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这样做的人,也只有苏岸自己。

不过两秒,苏岸迅速收回了自己手臂。

这两秒足以易胭看清他手上伤痕怎么回事。

可易胭不知道苏岸意图,她不知道苏岸一开始就知道她摸到他的伤口,他警惕性这般强的人,如果不想让易胭看到,一开始她就连近身他的机会都不会有。

一切不过故意罢了。

易胭看到的只有苏岸收回手,骨感修长的指节翻卷下衬衫袖。

遮住了那些伤口。

易胭衣衫微微凌乱,不可置信看着苏岸。

“这是怎么回事?”

苏岸却是仿若无事人一般,背脊直挺,抬手扣袖扣。

“没什么。”

易胭却不会让他含糊过去:“这些伤口都是你自己划伤的。”

苏岸情动后眼尾微微绯红,与他身上冷漠气质形成强烈反差。

禁欲情欲同时存在他身上,却丝毫不违和。

反而迷人到晕眩。

他听着易胭说话,毫无波澜,半晌只是侧眸,终于看向她。

“是。”他承认。

他承认得如此坦荡,反倒让易胭不自在起来。

像是自己窥探到别人的秘密,还问了出来,丝毫不顾对方感受。

苏岸那双眼睛弧形漂亮无辜,而眼神却是极致冷淡。

可虽视线冷漠,但看人时却格外认真。

他话不多,这样的对视会让人感觉到尊重。

易胭心脏莫名一动,有种自己被他视若珍宝的错觉。

但这丝想法很快被对苏岸伤口的探究压下去。

她唇瓣犹豫张合,不知该不该问出口。

害怕知道什么,又害怕不知道真相。

可如若这些秘密是苏岸不愿意说出口的,这样问又是否不妥。

她还没纠结出所以然,嘴上已先思绪一步。

“这些伤口,是怎么回事?”

苏岸没立即回答,而是转开头,没再看她。

他低垂下眼睫。

过了许久,他冷漠声线在空荡的客厅响起。

“数数你自己回来和我见过多少次面。”

他话音一落,易胭怔住。

这句话不难懂。

见多少次面,多少道伤痕。

确切来说,是他对她冷漠多少次,就有几道痕迹。

易胭眼睛里的震惊和不相信无所遁形。

不知何时她撑在沙发上的手指都蜷缩起来:“什么意思?”

苏岸似乎对她这个回答不满,转头看她一眼。

易胭还想再问,可话未出口,苏岸搁桌上的手机开始振动。

与此同时,门铃响起。

点的烧烤到了。

易胭想问的话生生被打断,而身边苏岸接通电话,起身到门口拿外卖。

易胭身上衣物几丝凌乱,但她也不去打理,就那样看着苏岸拎着一大袋外卖进来放桌上。

等烧烤拿出来,易胭才发现点的基本都是她喜欢吃的。

高中的易胭喜欢吃宵夜,追苏岸后经常拉着他晚上去烧烤摊吃烧烤。

久而久之,易胭喜欢的吃食苏岸一清二楚。

两人都爱干净,不约而同起身到开放式厨房那边洗手。

回来后两人都没提起刚才的事。

苏岸对烧烤没多大热情,买回来的烧烤多半都被易胭席卷。

易胭吃完最后一个烤翅。

洗手回来后,纸巾在苏岸那边。

苏岸目光一直跟着易胭,易胭一抬眼,目光便和他撞上。

只一个眼神,苏岸便领会她想做什么,拿过纸巾盒。

易胭收回目光,抽了纸巾出来擦手。

本来很多话说,到此刻却都沉默了。

人一直深信不疑的一件事忽然变成了另一副模样,连易胭这样平时镇静的人难以保持冷静,更何况苏岸对她来说不同一般。

易胭在旁边单人沙发上坐下。

苏岸坐她身旁长沙发上。

两人长时不说话,易胭平时工作起早,此时已是凌晨,生物钟早已起效。何况她还喝了酒,只会让她更加困乏。

易胭蜷缩在沙发上,脑子里本来还在思考怎么问清楚。

可不过几分钟,她难抵困倦,还是睡过去了。

……

易胭隔天醒来,苏岸已经不在她家了。

昨晚尚有意识时她是在单人沙发上,可现在她已经不在沙发上了。

而是在自己卧室床上。

易胭睁眼看着天花板。

不用想也知道是苏岸把她抱进来的。

易胭躺床上,半天缓不过神。

昨晚熬夜外加喝酒,头隐隐发晕。

她从床上坐起,下床洗漱。

洗漱后易胭直接出门,打车去医院。

自己的车昨天留在医院停车场。

五点多小区还未苏醒,天蒙蒙亮,路灯在将明未明的天色中作业。

出了小区,易胭准备再走一段路,穿过人行横道到那边打车。

她走在人行道上,人行道一边是马路,一边是不知什么公司的围墙,旁边种了排树,在黎明里轮廓不甚清晰。

马路上陆陆续续有车路过。

就在易胭快走出这片围墙时,转角处忽然冲出一人,迅速朝易胭飞扑过来。

易胭没有防备,但好在反应性强,迅速往旁边一躲。

酒瓶带着风从她耳际擦过。

来人带着酒瓶,若是刚才易胭没来得及躲开,此时估计头上鲜血淋漓。

易胭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崔环杰偷袭也让易胭逃脱,他自己怒骂一声:“操你妈。”

