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黑袍老者左右开弓拉住浑身铁青的龙奕,另两个黑袍老者一前一后,正在往龙奕身上灌输着内力,金凌看到脸孔一阵白一阵黑的龙奕持续的发出巨吼声,声音大到足可以将那房顶掀翻。

她是医者,知道他们不是在害他,而是在救他,不敢进去打扰,只一煞不煞的看着。

好半天,龙奕的叫声低了一下去,倒在地上,四个老者精疲力竭,脱虚的跌坐于地,为首那个圆脸,胡子最长,长喘一口气,目光移向门口。

“大叔公!”

琉璃越过金凌,去扶。

长胡子在金凌身上瞄了一眼后,落到了琉璃身上,气喘吁吁的道:

“璃璃,我们四个老不死的,已经尽力了。这小子能不能活回来,就看他自己的造化!那巨蟒的牙毒极为厉害,寻常人若是沾上一滴,早就一命呜呼了,这小子的根子好,应该吃过什么奇药,没有马上翘辫子。经我们这番及时救治,也许还能活,可具体能活多久,我们就作不了保证了!”金凌也跟了进去,她的目标自然是龙奕。

这孩子的脸,依旧是铁青的,但是,渐渐的,似乎在泛白起来。

听得那长胡子的话,她急忙执起他的手看了一下脉,心,陡然一沉,蛇毒还未驱除尽,此刻只是暂时被压到了一处——其毒性之强,已经损伤了他的肺腑,正如长胡子所说,能活多久,是一个未知数,一旦,哪天这毒爆发,神仙难治。

这种毒,远远比九无擎身体里的毒与蛊来的凶狠。

九无擎身上所种,都是慢性的剧毒,不会瞬间要人的命,能长长久久的折磨人,直把人的精血消耗贻尽,枯竭而死,死相惨烈,而这种蛇毒,狠在猝发,一发不可收拾!

她不由得跌坐到了地上,整个人陡然发颤起来。

要是一年内找不得药引,不能将那蛇毒引出体外,龙奕随时随地都可能会猝死。

难道她当真是煞星转身吗?

为什么每一个待她好的人,都不得善终?

母亲是!

燕熙是!

如今,龙奕也将被她害死。

龙奕却觉得因祸得福了。

虽然视线看出去不太好,昏昏沉沉的,就像阴天,虽然看着金凌的脸,总觉隔着一层轻纱一样,有点模模糊糊,但是他的心情相当好。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

金凌没好气的瞪着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这人并不知道自己的情况有多糟——是她让他们一起瞒着的。

“看来,以后,我得多病一病!嘿,我病了,你就舍不得打我骂我,还天天做好吃的给我吃。嘿嘿,生病的感觉真是好!”

从小到大,他没生过病,受伤不算,所以,躺在床上的时间屈指可数。

多年前,三师父曾在他伤的不清的时候照看过他,除此之外,他从没有感受过所谓的关心,所谓的亲情。这也是他与三师父走的近的原因。

自醒来,已经好几天,他的身子一直很疲弱,金凌呢,则寸步不离的照看他。

醒来的第一时间,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关切的问她怎么样,肚子里的娃娃怎么样?知道大小都没事,他才重重缓了一口气,才问:他为什么看事物看得不太清楚。

金凌笑着告诉他:“无碍,由我在,治好你,还不是一小菜小碟!”

紧接着这几天,金凌细心的守在他身边,为他端茶送水,为他熬药煮汤,可把他乐的尾巴都翘天上去了。

此刻听得他说他喜欢生病,她真想踹他一脚。

“闭嘴。乌鸦嘴!说什么呢!”

他呵呵笑,感觉着她的关心。

她瞪,把药递过去:

“吃好药,我扶你出去坐坐…成天想我侍候你,别想的美,快点好起来…嗯,外头景色很不错的!”

“对,景色美,人也美!那个璃丫头,生的和你一样好看!”

龙奕嘻嘻笑着。

这琉璃是第二个碰他,他不会过敏的女子,自他醒来以后,就来自我介绍了,人家甜甜的叫他“阿奕哥哥”,他喜欢的不得了。

说起来,那真是一个很美的姑娘。

不光人美,心也美。

吃过药,龙奕扶着床站了起来,身子骨软软的,就像一团棉花,脚上怎么也使不上劲,令他不由得皱起眉道:

“喂,琬儿,你给配的药,到底有没有用啊?都吃了四天了,还是软的提不上力来。”

金凌上去扶他:“慢慢调理吧!那条巨蟒有毒的!你不小心沾到了一点毒液,只要天天吃我的药,把毒液自身体里洗净了,也就痊愈了。来,我扶你!”

