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娴一直跟着他:“皇上,徐婼怎么处置?”

李显走在前面,神色淡淡地:“不用管她,自然有人来处置她,这个时候,如果没有猜错,皇后正在太皇太后那哭诉,过一会咱们再去,公主的婚事由太皇太后操手,自然水到渠成,再无错处。”

淑娴还有些担心,看着他消瘦的肩头,也是忧虑:“可皇上怎么知道太皇太后一定会帮着咱们,安平公主从来就是先帝的心头肉,太皇太后那么疼爱她,怎么舍得。”

殿中也无别人,李显脚步也是慢了下来:“宫里的人,哪有什么骨肉亲情,你想啊,她极力想让公主嫁入郡王府,可是拉拢表叔要紧呢,还是和迟早亲政的皇帝站在一起要紧呢,更何况,皇子要先在王皇后腹中出,王家荣耀,她还要靠着朕才是。放心吧,她理得清的…”

淑娴看着他走到外殿去,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那皇后这么去太皇太后那哭诉,徐婼只怕命不久矣,可惜了她腹中骨肉,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呢。”

窗外月牙儿半圆,繁星点点。

李显望着这般夜空,也是笑:“有什么可惜的,她这是自作自受。”

风拂过脸旁,他似乎又想起了一个多月之前的那个晚上,自己还不够破开这制衡之局,亲政之路遥遥无期,或许真是旁观者清,当观者迷,他本是皇帝,本该一言九鼎,本该金玉良言,但是不知从何时起,竟是真话和假话,自己也分不清了。

借刀杀人这种事,多少次都做不够。

都说天子自来贵气,他却只能想起自己小的时候,和徐椀在一块在太子府做过的许多乐子事,可能是年头太多了,想起来连那时她的模样也快忘了。

晚风徐徐,夜里的凉意渗透到了骨子里去,少年站了一会儿,才是回身。

淑娴知道他要去承德宫,也紧随其后。

第134章 一日不见

在宫里说, 这不是个平静的夜晚, 在徐家, 却是特别的平静,赵昶在晌午突然诗兴大发, 临时作了首新诗, 可是把赵澜之给乐得, 他让人摆了家宴,特意和徐回一起吃了酒, 和她商量着, 要给儿子请一个老师。

徐回本来是想儿子能成为武将, 但是赵昶越养越是娇气, 她也放弃了那个想法,请个老师好好教教他也行, 经过这么多年的时间, 她也看淡了些,儿女平安就好。

到了晚上,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玩木牌,这是新兴起来的一种玩法,据说是霍征创造的,风靡京城。可惜她常在宫中, 对此一无所知, 也不大会玩。

花牌一共有六十几,四个人一起刚好。

小赵昶记性最好,打花牌竟然最准, 小小的娃儿一双白嫩的手,一本正经的模样,可是给爹娘乐坏了。

就这么陪伴着家人,其实也真不错,温馨而又欢喜。

打过了牌,赵昶非让徐椀给他讲故事,酉时三刻,她才哄了他睡下,外面月儿半圆,洪福始终在外面等着她,她让花桂再盯着一会儿弟弟,这才出了厢房。

外面晚风徐徐,洪福拢着袖子,来来回回地在石阶下面走着碎步,见了她出来赶紧上前:“小姐,主子在后门处等着,可有快一个时辰了。”

徐椀打完牌就来哄弟弟了,也不知道他来。

接过洪福手里的灯,她快步往出走,走了后门处,往外张望,果然,巷口停着郡王府的马车,她提灯上前,高等忙是请她上车。

欣然上车,掀开车帘先挂了灯笼。

顾青城百般无聊地靠着车窗处,一手托腮,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怎么才出来?”

她回身坐下,笑:“陪着爹娘玩牌,也哄了赵昶,他很是黏糊人,还得讲些传记故事才肯睡,我好容易才脱身的。”

他看她欢快模样,也是低了眉眼:“看来,本王成了闲人,你倒成了忙人,回了家里,就这么多有趣的事吗?爹娘成日在一起,也那么欢喜吗?”

徐椀被他这口气逗笑:“这说的什么话,和爹娘一起,自然是欢喜的,这还用问吗?”

