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不知说了什么,苏岸嗯了声,然后很快便挂断了电话。

易胭一下便猜出是有任务了。

好在没在刚才吃饭的时候打来,好歹是吃饭后打的。

苏岸:“我得去市局一趟。”

易胭也理解,点头:“去吧,记得喝水,别忙起来就忘了。”

苏岸:“你睡我卧室。”

易胭双手撑大理石边缘上,歪头笑道:“我当然睡你卧室,即使你不说我也是要睡你卧室的。”她才不睡客房。

苏岸点头:“先走了。”

“等等。”易胭朝苏岸走来。

苏岸停了脚步等她。

易胭走到苏岸身前:“你不觉得少了点什么吗,苏警官。”

她似笑非笑,语气玩味,意图露骨。

苏岸明白她意思,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单手扣住她下巴迫使她仰头,低头狠狠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易胭在苏岸吻上她唇的时间唇角忍不住弯起了。

苏岸放开她后易胭朝她笑:“苏警官,你好粗暴啊,我好疼。”

苏岸:“……”

易胭胜就胜在她比苏岸会说骚话,什么都敢说。苏岸则是吃了不爱说话的亏。

他眼风稍凉,扫了她眼。

易胭格外喜欢逗这样一本正经的苏岸,看他样子忍不住乐。

苏岸还有事要忙,没跟她算账。

“走了。”

易胭也不耽误他时间了,唇角的笑还没压下去,笑:“嗯。”

苏岸很快便离开。

易胭收拾好厨房后到浴室冲了个澡,洗好后光身从浴室出来,到苏岸卧室衣柜里拿了件浴袍。

男人骨架要比女人大,也高了十几厘米。

易胭穿上后笑了半天,宽袖盖住了整双手。

睡前苏岸还没回来,易胭拿手机给他发了条晚安,然后脱下睡袍光身钻进苏岸被窝里。

后半夜苏岸也没回来。

易胭早上起床上身边位置空荡,没人回来过,旁边的位置还是她睡前的样子。

她拿过床头手机,昨晚的消息苏岸也没回。

缉毒警这一行危险又忙碌,易胭也能理解,她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后打车去了医院。

直到中午,苏岸还是没给她发一条消息。

易胭倒不会觉得苏岸是又在疏远她,而是担心他安危。

苏岸昨晚走得匆忙,任务大概很紧急。

但至今一个电话也没有,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易胭微皱眉心,又给苏岸发了条消息。

——看到消息给我回个电话。

这时诊室有病人进来,易胭收了手机,给人看诊。

在医院食堂吃完午饭后,易胭又回到岗位上。

急诊不比门诊,24小时都是上班状态,医生也没有午休,经常需要日夜颠倒值班。

易胭到更衣室换上白大褂后穿过急诊大厅回诊室,走到半路,身后忽然响起一阵噪杂声。

救护车鸣笛尖锐划破空气。

易胭转头,救护车在急诊前停下,几乎是同时,救护车门打开,人被转移到移动床上,迅速推了进来。

在看到随后从救护车上下来的人,易胭霎时间心脏一跳。

崔童和许骋紧跟着从救护车上下来,许骋手还受伤了,抬手捂住伤口,眉心紧拧着。

易胭认得他们长相,认出苏岸手下的队员,易胭几乎是来不及思考便看向担架床。

担架上的人不省人事,上身血肉模糊。

在看清那人不是苏岸的时候,易胭松了口气。

但她还是转身朝那边跑去。

“让一让!”医生和护士推着担架床穿过急诊大厅。

人群往旁边让开。

担架上的人送去手术室,受伤的崔童和许骋则是去挂号准备去急诊外科。

易胭跑向他们,拦住他们,对崔童道:“你去挂号,伤口我先帮他处理。”

崔童和许骋都认得易胭,崔童连忙点头,转身跑开自己去挂号。

许骋跟着易胭一起进了诊室。

易胭让他坐旁边床上,戴上口罩准备器具。

许骋手臂一条十厘米长的血口子,血止不住源源不断往外涌,衣袖被染红,格外触目惊心。

一看便是被锋利刀器所伤。

许骋衣袖撕开了个大口子,方便医生处理。

易胭低头给许骋处理,没问他职业上的隐私,只是问了句:“你们苏队呢?”

