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管隽筠推开她的手,一径把匣子拿到手里,迟疑了一下还是打开了,绮媗这才知道里面装的是一个錾刻着名字的玉牌:瑞麟。

“瑞麟?!”仙儿念叨了一下:“小姐,这个瑞麟是谁?”

“这是皇上的名讳?”绮媗惊讶地看着管隽筠:“小姐,这…这。”

“别说了,给我把珠冠戴上。”管隽筠看着两个自幼的丫鬟:“不许告诉任何人去。”

“等会儿小姐总要去给老夫人辞行,要是老夫人见了肯定会问的。”绮媗给她梳好发髻:“小姐,这可是瞒不住的。”

管隽筠拭去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我没想瞒着老夫人,也瞒不住。只是想要去告诉她,我是进宫去。至于做什么,日后自然知道。”

“小姐,你就这么去和老夫人说?”绮媗给她束好大带:“这个匣子要是日后被丞相知道了,可怎么说呢?”

“还想什么以后,先过了今儿再说。”管隽筠脸色冷森,嘴角紧紧抿着:“要是这匣子不顶用,我就不回来了。”

“小姐,要不先跟家里的将军说一声。虽说丞相跟将军多有政见不和,到底是郎舅至亲,绝不会袖手不顾的。”绮媗一面给她戴上珠冠,一面也在想法子。

“二哥不在京里,在的话不会出事。”管隽筠手里的帕子已经浸透了汗水:“有小人作乱,怎么就敢构陷他?!”

绮媗努力想要平复管隽筠心里的焦虑,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汗透了:“小姐。”

“别说了,时候不多了。”管隽筠将大带束好,摩挲着隆起的腹部:“走吧。”

仙儿跟在后面,檀木匣子被包裹进一个玉色锦缎里。两个人跟在她后面往外走,青鸾正好到了院门口,看着大妆的管隽筠带着两个丫头出来:“哟,夫人看见丞相不在家,就这么出去?这么富丽,夫人可是有身孕的人,可要仔细了。”

“掌嘴。”管隽筠冷冷吐出两个字。

“是。”绮媗很早就看不惯青鸾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言辞,尤其是在管隽筠面前极其不恭敬,大有取而代之的气势。青鸾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情,已经被绮媗重重一耳光打在脸上:“怎么跟夫人说话呢!这儿有你说话的地儿?”

青鸾捂着脸倒退了好几步,绮媗手心火辣辣的疼。“还要试试?”管隽筠看着她:“接下来可不是一个耳光的事儿,你要想有个栖身之所就给我安安稳稳别生事。”

“我是奉父母之命来的。”青鸾捂着脸叫道。

“好,奉父母之命来的。”管隽筠似笑非笑:“今儿我不跟你掰扯这个,你记着你的话。有一日我问起来,望着你还能这么说。”

转过脸看着仙儿:“仙儿,你别跟着了。就在家里给我把她看起来,要是有丝毫的不妥回来我唯你是问。”

“小姐!”仙儿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跟你一起去。”

“看着她,不许她闹事。”管隽筠摆手,带着绮媗往王夫人住的正院走去。

“母亲。”管隽筠在王夫人面前福了一福。

“这是要到哪儿去?”其实不问也知道,命妇大妆无非是要进宫去,只是既非朔望又不是年节,不用这样的打扮。

“进宫去给皇后请安。”管隽筠沉默了一下:“特来给母亲辞行。”

“早去早回,你有身孕的人,不能太多颠簸。”王夫人看着朝裙掩盖下的肚子,很有些突兀。

“是,媳妇记下了。”绮媗上前扶着她出去。

第二卷变故第七章求情

汪灏在御书房外值守着,皇帝这两天脾气极坏,不管是谁只要是不小心就会挨打受罚。就连宠爱的张贵妃都被说了两句。

“汪总管。”一旁跟着当差的小黄门看见远远来了一顶四人抬的绿昵大轿往御书房这边来:“您瞧,这是谁家的轿子,天大的胆子到这儿来了。”

汪灏紧走慢走撵过去,不管是谁都不能在这里坐轿子,可是看样子又不像是平常的轿子:“这是谁家的轿子,什么地方这么张狂!?”

