叫,然后赶紧问:“医生,那个,我这脚一万够花吗?”

“不出大问题,三千应该都不用。”那医生托托眼镜,已经按号叫了下一位,“你去办手续自然有护士领你去病房的,下面的会由住院部医生接手。”

病房是单人病房,很干净很温馨,门一关,在里面根本看不出来是病房。难怪要压一万呢,这病房应该不少钱。我可不管是谁做冤大头,明明是医生给我的单子,又是我的名字,到时候要是叫我还钱我才不管,大不了回宿舍继续养着。

“林晚啊,我觉得啊,我觉得呢。”宣紫四处打量着病房,“这钱是撞你那人付的,肯定是。”

“为什么?”

“你看那,这病房得多少钱一晚啊,他开那样的好车,肯定是有钱的。他又是医生,所以…知道严重性!最重要的是,谁会做这样的冤大头?”

“他连我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我摆手,“他要真知道严重性,他要有那么好心,那晚上就不会和我私了了。管他谁做冤大头。”我扁扁嘴,“钟思源请我吃饭我都去不了了,最凄惨是这!”

宣紫过来戳我脑袋,“先想想自己的脚吧!我回去帮你拿毛巾牙刷什么的过来。”

“不用了,我帮她都准备好了。”

我和宣紫都朝门口看去。

宣紫微微张着嘴,一脸的花痴样。

还真的是他啊!

花痴是种流行

“这可不是我逼你交的费,更不是我要求的高级单人病房。”我看着他先开口,“这钱我是没得还你的,如果是你的哪位朋友和我同名同姓而又让我代替了我只能说对不起。”

他笑了笑,唇角的弧度并不高,“你这脚是不是我那天晚上撞过的后遗症,已经无从考究,但我都负责,只要你不划花我的车。”

我一时哑言,现在这情况的确不是我在理。

他也没再说话,只是保持着淡笑。

气氛一时僵硬起来。

宣紫“噗”地在一旁笑出声来,打破尴尬地问:“这位先生贵姓?你是医生吧?林晚这情况大概得住多少天医院?”

他递了张名片给我,“我不是医生,要住多少天我也不知道,不过如果钱不够我会打进去的,不用担心。”

简辰。下面是电话号码。后面有个图腾的图案,不知道是产品标志还是公司LOGO。但整张卡片没有公司,没有职务,没有头衔,算什么名片?这也太牛了些。

宣紫凑过头来看,然后笑嘻嘻地说:“简先生,谢谢你啊。”

简辰摆摆手,笑着边走出去边说:“小晚同学要配合医生治疗,早点好,我的车子才能安全。”

我的鼻翼和嘴角同时微微抽搐,小小地哼了一声。如果当天晚上我去医院了,还轮得到他现在这么嚣张?现在是他全得理了,他是好人!

宣紫在门口目送简辰的离开,然后回来巴巴地跟我说:“人真帅,要我撞断腿也值了。”

我横着眼珠看过去,“脑子烧坏了,自己下去挂个号看看吧。”

宣紫坐到我床边,笑得两眼弯弯地说:“反正他会负责。”

“毛病!”我转过头不看她,“再接上又怎样,新接的还能有原装的好用?他那种人分明和我们不是一类的,你不要幻想了。”

“就是没结果才幻想,你就让我幻一幻想嘛。”宣紫在我背后轻飘飘地说。

“嗤!”我从鼻孔里喷了口气,“我第一次看见他,就觉得他是个流氓,是那种披了个好皮相的流氓。”

“嘶——”

“噗!”

宣紫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和刚进门的人的笑声撞在一起。

进来的是个医生,很年轻,应该是刚研究生生毕业或者在读博士,瘦瘦高高,很儒雅的样子。他先抽出我病床上挂着的病历卡看了看,又翻翻手上的病历,才走过来笑着问我:“在读大三?”

我看见他的胸牌,是骨科的主治医师,叫徐离廷。是个医生就该说和病情有关的问题,怎么问不搭边的事情来了。但是他的笑容很有感染力,我也跟着微微笑起来,“是的,徐医生。”

宣紫凑过来,“徐医生,我同学她严重不?要住院几天啊?”

