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宣紫同学的话提醒了我。”简辰看着我,眼里可称得上深情一片。

“你听她的!”我不自在地别过头。

“可不是!你都给我生儿子了。你要不是我老婆,你给我生儿子干什么?”

“简辰!”我恼了,朝他吼道。

“小晚晚,你说对不?”简辰笑开来,长长的睫毛也挡不住他眼里的璀璨的光。

果然,深情不是他的范,这样子的,才是他!我瞪他一眼,“那结婚证都过期了!”

简辰亲我,“中国人得要在中方登记才算数。”他唇刚贴上我的,楼上就传来儿子哇哇大哭的声音,让我们闪电般地分开。

我冲上楼,阿姨正抱着孩子在楼梯口边摇边哄。

“小少爷要吃母乳了,怎么哄也哄不住。”

我一边解纽扣,一边接过儿子朝房间走。“嗯,我忘记时间了。”这话说得极轻,是我为自己的忘形找借口。对着简辰,我竟然可以连儿子的吃饭时间也忘记了!我这当妈的!

刚靠在床上,调整了位置让儿子含上,简辰就开门进来。我皱着眉看他,“我正在哺乳啊,简少简大爷!”

简辰坐在床边上,看着儿子,一副愁容,“我真羡慕儿子,你看他吃得多欢啊。”

“他现在除了吃就是睡,当然欢。”我哂笑,“你又不是温饱不保,羡慕什么,你想吃什么没有。”

“有没有的。”简辰巴巴地盯着儿子吮吸的小嘴,“他有得吃,我没有。”

我侧了侧身,“流氓本性!”

“冤枉!小晚晚,我都憋一年了,你得体谅体谅我!”

“色狼体质!”我睨了他一眼,再加一句。

“得!”简辰双臂抱胸坐到一边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我先等儿子吃完。”

“你要干什么?”

“饭后收拾摊子啊。”

“…”我知道,我就知道骂他没有好结果,“我六周还没满,医生说还不能同房的!”

简辰也睨一眼过来,微微抿唇笑道:“小晚晚当妈了还是色胚子啊。我什么时候说要那个了?”

算你狠!看你憋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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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一直吃母乳,不肯碰奶瓶,所以晚上我每两三个小时就得起来喂一次,于是我便几乎和儿子同步,除了自己吃饭和喂他吃饭之外就是补眠了。

这天刚喂完奶,把儿子交给保姆,自己躺倒床上酝酿睡意,宣紫就过来了。

她捏捏我肚子上的肉,“什么时候能收回去啊。你看你现在猪的,吃了睡,睡了吃。怎么不请奶妈?看把自己弄得像什么样子,简少不嫌弃你啊?”

“给他吃奶就是收肚子的呀。这是最健康的方式。这是跟儿子最好的交流,否则他以后都不认我了。”

宣紫挑挑眉,哦了一声,“你准备是满月酒先办,还是结婚喜酒先办?”

我望着宣紫,一时呆了。的确儿子都快满月了,我和简辰却依旧无名无分地同居着。“我找机会问一下。”

“还找机会呢。眼看着我都在盼五一的假了,你还找机会!”

结果当天晚上简辰却很意外地没回来吃饭,我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半夜让儿子的哭声叫醒,半睁着眼去抱他吃奶。一开灯,却看见简辰已经在小床边把儿子抱起来了。“几点回来的,不去睡?”

简辰把哇哇大叫的儿子抱进我怀里,看着他一吸上了立刻止音,脸上明显的一脸憋屈。

我笑,“怎么了啊?”

“儿子什么时候戒奶?书上不是说可以培养孩子睡一整晚的么?”

“戒奶?还没满月你叫让他戒奶?”

简辰憋闷地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还是说戒夜奶?”

“嗯,那应该是戒夜奶吧,书上说晚上不吃东西是可以的。”

我轻轻地笑了声,“还去认真研究了?戒夜奶最起码也得三个月后。”

“那我还得再望梅止渴两个多月!”