“是我。”抬轿的轿夫赶紧放下轿子,绮媗打起轿帘管隽筠从里面露出脸:“烦劳总管禀报一声,管隽筠求见皇上。”

“二小姐,啊,不丞相夫人。”汪灏连连说错话,这可算是哪一出呢?丞相夫人,就是当初的管二小姐。这当口到了御书房,皇上见还是不见。

“是,给总管添麻烦了。”管隽筠答应了一声,轿帘要被放了下来。

“奴婢回禀皇上,丞相夫人求见。”汪灏到了御书房,皇帝坐在御案后脸色冷凝,盯着案上厚实的折子,手里的笔不知在写些什么。

“丞相夫人?”皇帝抬起头看着汪灏:“不好好在家里呆着,居然来这儿撞木钟?!”

“皇上,是管家二小姐。”汪灏虽然猜到皇帝是为了丞相谋反的事情大加恼怒,不过这个丞相夫人既然不招人待见的话,那么第二个身份就很被待见了。

“筠儿!”皇帝的语气瞬间就变了:“快叫她进来。”神情间的冷凝马上消失了,连目光都变得柔和起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片刻之后,管隽筠一身命妇打扮进了御书房:“恭请皇上圣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说话。”皇帝在书案后面按捺着自己的心绪,努力不让人看出自己在想什么。

“谢皇上。”管隽筠起身后,才发觉不论是皇帝身边的宫女太监还是绮媗,都被摒绝在御书房外,里面只剩下她跟皇帝两个人。

“不是朔望不是年节,今儿进宫做什么?”皇帝看着命妇打扮的人,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她。好像是在给管岫筠指婚的时候,未央宫姐妹俩都在那儿。还是上次远远看见过一次?亦或是年下在张薇宫里看见的?又好像都不是,她不爱抛头露面的。

“是,来给皇上请安。”管隽筠心中还在斟酌该怎么说话才有用。

“才刚有人说丞相夫人求见,朕都不知道这个丞相夫人是谁。等说是管家二小姐,才想来是你。”皇帝的目光定格在大带微微束缚的腰间:她真要做母亲了?

“是,劳皇上记挂着。”管隽筠半垂着眼帘:“隽筠此来是为皇上而来,不敢自称丞相夫人,不论是什么身份,都是仰仗皇上的隆恩庇佑。”

这是皇帝听来最有趣的一句话,但是出自管隽筠口中就大不一样:“为朕而来?!你说给朕听听,这个为朕而来是怎么回事。”

“是,皇上自幼饱读诗书,先帝谆谆教诲言犹在耳。皇上敬天法祖,为万民之典范。这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故事,皇上想来比谁都知道是为了什么。”管隽筠踌躇了一下,腹中的孩子就在这时候不着痕迹踢了自己一脚,孩子跟自己一起面对的,都是不能失掉那个男人。

“朕做了昏君?你是在提醒朕这个吗?”皇帝放下手中的朱笔。

管隽筠摇头:“皇上不会做这种事,要是真有这样的事情,就不会为了有人陷够丞相之事,踌躇这么久,更不会为了这件事把丞相留在兵部,照常办差。”明知道诸葛宸在兵部的日子并不好过,也知道这件事会败坏人的名声,尤其是对于诸葛氏这样一个家族来说,名誉意味着什么,但是来求人就没有什么可顾忌的。奉承是少不了的。

“你是在跟朕说,诸葛宸不会做出这种事?还是说朕明知道诸葛宸有谋逆之心,还在对他付以重任,朕糊涂透顶?”皇帝玩味地看着管隽筠:“这可是朕想不到的事情。”

“隽筠不敢,只是隽筠知道,诸葛氏一门忠贞,从先帝朝开始,就是先帝委以重任的亲信之臣。皇上登基君临天下,父子两代继掌相印,这也是两代君臣佳话。今日却被一糊涂小人陷够诸葛氏有谋逆之心,这不只是诸葛氏一门的冤屈。更是把皇上和先帝推到无识人之明的境地,这种小人岂不该杀?皇上宁肯相信小人之言,却不愿相信先帝和自己的眼光?”通一声跪在皇帝面前。

