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晓明放下手里的论文,摘下眼镜看着她,“你这是干嘛?那些东西不是一直都在你房间的梳妆台抽屉里吗?”

“哦!”她只是应了一声,转身又跑回楼上,开始翻腾她那久未染指的梳妆台。

找出了那些东西陈智涵又犯愁了,很久没有戴这些东西了,右边耳朵的耳洞居然都已经长死了。她侧过脸对着镜子照了照左边耳朵上的小钻石,那点点的光辉一下子让整个侧脸都增色不少,陈智涵心一沉,“女为己悦者容,豁出去了。”于是一咬牙,顺着原来的地方直接用手把耳钉扎了进去。

“嘶……”眼泪一瞬就充满了眼底,陈智涵显然错误估计了这一下的疼痛程度,她用力的眨了眨眼睛,不断的用手扇着右边的耳朵,凉凉的风勉强可以减缓一下这有些剧烈的疼痛,“倪锦添,你今晚要是敢对本姑娘的妆扮有什么微词,你就死定了。”陈智涵有些咬牙切齿,抽出一章面纸擦了擦到底还是流出来的  眼泪。说话间,倪锦添的电话就打进来了,陈智涵有些诧异还有些兴奋和小紧张,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叫锦添,要叫锦添。”

她很郑重的按下接听键,把话机放在耳边,“喂,锦……”

“智涵!我晚上不能跟你一起吃饭了,我公司出了一点儿事情。”倪锦添紧紧的皱着眉头,从电梯里面走出来,司机已经把车停在了海林大厦的楼下,铸造厂的负责人已经等在电梯门口,“我不跟你说了,你要好好休息,改天我约你。”他的语调依旧是很平静,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看都没看那人一眼就直接往大厦外面走。

铸造厂负责人不敢说什么,只能老老实实的跟在他的身后。那一副唯唯诺诺没有担当的样子让倪锦添格外的不耐和反感,他突然间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那人,“刘经理,作为一长之长,我不清楚这个时候你不在火灾现场组织救援,站在这里干什么?”他蹙了一下眉头,“事故调查结束之后如果你没有进监狱那么我要看到你的辞职信。”说完快步走下台阶,上车走了。

陈智涵看着电话嘴巴张得老大说不出话来,她这针刺漂洗的就这么就白做了。她愤愤然的把手机丢到床上,“我中午拒绝你一次,你晚上就放我一次鸽子,真是睚眦必报的小人。”

“智涵姐,衣服烫好了。”

耳朵隐隐的还是有些疼,她又伸出手不停的在旁边扇风止疼,听见小保姆进来,她回头看了看那套崭新的礼服,心里有些失落,说话有气无力的,“挂起来就好了。”

突然无事可做了,陈智涵很无聊的躺在床上,一会儿就拿出手机看看,一会儿又拿出来看看,可是始终没有电话进来,连短信息都没有,她心里空落落的,百无聊赖,随手打开电视机,遥控器在手随便换了几个台就停在了那里。

“本台刚刚收到的消息,今天下午14点36分,海林集团在我市近郊的铸造工厂发生火灾,引发危险化学品泄漏,目前火势已经得到控制,化学危险品的危害程度正在评估中,政府已经组织附近居民撤离到安全地带……”

陈智涵从床上蹿下来,“公司出了点事情”,这样的大事他就那么波澜不惊,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还是“点儿”事情。看着浓烟滚滚的电视画面,她的心一下子吊了起来,“苏慕,苏慕!”她赶紧抓起电话就给苏慕打了过去。

苏慕站在电梯里还在整理自己的衣服,江川居然关她的电话,直道看到电视报道她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江川站在旁边,“我送你过去,你别太着急了,你去了也无济于事。”苏慕真的懒得理她,她刚才打开电话,发现有16个未接电话。

电话进来,苏慕有些紧张,看见是陈智涵又 松了一口气,“喂!智涵,我现在有急事……”

“苏慕,你们公司工厂着火了,情况怎么样?锦添有没有在现场?”