说完抡着酒瓶再次朝易胭砸了过来。

易胭手上没有利器,对方又是体格健壮男人,行动毫无章法,她一时找不到下手地方,只能躲开崔环杰袭击。

崔环杰这类人多半脑子不清醒,睚眦必报。

冲过来一阵吼。

人混乱时最容易被找到死穴,易胭抓住崔环杰愤怒扑过来这刻,没有躲开正想反攻。

崔环杰却在这一秒迅速一道强光朝易胭射了过来。

强光刺激,易胭眼前一花,生理性闭上眼睛,暗骂一句:“操。”

仅仅一秒之间局势陡转。

易胭转瞬被崔环杰从后面勒住了脖子。

崔环杰臂力不小,使劲卡着易胭脖子:“操你妈的婊子,终于让我抓住了是吧,你他妈跑啊!”

易胭本身也不是善茬,使劲想逃脱崔环杰桎梏。

崔环杰紧追不舍,但力气比易胭大,易胭一时挣脱不开。

但易胭不是个容易制服地主儿,几番挣扎,两人倒地。

严实摔在水泥地上,易胭浑身骨头发疼。

但她丝毫没放松警惕。

崔环杰坐在地上,从背后勒着她的脖子咬牙切齿骂:“举报我是吧,你他妈居然让人抓我,管什么屁事呢!老子吸毒关你屁事!”

这个姿势的易胭再也逃脱不了。

崔环杰牙根咬紧,就像要把易胭咬碎一般:“两年出来他妈世道都变了!生意都让你搅糊!我他妈要是不让你举报进去我现在就不会这么穷了!”

易胭脸色逐渐涨红,脚不住蹬地。

她目光落在不远处崔环杰方才扔下的酒瓶上,挣扎中往那边靠。

“跟你妈一样的婊子!你以为你妈在里面多干净呢!”

听到他骂易檬,易胭瞳孔骤然一缩。

“我他妈不弄死她都算我好心!死婊子。”

气已快绝,可易胭却在这时手往旁边一伸,捞过旁边酒瓶子,使尽浑身解数往后往崔环杰头上一砸。

一声清脆声响。

伴随着崔环杰的怒骂:“我操!”

易胭喉间骤然一松,空气顷刻间涌入呼吸道。

易胭剧烈咳嗽起来,却还不忘回身迅速当胸给了崔环杰一脚。

崔环杰始料未及,整个人往后撞在了围墙上。

易胭摇晃从地上站起,崔环杰还试图站起,易胭手一扬,碎裂酒瓶再次断了一截。

又给了一拳,崔环杰才没站起来。

易胭手上已被酒瓶锋利处割破,血液纵横掌纹。

身上衣物也沾上灰尘,头发微乱。

她注意着崔环杰的动静,流血的手从兜里掏出手机,拨了医院电话。

救护车很快过来。

易胭和崔环杰一起上的救护车。

崔环杰已陷入昏迷,车上医生给易胭手消毒。

跟车来的医生同是急诊科,看到这情况心里着急:“怎么回事?这是趁天没亮劫财还是劫色?”

“都不是,”易胭淡淡瞥了崔环杰一眼,“有点过节。”

“有过节也不该对一女生下手这么重,”那医生看了眼易胭脖子,“这脖子都勒出血了。”

易胭脖子上一圈红紫,崔环杰用力不小,勒着那一圈皮下毛细血管短时间内破裂。

易胭经刚才猛烈咳嗽已经没有太多不适,就是嗓子发痒。

到医院后医生已帮易胭处理好伤口。

每天急诊病人都不少。

易胭径直往办公室走去,因为路上这点小插曲,她已经耽误了上班时间,迟到了半个小时。

易胭喝了杯水后换上白大褂迅速回到诊室,开始工作。

虽然手受伤,但好在影响不大。

中途那个给易胭处理伤口的医生过来诊室,跟易胭说崔环杰麻药药效还未过,仍在沉睡当中。

易胭没打算去看他,就这样在诊室忙碌一天。

直到下班易胭才有时间看手机。

苏岸给她发了短信。

[下班一起吃饭。]

第33章 快了

崔环杰这事对易胭影响没有太大。

崔环杰远远不是她遇到过的最大伤害。

如若不是昨天崔环杰出其不意一道强光, 易胭后来也不至于受伤。

一天下来崔环杰对她没太大影响。

虽是一整天上班没看手机, 但易胭间隙也有想到苏岸, 想到昨晚的事。

她不是不明白昨晚苏岸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而是不可置信。

人总是如此, 那些过往刺伤自己的, 总在潜意识里疯狂滋长, 成了最敏感触角。

一碰便急切想逃, 缩进无人能碰的暗壳里。

饶是易胭,也逃不过这种人性弱点。

苏岸的出现, 对易胭来说本身就是一道过不去的坎。

他对自己的不喜欢, 成了她这辈子最敏感脆弱的触角,无人知道, 但她自己一直清楚。

深信不疑苏岸从未喜欢过她,某一天他撕开冷漠表面,让她窥探他秘密。

这秘密却意外与她有关。

她第一反应不是兴奋, 而是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