“望梅止渴…”我重复了一遍,憋不住,笑了。“外国是那样带小孩的。但说真的,听他那样撕心裂肺地大哭,能无动于衷地一觉睡到天亮吗?”我看着儿子的小脸,对他笑了笑,“我是做不到。”

简辰往后一倒,躺在床尾,“你都是我老婆了,我还没和你睡过一天觉。”

“我什么时候是你老婆了。还有,语病!你怎么没和我睡过了。”我发现我现在说话越来越放得开了,难道真是当妈了的缘故?“你没和我睡,儿子怎么出来的。”

“纠正,是儿子出来后就没睡过了。”简辰看我,“小晚晚,你就是我老婆,别不承认。”

“什么都没有的,倒成你老婆了。”我嘀咕。

“我在头疼儿子两个小时吃一次的,咱们婚礼怎么办,总不能放在他满月酒之后吧,总不能放在他戒奶之后吧?”简辰从床尾爬过来,盯着我胸看,“小晚晚,你这都大了,应该奶多的吧,先挤出来存着,让保姆给他吃好了。”

他怎么一切说得理所当然的,虽然我挺高兴他这话,但毕竟我们连登记这一步都还没走呢,怎么能跳到婚礼喜酒上去。“我们,还没登记呢。”

“嗯,明天去。”简辰掀起旁边的被子躺下去,“今晚就睡这。”

“那你一晚上都睡不好的,儿子要吃饭吃饭再吃饭。”我把已经睡着了的儿子轻轻地抱到小床上,亲了亲他滑溜的小脸蛋。

“我想抱抱你,就抱抱你,小晚晚。”简辰的声音在我耳边呢喃,很轻很糯。

窝在他的怀里,被他的气息包围得暖融融的,熏得眼皮很重。我再怎么努力要清醒点,多感受感受这一刻,还是不听指挥地闭上了眼。

在彻底投奔周公之前,我听到他说:“总算抱着了,儿子你别天天霸着,让一点给爸爸啊。”

我笑,这话酸中带甜。这人啊,是连儿子的醋也要吃!

半夜里,我做了个梦。

梦见我和简辰结婚了。没办酒席,就在家里叫了几个朋友吃了顿便饭,双方家长都不在。

儿子吃的邋遢,弄了一身的龙虾汁,我带他上二楼换身衣服。换好出来就听到楼下有个尖锐的女声在骂,是老妈的声音!

我抱着儿子走出去,老妈已经从楼梯那冲了上来。

“妈…”

老妈二话没说,直接给了我一巴掌。

力道很大,老妈是一点情面也不给我留了。我被打得重心不稳地从楼梯上摔下去,而儿子还被抱在怀里。我用手护着儿子的脑袋,而他还是被磕出了一道血口子。

儿子哇哇大哭。我忍着痛把他抱起来,手忙脚乱地用手捂着他头上的伤口,血却还是从我指缝中留出来。他渐渐地哭得没有声音了,手脚也不挣扎了。

“去医院,去医院啊!”我抬头,所有人都悲痛地看着我。简辰的一双眼像死寂的深潭,呆呆地把目光定在儿子身上。我不管他,一手抱着儿子,一手去开门。

“你儿子死了。”老妈突然在背后阴森森地说。

“没有。”我转身寻找简辰的目光。

他却垂着头倚在门框上,眉目低掩,看不见神色。

宣紫、高衍,他们一个个朝走过来,对我摇摇头,说同一句话:“你儿子死了。”

“没有!没有死!”我发狂地大叫,突然就惊咋醒了。

简辰抱着我,不断地抚着我的后背,“怎么了?做什么噩梦了?”

我推开他,把被我吓醒了哇哇哭的儿子抱起来细细地哄着。

极微弱的光落在他的小脸上,那么像简辰的一张脸。我凑下去亲了亲他的小脸蛋,“宝宝乖,睡觉啊。妈妈不好,妈妈把宝宝吵醒了。”

摇了一会,儿子就又重新睡下去了。我却没有把他放下,抱着他坐到了沙发上。

简辰觉出了我的不对劲,走过来把我和儿子都抱在怀里,柔声地问我:“怎么了?”