苏慕觉得陈智涵比她还着急,“我还在路上,倪总已经在现场了,你别跟着掺合了,有事我打给你。”说着挂断了电话。

江川已经把车子开到了跟前,她也管不了是不是会被人看见,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

郭洋站在窗口拿着望远镜看着那辆奥迪车离开,他捏了捏自己的肩膀,他在窗口已经盯了四十分钟了,没有想到苏慕的反应会这么慢。他转身走进客厅,看着茶几上的保险合同,冷笑,“游戏开始了。”

江川和苏慕的车在刚出城不久就被警戒线拦了下来,“前面有化学品污染,车辆请绕行。”一个警察拦住了他们的车。

苏慕有些着急,拿出电话,可是打了两通都没有人接,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江川不紧不慢的从她包里抽出工卡递出窗户,“这位是海林的高级法务主管,我是海林的律师,是倪总让我们来的。”

那人拿着工卡看了看,然后回身跟一个领导模样的人商量着,江川拍了拍她的手,“镇定点儿,又不是你的公司。”说着就笑出来。

苏慕瞥了他一眼,“你还说风凉话,他怎么不是我公司?”正说着,那个警察过来在他们的车前贴了一个标签,然后给了他们两个防毒面具,“小心点儿!”

车子往前走了不到三公里就看见了第二道警戒线,远远的就看见倪锦添在打电话,旁边的一群人正围着一张图在研究什么。江川电话响了,他看了一眼是倪锦添的也就没有接,直接把车停到他的跟前。

倪锦添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讶,他微微蹙了一下眉头,“苏主管,我要看你的报告,告诉我为什么公司给你配的电话,要求你24小时开机你没做到。”他的声音很凌厉,就这么当着江川的面,没有丝毫的情面可讲。说完把江川拉到一边,“伤亡难免,我把法律事务都交给你,我知道你的业务很忙了,可是你务必把这件事给我处理好,尤其是家属的情绪要安抚好,还有就是我的利益你要保护好,我要一个合理的赔偿价格,我不做冤大头。”

江川默默地点点头,在倪锦添要转身的时候拦住他,“其实,是我关了苏慕的电话,你……”

倪锦添拦住他的话,“我不管是谁的问题,但是我的员工我必须公事公办,这件事还没完,希望你体谅我。”他在这个时候也不想多浪费时间纠缠这些小事,也没有关注江川地态度,说完转身走向苏慕,“接下来,把保险的事情处理好,理赔款尽量快的争取下来,把损失控制在最小。你们先回去,你协助律师的工作,有什么事情跟律师沟通好,保 险公司方面的财产损失理赔还有对伤亡家属的赔偿和补偿情况你都要跟进,我每天都要看到进展情况的汇报。”

这场大火烧了一个下午,整个工厂几乎付之一炬,值得庆幸的就是两个化学品的储罐没有发生泄漏和爆炸。九死七十二伤的伤亡情况足够倪锦添胃疼得浑身冷汗了。回到公司已经是夜里快十点了,整个海林大厦十六层以上几乎没有房间关灯,楼下的记者更是里三层外三层,倪锦添无奈从停车场的安全通道上到六楼才有电梯坐。

到了办公室门口,秘书很恭敬的站起来,“倪先生,有位陈智涵小姐自称是您的女朋友,我把她安排在小会客室里等你。”

小秘书说话很没有底气。这是非常时期,谁也不知道哪句话哪件事情办得不好就会有卷着铺盖走人的明显效果,何况那位穿着T恤衫和半截裤的学生妹,她实在没有办法和倪总女朋友这样的身份重叠起来。

倪锦添站在那里看着秘书,“你说什么?”

“有位陈小姐在小会客室等您!”秘书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低到快要听不见了。

“她说她是什么?”

小秘书更害怕了,脸色变得铁青的,“她,她说,是你女朋友。”

倪锦添转头看着小客厅的门,嘴角的笑慢慢漾开,最后呵呵的笑出声。秘书一脸诧异,也勉强的跟着笑,心里却得瑟的紧,她老板居然会这么笑,居然不是扑克脸。

“以后我不在的时候,让她到办公室等就好了。”说完倪锦添转身向小会客厅走去。

探访 ...

