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气氛很快就遭到了破坏。

程一禀告刚刚得到的消息,听完后,九无擎的笑容一点点消失了,金凌的胃口倒尽。

房里一阵凝重,气压低的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凌儿,陪我走走!这里的景致不错!”

他突然微一笑,站了起来,一袭雪白的袍子,胸襟上是银色的镶线,绣着银色的云纹,袍身上绣有银鹰展翅,白色衬的他分外的俊雅,银鹰又给人一种霸气的力量——穿成这样的他,很眩人眼。

他向她伸出手,姿态是如此的优雅。

虽然容貌已无法与儿时的记忆相融合,但那份骨子里的气度,已经回归。

她怔怔的看着,将手递过去,两个人,手牵手,往外而去。

清漪目送,心下却是一阵没来由的难受:九无擎吐的时候,她有看到,小姐落泪的时候,她也有看到。她知道小姐从来是乐观的,从来不会哭。可这番,小姐哭了,是不是意味着九无擎的命真保不住了?

程一目送,心下也是一阵说不出来的苍凉。异乡十年,苦心经营,只为了完成主上的使命,寻回天朝的人中之龙,多少人舍生忘死来到这里,多少人埋葬在这一片敌我难辩的土地上,如此找到了,却是迟了…

逐子目送,心下泛出一阵隐隐约约的心疼。这位坚强的姑娘,越过黄沙来到这里,走遍天南地北,吃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她心心念念的他,为何老天要给她这么一种生死离别?

多登对的一对呵!

比翼于天,最是美,若失了伴侣,何其哀!

林荫,斜阳,晚舟,渔唱。

谁家姑娘在唱《蝶恋花》?

轻轻悠悠,飘飘荡荡,直上九天上。

金凌的手温温软软,很有手感,九无擎的手清清凉凉,很有骨感。

金色的斜光,万丈光芒,圆圆的夕阳落下半个,浏河的北面,是一座浸润在晚霞里的码头,人来人往,一片繁华。

他们就这样站在林阴下,白衣,兰裙,衬着彼此的绝美容妆,引得晚归的农人频频张望:

“哎呀呀,这是天下落下来的神仙眷侣吗?”

留下一片窃窃私语,无数惊艳的目光,停驻在他们身上。

金凌和九无擎含着笑,来到河岸前,看细浪翻腾,看倦鸟归巢,看晚暮之金霞…

“真美!”

她轻轻的叹着,素指的纤纤指着西天:“你看,这天蓝的多漂亮…”

“嗯!”

九无擎放开她,将她圈在怀里,把下腭抵在她的乌发上,痴痴的看着她美如凝玉一般的侧脸,忍不住亲了一下。

这样的相拥,一直是他梦里的情景。

“谢谢你!”

“嗯?”

听得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她楞了一下,转头:“谢我什么?”

“谢谢你把清儿安葬在了娉儿身边!谢谢你给他们三人寻了一处风水宝地,终令他们可以安安稳稳的长眠!谢谢你风餐露宿找我这么年!谢谢你大度的包容了我的一切,谢谢你不问过去没有嫌弃我,谢谢你全心全意爱我!”

柔软的身子在他怀里转了一个圈,他每说一句谢谢,就落下一个吻,在发际,带着满满的怜惜,是如此的认真而虔诚,如此的温柔,如此的深情。

她却隐隐觉得不安。

“别这么说,我们是夫妻——只是可惜了,可惜清儿死的那么惨!那一箭是龙奕射的,他不忍孩子活受罪,所以,抢了一把弓,射了那一箭。!”

她的神色微一黯,那个以终止了燕熙生路而救活的小生命,终逃不脱命运之神的摆布,死的如此的凄凉。

想到那个孩子,九无擎也是一阵伤感,便将怀中的人儿抱的越发的紧了。对那孩子,他满怀亏欠,他心痛自己无力相救。自从来了龙苍,他的命运就由不得自己来掌控。他很努力的想去筹谋,可每次都是兵败如山倒,总是死伤一大片。

“我知道!这样死,也算是解脱!”

“熙哥哥!”

“嗯!”