“是,琬神医!”

他欢笑着,把粗大的手臂搭到金凌的肩头,近距离的嗅着来自她身上的芬芳,心里直念:“回头一定去祭一祭那条巨蟒,要不是它,自己哪能得了这艳福!”

此时此刻,他根本就不知自己的小命都快玩完了,还在幻想要如何如何利用这次机会,去攻陷某人那牢不可破的城池。

屋外,琉璃抱着小银狼笑吟吟的走了过来,四个白发老者一个个负手慢悠悠的跟着。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金凌自琉璃那里得知了他们的名字和特征:

大叔公,长胡子,是这里的大家长。

二叔公,据说在返老回童,正在长黑头发。

三叔公,佩耳环。

四叔公,个头最高。

至于名字,不知道。

“咦,阿奕哥哥,今天气色不错,看来凌儿的药很管用!”

琉璃转着闪亮闪亮的美眸,笑着。

“那是。我家琬儿那可是神医!”

又吹起来了。

金凌抽了抽嘴角,想他如此信任,自己却在欺骗,心头莫名的糟透,竟不敢正视那漂亮的笑容,而看向了那四个功夫高深莫测的叔公——看他们目露玄思,集齐了过来,似乎是有目的,遂欠了一礼,问:

“四位前辈,是不是有话要问?”

四个白发老者微微一惊:这个绝美的丫头心思怎如此敏感?

他们彼此交换着眼神,最后大叔公走了过来,问:“那天你与我们家老太婆说,你们是遭了暗算才进到这里来的。那人是谁?”

问的郑重其事,神情相当严肃。

金凌想了想,答道:“依我估计,可能是宋黎!”

没料到啊,“宋黎”二字才吐出来呢,四个叔公皆脸色大变,一个个龇牙咧嘴,异口同声的爆叫出来:

“什么?当真是那个衣冠禽兽?”

明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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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2924 2:20:13 本章字数:5362

衣冠禽兽?

哦,对对对,那人的确是衣冠禽兽!

只是那混蛋的臭名已经大到连隐世的地方,也如雷贯耳了吗?

金凌表示疑狐,但很快,她心里有了一个大致的概念,于是点起了头:

“哦,我明白了,四位前辈认得那个混蛋!是不是很多年前他来过?我原就琢摸着他怎么就把我们引到了这里!原来他清楚幻林的情况,知道我们一旦进到这里,不死也得脱一层皮,所以,想法设想的将我们逼到这里来,他这是想令我们求生不得求死不得?憔”

她又扫了这四个叔公一眼,白发苍苍,连眉毛都发白了,年纪肯定不小了,想他们叫那人为衣冠禽兽,可见是有过节的,但不对啊,这幻林里住着人,运气好的话,根本就不必死的,宋黎干嘛如此大费周折?

太奇怪了。

“等等,等等,这推理有点不对劲,那家伙也许还有别的目的。容我想想…俩”

她对着手指想了又想,很快有了一个新设想:

“嗯,我知道了,可能,他是二十几年前,甚至更长久以前来的这里,可能他来的时候,四位前辈已经很老了,可能他认为隔了这么多年,你们已经不在这人世,所以,他会以为,我们得不到任何援救,必死无疑的可能性远远大于其他机率。”

似乎也只有这么推理,才能解释得圆满。

关于这个问题,远在鍄京的容伯也这样问过宋黎:

“杀他们,并不难,宋黎为什么要把他们逼进那里?要是他们运气好,完好无损的逃了出来,依旧会来坏我们的事!”

宋黎坐在太师椅上,懒懒的看向西方,好半晌才说:

“我没打算这么轻易要了他们的命。如果他们真那么倒霉,有进无回,那就算他们幸运,死了一个痛快。如果他们能活着出来,那也是好事!”

至于是什么好事,宋黎没说——

但容伯明白了一件事:龙奕与金凌,只是宋黎投石问路的一枚棋子罢了!

到底他想到得到怎样的结果,恐怕没人能知道!