倪锦添轻轻的推开门就看见陈智涵很安静的坐在里面低头写写算算的,一会儿咬着笔头思考,一会儿又唉声叹气。

“干什么呢?”倪锦添站在她的身边直接把她手里的本子抽出来看了看,“这么快就开始帮我算账了?”他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站着让他的胃疼得更厉害。

陈智涵抬眼就被他煞白的脸色吓了一跳,“你这脸色怎么这么差?”说着话她的眉头就紧紧的蹙到一起,“是不是胃……”看他弓着腰她大概也猜到个八分,她赶紧的把放在窗台上的保温桶拿过来,“没吃饭吧,给你带了粥,应该还热乎。”说着就给他盛了一碗。

低头看着碗里的皮蛋瘦肉粥,还微微的冒着热气,倪锦添的心里一下子疏解了很多,这一下午的事情真的让他觉得头都快要爆炸了一样。在你最困难的时候能有一个知心的人在你的旁边给你关心和慰藉,真的,这就是幸福了。

他就这么盯着眼前的这碗粥,也不动手也不动嘴。陈智涵有些急,“快喝了吧,胃里有东西了就不会那么难受了。你放心,我们家保姆做得,我没动手。”

“呵呵!”倪锦添忍不住笑出声,他抬眼很温柔的看着她,拉着她的手让她在自己的身边坐下,然后很自然的就把手围在她的腰上,这让陈智涵的脸刷的就红到了脖子,她们确认关系不到8个小时,连一个工作日都不满,就这样了?她和马志强相处两个月才拉拉手的。她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这人看着挺正人君子的,原来是个十足的闷骚货。

倪锦添显然感觉到了她的紧张,他不想这么放过她,他就很想知道她的教授父母是怎么教导她如此规矩乖巧。他只是觉得好奇,侧过脸来看着她,突然发现了异常,他脸上的笑没了,代之以好奇,伸手轻轻的碰了碰靠自己这边的耳朵,“这是怎么了,又红又肿的。”

陈智涵有些难为情,赶紧用手捂住不让他看,“快喝你的粥吧,真多事!”

“那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汤匙。”看着她讶异懊恼的表情,倪锦添猜到十分,“你没带!”

陈智涵眼睛瞪得老大,“什么汤匙,说勺子就得了呗,再说喝粥要什么汤匙,端着喝不就成了?”说着就站起来要离开他身边,这压力太大了,空气都稀薄了。

倪锦添早看出她的意图,拉住她的小臂又扯过来坐下,“我能吃了你?”

“也不能你吃着我看着吧!”陈智涵不看他,把头扭向另一边,看着他总会觉得心里砰砰跳得厉害,她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会让她隐隐的觉得有些恐惧,她害怕这种陷落。

倪锦添把她的心思真的看得透透的,他端起碗试了一下,粥是温的,喝了一口,味道确实很好,“把你刚才算的跟我说说吧

 。”没有了刚才的欢笑和愉悦,他的声音又回复了平板和严肃。

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就是有感染人的能耐,倪锦添的一句话就把陈智涵从她那些乱七八糟的幼稚想法中拉了出来,他身体前倾,安静得喝着粥,几乎听不到声音。陈智涵的脑子里就想起教养两个字,如果换成她一定会喝的呼呼作响。这不是说她就怎么样的没教养,至少说明她跟他并不在一个精致程度上。看着他的后脑勺还有那坚毅的肩背,仿佛可以感受他的寂寞和重压,她叹了一口气,“你先吃完再说吧!”

倪锦添顿了一下,扭头看她,脸上漾着淡淡的笑容,不是高兴和愉快的笑,单纯只是一个宽容和宠溺的表情,“怕我吃不下?”他声音很轻,放下手里的碗,揽着她的肩头靠在沙发靠背上,“我第一次投资是15岁,我用我大哥的账户,投资石油期货,那个时候能源不像现在这样,我记得我当时买了2亿,差点被我爸爸打死,在客厅里跪了一晚上。”

“结果呢?”陈智涵好奇的看着他。

“呵呵!”倪锦添笑,松开她继续喝粥,陈智涵就想趁他一口粥含在嘴里的时候在他后背锤上两拳。

“结果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伊拉克战争就爆发了,石油价格暴涨,我在一个月的时间实现了超过百分之四十的利润率,海林因此开始进军能源界和玩金融这种东西,后来我就开始膨胀了,后来我在欧洲期权市场上赔得血本无归以至于在英国读书的学费都没有了。”他转头看旁边的人,能从她的眼睛里看见类似崇拜的眼光,他笑,轻轻地刮她的鼻子,“所以,我没有那么容易被吓到,你就放心大胆的说吧。”

陈智涵振作了一下,既然他自己要找虐,那么她也没有必要客气了,“死亡赔偿相对比较简单,丧葬费,子女的抚养费,父母的赡养费,再加上死亡补偿金,也就是本市全年平均收入的20倍,受伤的就比较麻烦,医疗费,护理费,误工费,护理人员的误工费,差旅费,营养费,重伤的话还有残疾补助费,后期治疗费,丧失劳动能力的还有……”

“好了,好了!”倪锦添真的没有想到会这么复杂,他看着陈智涵,“两千万够不够?”