顾青城沉声道:“本王没有家人,偌大的郡王府也就本王一个人,你怎不想我?”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太闲了,竟然还计较起这个事来了。

徐椀掀开些窗帘,透了点风气,微微往他身上靠了靠:“你那么忙,哪有时间总是想我,你都不想我,我干什么非要时时想你呢!”

这是狡辩,顾青城抬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记:“胡说八道。”

反正两个人也在一起了,再有几个月也要成亲了,徐椀待他又和从前不同,挨着他就抱住了他一边胳膊,还轻轻晃着:“那你想我了没有?”

这样的话,他可说不出口,低头瞥着她,只是笑。

她就更使劲地晃:“到底有没有?”

他跟着磨着牙:“什么?”

她诶呀一声,嗔道:“我问你想我了没有!”

他见她脸色绯红,含羞带怯地模样更是可人,全身都酥麻了去,他嗯了一声,伸臂将她揽入怀里。

就这么依偎着,徐椀也是欢喜:“我觉着,你这个人,哪都好,就是什么事都不愿往出说,总是让我胡思乱想,其实你要日日说一遍,阿蛮,我心悦你,那我定然信你。”

她一本正经地模样,很像那么回事。

不过她说的这什么话,顾青城扬起眉来:“说什么?”

徐椀忍不住笑,扬起脸来看他:“我心悦你,说我心悦你。”

他下颌就抵在她的额头上面,浅浅笑意在唇角漾了开来:“嗯,现在知道了,知道你心悦本王。”

没想到竟然被他就这么截过了话头去,徐椀伸拳捶了他肩头一记:“诶呀!我让你说!”

他捉住她手,眼底隐隐都是笑意:“说什么?”

竟然还问,她瞪他:“说你,心悦我,快说,不说我这就走了。”

柳叶弯眉,樱桃的口。

粉嫩的脸上,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地嗔,他看着她脸,这句话也没说,伸手抬起了她的下颌来,低头就在她唇上轻啄了下。

他的呼吸就拂在她脸边,声音低得不可思议:“别闹,我想你了。”

这也才多久没见,一个月而已,可,徐椀靠了他怀里,也说不出别的,因为她也想他了,或许是互通心意了,更有一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

她看着他,伸手就揽住了他的颈子:“嗯,我也想你。”

其实舅母说的对,夫妻最重要的,是吵架也好,恼怒也好,都是两个人的事,不存在第三个人才是最重要的。

这么一想,自己心里也惊到了,原来,她竟是,一开始就把他当做夫君看的。

伸手轻抚着他的脸,今生那脸上没有伤疤,他的命数也为之改变,还有她,她也改变了,她有爹娘,有弟弟,可谓圆满。

满心的欢喜,她扬起脸来,勾着他也低头,在他唇上也吮了下。

他低头看着她,也是心神荡漾:“你这,跟谁学的?”

这还用学吗?

徐椀勾着他低头,又吮一口,笑吟吟地看着他:“无师自通,怎样?”

她舔着唇,舌尖微动,他喉结上下滑动,再一低头,她飞快挣住他怀里靠了一边车壁上,就像是恶作剧才得逞的顽童,徐椀笑得特别得意。

她歪着头,眉眼弯弯:“喂喂喂,你想干什么!这可不行,不行,不、行!”

他才被勾起的邪火一时半会也下不去,可就在她们家门口,还是在车上,他看着却不能真的把她怎么样,倾身,拉过她手腕,这就给人又扯了回来。

此时已经夜禁,街上并无行人,顾青城让高等赶车,这就离开了徐家门前巷口。

徐椀扒着窗口往外看:“我们这是干什么去?”

不等天亮,顾青城就将上朝去了,他并未回答她,只放下了窗帘,给人拉了回来。

徐椀此时才注意到,他一身朝服,心里立即猜到了三分。

笑,也靠了他肩头:“没想到,这么快,你就要回朝了么。”

他嗯了声,轻吻落在她的额间,马车些许颠簸,他拥着她,也轻轻靠着她,这么依偎着,也别有一番滋味。

徐椀握住他手,与之十指交缠:“虽然已经定下婚事了,但是安平公主是什么人,你不是不知道,她怎肯轻易罢休。”

订婚的婚贴上,写的是赵椀。

也早有传闻说郡王爷心有所属,是赵家姑娘,就是百姓们猜了又猜,始终没有猜到哪个赵家姑娘,安平现在要是知道了,怕是早就上门了。

她挠着他的手心,他将她手心扣住,不让她胡闹:“这些你不必管了,本王自有主意,这几个月就在家里陪陪爹娘和赵珍珠吧,大婚之日一晃就到。”

