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妄道人勃然怒斥, “愚人愚话,愚不可及!妖性岂是你能推测的?你敢保这妖有一日不会凶性大发?难道非要等到妖孽噬你喉吸你血那日,你方知妖之可惧?”

围观诸人中,有人脸色微变,向后面急躲, “当真会吸人的血呀?那那那咱们不是镇日活在凶险当中么?”

绝妄道人一喜,颔首道: “那是自然,有妖在侧,即是与凶险同行,不定哪日便成妖口一餐,否则我天岳山人又何苦四处奔波,只为夙清妖孽,有一个太平世界?”

人群中现出更多愕惧面孔,有人道: “按道长所说的,妖孽委实是该早日除尽,那那那……”

“那你大头鬼哟!”长须老者抬手便给该人头顶来了一个锅盖。 “今儿个出门没带脑子是不是?你仔细瞧瞧,城主夫人如何会害人?我倒宁愿相信你这个混小子会害人!”

后者摇着头顶,嘟嘟囔囔道: “那哪里说得准?会不会害人也不会写在脸上……”

“怎么不会写在脸上?”长须老者推了推自己那把长髯。 “我活了这把年纪,最知道人心生相这话。举凡这行凶杀人的,甭管平日是如何的貌似温和无害,还是懦弱胆小,一双眼里都藏了些不敢对人的忐忑,你看咱们的城主夫人,有谁见过比这更干净的眼睛?把这么一个人杀了,你这些道人心硬做不了恶梦,咱们这些良苦的,可是会日夜不宁的!”

“妖与人岂能同日而语?”绝妄道人拧眉高喝。

“照道长的说法,但凡是异类修炼成人的,不管有无恶行,都该杀该擒?”秋寒月问。

“正是!”

“为何?”

“凡物各有其天道,违逆天道之行即当铲除。”

“既然天道恁般的不可违抗,为何不在异类有修炼之心时便当遏止?难道天道的这份纵容,就是为了使异类有机会成为人类,而后除之后快?”

“城主此言差矣……”

“哥哥的话没有差!”灵儿小脚一跺,小脸虎虎生威。 “大哥哥说,不管是人还是兽,有向着道理的么,都有成为神仙的机会!不害人的妖就是有向着道理的心,你杀了,害他们成不了神仙怎么办?灵儿虽然不想成为神仙,可灵儿想做哥哥的娘子,还想给哥哥生小宝宝,你要杀灵儿.就是杀了哥哥的妻子,也是杀了哥哥的宝宝……呜呜呜……哇哇……你好残忍,你要杀灵儿和哥哥的宝宝,哇……”

城主夫人放声痛哭,只因想到自己尚在子虚乌有中的宝宝可能要死于非命。

“灵儿……”秋寒月欲笑不能,抿着唇角,将泪人儿纳进怀内。

“呜呜呜……哥哥……宝宝好可怜……宝宝见不到美美的外面……吃不到敬飞哥哥烤得香香鸡腿……吃不到茗翠姐姐做的香香饺子……宝宝好可怜……他们要杀宝宝,他们好残忍……呜呜……”

“有哥哥在,不会让他们杀……宝宝,不哭了好么?”

“他们讨厌……连宝宝也要杀……宝宝又不是妖……呜呜呜……他们好残忍……”

“对,他们惹人讨厌,他们行为残忍,但哥哥不会让他们为所欲为。”为着那个尚不知在何处的宝宝,他家的小妻子哭得还真是努力呐。

“……城主夫人有孕了不成?”围观人中,有人脱口低问。

“城主夫人有孕了?”长须老者拔嗓高道。 “城主夫人有孕,这些道人还不放过她?你们说,本性凶残的到底是谁?”

“你们长没长良心?”一个粗壮彪悍的汉子跳了出来,捋起两袖,举起硕大拳头。 “你们这些出家人不是最讲什么慈悲为怀的?如今欺负手无缚鸡之力又怀了小城主的城主夫人,哪里慈悲了?你们敢动城主夫人一根毫毛,我毛老三先不放过你们!”

长须老者摇头长叹, “如果城主夫人当真是凶妖,岂会容你们在她眼前张牙舞爪多时?你们这些捉妖的道人,该不会也懂得欺软怕硬罢?”