“你最好再添一千万,他们会集体起诉你精神损害赔偿的。”她有些可怜他,“是不是会被董事会批斗?”

倪锦添显然低估了这一块儿的赔偿数额,他懊恼的狠狠地搓了一把脸,“直接损失超过两个亿,弄不好会被拉到股东大会上批斗的。今天下午海林在恒生的表现就很不稳定了。”他看着陈智涵懵懵懂懂的样子,也知道她可能不是全都明白,可是能有一个人这样听着他说,这已经是他从未体会的宽慰,已经让他很满足了  。他揽她入怀,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对不起,最近都没空儿陪你了,原谅我好吗?”

陈智涵一霎那眼泪就忍不住要流出来,“我想帮你,我知道我没有那么大的力量,可是哪怕是出一点儿力,我都会觉得自己不是那么没用。”她紧紧地抱着他的肩膀,感到特别的无力,这个时候她不想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她把头放在倪锦添的颈窝间,就在他耳边轻轻地低诉。倪锦添心理的那根弦再次被拨动,他很清楚她那些不知何处野生出来的自卑总是挡在他们中间,让她犹豫不定,裹足不前。

“你跟我来。”说着他站起来,不容分说地就拉她出了会客厅,直接到了电梯门口。

陈智涵诧异的看着他,“做什么?”

“你不是辞职了吗?不找一家律所呆着你怎么执业?”他说着又把她拉进电梯,“这就把你塞给江川,海林这次的事件我也交给他了。”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一直都没有松开。

江川坐在办公室,仰躺在老板椅里抽烟,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桌子上还摆着那个信封,上面压着照片的残片。如果说上次他收到照片是紧张的话,那么这次他确实是有些害怕了。做一个辩护律师,受到点儿威胁是常有的事情,扬言要给他江川家投毒放炸药包的人十个指头不够用,他不过当儿戏。可是这次不一样,发自内心的恐慌让他有些坐立不安,如果说还有什么让他安慰的,那就是苏慕还可以置身事外。没有多长的时间,烟缸里就挤满了烟头,他还想再抽一支,发现烟盒已经空了,他眉头一皱,随口骂了一句,就把那烟盒揉成了团,“这到底是哪个王八蛋?!”他把愤怒的把烟盒扔向门的方向,正打在开门进来的倪锦添身上。

“咳咳!”陈智涵直接被里面的烟呛了出来,“你居然在空调房里抽烟?”

江川慌忙中抽了一本刑事辩护卷压在桌子上,挡住那些信和照片,他伸手在自己眼前挥了挥,“大小姐,我需要减压,你看看我的案头还有没有可以放一个茶杯的地方。”江川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若无其事的开着玩笑。

“我是切实来给你减压了。”倪锦添说着把陈智涵推过去,“这个人你务必要给我留下,还有这次的案子一定要让她负责!”

“负责?”

“负责?”

江川和陈智涵异口同声的表达了质疑。江川看了看陈智涵震惊的样子,直接拉着倪锦添的胳膊把他带到另外的房间,“你疯了?你打算让那个傻大姐负责,你脑子进水了是不是?她到现在就代理了一个案子,还是你高抬贵手让她过关的,你……”江川说不出话来了,在他看来这简直就是儿戏。

倪锦添皱着眉头,“你说谁傻大姐?”

 江川看着他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他原地走了几个来回,最后在倪锦添身前站定,“行,反正都是你的钱,但是搞砸了我不会负责!”

“你好好带带她,学术底子很好的。”

江川两手叉腰,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倪锦添,你真不够意思,我这里是律所不是社科院,要的是头脑灵活能赚到钱的律师,她陈智涵是学术很牛,可是上了桌喝不了酒,拉不来案子,在我这里学术价值就打折了你懂吗?就她那个死心眼儿,榆木疙瘩的脑……”江川抬头看见倪锦添的眉头又皱起来,于是赶紧收声,“好好,我不说了,你的人我不能不收,那我的人呢,你不照顾是不是也太过分了。”

倪锦添把头转到一边,忍不住笑,“江川,你真的是太会钻空子了,好,我不通报降职,但是我要罚她俩月的薪水,不然我没有办法管理员工。”

