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清楚,那个龙奕,是个孤儿,机缘巧合,才令他成为了龙域的少主。他是在龙域长大的,而龙域与煞龙盟并无恩怨,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会这么热衷此事?

难道,这当中有什么是被他所忽略的?

冷冷的夜风吹过来,扶着栏杆的手指已经冰冷,九无擎思量着,久久理不出头绪,回过头,见天枢还在,才道:“密切注意他们的行踪!下去吧!”

天枢恭身离开。

九无擎独自又站了一会儿,思不出所以然,便暂时不再多想,转身推门进了房,一阵暖气扑面而来,他本能的往床边走,暖炉内的碳火隐约欲灭,他上去添了几块。

正这时,小丰端着饭菜敲门而入,将饭菜摆到桌上,灵活的眼珠子一瞟,但见那慕小姐堂而皇之的睡在公子的床上,盖着公子的锦被,而公子则在窗台前加着碳——

公子对于这位慕小姐,真是非同一般啊…

“公子,可以用膳了!”

“嗯!”

九无擎走过来,坐到了桌案前。

“公子…您和…慕…”

他忍不住想问一些什么。

“不是你该知道的事,少问!”

小丰闭了嘴,默默的走开——公子的事,自不是他一个侍僮该管的。

房里恢复了安静,暖暖的,似有异样的情思在流淌,即便窗外夜风在低吼,房内却不再冰冷。

送来的是两份饭菜,冒着热气,桌上掌着灯,他捧着瓷碗慢慢的吃着,时不时往对座瞅上几眼。

他该叫醒她来吃的,可是他没有,她睡的那么香,就让她多睡睡吧…若是醒了,他就不能与她同处一室,享受这样一份宁静的独处。

这是他好不容易才偷来的幸福。

不需要做什么,只需看她几眼,守着她,就足矣!

对,就这样守着,与他而言,就是一种福气。

他不打算翻出自己的身份跟她表明什么。

现在的他,太肮脏太肮脏!

他的手上沾满着淋淋不止的鲜血,多少有罪的无罪的人,因他而死,他造了很多孽,不管是有心的,还是无心的。

所以,老天要夺他性命,折他阳寿,他认了,而像他这样一个没几年活头的废人,还有什么资本走近她?

他不会说,就这么在暗中看着就好——

九无擎慢慢的咽着饭,慢慢的嚼着剁得粉碎的肉粉子,吸着里面的汤汁,用极品香笋和河鲜剁成的粉团,又嫩又鲜又香,味道极佳,他却吃的难受。

只扒了几口,就推开,他的心,满满装的全是她,好像就这样看着,就饱了。

重新又点了一支凝神安睡的檀香,淡淡的香气袅袅的房里散开来,闻着闻着,心便宁静,便觉得幸福了,那是因为他的身边有她的存在。

他缓缓的步到床前,她小小的身子,就这样蜷在素淡的被褥下,不再似小时候那般娇小,身线玲珑而妙曼,她已经是大姑娘。

陌生极了!

他觉得自己看不够。

真的看不够!

哪怕,他已经看了她足足一个下午,依旧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她,便是心里的那个娃娃。

那个令他梦牵梦萦的娃娃啊,就这么鲜活的出现在他跟前,带着几丝只属于她的调皮,再次成为他生命里的风景。

一拧床头的机关,夜明珠自床柱上转了出来,拳头大的夜明珠发出明亮的光华,九无擎脱了鞋,盘坐在她身边一煞不煞的看着。.

素来冷漠无情的眼睛,隐约泛着温柔和宠爱。

就这样,眼皮一眨又一眨,日子似乎回到了过去,身边跟着的是一个小小尾巴,他到哪里,她就跟到他里——

他读书,她说她要描红,他写字,她说她要磨墨,他练武,她说她要学轻功,他去骑马,她说她要游江湖,他说他要睡觉,她笑眯眯的钻进他的怀里,说是给他当暖炉,明明是她贪他身上的暖,却非得反过来说…