“别难过!凌儿给你生个漂漂亮亮的小丫头。”

她抬头,亲了亲他的唇:“我们一起保护她!”

他轻轻一笑:“为什么不是胖小子!”

“我喜欢小丫头!你要胖小子,以后可以再生。反正,我现在只想要一个丫头。以后我天天拜佛,是胖小子,也让送子娘娘给我变回丫头。”

她柔美着眼神,有点小任性。

可是,以后,还有以后吗?

“嗯!那就丫头吧!长的和你一样美…以后长个心眼,嫁个可以陪她到老的夫婿。不必聪明绝世,只要能护着她,疼着她就好。还有,不要惯坏了她。”

他顺着她说话。

这种口气,更像在遗言,令金凌越来越感觉心惊肉跳,忍不住低叫了一声:

“熙哥哥…”

他打断,替她将云鬓上的珠香摆正:“凌儿,有件事,我得和你商量一下。我,我得回鍄京城去!“

待续!

不好意思,昨儿个生理期疼了个半死,下午抽空写了两千字,原想着晚上回家再写一千就发,可因为身子不舒服,临时起意想躺一下。不想这一躺,天亮了——睡的就像死猪,泪奔中。

今天暂且发三千,若来的及,晚上再码个三千字。若来不及,会在评论区通知。

谢谢阅读,群抱。

皇位之争——最后的放纵

更新时间:2012824 23:44:50 本章字数:3479

金凌一动不动,凝脂玉似的脸孔上浮现几缕淡淡的惨色,朱唇抖了抖,想说什么又咽下,深呼吸,再深呼吸,竭尽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终于还是将他推开,回头,是一切夕阳无限好,万丈晚霞,将他们的身影拉的分外的长。

“说吧!上午的时候,你和拓跋弘说了什么事?当今皇帝都在我们手上,你总不至于会笨的打算拿自己去换月姨和拓跋曦吧!嗯,你想用拓跋弘做什么文章?”

她没有怒气腾腾的拉住他,不许他去;也没有泪淋林的绊着他,责问他有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

她是何其的冷静,很快就把他的用心和拓跋弘联系起来。

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就明白,会有这样一个结果:一个是他母亲,一个是他弟弟,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任不管馊。

“凌儿!”

他轻轻的叫,轻轻的叹,她是何其的懂他。

站到她面前,他万般怜惜的执起她的玉手合于手心放在心口上。她的眼底是破碎的神情,有盈盈的晶莹在眼窝里滚来滚去,有委屈,有无助,更有坚强…郏…

但有些话,不得不说,他知道。

“我没几天活头了,这件事,已经无能为力。趁我还活着,我要去弄明白一件事情,要不然,我会死不瞑目…”

嘴唇被狠狠的捂住,眼前的女孩子终于忍不住凶巴巴的直叫起来:

“你若说这个‘死’字,我就跟你急。你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龙奕带了灵药过来,吃了保准可以药到病除。”

她说的又疾又快,几乎要跳脚。

真是个傻姑娘,还在那里痴心妄想。

却也是这份痴心妄想,让他生出一种打骨子里发出来的疼。

“没用的。无论是龙苍,还是九华,没有一个人可以医好我这破败的身子了。我不是泼你凉水,我只是希望你接受现实。凌儿,若我走了,我只希望你一切安好。开开心心的送我一程就好。不要哭,也不要闹。可好?”

她拍开他的手,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很努力很努力的克制自己,不至于在倾刻间崩溃。

她哪会不懂,他的身子,若不出现奇迹,左右逃不开一个“死”。不管龙奕能拿来什么好玩意,都不中用的。

可是,她怎肯轻易放弃希望。

她回头望他,惨然的咬着唇:

“所以呢,你想物尽其用,想将你自己的残余价值用个彻底。你想怎么做?你和拓跋弘做了什么交易!”

他温柔一笑,无比珍惜的抚抚她的丝一样的乌发,那么的小心翼翼,轻轻摇头说:

“不算是交易,只是合作。

“凌儿,你感觉到了,宋黎不仅仅要替慈德皇后夺回江山,更是为了报复而来。

“我觉得他好像有意在我和拓跋弘之间挑起争端,拓跋弘似乎也是他报复的对象。

“我很纳闷,这个人花二十几年时间布了这样一个局,到底想得到怎样一个结果?