“成交!”江川当然乐意,陈智涵是个宝,就算她在外场上做的不好,但是那根本就是一个活得民法典,一个小小的侵权责任就能写出一本上百万字专著的学术人才,傻子才会拒之门外。他也知道苏慕脸皮薄,如果真的被公司通报肯定面子上过不去,机会送上门,他没道理不利用。

陈智涵不知道那两个人到底说什么这么长时间,她打开屋里所有的窗户为这间烟熏屋子换换空气。这算是一间很大的办公室了,虽然比不过海林总经理的气派,但是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也绝对是可以代表财富和地位的。靠着墙的地方摆了一整排的书柜,透过玻璃橱窗,里面都是法学专著,刑法学的居多,而且多半都是英语法语还有德语的原版书。她随便抽了一本《契约自由》下来,翻开,里面密密麻麻的用法语做的注解。陈智涵早听闻江川是普林斯顿的高材生,今天见了,又平添了几分敬意。她随便翻了几页,从里面掉出一张卡片,她捡起来看了看,“还没结束……”

陈智涵有些好奇,“这是和苏慕的情书?”把卡片放回原处,把书重新塞回去,她踱到他的办公桌前,看见桌子上的案卷,刚要拿起来,就看见下面的照片碎片,她只觉得浑身抖了一下,汗毛都竖起来了,赶紧的用卷把他们盖了个严实。

“陈小姐!”江川笑得异常灿烂,拿着一份文件就进来了,倪锦添很低调的跟在后面,“都是律师,废话我就不说了,虽然是朋友,但是卖身契还是要签的。”说着把一份劳动合同放在她的面前,“格式合同,签个字,你就是我的人了。”说完颇为暧昧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倪锦添,倪锦添依旧摆出他一贯的扑克脸,本来还想看个热闹的江川觉得很没趣。

陈智涵笑,看也么看就在最后的乙方的位置签上了自己 的名字。

“不怕我坑你?”

“坑我我就撺掇苏慕跟你离婚!”

“嗯!”倪锦添在身后冷不丁的出了一声,“苏慕现在还是我的人。”

接手 ...

苏慕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正联派过来的代理律师会是陈智涵。陈智涵很享受她站在自己对面那中震惊的表情,她自己拉开苏慕对面的椅子很不客气的坐下来,“别看了,就是我,我昨晚正式成为正联的律师了。”说完把脸凑过来,在苏慕的耳边悄悄的说:“我去帮你看着你老公。”

苏慕闪开身,看着笑得不怀好意的陈智涵,脸不由自主的红了,她觉得自己没有把秘密告诉她绝对是个明智的决定。不知该跟她说什么,秘书就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大束的百合花。

苏慕的脸上立刻显露出了极端厌恶的表情,“告诉你多少次了,不准签收,你听不懂我说话吗?”

陈智涵被吓了一跳,在她的印象里,苏慕一直是那种温婉的小女人,她们在一起腻了也有十年了,她从来没有看见她如此的暴躁。她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的秘书小姐,满脸通红的站在那里,“这个是郭经理送来的,说上午有重要的会议不能来了。”

苏慕顿在那里,脸色变得铁青,果然是做保险的,交保费的时候跑得殷勤,现在出险了,要理赔了,一下子都没影了。她想知道还有什么会议比这么大的保险事故的保险理赔还要重要。她翻了手边的名片夹,拿起电话就给郭洋打了过去。

郭洋坐在酒店咖啡厅里悠闲的喝着咖啡,斜眼睨着手边的电话不停的闪,嘴角露出点点的笑,庞燕看得出神,一只手端着咖啡就放在嘴边停在那里,直到电话屏幕又黑下来。

“怎么不接?你不是一直都在等这个机会吗?”她轻轻的啜了一小口。

郭洋轻笑,“你是要告诉我,这个是老天给我的机会?”他也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庞燕,我低估你了。”

“或者不仅仅是低估,也许对我你还错过了什么。”她双手交叉支着下巴,直勾勾的看着对面悠闲喝着咖啡的人,眼神灼灼带着点点的媚惑的神情。

郭洋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对这一套他已经厌倦了,“我不想听见是你自己铤而走险,不过我觉得你还没有那么蠢。”他把话题叉开,声音很低沉,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在里面。