“我们不结婚了,就一直这样下去好不好?”

简辰背光,连那一丁点的微光也遮住了,完全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他的声音却很清晰地传过来,“不好。”

52

那晚之后我们开始冷战。但我觉得冷战这个词不合适,却又找不出更合适的词。我们只是冷,并没有战,有种哀凉的感觉。

日子一天天地过,一天天的折磨。

终于是我先忍不住,“我们…”

简辰打断我的话,“除了结婚,别的你不用想。”

我沉默,看着儿子安静的睡颜,心里各种滋味交叠混杂。他的小手小脚已经长开,不再像刚生下来的时候那样小小的,此刻正大字型地摊开,睡得十分舒服。

我对着儿子抿了抿唇,轻声说:“那找个时间回去看看我爸妈吧。”

“就现在吧,抱上儿子一道回去。”

开车回到家,结果被拒之门外,连钥匙也打不开,门锁被换掉了。我无言地看着简辰,他去敲门,一直没有回音。

我把他手拿下来,牵紧了,“回去吧,老妈铁了心不认我了。”

简辰手一转,把五指□我五指间,十指交握,沉默一下,说:“可能是我在,下次让司机送你们回来,她就见你了。”

我回头看一眼在保姆怀里睡着正香的儿子,握紧了简辰的手,低头把心里的难受一压再压,说道:“先送儿子回去我们再去登记吧。”

简辰抱我,在我耳旁太阳穴附近亲了亲,“别想太多,你妈终究还是你妈,无法改变的。”

我抬头,看着他好看的眼睛,对着他眼珠子里的自己,微微点了点头,“嗯。”

简辰笑着用手捏我脸颊,“你是我老婆,这也是无法改变的。”

我终于看着他缓缓地笑开来,“要是你说,我是你老公,这也是无法改变的,还有点意思。”

我帮保姆开车门,让她坐好。然后简辰给我开了车门,待我坐好,又给我扣了安全带,才坐到驾驶座上。“小晚晚,话被你稍稍改动一下,气场就出来了啊。”他扭头看一眼儿子,“还是你享受高级待遇,你妈为你服务,我为你妈服务。”

我在一旁笑道:“就会吃儿子的醋!”我从后视镜里也看见了保姆低着头偷偷地笑,于是更忍不住了,转了头看向窗外,慢慢地扬起唇角。

到了民政局,被告知必须要户口本。

简辰抱臂,“中国的政策!”

我看蹙眉看他一眼,把事情跟办事员说了一遍,她仍是不通融,只给我一条建议,可以回去公安局开户籍证明。

我对着简辰摊手,“的确是中国的政策,那我们不登记了,回去看儿子吧,他也该差不多时间吃饭了。”

简辰拉着我上车,脸上明显憋着气,“明天先回去开证明,下午再过来!”

“他是你儿子啊,你就少吃会醋吧。”我睨他一眼,“鄙视你,也替儿子鄙视你。”

“小晚晚!”简辰拉着我闪到一旁的角落,把我圈在墙壁与他双臂的小小空间里,“我等了那么久,结果儿子一出来就和我抢,你也是这么个态度,光要儿子不管我!”

我扑到他怀里,两手挂在他肩膀上,哈哈地笑,“那种女人说‘要娃不要娘’时的怨愤,被你演绎得淋漓尽致嘛!”

简辰双手勒紧了我的腰,捧着我的脑袋就吻下来。

这吻一点也不温柔。他甚至还咬了我的下唇和舌尖,虽然很轻,但却不是的味道。

我很快地结束这个吻,皱皱鼻子道:“咬我干嘛?”