似乎从认识的第一天起,她就赖上了他哦!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三岁,而他六岁。

那一次,她与他都被掳为了人质,那些想分彊裂土的乱世枭雄,想借用他们,逼迫义父和“爹爹”妥协,是他带着她偷偷逃亡,用手中的暴雨梨花筒一路自敌人军帐里逃遁了出去。

后来,她是他的影子,在义父恼她绊住了“爹爹”后,她便将他的房间当作了自己的寝室,睡觉的时候爱缠着他给她宽衣解带,和他钻一个被窝,睡一个玉枕,还把满嘴的口水滴到他脸上。

那时候,她睡着的模样,很甜美,两朵白里透红的红晕,就像两个红苹果,又嫩又滑,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如此想着,钢铁似的心,便化作了绕指柔。

九无擎伸出修长的手指,情不自禁的就滑上了她的脸,现在这张贴着人皮的小脸不算好看,可比他的脸强多了。

十三年了,从没想过,还能看到这个小小的人儿,如今却是这样真实在出现在眼前,他几乎快以为这是梦。

不是梦…

她的身子,是温热的,泛着淡淡的梅香,那是只属于她特有的味道。

他低下头,执起她乖巧的置于锦被上的素手,小时候,她的小手胖乎乎,握上肉肉的,又丝滑丝滑,娇嫩的就像初绽的花苞,现在呢,十指纤纤,如葱如玉,骨节秀美,泛着粉嫩的颜色,手心上,稍稍带着几个茧子,许是平时练剑磨出来的。

比起他的手,她的明显小了很多,和儿时一样,他依旧可以一手稳稳的包住她的小拳头。

芙蓉帐,公子翩翩,佳人抱怀,这样的情景,他从不曾敢奢望再次拥有。

“爹爹”生前常说的一句话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便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最大的幸福。

他也曾想执她之手,携她一起慢慢变老,也曾希望未婚夫妻变为真正的夫妻,一起生养育女,用心辅佐,不离不弃。

可是,这些憧憬,已经不可能!

他幽幽的叹了一声,侧着身慢慢躺到她身边,在玉枕上看着她的半边脸孔,将她的小手轻轻拉到唇边,温润的轻盈的摩挲着——

金凌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含糊的咕哝了一句:“熙哥哥,别闹…”

他听的清楚,心头猛的一震,几乎热泪盈眶…

手指,微微的在发颤,喉咙里又干又涩,就像堵了什么东西一般,正常的呼吸因为这一声“熙哥哥”而猛的一窒,胸膛似被什么充满了。

吻着她的素手,他在心里轻轻的答应着:

是,我是熙哥哥,小凌子,十三年不见,你竟还记得我,熙哥哥好高兴,真的好高兴…

可是,你怎么就这么胡闹,怎又跑到了龙苍来?你是一个人来的吗?还是另有护从陪你来的…万里黄沙啊…那么辛苦,你跑到这里来干嘛?是来找我的吗?

可是为什么我得到的消息是你快要嫁人了——听说义父要为你选夫君,听说你在那边过的很如意,也听说了你在那里的威名,独独没有打探到你来了龙苍…

眼角似有什么湿润,他放下她的手,雪白衣裙一扬,将她的头轻轻的抬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揽进自己的胸膛,然后,在她生癣的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吻,紧紧满抱。

许多玄疑藏在心底,关于她在九华的事,五年前开始,他陆续知道一些,可是不多,此地离九华相隔太远,想要收集那边的信息,是何其的困难。

当有关她即将大婚的事传来后,他曾将自己关在房里三天三夜,后来,想开了——十八岁的年纪,是该嫁人了,她可以嫁给任何出色的男子,独独不可能再嫁他。而他,只需要在远方默默的给以祝福就可以——

喜欢她,那是儿时的一种情结,对她负责任,那是作为儿子对“爹爹”的承诺,所以,想要放开这种“喜欢”,也容易!

他是这么来宽慰自己的。

可现在,她却毫无预兆的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用一张灿烂的笑脸,挑动着他心头最柔软的情弦,当他将她就这么抱进怀,他忽然发现,那份“喜欢”的“属性”在悄然改变。

“唔…”

许是他抱的太紧了,她感觉到不舒服,抵在他胸口的一双小手推了几下,柳眉皱了起来,似乎要醒来!