徐离廷笑了笑,说:“我姓徐离,不姓徐。”他看着我和宣紫微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再次又笑了笑,继续说:“这姓是挺少见的,你们不知道也很正常。”

我挑高眉头,问:“那徐离医生,我这脚要吊多久?我之前很听医生话的,回去除了上厕所都躺床上休息了,怎么还会水肿?”

徐离廷笑了,露出里面白白的牙齿。

他似乎很爱笑。我觉得吧,其实医生不应该都板起脸孔,多笑笑能让病人放松心情,有利于病情进展。

“其实你的脚不严重,大概住个把两个星期就可以了。”

我转头看了眼宣紫,然后转回来看着徐离廷,“那,那得花多少钱?”

“反正有人付,你不用担心。”

他的笑容在我眼里顿时失了味。现在的医德果然是不存在的,只顾收钱,遇到有这种冤大头就更好了。我对宣紫说:“你先回去吧,有事我打你手机。”然后没管徐离廷,自己掏出手机发信息给钟思源:医生说水肿得厉害,要住院,可怜的我,来不了了。

钟思源很快回信息说让我好好休息,明天来看我。

他的速度和信息内容都让我欢喜,我握着手机抿唇笑了。

徐离廷检查了一番然后对我说:“医院的饭餐其实挺难吃的,你要有心理准备。”

我奇怪他的话,难道要推销加餐费用或者是什么别的?我看了他一会才说:“其实学校饭堂的也是大锅饭,一点儿也不香。”

徐离廷点点头,“那有事按铃叫护士。”他出去的时候,自言自语了一句,“怎么没请护工,奇怪。”

我这究竟有多严重啊!还要请护工,说得我全身瘫痪一样!我在心里骂了一句,真倒霉!躺医院可要比躺宿舍难受多了,虽然这病房看起来挺高级的,但始终不舒服。又没有带书来,我躺不到半个小时就烦躁了,拿了手机叫宣紫明天把所有能供我消遣的东西统统带来,住院就好比坐牢。

我记得医院的吃饭时间是很早的,分饭菜的阿姨会推着车子每张病床送饭,可我这单人间的怎么好象没人管啊。等到六点,鬼影也没闪进来一只,我的肚子终于叫了,在学校的时候平常这个钟点去饭堂,都是残羹剩饭,怀疑医院也是一样的。我挪上了一点准备按铃,门却开了,终于有人想起我这个被遗忘的角落。

“小晚同学。”进来的竟然是简辰,他双手插在裤兜里,微微笑着站在我床脚,“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不用,我吃医院餐就行了。”他是帅,可我就是不见得他这样的笑,太轻佻了,流氓本色。我对自己最初贴切的定义而笑,真精辟。

简辰俯身凑到我面前,“笑什么?”

我皱着眉,上半身贴着病床挪开了点位置,“笑我这世外桃源,到吃饭时间也没阿姨来送饭。麻烦简先生帮我喊一下护士吧,我吃饱饱的,才能好得快,省了你的钱,又消了我的怨,最重要是确保你爱车的平安那!”

“哈哈,说得对!”简辰站直了身,“想吃什么,这边一般不配饭的,因为以前住这些病房的都不吃医院餐。”

真的是这样!可悲。“只要免费,我什么都不挑。”

“唔、唔!不挑吃才有健全营养。我现在去给你带饭回来。”简辰出去的时候又问:“能吃辣吗?”

我摇头。吃辣还不如让我喝白开水。

简辰很快拎了吃的回来,很丰盛,摆满了病床前的活动小桌子。

我看他一眼,果然是有钱摆阔的人。不过我是真饿了,赶紧拿起筷子就吃。

简辰在一旁看着我吃,没有说话。

我有点不好意思,“简先生有事先回去吧,这次谢谢你了。”

“我没什么事。”简辰平淡地说。

我翻白眼。他就听不出我的弦外之音吗?

“哦!是有事!”简辰像是突然醒悟过来,站起来走出去,“等我一会。”

开玩笑!虽然心里这样说,但他好歹是给我付住院费的人,所以我微笑着目送他出去。我吃完了把桌面收拾一下,把塑料袋系好放到一边,这可得等明天宣紫她们过来才能帮我扔。我无聊掏出手机玩游戏。玩得起劲,竟然闪出个低电量提示,要哭了我!一个连消,接着手机一片漆黑,彻底没电了。刚才玩得兴奋忍过去了,现在一停下来,我就觉得尿急得憋不住了。我连忙按护士铃。

过了好一会才有一个老护士走过来,“什么事?”