“可不?城主夫人真要是个无恶不作的大魔头,他们哪敢这样的嚣张?

一位书生模样者道。 “话说回来,咱们也不敢站在这边罢?”

第81章

那些道人眼瞅着本来已经有所起伏的围观人群又有倾斜之势,不由大急,为首的绝妄道人更恐生变,高声道: “尔等懂得什么?若妖物没有华美皮囊,又如何惑迷凡人?如何令诸生在无知无觉中陷进死亡之境?这一刻还貌美如花,下一刻便能青齿獠牙,方为妖之本质!尔等若继续迷惑于眼睛所看到的表象,惟有死路一条!”

“可咱们只看到了貌姜如花,看不到青齿獠牙。”发声的,还是那位长须老者。 “你适才也说要让城主夫人现出原形,但现了原形的城主夫人依然可人心疼,你当怎么说?就算是人的身子,有一颗恶毒心肠,也不能称其为人。反之,是异类成人又如何?心地纯净,与人为善,便是真正的人了是不是?”

“你这老者,好不晓道理!”绝妄道人目眦欲裂。 “人中的恶人,自有法条律例管着,而妖之恶,又岂是凡人能比的?你这肉体凡胎,如何看透妖之恶质?你这老者在此一味误导众听,若有一日妖性大发,害了诸人性命,你可敢担当么?”

“担当就担当!”老者挺起了胸膛,气势毫不逊人。 “我老朽敢拿活了几十年的老命作保,城主夫人不管在何时何地,都断不可能害人性命!反倒是你们这些号称以济世救人为己任的出家人,恐怕为了你们所谓的降妖伏魔,有人命死在眼前也会视而不见,还会搬一个堂皇理由,说什么大局为上!”

“你……”诸道人一个个面色遽变,绝妄道人更是气窒稍久,随即怒不可遏。 “你定然不是一个普通民户,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恶人,在此蛊惑人心?”

老者嗤笑, “被老朽说中你们心中痛处了罢?各位道长忘了,老朽可没有忘,三年前天阴山下,你们为缉命一狼妖进山,眼见一女子正受恶人欺凌,你们惟恐失去了月满之日的最佳缉拿时刻,居然对那等恶行视而不见,这事你们敢说没有?晓得小老儿为何清楚此事么?因小老儿当日正巧路过那处,非但目睹了一切,还拿一根扁担赶跑了恶人,为此腿上还落了残疾。”

老者话讫,人群中哗声大起,尤其眼见得老者言之凿凿,诸道人神情晦涩,嘈乱之声更起,言语中极尽指责鄙夷之辞。

“堂堂的天岳山,咱们平头百姓也是常听说的,原来还干过这等恶毒事,没想到啊没想到……”有小贩如是道。

“想不到这名门正派,以正义化身自居者,行事居然也会如此凉薄,不由得人道一声人心不古……”有书生如此叹。

“令人不齿,令人不齿,实乃出家人之耻!”有别门别派的道士愤声疾呼。

天岳山诸道人每人皆面目青冷。

老者话说对了,那些字辞正好点中了诸道人的心中痛处。无论如何,他们自入门始,所听授的便是普济天下救济苍生的教诲,那桩事无疑是曾经历过者的心头的一根硬刺,不管怎样为自己当时行止凑尽理由,仍难挥暗刺之晦,不触之时尚要隐隐生疾,一旦触及,便成了在喉的硬鲠,不由他们不生异色。

“你这老者,信口……信口……信口……”绝妄气结,毕竟不是至奸至恶之人,欲矢口将曾发生过的事情全盘否认,难。

“……你……你这个老者,到底是哪里来的?”有反应机敏的道人高叱。 “依你的口声,像极了妖孽同类!”

老者微哂,捋了把雪白胡须,道: “很好,且请道长看看老朽是个什么妖孽,将老朽也一并收了罢。”

这一个气定神闲,越发衬得对方气急败坏,高下立现。由此,诸道人开始当真觉察这老者的来历不同寻常,但饱经审视,确认是人非妖,于是,绝妄道人灵机突现,目眙秋寒月, “秋城主,此老者应该是经人授意在此误导众听的罢?”