皇帝看着她面前晃动的流苏,还有那张有些惨白的脸:“起来,你身子不方便。”说着已经下位到了管隽筠面前,亲手扶起她:“这件事朕会想,你就别管了。军国大事,不是你能参与的。”

“皇上,隽筠绝不参与军国大事,只是诸葛宸是我的夫婿,是我孩子的父亲。他若有丝毫闪失,让我一生倚靠何人?诸葛氏一族从汉末诸葛武侯开始,几曾有人敢与诸葛氏扣上谋逆的罪名?如今给他这个名声,岂不是洗刷不掉的羞辱和骂名?求皇上开恩,严惩造谣生事的无耻小人,还诸葛宸一个清白。”

“你就认定诸葛宸无罪,是别人陷害了他?那你知道这个人是谁?”皇帝起身到了窗下,背对着管隽筠。方才管隽筠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清楚明白,因为几乎每一个字都是骂他他脸上。

自从她出阁以后,每一件事无不是了若指掌。诸葛宸待她不好的时候,皇帝对诸葛宸恨之入骨,却又隐隐有着一丝庆幸,真这样下去的话,时间久了管隽筠对他死心,或者会有转机。可是当听到他对她好的时候,除了高兴还有更深的恨意,或者这一生她都不会有回到自己身边的这一天。

“不论是谁说他有罪,臣妾都相信他不会做出这种让祖先蒙羞和自己难的事情来。况且他已经位极人臣,又何必背负乱臣贼子的恶名?”管隽筠看着皇帝的背影,哽咽了一下:“当年皇上赐予臣妾的玉牌,臣妾从未想过有拿出来公之于众的一天,求皇上看在昔日的情分和这玉牌的份上,饶恕他这次吧。”

一句昔日的情分,让皇帝无论如何都狠不下心来说什么。管隽筠无疑抓住皇帝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可是这里却是她为了另外一个男人来求自己,这个人恰恰是皇帝跟她之间最大的阻碍。要是没有他,或者现在两人应该是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帝妃甚至是帝后。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皇帝沉默了一下,转过身看着一脸泪容的管隽筠:“若是他对你不好,朕不会放过他。”

“谢皇上恩典。”管隽筠把手里的檀木匣子放到皇帝书案上,倒退着要出去。

“朕给你的东西自然不会收回,你一句昔日的情分,朕到底没有错看你。”皇帝亲手把木匣递给她,用袍袖给管隽筠拭去眼角的泪水。管隽筠身体僵硬着,想要推脱却又担心为此而惹恼了皇帝,只好任凭皇帝给她拭泪。

“回去吧,自己保重身子。”皇帝看着她泪容犹在的脸,心底满不是滋味。

“是,臣妾告退。”福了一福,管隽筠倒退着出去。

来到窗下,正好可以看到诸葛宸阴沉的脸,皇帝嘴角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看来汪灏带诸葛宸来的时间,正好是筠儿跟自己说起当年情分的时候。不能把筠儿从你身边抢来,甚至筠儿来求情,朕都不能不准。但是朕可以慢慢折磨你,直到你不得不放手为止。

第二卷变故第八章惊变

“小姐,没事吧?”绮媗扶着管隽筠上了轿子。本来还要退出来,管隽筠握紧她的手:“别下去,就在这里头。”

“小姐,怎么了?”绮媗心砰砰乱跳,看着脸色苍白的管隽筠,伸手帮她解下头上的珠冠,试图让她松快些。

“我腰疼得难受,肚子不住往下坠,身上总是湿浸浸的。”管隽筠几乎是靠在绮媗身上:“你给我看看,后面是怎么了。”

“啊!全是血。”绮媗吓得几乎坐在管隽筠脚边:“小姐,这可怎么办?”

“看看到哪儿了,要是已经到了咱们府门口,就径自抬进去好了。”管隽筠手心里全是汗,眼皮渐渐发沉:“我觉得好累,都没力气了。”

“小姐,已经到了。你千万要忍住,我叫人去叫嬷嬷来。还有稳婆,不会有事的。”绮媗知道丞相早就命人把产婆在府里候着,谨防事到临头措手不及。

“叫人在外面看着,等他回来就叫人告诉我。”管隽筠手指泛白,下身的出血还在继续。

“我知道,我知道。”绮媗掀起轿帏,看到何熙正在中庭处:“何长史,夫人不好了。”

何熙被略带哭音的声音吸引,看到绮媗手上全是血,泪水挂在脸上:“怎么了?”