徐椀心里不甘,但是也要尝试着去相信他,就不再问了:“好吧,但是你得保证,别让她找到我头上来,她若再来我徐家,我可不理你了。”

顾青城嗯了声,再没作声。

她也就靠着他,随着马车缓缓驶离,缓缓来来去去,感受着外面的风声,夜也是深了,有小石头子被风扫到车身,沙沙地,像是一种神秘的信号。

徐椀安心靠了一会儿,慢慢闭上了眼睛。

也实在是晚了,顾青城见她呼吸浅浅的,也是拥着她一起阖上了眼,交代了高等,绕着京中走两圈,难得这么个晚上,没有气愤,没有恼怒,没有质疑,没有任何的拌嘴,也没有任何的失望。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慢慢停下了。

高等在外面轻轻扣指:“主子,主子…”

顾青城一下睁开了眼睛,应了声,掀开车帘看了眼,已经又回了徐家后门处,他忙是推了推徐椀,叫了她两声。

徐椀已经睡沉了,他看着她睡颜,拨开她脸上碎发,低头贴她的脸:“快些起来,不然我怕我忍不住,要把你带回王府了。”

这时候已经快天亮了吧,徐椀迷迷糊糊睁开眼,还有点恍惚:“嗯,我醒了,我起来了,我要回家…不去王府。”

他没忍住,笑了,推了她一把:“快回去吧。”

高等到后门处叫了洪福出来,小丫鬟急忙跑了过来,徐椀下车,主仆两个拢了衣袖,在冷风当中,快步走了进去。

马车缓缓驶离,顾青城还在窗口看着那扇单门。

徐家的后门总是半虚掩着,旁边的耳房里,常年有人看守,徐椀出来的话,徐回不可能不知道,可能也是睁一眼闭一眼。

收回目光,唇一动就笑了。

从徐家府邸到郡王府也没多远,到了门前,还不等高等停了车,一人就急急奔了前面来,直叫着主子主子的。

顾青城掀开窗帘,是他府上的老管事。

见了他的面了,老管事急忙上前:“主子,淑娴又回来了,她…她让我告诉你个话,可老身也去徐家找了,怎也没找到你,怕是要耽误事了!”

老管事年事已高,顾青城这就下了车。

到了他跟前了,老管事慌地要跪,被他扶住了:“什么事,说吧。”

老管事紧紧抓着他一边手臂:“淑娴又回来一趟,只说小皇帝答应了公主的婚事,让咱们稍等一等,请主子明日早朝务必要去的,她还说…还说宫里出了个事,得让你知道,徐姑娘的姐妹叫徐婼的,被人带了太皇太后那去,说是如果看在徐姑娘的分上要是有心想救就快些进宫,还能留有一命,要是去的晚了,怕是一尸两命,大小都保不住了!”

一尸两命,大小都保不住,光是听着这样的话,也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徐婼也是胆大包天,竟敢贴了小皇帝的身,皇后和贵妃那些个,哪个能是省油的灯,不过看在徐椀的份上,好歹也得过问一下。

他瞥向老管事,也是抿唇:“什么时候的事了?”

老管事叹着气:“能有两个时辰了,一时也没找到主子,此事还不得张扬,现在怎么办,还要连夜进宫吗?”

都快亮天了,两个时辰了,还进什么宫去。

顾青城走过老管事的身边:“只怕尸身都要凉透了。”