“这个迷,我一定要解开,所以,请容我最后放纵一回!哪怕用我的命!”

鍄京城头,正南门。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浇湿了的拓跋曦,他就像一只狗,只能蜷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既不能躺直,也不能坐直,以一种屈辱的姿式关在精钢做成的牢笼里。隔着雨帘,是母亲弯曲着身子,衣裳不整的躺在对面的牢笼里。

她的衣裳上,沾着各种脏物——石子,烂叶,臭鸡蛋,砸的满身都是,还有,一人一口的唾沫,甚至于小便…

是的,母亲受尽了凌辱,而他救不了。

他掩面而泣,泪水伴着雨水,全都淌进了嘴里,咸咸的,涩涩的。

得四皇兄的恩准,母亲和他一起关在北宫。

所谓的一起,是一个关在北宫东厢房,一个关在西厢房。不得皇上恩准,他不可以去见母亲。

昨夜,怀安来给母亲看诊,他用药迷倒了看管他的几个侍卫,劝他说:

“七殿下,逃出去吧!否则,九太妃必死于北宫。殿下常常溜出宫去玩,必是知道出宫秘道对么?带着九太妃一起逃吧!九公子那边,凌儿姑娘会想法子。就今晚了,若能出去,那便是一家团聚。西秦皇族已经容不下您了。出去才有生机!”

拓跋曦不知道离开了皇族,他还有什么地方可去,他也不知道公子青怎么成为了九嫂嫂,他更不知道九嫂嫂会怎么去救九哥,他只知道,他不能让母亲就在这个牢笼里一寸寸死去。想要四皇兄放掉母妃,那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

他必须想救母亲。

于是,他答应了。

趁夜,在几个侍从的掩护下,护着母亲入永乐宫。那边有一处暗道可通向外头。至于那几个侍卫,是九哥潜藏于宫里的余众。

然而,出宫等待他们的却是一张从天而降的大网——

出口处,宋黎带着人正在守株待兔,他微笑的瞅着被困在网里的他们,温声问:

“七殿下,你们这是打算往哪里去?若想要离开的话,总得请跟老夫说一声,老夫好备上一杯水酒,给你们践行啊!”

满天的烛火通天亮,他笑的是如此的和颜悦色,让人觉得,他是一个良善的大好人。

可他不是。

他是披着羊皮的狼。

“你们看到没有?九无擎死性不改,买通皇上身边最得信任的太医,意图将七殿下和九太妃一并救出去,再来夺皇上的江山,纠集人马意图再来祸害我鍄京城,残杀我等的同胞,如此狼子野心,尔等觉得该放过他们么?”

宋黎忽然朗声一喝,是如此的正气凛然,撼人心魄。

他身后的侍卫立即扬臂振呼:

“杀了他们!以正国法!”

“杀了他们!以清皇室!”

“杀了他们!还我安宁!”

山呼之声,可惊天动地。

愤慨之音,令万物失色。

锦袍的宋黎优雅淡笑,但见他目光一寒,手一挥,淡淡落下一句:

“先把怀安以及他身边的一干助纣为虐的侍卫就此正法!”

话音落下,无数侍卫冲上过,刀起头落,热血横飞,溅了拓跋弘满身血淋。

他就这样眼亲亲看着怀安死在了眼前。无数刀剑将拓跋曦架在其中,近在咫尺,他却救他不得。甚至一声“不”都没来得及吐出来,头就滚到了他脚边上。

而后,他们被押回了皇宫,去了颐心园。

颐心殿内只有他们三人,他将所有侍从全部赶了出去。

拓跋曦看到父皇坐在轮椅上,冷冷的看他们进去,他看到宋黎寒着一张温笑的脸孔,一把将母妃扔在父皇跟前:

“拓跋躍,当年,你为了保全拓跋祈,害惨了小静。她为了赶去救回自己的儿子,遭遇了什么你知不知道?