做了多时旁观者的城主大人闻了此话,似笑非笑, “道长何不明言?不如直接问本城主此位老者是否为本城主所遣?道长倒是提醒了本城主,若有下次,本城主或许会考虑此法。而眼下,这位老者只是一位仗义执言的义士而己。”

“秋城主此话说来是当我们天岳山人尽是傻子不成?”绝妄道人冷笑,既然己不能从容善了,也惟有冷颜相见。 “秋城主为诓骗我等,不惜以其他妖孽作假伏于这狐妖之身,到如今我绝心师兄形踪不明,安危成迷,你以为如此情形之下,我等还会信秋城主几分?秋城主已然受妖蛊惑弥深,我等既然无法说服秋城主共除妖孽,也只有得罪了!”

“不许你凶哥哥!”拭净了泪迹,乖乖伏在哥哥怀中的灵儿突如一只小刺猬般的跳起,指着道人鼻尖,水汪汪的大眸怒瞠,桃色的小脸涨成彤色。 “你是坏人,不但要杀灵儿,要杀灵儿的宝宝,还凶哥哥,你是个大坏人!大哥哥说,像你们这样的人,就是见不得好人快快乐乐!”

“妖孽大胆!”绝妄道人咆吼如雷,释出镇妖之气。 “小小狐妖,也敢在本道爷面前张牙舞爪……”

“你看你看,你都说灵儿是一只小小狐妖了,那你为什么要把灵儿当成大大的妖来杀!为什么还要追着灵儿不放!你也知道灵儿害不了人对不对?对不对?

对不对?对不对?”

她背靠着哥哥,鼓着小腮,掐着小腰,愤慨满面,责问人的声量尽管拔得高了,依然软软糯糯的能搔人心尖,如此一个精致绝伦的小人儿,令得在场人确信也只有狐妖能够演绎得成,人间哪里寻去?

而秋寒月,继续沉浸于小妻子带来的震撼中。他着实不明白,自家娇怯生怜的灵儿怎会突有这般的能量,敢与克己之敌如此直面相斥。

“害人的妖你们要杀,不害人的妖你们也要杀,你们是……是大昏官,大坏蛋!连天上的雷也不会打灵儿,你们还要打灵儿,天上的雷会打你们!”灵儿指天娇叱。

绝妄道人已是忍无可忍,几时要受一只小妖的气?一再按捺,无非投鼠忌器。 “秋城主,我等除妖任重,开罪了!”言间掌心后翻,道。 “捉妖器出,伏得妖归!”

咔嚓

陡然间,晴空之中,一声霹雳巨响,震得人魂飞魄散……

八十二、灵儿的意外演出(四)

晴空生雷,且一声炸响之后,犹有余响连绵不绝,滚滚若天边有万车同行。诸人闻声色变,担弱者已发尖叫。

诸道人先喜后疑,原以为天将惊雷,乃上苍震骇妖孽之兆,后见人生鼎乱中,最该惶恐的狐妖却似乎浑然未觉,非但如此,还以新奇甚至惊喜之状仰面向天……

“巫族少年,休要作怪!”绝妄道人气丹田,一声穿云吼,传到了抱肩依壁以看戏姿态闲立的秋观云耳中,正巧此时雷声渐歇,他终能亢声高质。“这雷声乃阁下施用的障眼法罢?若你认为以此手段能为狐妖开脱,便是妄想!”

彼时,后者亦正引颈望天,一脸的兴味莫名,听见了绝妄问话,两条远山含翠的黛眉挑了挑,尚未说话,嫣红的唇瓣已勾出一个不生不熟的怪笑,“杂毛老道,本大爷在此看戏看得正高兴,你竟敢扰了本大爷的兴致,你真是不讨人喜欢呐。!

绝妄道人冷嗤,“贫道早早便识你来历,如今你引来障耳之雷,无非是为了彰显这狐妖不惧雷声天不谴之而已,这般浅薄戏法,是当我天岳山门人尽是眼盲耳聋的废人不成?”

“呀呀呀!”巫界第一美少年怪叫三声,一脸的惊愕。”你居然能猜透本少年的打算,你这杂毛老道也没白白杂了毛呢。”

“阁下请自重!”若非巫族与当今皇室扯了联系,这少年本亦该是自己下手降服的妖孽,哪容他在眼前这般猖狂?”此地非你巫族地界,请莫插手外界玄门法事!”