九无擎微一惊,心跳急促一跳,她若醒来,看到自己这么唐突的抱她,必会退避三舍——他不想被她嫌弃。

没曾多想,指尖一动,就轻轻点了她的睡穴,她再度沉沉睡下。

他嘘了一口气,就像干了一件坏事,心头突突突的直跳。

好一会儿后,他平静下来,转头看到她一头如丝缎一般的秀发铺在自己的手臂上,好看的樱唇贴着他的颈脖,鼻息间的一缕缕暖暖的气息吹在他的耳际,一呼一吸,极有规律,吹醒了属于男子的本能——

暗香轻袭,热血慢慢在沸腾,他不自觉的面红耳热起来,不曾有过这样奇妙的体验——这样的拥抱,是一场极美极美的折磨,但他喜欢。

从不曾如此酣睡过,睡梦里,她好像看回到了小时候。

熙哥哥抱着她,趁她睡脸,就往她脸上玩亲亲!

对,熙哥哥常常偷亲她——估计是被父亲教坏的,母亲在世时,父亲最喜欢拉着母亲到无人处玩亲亲。.

有时,母亲也会亲父亲,那样的话,父亲会特别特别高兴。

她也亲过熙哥哥——起初,亲到的是脸,后来,喜欢三五不时的亲偷他的唇。

第一次被偷亲到的熙哥哥,他吓的脸孔涨的通通红,她呢,则在边上咯咯直笑。

他恼了,曾警告她:“不许乱亲。”

她吐着淘气的小舌头,笑的对他说:“我哪有乱亲,小凌只亲熙哥哥。”

他才不会妥协,板着俊脸训:“女孩子家不可以这样。”

她便好奇的反问:“为什么女孩子不可以这样?我娘亲不是就可以亲我爹地…”

他回答说:“那是因为他们是夫妻!”

她一拍手,开心极了:“那我以后嫁给熙哥哥,不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亲了!”

他顿时无语。

后来,他们果然订婚了,于是她便有了明正眼顺亲他的借口——亲他的脸,吻他的唇,咬他的脖子,晚上睡觉的时候,抱着他在床上打滚大闹。

他们订婚之日,是母亲离世之期,父亲谨遵母亲遗愿,当日便与向外宣告了这个决定,以慰亡灵。

母亲早逝,幼无所依,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有人都越发的怜爱她。

燕熙也是,只要不犯原则性错误,通常情况下,他都会由着她闹。

偶尔,在她入睡以后,燕熙也会偷偷的亲她的脸,她觉察过好多回了了,只是这个很贼,从不肯承认自己也喜欢亲她,而且还一再告戒她不许在人前胡闹,也就是说人后,任她为所欲为。

那个时候,她真的好喜欢赖在熙哥哥怀里,一起看书,一起吃零食。

她喜欢抱着熙哥哥的感觉,暖暖的,就像一只恒温的暖手炉,又香又嫩,抱起来的感觉,极美极美。

她爱死了那种相拥而眠的感觉。

昨夜,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她感觉到有人在亲自己脸孔,也感觉到有人紧紧的抱着自己,淡淡的薄荷清气逼进鼻腔,让人心旷神怡。

她本能的想打掉那个偷亲之后不肯承认的家伙,闷闷的叫他别闹,她困的厉害——所有思维好似回到了小时候,她对自己说,她想睡觉,等睡饱了,再找他算账。

等睁开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一切全是梦境。

金凌往身边看了看了,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个人存在,心头顿时惘然若失——日有所思,便夜有所梦,看来,她真的是太过思念,以至都形成了幻觉。

她吐了一口气,坐起来时,看到有个陌生的婢女守在床头,脑袋里点懵。

这地方很陌生,这里是哪里?

一直守候着的青衣婢女而已觉察到床上的姑娘醒了,立即过来扶起低垂着的鲛绡帐,眉清目秀的脸孔上挂着一朵浅浅的笑,上前一揖道:

“姑娘醒了,奴婢奉我家公子之命在此伺候!”

“你家公子?哪位?”

金凌捧着额头,脑海里一片雪白,傻呆呆的问,表情露着几分憨态。

“姑娘昨日在福寺遇上便是我家公子!”

青衣婢女掩嘴而笑,很明灿。

“哦!”