“你不知道!

“你根本就不知道!

“她被一股残兵游勇困住,他们拼尽一切杀了她身边所有的侍卫…然后呢,那些亡命之徒凌辱了她一天一夜,她在死敌阵营里受尽屈辱。等我赶到时,她已经昏死,可那些肮脏的士兵犹自骑在她身上做着猪狗不如的事。她身上都没有一块好肉,都全是血了,他们还不肯放过她…

“而这一切,全都拜你所赐,拜这个女人所赐…若不是你杀戮太重,满城满城的屠杀,又如何能引来他们这样强烈的忿恨?

“后来,我把那些曾经伤害过小静的人通通杀光,一个不少,全部分尸。那是我杀人最多的一次,足足三百多人,但凡参与这件事的人,一个不留。

“可杀了又有何用?我说过不会让小静受委屈,可我没能保护好她。我恨自己赶的太晚。我恨你害她如此惨。

“那天,我抱着她,曾指天为誓:但凡她所受过的痛苦,我会连本带利,一古脑的全都奉回给你们。一分也不会少。

“今日,我就让你尝尝那万箭钻心的滋味!”

接下去,发生了令拓跋曦永生难忘的一幕…

宋黎让人带了几个死囚进殿,当着他的面,当着父皇的面,下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命令——

这个人还微笑的对父皇说:

“这是皇上的旨意!”

那眼神,是何等的得意,何等的冷酷。

父皇气的当场吐血。

他呢,泪流注,嘶哑了声音叫着想见四皇兄。

无人理睬他。

他救不了遭人凌辱的母亲。

那一刻,他绝望的想撞墙。

看完这章,请大家一定淡定!

后面会有转折!

是局。

皇位之争——风云突变 (求月票)

更新时间:2012825 22:15:22 本章字数:6951

雨已经渐渐停了。

湿透的衣裳黏在身上,真是难受。

四皇兄从头到尾没有露一下脸,看来,他真是狠心的想弄死他们。

拓跋曦万念俱灰,觉得生不如死。

突然之间,他悲哀的发现:人在皇权面前,是如此的微不足道。为了巩固最高地位,命只是草芥馊。

哪怕你出身原本何等的尊贵,一朝轮为阶下囚,那你注定就只能被人折磨的份儿。

再无所谓的自尊,越是自强,越容易被踩成稀巴烂。

身在皇族,身在漩涡,若不能坐上尊位,就难以自保郏。

想要抽身世外,想要过自己想要过的清闲日子,那是痴人做梦。

这就是他现在所面对的残酷现状。

曾经的歌舞升平只是假相,兄友弟恭的虚情假义底下,暗藏的是无处躲藏的杀机。

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九哥已经深悟其中的精髓,所以,执意要杀四皇兄,而他太过天真,终还是拖累了母亲及兄长。

夜已经深。

正南城门前,依旧重兵把守。

第一天过去了,还有两天,九哥若是不回来,他与母妃就会被烧死。

他并不希望来,但直觉告诉她,九哥一定会来。

九哥要是知道母妃的境遇,会不会越发的怨恨他了。

一切都是他种下的祸根。

若是当初,他没有冲动的救四皇兄,结果会是另一番情景。

此刻,他悔不当初,更欲不痛生。

可历史若重新来过一次,他当真能残忍的看着九哥在自己面前刺死四皇兄吗?

他不知道!

天朦朦亮,东方才隐约露出一点儿红霞,地面上雨水已经干,鍄京城又热闹起来,早起的小贩穿街走巷卖着早点,吆喝声此起彼伏。

夜宿街头的乞丐们都已睡醒,一个个束紧裤兜,开始去为自己的一日生计奔波。

一个个头不高、背着一个破背篓的小乞丐自正南门前走过,就和寻常小乞丐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浑身上下邋遢的不得了,脸孔是黑溜秋的,披头散发,十指黑的像煤炭,手上捧着一个黑不隆冬的馒头,微有热气,吃的正兴高采烈。

经过城门时,他顿住步子。

似乎是第一次城门口这种情景,他瞪圆了大眼,神情是惊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