“你哪只眼睛看见本大爷插手了?天要打雷,本大爷要骂人,干你底是五?杂毛老道等闲事敢管到本恶霸头上,还真是好大的能耐,把自己个儿当成了天地不成?”小心头顶有雷,劈你一个大不敬!更有过往神灵,治你一个不知天高地厚!而且的而且,这外界的事,本大爷不但要管,而且管定了,管牢了,管死了,你能拿本恶霸如何?”

论及骂人的功夫,巫界第一美少年,若谦逊些称个第二个,无人敢夺第一。诸道人今日惹到了美少年的火点,只听得那骂声没有任何停顿地,连绵不绝地,长若悠河地,从一张白齿红唇内顺畅排列而出,直将诸道人的脸骂得几易其色,怒火已不可遏制。

“捉妖!”绝对妄道人铁青着脸,高声下达指令。

诸道人各出法器,皆取灵儿所在方位。

秋寒月面色遽寒,俊眸厉眯,右掌高举,“准备!”

城主府侍卫当即高举劲弩,严阵以待。

纵然天岳山诸人为除妖孽从来都是不畏生死,在冷冷铁弩的森森寒光逼压之下,也不由得暂止了脚步。

“秋城主若执意护这妖孽,为之甚至不惜对我天岳山人武力相向,无异你天而行,势必自食恶果,祸及族人!”绝妄道人喝道。

“没有人可以在本城主面前欺负本城主的妻子!”那一手将灵儿揽进臂弯,一手执剑,面凝如冰,眸光冷得可使春水成冰。“尔等敢上前一步,必定是血溅五步,横尸当场,尽请一试!”

“秋城主身为一城之主,为一己之私,置全城百姓安危于不顾,如斯城主可谓称职!”绝妄道人倏然转身,面朝围观人群。“无论如何说法,你们城主夫人是妖非休乃铁定之实,你们看到了,你们的城主执意维护,若有一日,尔等大祸临头,要怪的不止是妖孽害人,还有你们这位为妖色所惑的城主大人!”

人心难养,却太易受外因蛊惑。围观人群内尽管有不信城主夫人乃害人之妖者,但经道人的再三灌输,有人亦不免忧心起自己的日后安危。

“…城主大人。”往往,越是胆怯畏死者,在这时越能现出一两丝胆色。此时的话者便是如此一位,尽管心有畏忌,仍忐忑启齿。“城主夫人毕竟是妖,纵算不能让这些道人杀了,也不该留在城里了罢?请您为了咱们大伙,送走城主夫人也好…

“…噫,这倒是个好法子呢。”当即有人附和。“那么好看的城主夫人不能杀死,但要咱们镇日和一只狐妖或一座城里,也实在让咱们放心不下,送走城主夫人倒是最全妥的法子呢。”

“有道理,有道理,既能保全城主夫人,又解了咱们的一块心病,两全其美……”

“好法子,有利呐……”

人心易变,人群中渐有泰办人数开始大点其头,频频称是。

立身人群前端的老者眸光微闪,几度想要开口,又忍下:这般时候,若一味硬言驳斥,反易激起人体内的逆反天性,倒是不妙。

秋观云听得恼起,才想揪出几个话声高亢的予以胖揍。那厢秋寒月亦剑眉浓蹙,启唇欲语,两人都因一道嫩声止下。

“灵儿不会离开哥哥!”美丽的小脑瓜高高昂起,灵儿气势鼎盛,道。“灵儿是哥哥的妻子,拜过大红花堂,要与哥哥长长久久的,不会离开哥哥!”

“可是…城主夫人,您不走,咱们放心不下呀,咱们都是些本本分分的凡夫俗子,就算看得出您是个不会害人的,但咱们还是会忧心呐。

“是啊城主夫人,您不会害人,我王老三敢头一个拍胸脯替你打保票,但咱们胆小怕事惯了,要咱们明知您是…总之,会睡不着觉,吃不饱饭啦,您人好心好,就当可怜可怜咱们,行不?”

人群中的央求之声大作,秋寒月面色一沉,上前一步,“你们…”

“哥哥不要说话。灵儿小手掩来,水汪汪的大眼睛内尽坚定之色。“让灵儿和他们说。”

“…嗯?”今日的小家伙,到底是不是灵儿?还是自己从来没有了解过自己这个单纯稚嫩的小妻?

