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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韵推推李峋:“快看,朱丽叶,你的朱丽叶下课了。”她使劲往后指,李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朱韵都不知道李峋新女友叫什么,她给朱韵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就是那天的词本练习。

不过这姑娘也是绝,一听朱丽叶就知道是自己,欢快地小跑过来。

“李峋!”

趁着李峋回头的功夫,朱韵嗖地一下溜出去。

“你再陪我练台词好不好?”朱丽叶揽着李峋胳膊抱怨,“老师给我分的罗密欧太矮了,我感情都释放不出去!”

朱韵在旁边说:“那个,你们去练吧,我也回去了。”

李峋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她。

朱丽叶抱住李峋:“好不好呀,走吧。”

李峋:“嗯。”

朱丽叶跟朱韵打招呼:“那我们先走喽。”

朱韵躬身:“玩好。”

李峋携女友离去。

朱韵走到奶茶店,回头。

他们融入深夜的背影,那么温柔轻灵。

台词是怎么说来着?

原谅我吧,是黑夜泄漏了我心底的秘密,不要把我的允诺看作无耻的轻狂。

朱韵第一次去张晓蓓的实验室,感觉像是劳动车间。

韩家康等人只要没有特殊事宜——譬如帮张晓蓓买东西,拿快递等等,被硬性要求必须呆在实验室里,朝八晚……不知道几点,固定模式,比上下班还稳定。

在张晓蓓嘴里那个“有利未来发展的好项目”,是给市财政局开发一套填报固定资产报表的系统。

张晓蓓不在的时候,韩家康偷偷告诉朱韵,其实这项目水得很,目前系统已经开发了一半,之前那位宝科公司的程序员因为有事被临时调走,剩下的部分没人愿意接。

韩家康不齿地说:“这种政府项目,基本就是套公家钱,最后成不成功完全看验收的领导有没有打点好。”

他对朱韵说:“而且,人家那边程序员也不是真有事,就是应付了第一轮检查,后面经费拿到手,宝科的人就没兴趣了。张晓蓓一直抱宝科的大腿,人家开口,她必须接烂摊子。”

朱韵研究了前面那位程序员写的代码,她感觉还可以。虽然赶不上李峋的代码那么完美有力,但也算是通俗易懂,质量尚可。

等等……朱韵打断自己思路。

他的水准在她心里已经达到标尺的程度了?

用了两天时间,朱韵解读前人代码,并尝试着在他的基础上进行梳理。

张晓蓓百忙之中抽出空闲,来看她的进度。

“运行给我看。”

现在?

朱韵还没回过神,张晓蓓雷厉风行,果断自己按了运行键,然后神情更为严肃,说:“这怎么十多个error,三十多个warning?”

朱韵刚想说什么,看到身后韩家康使劲给她使眼色,于是她闭嘴了。

“进度不行,快一点,赶紧把错误和警报都修了,代码先跑起来再说。”

说完,一阵风似地走了。

下午有英语课,上课前,朱韵正闲着在纸上涂鸦。

“真他妈难看。”

朱韵一抽,抬眼,李大爷不知什么时候坐到自己身边了。

往日他们只有在林老头的课上才会坐到一起,今天是什么情况?

朱韵合上涂鸦本,刚好老师进屋上课。

李峋完全没有要听课的意思。这朱韵可以理解,她第一天去基地的时候,就看到他书桌上堆满已经啃完的砖头般厚重的英文原版编程书。

他的数学和英语,什么时候考,什么时候满分。

朱韵正在心里感慨老天不公,那边李峋发话:“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你不装傻能死?”

“……”

朱韵抿抿嘴,李峋又低声问:

“怎么样?”

“还行。”

他眉头皱着,朱韵总感觉他有点烦躁,如果这不是课堂,他应该早就拿烟出来了。

“有问题就说。”

“没有问题。”

“用不用帮忙。”

“不用。”

李峋看她一眼,朱韵冲他挑眉,他不知想到什么,哼了一声,笑骂道:“真他妈的……”

你的心理活动看起来也不比我少啊,朱韵暗道。

朱韵并没有逞强,事实上她确实不用帮忙,因为她压根就没打算好好弄那个什么鬼系统。

尤其是在询问了张晓蓓几个问题,明确了她对项目根本一无所知之后,朱韵更是南山跑马,撒了欢似地写起来。

韩家康说,张晓蓓最讨厌偷懒,所以她检查程序一个特点就是——行数越多,她越高兴。

喜闻乐见。

于是朱韵的速度像坐了火箭一样,一天提交n多文件,将原程序的系统稳定度使出吃奶的劲往下拉。

她用最繁琐的逻辑来编写,用最恶心的模板来套用,不出三天,整个系统已经变得像地雷阵一样,看似运行正常,其实全是陷阱,毫无可读性和拓展性可言。

朱韵自己看完都想吐。

但张晓蓓开心。

进度够快,行数够多,且能够运行。

简直完美啊。

然后,完美了几天,灾难来了。

某日朱韵去实验室,发现气氛不对劲,所有人的腰弯得都比平日低,头埋得都比平日深,整间屋子静得像太平间一样。

韩家康路过朱韵身边,小声说:“张晓蓓被宝科骂了,你——”

走廊传来铿锵有力的高跟鞋声,韩家康脸一白,话都没有说完就回去了。

张晓蓓推门而入,径直走到朱韵面前,把一叠不知道又是哪个项目的材料往桌子上狠狠一甩。

她指着朱韵鼻子,当着全实验室人的面,尖声道:

“你告诉我你写得那叫什么东西!”