既然易胭这么问,许骋也不打算瞒她,伤口剧痛使得他眉心紧皱:“苏队也受伤了。”

第51章 重要

打麻药后许骋伤口麻痹, 痛觉渐消。

“苏队还没过来, 还在后边。”许骋松了眉心。

即使听说苏岸受伤, 易胭还是保持着镇定,有条不紊给许骋处理伤口。

她声音从口罩后传来,有点闷:“哪里受伤?”

许骋也没看易胭, 目光看着诊室门口:“后背。”

“不过也不是特别严重,”许骋既是阐述事实,也有安慰成分, 毕竟这苏队女人, “伤口处理了好得很快。”

易胭清楚这群人对受伤的概念不比寻常人, 她眼眸都没掀一个,只是道:“干你们这行不都这样?”

易胭从头至尾言语都很镇定,不像平常女生知道男朋友受伤便乱阵脚。

许骋目光收回来, 抬眼皮看了她眼,然后移开眼眸:“嗯。”

他瞥了眼自己手, 看易胭熟练给他手处理伤口。

很多病人医生处理伤口时都不敢看伤口一眼, 许骋却跟观赏一般,好似医生刀针不是落他肉上。

易胭也没再问什么,手戴着塑胶手套, 沉默缝合伤口。

没过一会儿崔童便从诊室门口进来。

进来他便跟许骋说:“小李也受伤了,还好没伤到要害, 这他妈都是些什么人。”

但他埋怨了这一句就没再骂什么了, 毕竟这是在外边, 任务的事不能张口便说。

他站在许骋旁边, 看着许骋手臂:“易医生,他这手多久伤口能恢复?”

易胭手上没停,回答:“十几天能恢复。”

许骋看向崔童,吊儿郎当一句:“小屁孩儿,这十几天外卖你拿了。”

崔童暗骂了许骋一声:“去你妈的,你他妈还把自己当爷儿啊。”

许骋还是笑:“谁叫受伤的是我。”

崔童:“我呸。”

许骋啧了声:“文明。”

崔童:“不知道这俩字怎么写。”

许骋伤口处理好后,易胭开了消炎药让他们到取药窗口取药。

许骋和崔童前脚刚离开诊室,苏岸后脚便进了诊室。

诊室里只有易胭一位医生。

易胭坐在办公桌后,苏岸进来,她抬头,目光看向他身后,即使什么都看不到。

伤在后背,这一眼根本看不到。

易胭阖上手中病历本,从椅子上起身,问:“挂号了?”

苏岸背对她正脱外衣:“挂了。”

苏岸估计过来时换了外衣,与他们第一次在医院见面那次一样,完好外衣穿上,旁人根本看不出他后背受伤。

易胭一分也不敢耽搁,开始准备东西,但没跟苏岸说话。

苏岸已经脱了外衣,后背白色衬衫沾血,衬衫也被割破。

易胭从他身后看,无声深吸口气。

苏岸左手微抬,右手骨节明晰的指节解了袖扣,似是安慰她:“不严重。”

易胭手一顿,而后继续戴塑胶手套,侧头往旁边椅子微抬了下下巴,提醒苏岸:“坐椅子上。”

苏岸已经将身上衬衫除去,在椅子上坐下。

东西准备好,易胭开始给苏岸处理伤口。

苏岸旧伤痕迹还在,便又添了新伤,刀口狰狞,血不断漫出。

易胭站苏岸身后,看着这伤口,心里忽然生出一丝埋怨。为什么苏岸要做这么危险的职业,可苏岸做什么,她又能有什么怨言。

而作为医生,看到自己亲近的人的伤口,痛感要比陌生人放大几倍,她微闭上眼睛,又深吸口气。

口罩后的吸气声即使微小,但苏岸还是听得到。

易胭睁开眼眸,稳了下心神后才给苏岸打麻醉。

给苏岸处理伤口期间,易胭一直很安静,但即使她不说什么,苏岸也能感觉到她的不愉悦。

气场这种东西不需言语就能感觉到。

“怎么弄的?”在缝合伤口时,易胭忽然问。

苏岸:“执行任务。”

易胭没再问了,也没有勇气再问下去,作为医生,她能看出苏岸伤口大概怎么回事。

犯罪分子袭警,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受伤人数这么多。

易胭继续手上动作:“袭警的人抓到了吗?”