就是昨日那个哑巴公子,她记起来了,吁了一口气,她记得自己差点中了龙域的迷魂咒,皆是那个白衣男子救了她,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问道:“这里…是哪里?”

环视一圈,屋内陈设简单,床前有屏风,几枝梅,几片雪,显的冷冷清清。

墙壁上挂着一副画,高川,飘雪,有渔夫戴着帽笠,临立风雪,画的空白处落着两个极为古体的西秦文字:独钓——那是白衣男人的笔迹,很大气。

画的下面置着一张榻,榻上放着棋桌,桌上有棋盒。

这是一间男子的寝居,每一个细节,都彰显着其主人淡泊清冷的性情。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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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福奇遇 9 (精)

更新时间:201242 0:23:23 本章字数:14664

九.

微舒的秀眉,再度打结,情不自禁摸了摸身上的衣裳,碧色的夹裙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拨掉了,此刻,她只穿着领襟上绣着几朵梅花的单衣,床上,飘荡着丝丝缕缕不属于自己的清香,清清凉凉,有一种薄荷的味道…

她低头,又嗅了嗅自己的衣裳,也沾着这股味道,脸孔不觉微微一变。

青衣婢女很能看颜色,立即极含蓄的说了一句:“这里是我家公子的睡房,昨日姑娘受了邪气,公子的床以岭山寒玉所造,可去邪,故将房间让了出来!”

香软的垫褥底下,果然有一阵阵寒气逼上来,被窝并不太冷,她动了动手指,发现手边有温温的东西,掀开被子拎出来一看,是手炉。

青衣婢女翘首瞅了一眼,笑着说:“这是我家公子给姑娘备上的。寒玉床太冷,怕您冻着了!”

“哦!”

金凌听在耳里,不觉微微耳热,心下暗责自己尽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

她胡乱的扒了扒自己的脸,才注意到自己并没有戴面纱,而眼前这个小婢女面对她这样一张脸孔并没露出嫌弃之色,又想到那温温淡淡的白衣男子也无视她的丑陋,那人生的冰清剔透,让人看着极为顺眼,心下也喜欢,不觉而笑:

“倒真是一对奇奇怪怪的主仆,全不嫌我丑!”

青衣婢女听着,露齿一笑,眼珠子在金凌脸上骨碌碌一转:“奴婢听人说过: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一个人的好坏,不可仅取决于人的长相。”

“嗯,这话有见底,我中意!”

金凌拍手相应,而后拥被,爽快的笑起来。

青衣婢女跟着噗哧一笑,全不似一般忸怩成性、胆小如鼠小丫头:“姑娘好性子,如此明快直爽,怪不得会让我家公子另眼相待…”

她来了静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公子领了一个姑娘回来,而且还将她安置在自己的房内,可见有多重视了。

金凌因为“另眼相待”四字而楞了一下,但也没问怎个另眼相待法,只笑着问:

“你叫什么名字?”

“回姑娘话,奴婢叫花如,是府中的侍女!”

“花如——嗯,好名字…很衬你!”

金凌念了一句,又瞅了这如花似玉的少女一眼。

花如笑着答说这名字是进府后管家给取的!

两人都年纪相仿,金凌生性直爽,而这花如也极落落大方,随意聊了几句后便熟稔了,金凌便问她可曾见过另一位姑娘——醒来后不见子漪,她自难免会担忧。花如回答说在别的客房内住着。她这才松了一口气,急匆匆跳下了床,想去看看子漪的伤。

穿着罗袜的莲足才趿绣花鞋,她忽又想到一件事,直起腰,问:“对了,你家公子叫什么名字来了?昨日事发突然,害我还没问他姓名,真是失礼了!”

花如微微有点诧异,她原以为公子待这位小姐如此特殊,彼此间必是大有渊源的,没想到竟陌生到不知对方的姓名,想了想答道:

“这事说来只怕姑娘不信,我家公子很少来京城,加上生性好静,很少让人服侍,来了和没来是一样的。奴婢虽在府中做婢女,却很少见到公子,府中其他人也是,是以公子叫什么,奴婢并不清楚,所以,实在没办法回答了姑娘的问话!要不这样,姑娘待会儿见到公子,亲口问他一下如何?”