这都是她的命数,太贪心,终究也就这样了。

还好徐椀的目光只在他身上,哪怕是闹别扭了,她就一直一直这么看着他,从未太过贪心,身上似乎还有她的香气,顾青城快步走进郡王府,身后的人合上了朱红的门。

第135章 狼子野心

轻手轻脚地上了石阶, 徐椀摆着手, 让洪福下去休息吧。

因为她的缘故, 洪福也是一直没有睡,等了她半夜, 她屋里有水, 自己洗洗手, 洗洗脸草草歇下就得了。

从后院走过来的,所以不知道前面什么样。

这个时间, 徐家安静得不可思议, 徐椀看见洪福提灯走了, 才松了口气, 自己屋里也漆黑一片,走的时候, 洪福怕别人察觉吹了灯, 还算她机灵。

她慢慢推开房门,进了门, 靠在门上片刻,才适应了屋里的漆黑,摸索着走到桌边了,也摸到了火石, 点亮了烛火。

回到闺房了, 心底那点不安消失得干干净净,手持烛台,这就往里走, 才要去洗手,走过屏风就站住了。

四目相对,徐回一手还拐在膝上,坐姿略显男气。

徐椀吓得惊呼一声,差点失手扔了烛台。

她娘一身罗裙,私下时还喜欢穿着衣裤,此时正是穿着衣裤,可见并不算仓促来的,也不是偶然来的。

徐回见她脸色变了又变,扬起了脸:“怎么了,看见你娘我,就没什么想说的了吗?嗯?阿蛮?你大了,是不是觉得快要成婚了,所以什么事都不在乎了?嗯?说话!”

徐椀将烛台放在了一旁矮桌上面,撩起裙摆这就跪了她的面前:“娘,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出去见顾青城了,但我们只是说了会话…”

徐回低着眼帘,瞥着她:“出去两个多时辰,就为了说两个时辰的话?顾青城要是这般多话,他还能是被人叫闷葫芦?开始骗你娘了?”

徐椀知道她误会了,赶紧解释:“不是说了两个多时辰话,我打了牌,哄了珍珠睡觉才去的,他在巷口等了一个来时辰,就过去和他说会话。问了他公主的婚事,他说让我放心,也就…顶多是靠了一靠,因他明日要去早朝了,累了这么久怕事多顾不上我了,就过来见见。高等赶车在京中慢慢走了两圈,我们靠了一起,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要不是高等停车到了后门处他推我,我都没有醒…真的,娘,真的什么都没有!”

她举手发誓,徐回一手抓住女儿手腕,给人拉了起来:“行了,你知道分寸就好。”

可是不敢让她娘知道,她已经和他在一块了。

徐椀见她娘不再追问也松了口气,起来拍拍身上尘土,立即坐了徐回身边:“娘,这么晚了,惊扰到您我很是过意不去,您早点回去歇着吧!”

徐回嗯了声,未动:“阿蛮,你这孩子向来心软,娘跟你说,顾青城这个人从前时候,娘就看好他,他绝非池中之物,这样的人得有多少人仰望着他,那时候我很中意他。可是后来,你跟我说了那些事,为娘是又气又恨,恨自己不能护好你,恨自己为了徐家忽略了你,可也许是为人母的心,所以那时起就责怪了他。其实我明明知道,甚至能理解他所作所为,假如当时真如你讲的那样,他还在筹划如何解救徐家,那么公主和你落水,他在认为你会凫水的情况下,必定会先救公主,任何一个理智的人,都会那么做,因为公主出事,徐家无望不说,郡王府也将大祸临头。你看,后来他一怒之下杀了那么多人,公主之死给他带来了什么,是祸事,所以他也回到了这个时候。”

徐椀点头:“我知道。”

徐回轻轻拍了她的手:“既然知道,就不要把这件事再放在心上,他说的对,万事没有如果,就不要再追问从前,掌握住现在,那么娘为何还要提点你,因为还有一事并未解决,那就是公主的婚事。”

徐椀何尝不知道安平公主就是一块心病:“嗯,可我问他了,他只说让我放心。”

徐回点头:“别放心太早,安平公主性子太烈,还太任性,在她成婚之前,别答应顾青城任何事,包括你的婚事,是定下来了,但是我给他的条件就是,要再公主成婚之后,这才将日子定在了九月。”

徐椀没想到,原来婚事是这么定下来的。

她看着徐回,鼻尖微酸:“娘,你想得周全,女儿谢谢你,真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想哭,眼泪就在眼眶里转转,徐回不禁失笑,伸手给她眼里泪水抹去:“诶呦,怎么又像小时候一样了,要说珍珠啊,不像别人,就和你小时候一样一样的,可能是因为太小了,每次我问花桂,她总说你太爱哭了,但是倔强,就是偷偷的哭,心都要让你哭碎了。”

徐椀哭笑不得,忙是抹了一把脸。

徐回揽过女儿肩头:“其中缘由你可知道,顾青城现在权倾朝野,若不是有李昇扛着,这制衡之道只怕失衡,可惜卫衡因抗婚暂时失守,李昇自损一将,更是难以掌控。这个时候,顾青城的心思就会很微妙了,他若有心,公主的婚事一定能支到别处,如果他任由公主胡闹,那么只能证明一定,不一定想娶公主,但他也一定是摇摆了。为什么摇摆,娶了公主,才能距离那个位子更近一步,男人的野心不可轻视,娘这么说你明白吗?”