“快去里面帮我把林嬷嬷和产婆找来,夫人不好了。”绮媗哭着用手擦眼泪,血糊到脸上变得异常恐怖。

轿中传出痛苦地呻吟声,何熙赶紧进去找来绮媗要的人。

“小姐,不会有事的。小姐。”绮媗拿着滚烫的帕子敷在管隽筠额头上,给她拭去不时沁出的汗水。

“丞相回来没有?”管隽筠强打着精神睁开眼睛:“叫人去看看。”

“已经让何长史去看了,只要丞相回来就能知道。”绮媗泪水夹杂着脸上干涸的血迹滴下来:“小姐,太医看过了只是早产,已经让产婆来了。”

“我知道。”管隽筠握紧了拳头:“我对不起这孩子。”

“小姐,老夫人来了。”仙儿出去端来鸡汤的时候,看到贞娘扶着王夫人到了门外。赶紧跟着一起扶了进来。

“好好的,怎么会早产?”王夫人看着在床上呻吟不已的管隽筠。

管隽筠刚要答话,难以忍耐地痛已经袭来:“去看看,他回来没有。”

“小姐,丞相的轿子已经到府门外了。”绮媗握紧她的手:“丞相回来了。”

管隽筠看向王夫人:“母亲,不论我做了什么,都值得了。”手一松便晕了过去:“小姐!”绮媗顿时大哭起来。

王夫人被管隽筠的话说得有些懵了,不知道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产妇在床上晕厥过去却不多见,还好两个太医和产婆都在旁边:“还愣着干什么,什么当口了。还不急着救人!”

产婆慌忙接过仙儿手里不算烫的人参鸡汤交给绮媗:“快给夫人灌下去,哪怕不能全喝完也要灌下去。”

绮媗手指颤抖着,用银调羹从旁边撬开了管隽筠的嘴,把鸡汤一点点灌进去:“小姐,你做了这么多,千万别叫奴婢伤心了,这要是咱们家将军和夫人知道了,奴婢可怎么交待啊。”

“痛。”管隽筠含糊不清地呻吟着:“痛。”

“夫人,这时候还不到用力的时候,先存着些。”产婆朗声叮嘱道:“等会儿会叫夫人用力的。”

“会是难产?”王夫人退到了帏帐外看着满脸是汗的太医。

“只是早产,还好夫人已经八月余。”太医拭了把汗:“夫人劳心太甚,好在平日调养得宜倒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王夫人自忖不能在产房多待:“去看看丞相在哪儿,叫他到我那儿去。”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儿子,要是知道这里早产,只怕就要进来守着。殊不知,这血房是男人说什么都不能来的。

“母亲。”诸葛宸阴沉着一张脸到了王夫人居住的上房,青鸾站在旁边很殷勤地给王夫人捏着肩膀。

“你媳妇早产,睡在床上还在嘀咕着问你回来没有。你在兵部呆了这么些日子,她难道不知道?”王夫人看着儿子坐下,青鸾很快端了盏茶过去。

“兴许不知道吧。”诸葛宸听到那番话的时候,才知道自己不过是捡了皇帝的一个漏儿。而她跟皇帝,居然有了私相授受在先,她对自己跟管岫筠的事情耿耿于怀,而自己对她居然一无所知。

皇帝的玉牌她都有,这算什么?

“丞相恐怕不知道呢,早间看到夫人带着丫头们出去,还是一身的命妇打扮。不过是问了夫人两句,夫人就叫人掌我的嘴。”青鸾故作无意地说道。

“不要说了。”王夫人转过脸看着青鸾,也难怪儿子对她始终没有好脸色,一点眼力都没有。

诸葛宸阴沉着脸看了眼青鸾,很冷漠地弹着手里的茶盏:“你不是跟母亲说,我一直都没去过松云轩,今晚我就过去。”

青鸾登时羞得脸颊透红,王夫人惊愕地看着儿子:“她还睡在床上,你在说什么知道吗?”