庞燕收敛了自己的表情,坐正了身子,“我什么都没做,有人蠢我也没有办法。还有郭洋,你也别在我这里撇得那么干净,你敢说你跟我说的话不是授意?”她嘴角勾出一抹嗤笑,“别拿我当枪使还不承认。”说完拎着自己的普拉达,向他飞了一个吻,转身摇曳生姿的走了,顺便带走了这里不少男士的目光。

郭洋看着她的背影,眉头皱的紧紧的,看来他是真的低估这个女人了。正想着那里,电话就又亮起来,他把电话拿在手里,就这么看着就是不接,脸上闪过一丝的狞笑,“该是你来找我的时候了 。”

陈智涵看着苏慕一遍一遍的拨着电话,也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她站起来走到门口秘书跟前,把花里的卡片取了出来,“摆外面或者丢了,你自己看着办。”就这么把秘书给打发走了。

“怎么?找不到人了?”这种事情常有,在领智做法律咨询的时候,与各类保险理赔有关的业务就多得跟冬天的雪片一样,“保险公司现在也在家里发愁呢,你们这保费才交了几天啊就出险了。你还是赶紧联系一家评估机构,别光靠保险公司的数据。”

这几年海林的生意都做得顺风顺水的,没有出过什么大的纰漏,苏慕的工作也不过就是审查一些来往的商业合同然后把它们保存起来。突然间这么多的事情让苏慕有些摸不着头绪了,她做事情认真扎实,这平时常规的工作自然是打理的井井有条,坐上这个位置也多半是出于她的勤勉和敬业,另外就是她优秀的学院背景。像这样的突发事件,对于苏慕来说真的难度有些大。这也不能全怪她,如果有一个男人在身边什么问题都能给你解决,什么都不用你操心,这人自然就会退化一部分的应急能力。现在看来,这种状况就在苏慕身上真实的发生了。

苏慕紧紧的皱着眉头,“怎么办,我觉得自己很没用,昨天遇到封锁我也不知道怎么办,还是江川帮我,今天又是这样。”

陈智涵听着那话,再看着她那一脸的苦相就非常的有气,在她看来这根本就不是自我批评,完全是在炫耀她的幸福生活!她白了苏慕一眼,“你就是因为江川老是帮你,才会这么没用!”说完就抽走了她名片夹里郭洋的名片,“安抚家属情绪这个你会吧?!”说完她站起来,两个手指夹着那张名片看了看,“我这就去会会这个宝马男人!”看着苏慕诧异的表情她很是得意,“别以为我不记得那天晚上的事情,不过我不会跟江川说的,你放心,不过你记得欠我情哦!”说着拉开门直接跟倪锦添撞了个满怀。

“毛躁什么!”他口气挺冲的,皱着眉头看着她,一路又把她推回苏慕的办公室,“苏慕,关于外地来打工的那些伤亡职工家属的安置情况你去看一下。”

“那是……”那是行政部门的事情,但是她脑子还不傻,这摆明了是要把她支开。她有些懊恼,一颗想要看陈智涵热闹的心完全忘记了老总的热闹是一定不能看的这个千古不变的真理。她赶紧的收声,然后从陈智涵的身边绕过去,还不忘在她屁股上留了一个小动作。

陈智涵低着头,不敢轻举妄动,倪锦添就在她头顶上看着她,直到苏慕关上了办公室的门,陈智涵才瞪着牛眼看他,“你这是干嘛?外面人都看见了。”

倪锦添忍不住笑,揽着 她的肩膀靠在身后的桌子上,“在你昨晚跟秘书说是我女朋友的半小时后,估计这栋大厦里有一半的人都知道了。”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给你的。”

“红霉素软膏?”陈智涵抬眼看他,看怪兽一样,“给我这个干嘛,我眼没毛病。”

“给你擦耳朵眼儿的!”

看着陈智涵红一阵白一阵的脸,还有那死死咬着自己嘴唇的两颗板牙,他忍不住转过身扶在桌子上笑出声。陈智涵就觉得自己的脸着火了,伸手在他背上捶了两下,“笑什么,坏死了。还不是为了跟你约会,你爽约你还有脸笑!”