徐椀蓦地抬起眼来,她娘说得很明白了,顾青城这时候想要安平另嫁别人,简单,他若任由公主在他们的婚事当中从中作梗,那就是心中有鬼。

这个鬼,还是个天边的鬼。

娶了公主,才能距离皇位有一点近,别说不可能,这时候小皇帝没有实权,李昇被他压得死死地,假如他娶了安平,那些个有可能一清,那他还有什么不可能。

男人的野心的确容易膨大,她心中一动,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情绪,立即摇了头:“不会的,他让我放心,我便放心。”

徐回叹了口气,也是点头:“但愿如此,阿蛮,你可听说过那句话,傻人有傻福,或许你比为娘我,更有福气。”

徐椀靠了她的肩头:“娘为什么这么说,娘现在不好吗?”

说起现在了,儿女双全,夫君也如意,自然没有什么不好的,徐回笑笑,在她脑门上戳了一下:“可娘违背了初心,当初我与李昇也是情深义重,如今过去太久了,孩子也大了,我偶尔回想,想起他说的话,的确是我也有错。他或许也骗过我,为了他的婚事骗了我,但是他当时是说了别的,他说皇妃之位,因等不到我女儿身,实在拖不下去。后来有了皇妃,他也想让我等,因我不信他,他说的对,你比他的皇儿大,你娘我当时一怒之下立即就找了你爹,现在不论对错,就这么一说,虽说也无什么遗憾,但是我若软上一软,怕也不一样了。”

徐椀可是在她肩窝处蹭着她:“可我更羡慕娘,君若无心我便休,娘多决然,要是我,怕是要伤心死了。”

母女依偎在一块,徐回也是笑:“可见总没有十全十美的人,珍惜才是。”

娘两个想到了一块去,相视一笑,天都快亮了,徐回推开她站了起来:“行了,道理你懂了就行,我回去了,你多歇歇。”

徐椀送她出门,到了门前也拿了灯给她。

徐回反手摆了摆手,也不提灯,负手走了。

她娘身形高挑,在后面看着她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之处,竟也觉得潇洒。

徐椀关门,回身洗了手脸,赶紧脱了衣裙上床。

矮桌上面,烛火跳着火花,心里默默想着她娘说的话,唏嘘着命数这个东西,哪怕是一次小小的波折选择,都影响甚远。

她想着安平的婚事,想着顾青城和她一起的时光,竟是全是那些缠绵欢喜的,迷迷糊糊睡着了去,还做了梦。

梦里也是他,他伸手覆着她的眼睛,哄着她快睡。

她眉眼弯弯,很快就睡得沉了。

因为睡得太晚,这一觉可是睡到日上三竿了,徐椀做了一夜美梦,舒舒服服在自己大床上滚来滚去,一直没有醒。

直到洪珠大惊小怪的惊呼声,也不知她姐妹在外面怎么了,叫了两声小姐,咣当推开房门就都冲了进来。

徐椀一下被惊醒了,睁开了眼睛。

洪福还好些,在后面关着房门,洪珠快步跑了过来,蹬蹬蹬地就到了门前,她见徐椀睁开眼睛了,但是还没起,就蹲下来摇着她的胳膊:“小姐快起来快起来,出事了!可出大事了!”

徐椀见她脸色不好,一下坐了起来:“什么事?”

不等洪珠说什么呢,院子当中已经传来了女人的哭声,远远的也听不真切,一种不祥的预感立即涌上了心头,说不清是怎样的触动,她长长吁了口气。

是了,洪珠印证了她的预感:“小姐,郡王府来人了,说是二姑娘在宫里没了,人家看在徐家的面子上,给通了消息,才给尸首送了回来!”

具体是顾青城看在徐回的面子上,还是看在徐椀的面子上,那都不重要了,徐椀连忙穿鞋下地,她知道徐婼不听劝,但是也没想到一夜之间,她竟然就没了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