“你们想让灵儿走,就是怕灵儿害人,灵儿说不会害人,你们也不会相信,可是,灵儿真的不会害人呶,你们看到了,连天上的雷也不会打灵儿,因为灵儿是好狐狸喔。”

“对呐。”城主夫人话落,老者总算寻得这丝契机,拍掌道。“都说妖有天劫,天雷为妖之克星,刚才那雷声恁是吓人,咱们都怕得要命,城主夫人却能安安好好的站在这里,连天雷也不打城主夫人,在在说明城主夫人的良善连上苍也有所感知…”

“你这老者又在妖言惑众!”绝妄道人好大一声恫喝。“晴天霹雳,本就异常,那雷声恰在此际来临,更不可以常理推之,你是何来历本道人不去管你,但若你欲与那巫族少年合谋混骗我天岳山人,为那妖孽开脱,必定是打错了算盘!”

老者苍眉一扬,“老朽……”

“雷声是雷哥哥在生气!”又是这道嫩嗓接来话端,灵儿道。“雷哥哥正好经过,看见你要杀灵儿,雷哥哥很生气,所以会大声骂你!”

绝妄道人冷笑,“妖孽一派妖言…”

“雷哥哥就在你后面!“笋指高举,灵儿直指其人身后。

八十三、惊变(一)

灵儿手有所指,目有所注,当那张纯美小脸以那等笃定无疑的神色说着一样事时,恁般容易博人信任,纵连绝妄道人,也不由回身去看个究竟…

“妖孽一派胡言!”身后除了同门师兄弟空无他物,绝妄道人始察自己的愚不可及。“你这妖孽,以此妖言惑众,蒙骗人心,貌似纯真,实则诡诈,终难脱狐妖之天性,看本道爷拿你!”

他拔步上前,诸侍卫举弩以待,这不进不退。不上不下,又是僵持。天岳山道人降妖路上呼风唤雨,所到之处无不受人敬佩爱戴,今日频频受阻,实在不善有任何圆融排解之法,且在己方为正义化身的情形之下,更难转圜。于是,两方须臾不让,眼见着,蓄势待发,将有一场恶战发起。

“雷哥哥,这个坏人不相信雷哥哥生气,雷哥哥告诉他一声嘛”灵儿娇声道。

……咔!

她语音

甫落,平地再起巨鸣,硬生生在绝妄道人而便炸响。

后者一个激灵,掩耳疾闪,却无愧玄门高人,纵然受惊匪浅,仍保持住了道者仪态,怒意却越发蓬勃,“巫族少年,这等把戏你还要玩到几时?”

又遭点名的秋观云无辜地摸了摸鼻子,玩世不恭地耸动了耸肩膀,“随便你,杂毛老道,尽请冤枉本少爷,本大爷大度,本恶霸不生气。”因为,会有“人”替本美少年出气。

“是雷哥哥在生气,你却对漂亮哥哥吼,你真的是坏人,大坏人!”灵儿最见不得自己喜欢的人受人欺迫,再度发出指控。然而,不待道人对斥,另聚起欢颜满道,“雷哥哥,灵儿好久没有见你,你好不好?…灵儿也很好喔,灵儿…灵儿嫁人了呀,嫁给哥哥…嗯,灵儿快乐,零儿好快乐!…哥哥对灵儿很好哦,嘻…”

她那里,小嘴儿不时笑着,小脑瓜不时点着,娇娇软软,燕语莺声,恁是自在欢歆,然而她周围的人,除却秋观云,目睹的唯是她一人的独笑独语,且煞有介事。

“城主夫人…不会是吓魔障了罢?怎么…”人群中,有一人这般压声猜测,立刻激起他人共鸣。

“可能是呢,没准被这些道人吓得痴呆了,唉,可怜……”

“可怜的城主夫人,恁样如花似玉的一个人…也不对,一只…这话要怎么说才恰当?唉,乱呀!”

最近灵儿身畔的秋寒月,虽诧异难抑,但先以目睇秋观云,见后者神态如常,料定其中必有端倪,隧任妻子说去笑去。

“…雷哥哥最恨坏人了喔?那雷哥哥不要让这个坏人欺负哥哥和漂亮哥哥还有灵儿的宝宝好不好?灵儿还没有宝宝啊,可娘对灵儿说,灵儿嫁给了哥哥,一定会有宝宝,让零儿要长大照顾宝宝呢…灵儿才不害羞…害羞是什么呀,雷哥哥?雷哥哥笑什么呀?”