简辰刮我鼻子,“惩罚惩罚你,谁叫你心里只有儿子没有我。”

“小孩子!”我没想到竟然能把当初他送我的称呼还给他。这个世界真的很奇妙,永远不按你的思想走。

第二天一早,把儿子喂饱后,我和简辰再一次回去,开户籍证明。

在公安局倒没有多大的为难,很快就办好了。回去的时候经过家门,老妈正在门前的小铺里按着计算机算账。我走过去,喊她,“妈。”

老妈收了本本,转身进了里屋。

“你还是先回车里等我吧。”我在门口站定,“妈,对不起。我…”我踏进房子里,“我刚去办了户籍证明,下去和简辰去登记。”虽然犹疑,但还是一口气把话说完了,我怕中间任何的停顿都会变成卡死。

老妈只顾给老爸按摩,虽然对我不理睬,但还不至于赶我。

我以为她把门锁都换掉了,如果我要进家门,肯定不会如此平静的,结果只是沉寂,像无声电影时期的默剧。我走过去在老爸床边坐下,“爸…”

老妈站起来进储物室了。

我定定地看着老妈的背景,想不到要说什么,能说什么。

最后还是转回来看着老爸,“爸,我…我下午去登记了…和…简辰…”似乎看见老爸的睫毛颤了颤,我立刻抓起老爸的手贴在脸上说:“爸你是不是听见我说话了,是不是要醒过来了?”没有动静,别说睫毛,连发丝也不扬一下。我急了,“妈!妈你出来一下,我刚好像看见老爸动了!你快再跟他说说话。”

老妈跌跌撞撞地冲出来,趴在床前,抓住老爸的另外一只手,“老林,要醒了?”

没有任何的动静与变化。

老妈看向我。

我只好给她一个求助的眼神。刚才我真看见了,难不成那是风吹的,头发都没动呢明明。

“老林,睡饱了就要醒了,觉睡太多身体也会不舒服的。”

“爸,你是想骂我,还是想看外孙,都得先睁开眼睛啊。”

老妈极快地瞪了我一眼,然后又转回去看着老爸,“老林,真的该起来了。”

很长时间了,老爸的样子还是依旧,没有半分苏醒的迹象。

老妈积了许久的眼泪水终于滴下来,压着声音在哭。

我看着老妈的样子,很心酸,喉头哽,眼睛涩。我蹲下去,仰起脸看她,“妈…”伸手要去抹她的眼泪,被她挡开了。

老妈别过脸,因为压抑着,哭得整个人都在抖。她颤着声音说:“你走吧,别再回来了,林元这个样子了,你还要来刺激我不成?”

重重地眨了下眼,大颗的泪珠迅速滑下来,我用手抹了去,深吸一口气说:“妈,要不送老爸去医院检查下吧,或许真要醒了。”

“走吧!求你了!”老妈是压着声音说的,或许怕惊到老爸。可她手上动作却不轻,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竭斯底里时锁爆发的感觉。她死死地拉住我往外拖,再在门口用力一推,然后直接把门关了。

我立在门外,垂着脸呆呆地看着紧闭的大门,没有动作。

直到简辰上前来从后面把我抱在怀里,他也没有说话,只静静地抱着我。

这个镇子往来都是熟人,我和简辰不能就这样在紧闭的大门口静默地相抱着。我拉着简辰上车,“别站门口的。”

简辰坐到车上也只是静静地看我,不说话也不开车。

我看他。四只眼睛对视。我终于是败下阵来,低头道:“回去吧,去民政局。”

简辰伸手摸摸我脸颊,然后开车。

我很无力地对他笑了一个。

东西齐全之后,中国的效率也很快。大红颜色的两个小本本很快发下来,我捏着一本,心情万般复杂。

简辰心情很好地在我脸颊极响极夸张又极幼稚地亲了一个,“小晚晚怎么心情凝重的样子,刚登记就嫌弃老公了?”

我听着他的话就乐了,“你现在倒喜欢把话倒着说。”

他捏着我两边的脸颊,往外一拉,“那笑一个看看。”

我被迫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