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的唱音一落,屋里的花媛们全站了起来,等郭皇后、程昕与乐平公主一进屋,大家便齐刷刷地跪下行礼。

郭皇后依然是一派的雍容华贵,点头微笑道:“姑娘们都起来吧!”

程昕走上前去,站在郭皇后的身边,眼睛却盯着面前桌案上摆着的一溜儿靴子。因为各花媛都是为他做的鞋子,所以鞋面用的颜色是太子专用的金黄色,上面绣着五爪金龙。

因此,那双靛蓝色的靴子在一众金黄色中,显得特别刺眼。而且,那双靴子上面没有绣龙,所以,这靴子一看便不是为他所做的。想到这里,他的心一阵不爽。

第26章 心如冰

程昕抬眼望着这双靛蓝色鞋子的主人,此时正一脸淡然的站在花媛中间,仿佛远离尘嚣,遗世独立。

看到她如此模样,想到她做的那些事,他身下的双手不禁紧紧地握成拳头。

郭皇后转头望着儿子,说道:“昕儿,母后看过姑娘们做的鞋,手工都还不错!不过,既然这比试题目是你出的,那么自然应该由你来决出名次才是,母后就不多掺言了!”

“是,母后!”程昕低身笑着应道。

“那昕儿准备如何决出名次呢?”郭皇后又问道。

程昕笑道:“看这靴子上大都绣着五爪金龙,大家应该都是为儿臣做的鞋吧?儿臣怎么能辜负大家的一片好意,自然是哪双穿起来最合脚,哪双最舒适,哪双便胜出!”

郭皇后盯着程昕一眼,笑着说道:“那昕儿就赶快试试吧,看哪双最喜欢?”

“是,母后!”说完程昕便坐到屏风后面的椅子上,有宫女立刻上前服侍他脱掉脚上的青龙靴,另一名宫女立刻拿了一月院邓含珠所做的鞋过来,准备给程昕试穿。

程昕伸手从宫女手中接过鞋子,说道:“本宫自己穿就行了,你帮本宫拿鞋!”说着他将鞋放在地上,将脚伸进鞋子里。只见他套了半天,都没有将鞋子穿上去,然后他叹了一口气,伸直腰来,隔着屏风对着郭皇后笑道:“母后,看来这双鞋做小了!”

郭皇后伸手端起茶杯,轻轻饮了一口茶,淡淡说道:“那就换一双吧!”

听完郭皇后的话,邓含珠的脸一下涨得通红,这意味着在上一轮拿了第二名的她,在这一轮没有名次!

接下来程昕又试了马清音、田云柔和李雅清做的鞋,不是大了就是小了,没有一双合脚。在试穿李雅清做的鞋子时,不知道程昕是不是太想穿进去了,他一用力,居然将鞋子都扯坏了。他十分惋惜地说道:“哎呀,儿臣居然将李小姐做的鞋子都扯断了呢!”

当李雅清看见宫女去屏风后面拿出被分了尸的靴子时,窘迫的样子,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下面,就轮到唐蕊清所做的鞋子了。

唐蕊清看着自己那双靛蓝色的靴子被宫女拿到屏风后面时,心里不由自主一阵紧张。到底是想他穿上,还是穿不上呢?想到这里,唐蕊清心里一阵苦笑,这鞋子是按蒋寒翼的脚样做的,程昕怎么会合脚?就算能穿上去,怕是也不舒服吧?

程昕伸手接过唐蕊清所做的靴子,盯了片刻,然后将鞋子放在地上,再把脚伸进去,用手轻轻一提,脚便套进了鞋里。

郭皇后等了半晌,不听程昕说话,微笑着说道:“昕儿,试好没有,这双可合适?”

程昕轻轻顿了一下,然后说道:“回母后,不大不小,刚好一脚!”

郭皇后抬头看了唐蕊清一眼,笑了笑,却没说话。

乐平公主却躲在郭皇后身后,捂着嘴偷偷笑个不停。

倒是唐蕊清听程昕这么一说,整个人都愣住了。这鞋子,明明是按蒋寒翼的脚样做的,而且,自己在看脚样的时候,发现蒋寒翼脚前掌有个地方比一般人要大一些,做鞋子的时候,那个地方特意做大了一些,为什么程昕穿起来会刚好一脚?难道这程昕和蒋寒翼的脚是一样大的,连脚前掌那个位置也一样比一般人要大些?

想想又觉得不对!程昕明明比蒋寒翼要高出小半个头,按道理他的脚要比蒋寒翼大些才对啊!如果程昕真穿起来合脚,那么不是蒋寒翼的脚偏大,便是程昕的脚偏小。唐蕊清实在想不出理由,只能对自己这么解释了。

程昕脱下唐蕊清做的靴子,马上有宫女接过来出了屏风,正准备摆回原来的桌案上,只听郭皇后说道:“这双靴子放一边!”

郭皇后这话,是表示这靴子应该会进入最后的选择了吧?