连容伯这样的心腹都猜不到宋黎的心思,何况是金凌——宋黎可是一只道行高深的老狐狸,便是四个老叟也猜不透眼前这一男一女的出现,到底深藏着怎样复杂的原因?

但,这四位叔公还是瞪直了眼,这孩子已经猜到了一件事:宋黎二十几年前来过幻林,而没有盲目的把时间点划定在近几年内。

在他们还没有吐出任何相关信息之前,就能得出如此准确的推断,可见这是一个聪慧如人的女子。

他们不得不对其投去惊异的目光。

“那宋黎干了什么坏事?”

龙奕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心下觉得金凌的推理相当有道理,但是,他还有更深层次的想法:宋黎的目的恐怕远远不止这样,肯定怀着他们还没有想到的理由,推动着整件事的发生发展。

四个叔公听得如此一问,回神,黑脸,竟齐声磨牙吼了出来:

“那混蛋拐走了我们的小小姐,而且还始引终弃,完全不负责任,根本就妄为人夫,妄为人父。要是被我们遇上了,一定抽他的筋,剥他的皮,吃他的肉,熬他的骨,然后,再把骨头烧成灰…”

金凌和龙奕惊怪的一起抽嘴角:这几位,还真是一点都不浪费——而说话的口气,就像经过长期演练过的一样整齐。

可谁是小小姐?

那混蛋不是一心一意为了明静皇后而在害他们吗?

怎么如此又冒出一个小小姐?

这所谓的小小姐,是何方人物?

还有,小到什么程度,居然还始乱终弃了?

并且还和这小小姐生养了?

这二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就落到琉璃身上,瞧瞧啊,玉一样的姑娘,花一样的少女,难道是那个禽兽的女儿。

龙奕心头忽然拔凉起来,要是人家真是那禽兽之后,叫他情何以堪?

那孩子多招人喜欢啊,爱和他顶嘴,爱和他说笑,爱和他天南地北乱套,爱阿奕哥哥阿奕哥哥的呢叫——顶嘴的时候,很带劲;胡诌乱套的时候,很让人心情舒畅,痛快淋漓;叫哥哥的时候,令他第一次有了作人家兄长的感觉,那滋味还挺美的。

琉璃感觉到了他们打量的眼神,那心眼也挺敏感,马上皱皱秀眉,撇撇嘴的插进话来说:

“别这么看我,那是锦玉姐姐的爹爹!”

又冒出一个锦玉?

哈,管她呢!

只要她不是宋黎的女儿就好。

龙奕立即乐开花,看他们如此义愤填膺的样儿,又觉不能喜形于色,只淡淡“哦”了一声,心下则又开始估算:那宋黎惹上的这群人,都不是善类,这事,好啊,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何况这朋友还是救命恩人呢!

可宋黎是那什么什么锦玉的爹,而锦玉在这帮人心里的份量应该很大,虽然目前还没看到这个人物。于是他想,会不会有那样一种可能:到最后,这群人会倒戈,再去帮那禽兽反过来害他们?

有句话说的好啊: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那个,前辈,能不能与我们说一说,那混蛋,到底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么?”

他打躬作揖,想探底:这才是重点!

时,已是六月天,本是酷暑之时,可在这样一个古老的林里内,给人的感觉,不会很闷热,一阵阵清风吹来,让人倍感清爽。

这样的特殊气候,大概是原始林中特有的地理环境造成的。

屋外置放着一张石桌,是用天然的大理石磨砺而成的,四四方方一张,挺大,边上,摆着几张石凳,桌上还摆着一些新鲜的果子,都是林子的山野,一个个红红的,却很酸,正好对了金凌的味儿。

大叔公指指那边,沉思罢,说说:“坐,我慢慢说与你们听!”

大家纷纷入座。

金凌小心的扶龙奕坐下后,在他身边坐下,嘴馋,没多想,抓了一个红果就塞进了嘴,吃的别提有津津有味了——这果子上午时候尝过,特好吃,她喜欢的紧。

龙奕看四个老叟不说话,似乎不晓得要从何说起,也不催,回头,瞧金凌吃的那么香,心想这准是好东西,也抓了一个,一咬,哇,牙都要酸掉了,忙“呸”的吐出来,然后怪怪的瞪他:怀孕的女人,果然是怪物。琉璃也是好奇宝宝,只知道这是太婆婆特意采来给凌儿吃的,据说很酸,她没尝过,也取了一个咬了一口,立即,秀眉全都皱了起来,说:

“奇怪,怀着娃娃,怎么尽爱吃这种东西?”