第十八章

没人敢说话,也没人敢抬头。

朱韵感慨,在这样的叫骂声中,几位研究生学长竟然还能如此专心致志地做事,甚至比往日更加认真投入,倒是颇有主席菜市口看书的风范。

张晓蓓指着朱韵,劈头盖脸地痛骂:

“你把人家好好的程序改成什么样子了?乱七八糟!我拿去人家看完,那个表情,哎呦我真应该带你去看看!你低着头干什么,一句话都没有?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羞耻啊,还是个小姑娘呢?”

“我一眼看不到东西就被你做成那个样子!也怪我太相信你了,看你当初来的时候那么信心满满,结果呢?你告诉我你怎么有脸皮进这个实验室的?”

“来,你告诉我,别不说话啊,林老师就教出你这样的学生?!”

朱韵安静地垂着头,没有看张晓蓓。

张晓蓓骂了半天见不到朱韵回应,更加咬牙切齿。

“一点反应没有,你们看见没,一点反应没有!”她冲着屋里的研究生说,“滚刀肉一样!”

她气头上,推了朱韵一把。

她的指头比声音更尖。

朱韵退后两步,低声说:“对不起……”

“对不起!?”张晓蓓一见她出声,马上用更大的声音嚷道:“你知道这是政府项目吗?出问题你以为一句对不起就行了?你丢学校的脸你知道吗!你担得了责任吗?”

朱韵以为自己很淡定,直到从实验室里出来,她才发现自己心脏跳得很快。

不论她心底怎样想,张晓蓓到底是老师,“师”与“生”的身份,自古以来就不平等。张晓蓓占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朱韵在楼道口,给自己扇风降温。经过这一轮折腾,她着实同情韩家康他们,也好奇他们在这样的导师手下工作几年,出来得变什么样?

朱韵抱着电脑回宿舍,张晓蓓给她两天时间修改程序,美其名曰再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她说那话时一字一顿,试图让朱韵深刻理解“最后一次机会”的宝贵和重要。

朱韵回到宿舍,大忙人方舒苗难得在寝室。

天越来越冷,快要期末考试了。方舒苗也充分打好提前量,提前半个月着手这学期的校优秀学生干部评比。朱韵进屋后,方舒苗跟她打了招呼,然后又一次投入到相关材料的整理当中。

方舒苗已经不常去基地了。

朱韵脑中浮现出任迪曾经说的那句话。

“她坚持不了多久,李峋这人……一般的女人跟不住他。”

朱韵没有细想那话中的含义,她打开电脑,她还得搞定张晓蓓好心赐予她的“最后一次机会”呢。

……

好想抽烟。

方舒苗不在寝室就好了。

虽说是给了两天时间,但第二天中午,朱韵就被张晓蓓叫去了。

这回她们谈话的地点不是实验室,而是张晓蓓的办公室。学校里有独立办公室的老师不多,张晓蓓恐怕是里面最年轻的一个。

不过张晓蓓业务繁忙,永远穿梭在实验室和各个公司之间,办公室很少使用。朱韵在路上一直思索,为什么张晓蓓要给她叫来这种隐蔽的地方训话?

良心发现不想当众羞辱她的可能性有吗?

好像没啊……

她一边展开复杂的心理活动,一边敲门。

张晓蓓平静地说:“进来”。

朱韵进屋,办公室里冷飕飕的。

张晓蓓站在办公桌旁,桌上是一杯泡好的茶。

“现在的学生了不得啊。”张晓蓓一改之前大吵大嚷的风格,温声细语起来。

朱韵听着这声调,宁可她吵了。

张晓蓓来到朱韵身前。她们身高相仿,张晓蓓胜在一双高跟鞋上。她俯视朱韵,轻声说:“你是觉得自己挺厉害?”

没错,有些方面她确实很强。

但朱韵还不清楚张晓蓓指得是什么,所以她静默无声。

“我问你话呢。”

我怎么回答?

“不说话?”

朱韵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是?肯定不行,不是?好像也不行。

就在朱韵思前想后之际,张晓蓓忽然拾起桌上的茶水,反手泼了朱韵一脸。

“我教书这么多年!第一次碰到你这么贱的学生!”

张晓蓓忍不住了,她恢复了之前在实验室的音量,有过之无不及。

“你觉得自己挺厉害吧?就你懂,把老师都当傻子?我还真不知道现在的学生心思这么恶毒!故意写差想让我出丑?你还有脸当学生!处心积虑羞辱老师,在学校就敢这样,走向社会还了得了!?”

朱韵终于明白为什么张晓蓓要叫她来办公室里训话了。

当着手下学生面,要她如何承认自己被一个小小的本科生耍了这种事。

张晓蓓指着她:“你给我马上回去改。我告诉你朱韵,你这种行径太过恶劣,你回去好好想想,以后还出国么?还保研么?学校的推荐指标还想要么?你自己考虑,这件事结束之后,你必须给我个交代!”

张晓蓓撒完气,风风火火离开了。

朱韵抹了抹脸上的茶水。

从办公楼出去,衣服还湿着,她觉得有些冷,想要快点回宿舍。

身后有人叫她。

“你等等!”

朱韵回头,看到一个脸色严肃的男生跑过来,她记得他叫周金阳,也是张晓蓓的研究生,不过平日话不多,总是闷头在角落里干活,在实验室没什么存在感。

他把朱韵拉到一旁,马上说:“韩家康告诉她的。”

朱韵没反应过来。

“韩家康告诉她的。”周金阳又说了一遍。

朱韵静静看着他。

“韩家康课题做得不好,被张晓蓓说了,他为了讨好她,把你故意写烂代码的事告诉她。你懂吧,张晓蓓一急,就能把他的事忘了。”

周金阳应该是偷偷从实验室跑出来,说话很紧张,声线不稳,眼神闪烁着泄密的快感。他说完,瞄瞄朱韵眼睛,似是想看她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