“我尿急,吊着一只脚,怎么上厕所啊?”

那老护士皱眉左右张望了一下,问:“你没人又没请护工?”

我终于明白徐离廷的话了,原来我现在跟瘫痪真没什么两样,只是不需要别人喂吃的。我摇头,“没有。你先给我尿罐或者痰盂什么的,让我先解决了吧,我快憋不住了。”

那老护士出去叫了个阿姨进来,帮我解决了,然后把痰盂拿去冲了下就放在一张凳子上方便我躺着也能够得着。

我扁扁嘴,问:“徐离廷医生在吗?我有问题想问问他。”

“徐离医生下班了,急的话我帮你喊值班医生,不急的话你明早再问吧。”

明天我一定要问什么时候出院!一定要!现在手机没电,书也没带了,可能才七八点,漫漫长夜要怎么熬…我正苦恼,竟然有人敲门。

“林小姐,我是简先生请来给你看护的护工,我姓高,你可以叫我高阿姨。”

呀!呀!呀!真是挺意外的,特别是我在遭遇了刚才的小便难的问题之后。我挑高了眉头,张圆了嘴,说声:“谢谢。”

高阿姨笑着帮我把痰盂拿走,“我也是拿钱干事,要谢你谢简先生。”

我干嘛谢他,奇了怪了。当初是他撞我的呢,就算我真闯红灯了,他也得负百分十,何况不是我闯红灯,我不相信自己会闯红灯。高阿姨这话让我不高兴了,我砸砸嘴侧过脸没理她。

“我拿热水给你擦擦脸擦擦身体吧,你现在这样不能洗澡。”高阿姨没受我情绪影响,继续笑着说。

我点点头,如今只有这样了。

高阿姨拿了热水过来放在椅子上,帮我拉了帘子,“我在外面,换水叫我一声。”

我刚脱了衣服拧毛巾,门外又是突然一阵敲门声。我吓了一跳,赶紧用热毛巾捂在胸口,问:“高阿姨,谁啊?”

“哦,是简先生。”

“别、别让他进来。”我手忙脚乱地套衣服,“让他在门口等一会。”可听着皮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我知道他已经站在帘子外面了。

女追男隔层纱

我匆忙套好衣服,一把拉开帘子,“简先生,什么事啊?!”

简辰看着我床边瞪大了眼。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天啊!我竟然忘记带胸罩!我赶紧扯了被子盖住自己也盖住内衣。我低着头把视线投在地板上。我在心里不断嘀咕:今天穿了两件,又是黑色,看不见,看不见。

简辰咳了一声,挑了挑眉毛,说:“看来我应该在外面等一会。”说完他给我拉好帘子走出去关上门。

高阿姨不知道去了哪,关上门后病房里静悄悄的。我气愤地捶了几下床,压着声音吼了几声流氓来发泄。我重新穿好衣服,扯开帘子对外头喊他进来。高阿姨不知道算什么护工,这就不见人了!

简辰走进来,眼睛在我身上还有床上转了一圈,“我就告诉你,高阿姨是你的护工。”

我快快打断他的话,手微微在身侧握成拳,“高阿姨说过了!简先生还有什么事?”

简辰凑过来对我一笑,“小姑娘不要生气,刚才我什么都没看到,真的。”他眨眨眼,在我快要扯到他手臂的时候转身走开,笑着说:“明天再来看你,小晚同学。”

如果这不是医院,如果我不是被吊着一只脚…但没有如果!这就是我憋气的地方!

门关了,一会又开。我以为他回来找骂呢,结果进来的是高阿姨。

“简先生说怕你闷,叫我去给你买杂志了。”高阿姨笑着把一叠时尚美容杂志放在我床边,“我女儿最喜欢研究这个。”

是的,正常这年纪的女生都爱研究这个,除非天生丽质。可惜我不是天生丽质也不爱研究这个,只是不排斥,无聊了没书也会看。我翻了几页,还是无聊,这种书不经看啊!于是最后我还是抵挡不住寂寞,问高阿姨借了手机,让宣紫把充电器笔记本和我借的书都带过来。