“母亲,这些事儿您就别管了。”诸葛宸起身掸了掸衣摆,转身出去。王夫人看着一脸羞涩的青鸾,嘴角往下一撇:“我这儿不用你伺候,下去吧。”

青鸾很兴奋地起身福了一福:“是,媳妇过去了。”

“媳妇?!”王夫人挑起一侧眉头:“青鸾,弄清楚自己的身份。你不过是丞相的侍妾,就算是给你名分也不过于此。自称媳妇,你不配。”

青鸾登时脸颊紫涨:“母亲…”

“你要跟贞娘他们一样,称呼一声老夫人。”王夫人抿了口茶:“就算再怎么样,你都只是侍妾。赏你一个耳光不过是提醒你不要忘了身份,要是你依旧不知规矩,我想你会知道更多规矩。下去吧。”

“是。”王夫人片刻之间态度的大转变,让青鸾慌了手脚,只能是福了一福退出去。

“去看看那边怎么样了。”王夫人转脸看向身边的贞娘:“看看宸是不是也过去了。”

“是。”贞娘答应着出去。

王夫人看着桌案上放着的那对锦盒,这是那天管隽筠叫人送来的。每每有些事情,只要是自己略提提她就能照着自己的心思送来,还真是不容易。晕过去之前那句话肯定是在说什么,只是不知道这句话从而何来。

“老夫人,稳婆回话说就好了。”贞娘进来的时候,脸色还算好:“奴婢从绮媗嘴里问出来了,丞相这些时候没回来,是为着被人诬陷成谋逆大罪,皇上一怒之下把丞相关在兵部大堂。早间少夫人知道了,换了大妆进宫在皇上面前求情,一再磕头请罪,才算是熄了盛怒。”

王夫人手里的砗磲念珠没抓牢,一下掉在地上:“谋逆?!这种事怎么会到了咱们家头上!?”

“不知道,少夫人在皇上御书房跪了好久,出来等上了轿才说不好,绮媗一看全是血。”贞娘听到的话尽数倒了出来:“就这么一路回来,还在挂记着丞相回来没。”

王夫人回复了一丝颜色:“她如今怎么样了?”

“知道嚷疼了,太医和稳婆全在那儿伺候着。”贞娘心下不忍:“丞相那边,老夫人不去看看?”

“有些事自然日后明白,青鸾不知道惜福自然是有后手的。”王夫人嘴角微微一抿:“宸要去,就是他媳妇都拦不住。咱们去那边看看去。”

“是。”贞娘俯身拾起地上的念珠,递给王夫人:“老夫人,少夫人倒是一肚子委屈呢。”

“她的心思倒不是个小气的人,不过我也看不透她就是了。”王夫人套上念珠:“先去看看去,宸是不能去的。”

第二卷变故第九章产子

王夫人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出响亮的哭声,紧接着就是稳婆欣喜地声音:“给夫人贺喜,是个小公子。”

“给我瞧瞧。”王夫人喜得脸上笑开了花,快步进去从稳婆手里接过孩子:乌黑的头发在头上支楞着。居然睁着又大又亮的眼睛盯着人瞧:“这哪像是没足月的孩子,真漂亮。”

“给老夫人贺喜。”里里外外的人都在王夫人面前跪下贺喜。

“今儿各人都有赏,有重赏。”王夫人抱着孩子进了里面,管隽筠脸色惨白,乌黑的头发湿漉漉贴在脸上。绮媗正端着一碗红枣莲子汤喂她:“小姐,再吃点。”

管隽筠依言又吃了两口,王夫人抱着孩子到了身边:“没事了,宸也回来了。快看看,孩子好得很。”

“是。”管隽筠点点头,想要接过孩子还是忍住了:“母亲,他没事吧?”不知道问的是孩子,还是孩子的爹。

“好。”王夫人话到嘴边咽了回去,孩子在眼前问的必然是孩子的爹,若是告诉她现在在松云轩,这话该怎么说?