她对这种事,一无所知,人家对男女之事,这孩子干净的一如山间的清泉。

龙奕嘿笑起来,凑过去,斜眼睨着:

“妞儿,你有没有听过酸男辣女这词儿?我打赌,我家琬儿肚怀的一定是个小子!”

琉璃脸上立即露出一脸新奇,上下打量着金凌那稍稍显得粗圆的腰肢,疑惑的道:

“正这么准吗?那应该怀的是女儿…早上的时候,凌儿吃了一大碗辣籽面呢…”

她用手比划着碗的大小,表示份量很足。

龙奕立即摆手,否定这个说法:

“儿子,一定是儿子。儿子可跟着我练功!要是丫头,只懂哭哭泣泣多麻烦…我坚信一定是儿子!”

琉璃眨眨眼,不服气他这说法:

“什么叫丫头就只懂哭哭泣泣?我跟凌儿谁哭了,谁泣了?姑娘,一定是姑娘。姑娘是娘亲的贴心小袄,能和娘亲躲在一个被窝里说悄悄。我觉得一定是姑娘!”

龙奕不高兴:“我觉得是儿子就一定是儿子。”

这小妞就这点最讨厌了,什么不好学,就学着凌儿的样儿,爱与他顶嘴。

琉璃白眼,撇小嘴:“我认为是姑娘就一定是姑娘…”

反正她就是喜欢小女娃——这是她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有人怀娃娃,她是打心眼里希望可以从凌儿肚子里蹦出一个活蹦乱跳的女娃娃来。

谁说是儿子,她就和谁急!

“喂…你存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

他瞪眼。

“我干嘛跟你过不去,我只是在阐述我的观点!嘴长着除了吃东西,就是说话的!再说了,你又不是孩子的爹,这么粗脖子红脸的做什么?”

这话令龙奕语塞,狠狠瞪向那个差点噎住的金凌。

金凌努力回忆着,估计这事是昨儿个琉璃偷听知道的。

昨夜,太婆婆把璃璃支开,进了琉璃的房,开门见山的问金凌:

“你与小子是什么关系?小夫妻?”

金凌不作任何隐瞒,摇头否定了这样一种猜想:

“不是!”

“那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金凌直白的回答:“当然是我家相公的啊!”

“你家相公呢?”

太婆婆咄咄而问,问的可清楚了。

这样的问话,若放在平常,她自是懒的理会,伤心事,谁都不想提起,徒在这样一个情境里平添伤感。

但在这幻林,她并没有拒绝,沉默了一会儿,终还是轻轻答了一句:

“上月过世了!”

太婆婆也是一个懂得人情世故和人,听得这话,半天没有再问什么,临走了又折回再问:

“那你和那小子是…”

没有问全,但金凌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如实作了回答:

“他是我孩子的大伯?”

太婆婆“哦”了一声,又道:

“仅仅是大伯吗?别骗我老婆子了,那小子喜欢你是不是?要不然,怎会为你舍身忘死?这世上,能做到对一个舍身忘死的人,不多,做到了,就代表他把你看得生命还重!这样的男人,难能可贵!就像我们家姑爷,小姐死了,他独居于此,终身未出。”

那个时候,金凌没有追问他家姑爷是谁,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

她该如何面对龙奕的这种真心相待——

在这生死难测的一年时间内,她要如何决择?

现在,他如此在意她肚子里孩子的性别,并不是重男轻女思想在作怪,而是他希望燕熙有个后。

这人啊,心,就这么良善,居然就和琉璃较真起来了。

就这时,龙奕又嚷了起来:

“就算我不是孩子的爹,我也认为那是儿子…儿子儿子儿子…你再敢说姑娘,小心我扁你!”

琉璃完全不受要胁,凑到金凌肚子边,伸出素净的手指抚了抚:

“一定是姑娘,一定是姑娘!喂,乖乖,要争气哦,出来以后,咱要做一个漂亮的小妞妞…”

亚个儿就不怕被揍,回头还调皮的做了一个鬼脸,露出粉嫩的小舌头。

虽然,她年纪比金凌大了一岁,但是,因为长年与世隔绝,那心性天真烂漫,就似十七八岁的少女。

龙奕看在眼里,一怔,忽就哑然失笑,越想越觉得好笑,最后,大手一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