风过树梢,气流沉浮,在场者几乎在不约而同间听到了类似笑音震荡耳谷。不觉间,诸人盯着哪位城主夫人的眼光内,添了些莫名的敬畏。

“妖孽休得在此故弄玄虚,混淆视听!”天岳山诸道人依然忍无可忍,虽隐约察悉了些许奇异,但旁边有一个巫族少年立着,有何为奇?“我等今日誓要将妖孽捉铺回山,若为之遭遇屠戮,亦是殉道而亡,死得其所!而你秋城主势必要担上千古骂名!”

迂回太多,此一次不再多加迟疑,诸道人半数持剑迎弩队攻上,另办则跃身向灵儿索来。

秋寒月眉峰厉撩,杀气凝聚的剑锋方待挥出,陡见诸道人身体皆如风中之叶,打着旋倒跌出去,再噗通通落于地。

“…不要看本少爷!再无赖本大爷,本恶霸带巫界十万大军攻上你们的天岳山,杀个寸草不生!”先声夺人,在诸道人怒目相眙之际,秋观云提先推个干净。“枉你们是玄门中人,难道觉不出制衡你们的绝非来自巫界的力量么?

各界术力因借力之处的不同,所载法广义有迥然差异。经巫界美少年如此一提,绝妄道人与师兄弟们面面相觑,各自眸内皆多了一丝疑虑出来。

“你们真是目光短浅,谁说异类修炼,只能成妖?成仙不可以么?本美少年听闻,这座飞狐城之所以取名“飞狐城”,乃因当年曾有一位飞狐仙子在此坐化飞升,位列仙班,难道你们连哪位神仙也要捉拿不成?”秋观云道。

飞狐仙子?人群人惊叫。“当真有这种事?”

前端老者咳嗽一声,又拈须鬓道:飞狐仙子的传说,老朽曾听曾祖说起过,据说这位飞狐仙子乃狐身变成,长年隐居民间,广结善缘,广修善德,终有一日功德圆满,就在喧喧闹事坐地飞升,有幸亲睹者众多。过后,诸人在仙人坐化之地发现了一张雪色狐皮,便将那狐皮起庙供奉起来,并将这城易名飞狐城。因年长日久,庙址已不可考飞狐城却是越来壮大繁华了,兴许便是得福于飞狐仙子的冥冥保佑罢。”

那咱们的梦里,说飞狐仙子已驾临飞狐城,难道是说飞狐仙子重新转世头胎到咱们这地方了?”“飞狐仙子是由咱们这里坐化飞仙的,与咱们这处有着莫大的缘分,重新转世头胎到这地方再经一个人世大有可能呐。”

“可惜,咱们肉眼凡胎,识不出飞狐仙子真容,不然得福得寿,福寿双全…”

依老朽浅见。”老者悠然声嗓扫平嘈杂乱声,道。“飞狐仙子既然由狐变成人进而成仙,备不住仍要与狐结缘……”

“…狐?”诸人目光有志一同地投向在场唯一的狐。“难道…难道…难道城主夫人是…是……”

“愚人愚见!”绝妄道人高斥。“尔等莫受这老者蛊惑,难道你们看不出这老者与这巫族少年互通鼻息的么?尔等还要被人作弄到何时?”

“那道爷,城主夫人不是飞狐仙子,依您之间,飞狐仙子在哪里?”

“对嘛,请道爷指点迷津,让咱们寻到飞狐仙子,为咱们家人增福增寿…”

“道爷请指教…”

众目殷殷,众口恳恳,所求的居然不是让他们斩妖除魔,天岳山道人不得不怒其不幸,哀其不争,痛心疾首道:“尔等受人愚弄,不知醒悟,着实可悲。一个子虚乌有的传说,再经人别有用心的蛊惑,尔等便执迷不悟了么?坐化飞仙乃修道者至高至上的上上之为,一只狐狸,畜生而已,如何修得这般作为……”

谁说互利不能修得上上之为呢,道爷。”一道如水之柔波如风之微软的声线,轻轻浅浅的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