管隽筠微微侧脸看了眼仙儿,仙儿涨红着脸不敢说话。王夫人把孩子递给管隽筠:“看看,这孩子生得真好。”

管隽筠接过孩子,贴在孩子稚嫩的小脸上,泪水顺着脸颊滚下来。王夫人不自觉眼圈也湿了,转过身看着外面站着的嬷嬷和几个大丫鬟:“少夫人刚分娩,若是这边院子里什么不够就到我那边去拿,要是谁敢惹少夫人不痛快,我知道了是不依地。”

“是,奴婢们不敢。”王夫人复又转过身看着半靠在床上的管隽筠:“你好生养着,明儿我再来看你,要吃什么就吩咐人去做。”

“是,劳动母亲媳妇不敢。”管隽筠微微欠了欠身:“送老夫人出去。”

“你歇着吧,别管我了。”王夫人带着贞娘往外走,绮媗在一旁引路。

“你看到什么了?”管隽筠看着仙儿:“到底是怎么说的?”

“奴婢到外头去看丞相回来不曾,在老夫人院子外头遇到丞相身边的荣侍卫,还有皎月。看到荣侍卫,想着必然是丞相回府了,刚要走听见皎月跟荣侍卫说,丞相吩咐说,今儿歇在松云轩。”仙儿涨红了脸,低低说道:“奴婢想着别是听错了,就没敢先回来。在一边小路上看着,丞相跟青鸾姑娘一前一后出来往松云轩去了。”

管隽筠愣了半晌,回过脸绮媗也进来了:“小姐,这话是怎么说的?”

“但愿她长长远远站了这个高枝儿。”管隽筠把孩子放在枕边:“锁了院门,不许放人进来。”

“小姐,林嬷嬷已经回府去跟夫人报信了。”绮媗手指还在乱颤,脸上隐隐带着泪水混着的血痕。

管隽筠指着手边的帕子:“去把脸洗了,咱们都是灰头土脸的,被人看见越发得意了。”

“小姐还是先歇着吧。”绮媗忍着眼泪:“这一下只怕是伤了元气,方才看着太医写的方子老大一篇。嘴里还在唠叨,说是小姐这个月子里必然要好好调养才能好。”

“这一个月里,谁也不许再提今儿的事情,就连松云轩的事儿也不许再提。来不来我管不了。”管隽筠看着襁褓中的孩子,梦久了就会醒,什么时候都不会错。

“小姐,这是咱们夫人命人送来的。说是过两天夫人得了空还有过来看小姐。”在床上睡了二十余天,总算是恢复了些力气,绮媗把她扶到软榻上,遮掩上厚实的羊毛毯子。顺手拿出吴纤雪命人送来的长命金锁还有各色器皿玩意。

“收着吧。”管隽筠微闭着双目:“我盘算着这两天别院里的账目该送来了,要是来了就让赖嬷嬷送来,老夫人那边不知道这里头的事儿,还是我来看好了。”

“小姐,可不能费眼睛看这个,夫人特意嘱咐奴婢跟您说,月子里的病可是落下不得的。”绮媗给她端来一盏黑糖紫米粥:“等您好了,多少事儿做不得。”

“拿来了,要你念给我听。我才懒怠看。”管隽筠从乳娘手里接过孩子:“早间老夫人来说,孩子的小名儿叫什么?我迷迷糊糊睡着,没听真切。”

“说是小公子小呢,就叫稚儿。”绮媗看她吃了半碗粥:“宫里皇后跟贵妃娘娘也送东西来了,是一对儿翡翠长命锁。”

“收着吧。”管隽筠淡淡应了一句,望着外面碧蓝的天空:“还有几天就满月了。”

“是啊,提起那天的事儿没把奴婢吓死。还好还好,老天保佑。”绮媗双手合什,这么多天没有人提过关于诸葛宸一个字,管隽筠更是不怒不怨,也不问关于青鸾的一个字。但是外面已经不成样子,青鸾自以为得了势,就差闹到门口来了。

“小姐,这是咱们老太太送来的。”在丫头们的嘴里,赵王妃就是咱们老太太:“还说了,等小姐满月了,就过来看看小孙孙。”仙儿带着丫头们,手里捧着七个大大的捧盒进来。

“叫人去给四婶问安,等我好了去给四婶叩安。”管隽筠把孩子放在身边:“这两天只怕是沸反盈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