袭警是犯罪行为,易胭原本以为苏岸会是肯定回答,却没想他否认:“没有。”

易胭瞬间抬眼,一瞬便又重新低眸,塑胶手套按压在男人皮肤上,继续处理:“袭警了,怎么还没抓到?”

易胭的询问很平静。

苏岸也没想瞒易胭:“职运送毒品的人是职业杀手,货截住了,人跑了。”

听到职业杀手四个字,不知为何易胭手上忽然一顿。

皮肉连针,她动作稍作停顿苏岸一下子便感觉到。背对她的苏岸原本低垂的眼睑微动了下,眼底神色深不可测。

易胭一瞬便恢复自然,但没再问下去了。

直至最后伤口处理完毕都没再说过一句话,她没说话,苏岸本就不是话多的人,诊室里一片安静。

易胭收拾好东西时到洗手台边洗手,苏岸已经将衣服穿上。

窗外日光照进来,一室雪白有些刺眼。

易胭手放在水龙头下冲了许久,搓到手背发红都没停下。

苏岸不知何时已经在她身后,左手从她身侧伸出扣住她双手手腕,另一边手关了水流。

这姿势无疑把易胭拥在怀里,两人前胸贴后背。

苏岸手从水龙头收回,从背后两手环住易胭。

易胭整个人被苏岸压进怀里,没有挣扎抗拒,就这样静静任他抱着。

苏岸俯身,下巴轻微摩挲她脸侧。

男人一夜没睡的嗓音些微沙哑:“担心了?”

易胭后背贴着苏岸,能感觉到他话出口时胸口震动。

他一句话而已,易胭忽然就心软了,心尖一阵酥麻。

苏岸又与她说了一声:“以后会小心点。”

易胭要的不过是这句保证,她想要的便是苏岸对她承诺小心点,他不是一个整体,他的生命还牵着她,莽撞一分都不行。

易胭终于开口:“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对吗?”不然也不会一语说中她担忧,苏岸这人一向能看透她想什么。

苏岸:“嗯。”

“你出事了我要怎么办?”即使易胭平时再怎么处事淡定,可面对苏岸这个职业,她一向是镇定不下来的。

吸毒的人猖狂,贩毒的人更是丧心病狂,而缉毒警在缉毒这件事永远处于危险第一位。

刚才在急诊大厅看到他队员从救护车上下来,那一瞬易胭的心情是高度紧张与绝望的,就怕看到的担架上的人是苏岸。

“苏岸,”易胭唤了他一声,“我没有很大情怀,你对我来说不仅仅只是缉毒警,你还是我男朋友。你出事了永远抛不开我。”

“我知道你这些年肯定遇到了很多事,一路到这个职位,你肯定受过伤也有很多不容易,我不需要你把我放在第一位,也不干涉你想做的事,可是至少你在面对危险的时候,”易胭顿了一瞬,“你想想我。”

苏岸全程未打断她一个字。

两人脸侧还相贴着。

不知过了多久,苏岸终于轻蹭了下易胭,只有一字:“好。”

易胭原本一直僵硬的脊背瞬间松了下来,她闭上了眼睛,松了口气:“其实我很紧张。”

“紧张什么。”

易胭笑了声:“我知道你做了缉毒这行,肯定把缉毒看得很重,可我要是对你没那么重要,你要是拒绝我了怎么办?不会因为我多注意些安全。”

苏岸许是累了,下巴靠在了易胭肩颈上。

易胭还被苏岸拥在怀里,圈着她的手紧了紧:“不会。”

“那你会不会多想我?”易胭问他。

苏岸以前遇到这种问题最擅长的便是沉默,可最近易胭吃到了甜头,苏岸几乎对她是有求必应。

这次也不例外,他嗯了声。

易胭笑了笑,心里一阵发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