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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你好。”

钱文栋摆摆手,又对朱光益说:“不怪孩子,我这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全校学生认识我的也没几个。”

朱光益:“确实是忙啊。近期国家深化教育改革,重拳出击治假治乱,我这也都好久没有准点下班过了。”

钱校长又寒暄了几句,便叫服务员开始传菜。

父亲与校长是多年好友,见面有聊不完的教育大计,朱韵余光偷偷看向餐桌对面。

张晓蓓坐在离门口最近的地方。她今日素面朝天,脸色稍显苍白,穿着朴素的工装,脚下……想来也应该是双平底鞋。

算上她和父亲在内,餐桌上一共九人,除了校长和张晓蓓,其他人朱韵都不认识。

菜上齐。

钱校长笑呵呵地致开场词。

“我跟朱督学是老同学,老朋友,也挺长时间没有见面了。所谓‘老友相聚泪涟涟,回首往事话无边’,咱们不用搞得如此凄惨,咱们要聚得开心。趁着大家都有空,就一起沟通一下感情,也顺便处理一些误会。”

底下纷纷点头,钱校长又说:“大家也别光看着我,都没吃饭呢吧,先吃饭,边吃边说。”

大家刚拿筷子,对面的张晓蓓刷地一下就站起来了。她径直来到朱光益和钱文栋身边,埋着头说:“钱校长,朱督学,我有几句话要说。不说的话……这饭我吃不下去。”

说到最后,手在眼睛上快速抹了一下。

哭了?

朱韵这角度看不清楚。

朱光益一语不发,钱校长说:“有什么话,你讲讲吧。”

“首先我得承认错误。”张晓蓓说,“我太年轻,太急躁,太想做出成绩,才犯了这样的错误。”

她今天的声音柔弱得像个病入膏肓的少女。

“但我真的不是出于坏心,请你们一定要相信我的初衷是好的!朱韵之前参加过蓝冠公司的项目,她的水平得到所有人的一致认可,我这才想让她参加其他的项目。”

“可我太着急了,脾气也不好,跟她之间才出现了沟通上的问题……”

张晓蓓说着,转向朱韵。

“我真心诚意地跟你道歉,之前是我太过分了。”

整间屋子只有张晓蓓一个人站着,她深垂着头,微微战栗,透着茫然的无助感。

朱韵相信她的无助是真的。

因为这“百花间”里,只有朱韵的地位比她低。

……亦或者……

朱韵看到余光里端坐的父亲,她现在的地位似乎已经高于张晓蓓了。

她胡乱思考着。

张晓蓓说完,朱光益沉稳开口,说:“现在教师和学生的压力都很大,都要相互体谅,相互理解。”

张晓蓓轻轻点了点头。

朱光益:“老师的压力主要来源于校职评估,这也是目前造成诸多问题的最重要的症结。”

张晓蓓深有所感,她终于抬起头,想要说什么,朱光益却转头对钱校长说:“不过正因如此,我们更要加深监督。坚决杜绝那些添腐、添怨、添乱的职称评定!”

他言辞忽然严厉,说得张晓蓓肩膀一颤。

朱光益沉声说:“现在有不少教师,师德沦陷,为了利益无所不用至极!假学历,假论文,假奖项!教学水平低洼,却靠一身淫巧攀权附势,泯灭道德良心,欺压学生,滋生弊窦,这是‘评职’的初衷吗?”

钱校长也一脸严肃,眉头紧蹙,赞同道:“没错,虽然现在打击力度加大,但还是有人抱着侥幸心理钻空子,这样的事情一定要杜绝。”

张晓蓓脸色煞白,身子摇晃,勉强站住。

这顿饭,两个人吃得食不知味。

一个是张晓蓓,一个是朱韵。

面前摆着单人份的菌菇汤,朱韵看着汤上飘着的油星,直犯恶心。

她恶心汤,恶心张晓蓓,也恶心自己。

吃完饭,朱光益跟钱文栋另有事要谈,朱韵先一步打车回学校。

天已经很晚了,她来到实验楼,基地的窗散着微弱的亮光。

人只剩一个,灯只开一盏。

他还是那副姿势,窝在椅子里,长腿叠上桌,腿上摆着电脑,手边放着烟灰缸。

李峋正在敲代码,注意力格外集中,直到一颗头从自己脸边伸出来。

李峋一个激灵,烟灰落手,烫得他甩掉烟,直接站起来。

朱韵在一旁乐。

李峋瞪着她:“你是人是鬼?”

“你猜。”

李峋睨她一眼,拍拍衣服,重新坐下。

朱韵飘到自己位置里,李峋道:“来干什么?”

“看看。”

李峋斜视她。

朱韵:“怎么了?”

李峋摇摇头,接着干活。朱韵问他:“进展到哪了?”

李峋勾勾手指,朱韵凑过去。

他给她展示现在已经完成的功能。

屋里很静,李峋说话声也不大,朱韵凝神听着,渐渐地,又忘了内容。

果然。

果然如此。

就像她之前想的那样,来这里稍稍看一看,听一听,那种反胃的感觉就消失不见了。她开发了李峋除骂人和写代码以外的其他功能——健胃消食,疏肝解郁。

“喂。”

朱韵回神,发现李峋正静静地看着她。

他已经累了一天,没精力调侃了,直截了当地问:“真不用帮忙?”