才答完话,却听得这姑娘“哈啾哈啾”打起喷嚏,情知房里凉的厉害,暖炉已经熄,冷到了她,花如忙到偏厅端了一身衣裳来,崭新的,嫣色的雪锦裙,送到她跟前,脸上的笑未曾减了半分:

“姑娘,这是我家公子一早让人去绣阁选的夹裙,简单省净,不像锦衣阁的衣裳,繁复迤逦…不知道姑娘喜不喜欢,若不喜欢,外头还有…公子总共让人送来了三身,都漂亮的很,奴婢替姑娘挑的,您若觉得不如意,奴婢再给姑娘换。”

离开了被窝,才觉得屋里冷的紧,金凌正揉着不太舒服的瑶鼻,心下因为花如说不知道自家公子叫什么而奇怪,等瞧见这衣裳,又是一楞,而后,脑袋反里蓦的就想起昨儿“轻薄”人的画面,不觉脸上泛起红丝来。

不再问什么,呐呐的接过衣裳,抖开一看,淡霞色,衣襟袖口皆绣着几朵红梅,娇艳欲滴,含苞欲放,用的全是上等的滟红天丝,裙摆是荷叶状,蓬蓬松松的低垂,不会很长,足可遮了莲足,很具大家风范,正合她的心意。

“很好…我喜欢!”

金凌轻一笑,为那人有如此这般的细腻体贴而生了几丝奇怪的滋味。

“既然喜欢,那就由花如服侍姑娘穿上吧!”

金凌笑着点点头,抚了抚散开的丝发,目光漫不经心的往外瞟去,随口问:“你家公子呢!”

这是一座小楼,矗立于一个波光粼粼的小池前,四周遍植奇花异草。

西秦国内,天气寒冷,特殊的自然环境,养成了许多特殊的花种,皆不畏寒冷,即便在寒冷冬日,也能开的艳丽,但是想要养好这些花,却是不易的。

一袭白衣,广袖生竹,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手中执着一个剪子,慢悠悠的在五颜六色的花丛里走过,白衣侍僮扛着一个锄头,不紧不慢的落在几步远处跟着。

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在小园内慢慢的流动,四周安安静静,只有淡淡的花香在飘零,偶尔,自小池对面的梧桐树上传来一阵阵鸟雀的欢叫。

那个俊挺的男子,则时而低头修掉一些绿叶,时而又取来锄头,锄掉一些生下根部的杂草,时而扯下挂在脖间的雪白汗巾抹一下汗水…

金凌自小楼上走下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个白衣男子在悠哉游哉的忙碌,瓷玉似的脸孔,清凉中透着冷淡,神情极为专注的修枝除草——明明是很粗鄙的活,由他做起来,却显得极为的优雅而顺眼。

这是一片花的世界,色彩斑谰,充满春的气息,而沉寂在花花草草里的他,遗世而独立,就像天际一朵悠然自得的白云,独自飘荡,却又与整片花海一起融进了那样一个恬静的氛围,构勒出了一幅不可触及的绝画…

看着这样一幅画,会让人心神俱静,感觉无比的舒服,无比的安心!.

金凌愣愣的看着,竟然再一次在这个陌生男人身上看到了某些属于燕熙的影子。

恍惚中,她又记起昨天夜里,那极深极深的拥抱——她总觉得,有人抱过她,并且还亲过她,那种感觉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让人留恋。

甚至于,她还曾听到,有一个很温柔的声音在耳边不断的唤着她的名字,不断的幽幽的叹息,带着无尽的怅然!

怎么可能?

她在心里反驳着自己,屈着手指往额头上敲了一下——他不是熙哥哥,并且还是正人君子,怎么可能趁她昏迷,轻薄于她?

那些感觉,只是幻觉罢了!

瞧,阳光下的白衣男子,圣洁而清雅,俊美的身姿,就如跌入凡间的神仙,就是俊似神邸的父亲,也比不上他的风姿——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坏人?

她怔怔的看着,一双灵活的黑眸,跟着他直打转,就像被蛊惑了一般,移不开眼去。

好半天后,她用自己极美的声线,打破了这份沉静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