宣紫果然是我的好战友,一通电话,立刻就过来了,带上我所有的必须品。

她要八卦简辰的事情,我怕太晚了回去,学校和宿舍都要锁门,便把她赶走了。有了武器,那晚我总算过得不是很惨。

第二天,学校的一堆人都来看我了。钟思源和我室友一起过来。每个人都把眼珠瞄到钟思源那边,才摆回来看我,嘴角眯着明显的笑。

“怎么搞得怎么严重?”钟思源托了托眼镜,温柔地问我。

我抿了笑,略低了头配合着温柔地说:“我也不知道,都已经一直在宿舍里躺着了,复诊时医生竟然说水肿了,要我住院吊着。”

“那就好好养病。”钟思源坐到我旁边的椅子上看着我。

他温柔的样子是怎么看都好看。我是满满的甜蜜蜜,这么个撞一撞有突飞猛进的发展也是值了。“嗯,医生说个把星期就可以出院了。”我看着他微笑,故意问:“昨天说请我吃饭,不会是庆祝我摔了吧?”

钟思源笑了,“怎么可能。”

室友很知趣地说要回去看书做作业什么的,逐批撤退。宣紫是最后走的,凑过来作势抱抱我,然后在我耳边低声吩咐:“自己好好把握机会!”

我蹭着她的脸猛点头。

宣紫要出去的时候,钟思源也站起来说一起走。

我急了,说:“那你以什么名义请我吃饭?”

宣紫连忙把钟思源按在椅子上,说:“再坐会,昨天没吃成,今天换个环境继续吃就是了。”

我无语,但也不好反驳说医院不能吃,大不了都在病房里吃盒饭好了,反正这单人房门一关也不觉得像医院,毕竟无论什么机会我都得珍惜。

钟思源倒是坐了下来,对我笑笑,说:“我研究生要考XX大学,已经报名并且确认了。那天刚好是确认回来,我们宿舍一起吃个饭,请上你,是想告诉你这事。”

我看着他,“就是你研究生要考去外地的事?”

钟思源微笑着点头。

我鼓着气撇了撇嘴,“那里也不是很远。”

钟思源托了下眼镜,笑得更温柔了,“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说什么了。”在我正高兴时,他又笑着接下去说:“如果我考上了,再来说这个异地恋吧。”

还好,他没把话封死。我稍稍松了口气,然后把他的话回过来一想,他这不是算答应了,然后缓期执行吗?这个发现太重大了!我禁不住笑开来抬眼看他,“你这算是…”

钟思源没等我说完就站起来对我一笑,“我回去看书了。”

“嗯、嗯!好好复习,一定要考上!”我笑着回答,似乎他一考上,我们就落实了。

钟思源出去刚好碰见简辰要进来。

“你男朋友?”简辰拉了张椅子坐到我旁边,问。

我对他咪咪笑,觉得他说的所有话里头,就这句最合我心意,“对的。”

简辰挑了挑眉,问:“真的?”

我笑得更甜了,“当然真的。”

“哦?”简辰懒洋洋地靠到椅背上,“那他怎么没陪你来医院?”

我此刻的心情特别好,并不介意他的问题多。我顺了下头发,笑着答他:“思源是好学生,忙着准备考研。”

简辰看着我一眨眼,“你们感情很好?”

我微微别开视线,嘴角已经不自觉地翘起来。回想起刚才他的话,心里是甜酝了蜜的一样甜,“嗯,很好。”

简辰挑高了眉头,长长哦了一声之后便没有再说话。

我心情好啊,所以就搜了话题和他聊起来,另外也是得多谢他的。“简先生不用上班?这次真谢谢你了。”

“今天不用。”简辰用手梳了下他略长的刘海,“就当你骨裂真是我撞的就得了,不用谢。”

这话…听着可真别扭。但我的骨裂究竟和他有没关联,已经无从考究,就当最坏的结果真是他造成的,现在他也全部负责了,我不好也不该说些什么,便只好呵呵地笑了两声。

简辰看看我的书,说:“你带那么多书还要电脑干嘛?”

“打游戏啊!”虽然我空余时间都跑去图书馆或自修室看书,但我在宿舍里总会留有时间贡献给小游戏的。太另类了,不好,会融不进同学朋友圈的,我认为。

“我以为你也是光会看书学习的好同学呢。”简辰淡笑。

他这话…再一次地听着别扭。是说我还是说钟思源呢,或者是说我们俩都是书呆子?我心情好不予计较,得意笑道:“虽然我玩小游戏,但我同样算是个好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