朱韵:“已经没事了。”

“真的?”

“嗯。”

李峋点点头,看向屏幕,却没有做什么,几秒后他低声道:“以后有事先跟我说。”

“嗯。”

他皱眉:“别自己折腾。”

“……嗯。”

李峋又暗骂了几句,才重新工作起来。

第二十章

第二天再去基地,浓重的氛围一扫而光,整间教室被一股扑朔迷离的气氛笼罩。

尤其是从某领导人身上散发出来的诡异气息,以及那醉人的目光……让朱韵浑身发麻。

“啧啧。”

烟熏雾绕中,李峋轻声咂嘴。

朱韵:“……”

他知道了张晓蓓的事?

看着表情……肯定是了。

朱韵淡定地坐到座位里,翻出电脑。她没工夫理会李峋,断了好多天,她得加快速度融入项目进度中。

李峋手撑着头,说:“公主殿下。”

朱韵瞄他,李峋似笑非笑,若有所思地说:“还真是公主殿下啊。”

朱韵一语不发,李峋感叹:“真让我开眼。”

朱韵就当他不存在。

李峋转头对高见鸿道:“所以说,我跟所有智商超过六十的女人都不对盘。”

高见鸿笑得乱颤。

如果只能在“智商低于六十”和“与你不对盘”之间挑,那我肯定选择跟你撕到天荒地老。

朱韵把书往桌上整整一放,镇定自若地看着他:

“还干活么?”

李峋侧侧头,痞笑:

“干呗。”

重新投入工作,朱韵打开项目进度表看时间,问李峋:“放假前好像来不及啊。”

李峋懒散道:“你把给你安排的活干完就行,其他的不用你操心。”

朱韵觉得自己往后一星期要拼命了。

不止是基地的项目,还有她的期末考试。母亲的话还在耳边回响——“你好好复习,到时我要看你期末成绩。”

这种谜一样的压力啊……

朱韵在心里叹气,一不留神跟李峋的目光对视上,后者冲她玩味一笑,继续低头写代码。

朱韵忽然好气啊……

中午休息,朱韵赶时间没有去食堂吃饭,埋头复习,李峋在旁敲代码。

基地很静,只有噼里啪啦的键盘声。过一阵,声音告一段落,李峋合上电脑。

“不吃饭?”

朱韵摇摇头:“你去吧。”

李峋伸了个懒腰,道:“这么卖力?”他往她那瞄了一眼,“《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顿两秒,嘲讽道,“公主的思想境界就是不一样。”

“……”朱韵看他:“难道你不用复习?”

李峋:“不用。”

朱韵口蜜腹剑地笑,“没错,你的马克思和毛概每次考试都在及格线往上五分之内,稳定得很,确实不用复习。”

李峋挑挑眉。

怎么着?

李峋一副不跟她计较的样子,转身往外走。

基地就剩朱韵一个人,她抓紧一切时间苦背重点。

人一旦投入,时间就过得很快,在朱韵正在思考和分析我国当前社会基本矛盾的特点,和解决这些矛盾的途径时,天外一记飞弹,砸在她头上,打断一切思路。

“哎!”她捂着脑袋叫出声。

飞弹在桌上滚了两圈,最终停下。

一个奶油面包。

李峋在她身边坐下,酒足饭饱,他舒畅地打了个哈欠。

朱韵再次看书。当前社会基本矛盾的特点……首先是……是什么来着?

卧槽,砸忘了???

朱韵赶紧提起精神,重整旗鼓。

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是社会发展的基本动力,根源于社会基本矛盾的阶级斗争、社会——

“给我接杯水去。”

……

社会革命以及——

“要凉的。”

再次被打断,思路穿不起来了,这种知识点背到一半卡住的感觉跟撒尿撒一半硬要憋住一样,朱韵要爆炸了。

李峋催她:“快点啊。”朱韵拿着李峋的杯子去接水,李峋正放松着,拿到杯子想也没想喝了一大口,然后直接喷了出来。

看着李峋被热水烫得从脸红到脖子根,朱韵由衷感叹。

看他吃瘪真开心。

可惜她的喜悦没撑住十秒。李峋扔了杯子,脚用力一蹬桌子,滑开座椅。

朱韵扭头就跑,可是显然,她高估了自己的运动神经并且低估了李峋的腿长,在脖子被掐住的一瞬间,朱韵紧闭双眼,壮士断腕般想着——

死就死!值了!

人被拎到桌子边。

李峋手指常敲键盘,灵活修长又有力度,他把她按在桌子上,从上自下俯视她。

……

不管眼前的画面如何残暴,午间的色调都太美了。

他迎着阳光。

肩膀,脖颈,锁骨,下颌的弧度……

朱韵不得不承认,除了那一头炸了的黄毛,以及那欠打的性格外,李峋身上的一切都很细腻。这种细腻让她想起小时第一次攒钱买的进口自动铅笔,装上内芯,饱含深情地在练习册上写下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