倪锦添转过身,抓住她还意欲行凶的手,“好了,不闹了,我帮你擦擦。”说完很利索的拆开包装,在手指上挤了一点出来,很小心的给她抹上。

气息是热的,药膏是凉的,手指轻触在耳垂上像是直接搔在她的心上,陈智涵本能的偏头,脸似乎是可以直接滴下血来一样的红。她侧目偷看了他一眼,他一手拿着药膏,另一只手伸出一根手指僵在那里,上面的药膏似乎还没有抹到耳朵上。

她退开一步,“我自己来!”伸手去拿他手里的药膏,不知是手抖得厉害还是药膏软管太小,那小药膏在两个人的手上弹了几下,掉在了地上。陈智涵有些尴尬,弯腰去捡,直起身子的时候却已然被她揽在身前。陈智涵扬起脸,只是一眼,就被他眼中执著的光彩所吸引,她就这样呆呆的看着他。

“到底我要怎么样,你才不会面对我表现你的矜持?”倪锦添一只手收紧她的腰,一只手轻轻扶着她的头,低头吻上她的嘴唇,陈智涵的所有理智好像一瞬间被从自己的大脑中剥离了出去,她慢慢的闭上眼睛回应他,直到他慢慢试图撬开她的唇齿……

陈智涵猛地别开脸,想要推开他,“别这样!锦添,我们太快了。”她不敢转头,怕看他受伤的表情。

倪锦添松开怀抱,“恋爱的事情,情之所至而已,你……”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了一阵子,最后他拿过她手里的软膏,重新给她抹到耳朵上,“以后不用特意搞这些,你的装扮在我的眼里从来没有合格过,别给自己苦头吃,喜欢你不是因为这些,听见没有?”

陈智涵觉得对不起他,她直接转身把头埋进他的胸前,紧紧抱着他的腰,“对不起,锦添,给我一点儿时间。”

“只要你别跟我说你有一个跟多哈回合谈判那样的时间表或者巴以和谈那样的路线图,我就可以忍受。”

陈智涵嗤笑出声,她要谢谢他,这个时候还能还能有心情逗她开心,“别浪费时间了,我们都好忙。”

“嗯!”他扶着她的肩膀看着她,“本来中午想跟你一起吃饭,但是约了市委  的领导。”

“我中午约了我爸妈了,你不用道歉。”说完她拎起包,“我先出去,不然苏慕肯定要笑话我。”说完不等倪锦添给她什么回应就出门了。

郭洋的车开到公司的停车场就接到秘书的电话,说海林公司的人到公司来了。他有些得意,没有想到苏慕这么快就到了,站在电梯里他的心情格外的好,仿佛已经看到苏慕为难的表情和求他高抬贵手的样子,甚至是她以后的某一天无比恐惧挣扎,向自己跪地求饶的情景。

打开办公室的门,郭洋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笑容没有了,脸色铁青,眉头紧紧地皱着,“怎么是你?”

陈智涵转头看着他,“郭经理,你想是谁?”侠女风范,英姿飒爽。

郭洋抿嘴笑,心里有些懊恼,为自己刚才的失态和不当言语。他在自己的位子坐下,给两个人叫了咖啡,“以前都是苏小姐经手这件事情,我以为会是她。”

“苏主管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我是海林这次事件的法律事务应急处理小组的负责人,关于铸造厂的理赔事宜我将全权负责。”

“那好啊!”郭洋摊了摊手,表面依旧平静如常,心里确实既愤怒又懊恼。愤怒的是这个陈智涵这个时候出来多管闲事,懊恼的是自己自作聪明的想要抻着苏慕。

陈智涵看出他走神了,于是主动把保险合同和一份财产评估证明推到他的跟前,“郭经理!”

郭洋回过神,轻轻地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儿,依旧是温文尔雅的笑面,大手张开压在文件上,把文件拉到自己跟前,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陈智涵的脸。陈智涵很明显的从那不由衷地笑容和怪异的眼神中看到了不合作和排斥,甚至有些是厌恶或者……仇怨!

陈智涵有些不懂,作为一个保险公司的业务代表,即使是出险了,表现出如此复杂而强烈的感□彩似乎还是有些不合常理。对于他异乎寻常的关注,陈智涵并没有回避,很从容的掏出名片,“我们已经聘请了专业的评估机构,相信贵公司也会忠诚于保险合同的承诺,尽快给我们调查结论,尽快落实理赔款。”

郭洋捡起桌子上的名片看了看,“陈律师,我会尽快到贵公司协商相关事宜的。”

陈智涵豁然开朗,这个世道就是这样,欠钱的是大爷,讨钱的难免要更辛苦一些,没见过保险公司对出险方现殷勤的,中国还有一句老话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郭洋心里想什么,陈智涵觉得她通透了,她拿起自己的文件站起来,“郭先生,说句题外话,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了解,苏小姐已经名花有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