宫女忙拿着唐蕊清的鞋子放到旁边的桌案,然后又拿了黎妍惜做的鞋子送上前。

黎妍惜做的鞋子,程昕似乎也顺利地穿了进去。

“昕儿,这双鞋子合脚不?”郭皇后又问道。

“略微偏大!”程昕一边说一边将鞋子脱了下来,又补充道:“不过只大了一丁点儿,穿着走路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

“那昕儿的意思到底是?”郭皇后问道。

“那…”程昕顿了一下,说道:“先放到一边吧!”

于是,宫女将黎妍惜所做的鞋,放在了唐蕊清做的靛蓝色靴子的旁边。这意味着黎妍惜做的鞋子也列入了最后的候选名单!

看到自己做的鞋子放在了唐蕊清做的鞋子旁边,黎妍惜更是出了一口长气。这样,至少会进入前三名了吧?要知道她在比诗赋的那一轮没有进入前三名,这一轮能否进入前三名对她来说,尤为重要。

接下来程昕继续试穿着鞋子,但似乎也没有鞋子更合脚了,最后,郭皇后家亲戚姚冰菁小姐做的鞋子勉强被选进了最后的三双鞋子中。

唐蕊清看着这三双鞋,发现好像只有自己做的鞋,程昕说过是合脚外的。黎妍惜做的鞋子是略大了一点,姚冰菁做的鞋子是略小了一点。想到这里,她心一颤,照这意思看,是不是这一轮她又胜出了?

她心里的疑问,很快便有人替她说了出来。

只见乐平公主上前拉着程昕嚷道:“二皇兄,这么多鞋子中,好像只有唐小姐这双鞋是最合脚的,唐小姐就应该是第一名吧?那黎小姐和姚小姐哪个是第二名?”

程昕抬了抬眼,看见那双靛蓝色的鞋子摆在两双金黄色的鞋子旁边,想到她做这鞋子时候,心中所想的是另一个男人,而鞋面上的那狐和鹿,显然不是为他而绣,心头一阵气结。他抬起头冷冷瞥了一眼唐蕊清,笑道:“谁说唐蕊清是第一名了?”

乐平公主听了她的话,一阵愕然:“皇兄,不是唐小姐做的鞋子最合脚吗?你不是说哪双最合脚,哪双最舒服就胜出吗?自然应该是唐小姐第一呀?”

程昕咬着牙笑道:“最合脚就应该是第一名吗?这鞋虽然合脚,但穿起来并不舒服!”说到这里,程昕心里默默说道,不是脚不舒服,是心不舒服。接着,他又说道:“而且,皇兄觉得那双鞋上面绣得花纹可不怎么好看呢!这狐狸绣得像狗,鹿绣得像羊,这样也行吗?”

听到程昕这么一说,唐蕊清心里一阵黯淡。他果然还是讨厌自己的!可是,自己明明已经没有什么幻想了,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因为他说的话而伤心呢?终究心里还是放不下他吗?看着周围花媛们向她投来异样的目光,她低下头,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涌了上来。她狠狠咬着嘴唇,想要将眼泪收回去!已经这么丢人了,再哭出来,这人就丢得更大了!

“不是吧?”听程昕说唐蕊清绣的狐和鹿丑,乐平公主更搞不懂自己这哥哥在想些什么了:“唐小姐在绣艺的比试中可是得了第一名呢!她绣得怎么会不好看呢?晚儿觉得绣得挺好的呢!”

“反正我不喜欢!”程昕说着抬眼瞥了一眼站在下面的唐蕊清,见她低着头,紧紧咬着嘴唇,鼻子红红的,似乎拼命忍着不要哭出来。他一愣,自己的话太过了?是不是伤到她了?他心里突然隐隐有些后悔。

乐平公主瞪大了眼睛,一脸茫然地问道:“那皇兄觉得谁是第一呢?”

程昕默了片刻,然后回身对着郭皇后说道:“母后,可否按儿臣的喜欢来确定名次?”

郭皇后虽然也是一脸的狐疑,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母后一开始就说了,这一轮比试既然是你选的,自然应该你来确定名次!

“那…”程昕一顿,刚才已经说了唐蕊清的鞋子不是第一名了,不可能把自己的话吞下去啊?想到这里,他只好硬着头皮说道:“第一名便是黎妍惜吧!第二名…是唐蕊清吧,毕竟她做的最合脚!”说着他抬头望了一下唐蕊清,只见她低着头站在那里,没有一点反应,似乎刚才自己说出的名字并不是她。

程昕突然觉得无比的泄气,说话也没了精神,随口说道:“第三名自然就是姚冰菁!”

得了名次的花媛按规矩要上前谢恩。黎妍惜看唐蕊清低着头站在那里,半天没有反应,便用手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襟,说道:“蕊清妹妹,该谢恩了!”

唐蕊清似乎这才反应过来,低着头跟在黎妍惜身后,走上前去,对着郭皇后和程昕行礼谢恩。

唐蕊清全程低着头。她怕自己一抬头,看见程昕,眼泪便忍不住会决堤而出。

程昕看着唐蕊清的模样,心里那不安的感觉越来越甚,心中无比慌张,他突然觉得,自己这次好像作大了!

第27章 定终身

下一轮的比试是对奕。

这对奕比赛是花朝会的保留项目,每一期的花朝会都有的。

花朝会上的对奕比试共分为三轮,第一、二轮比试为淘汰制。

第一天,先由十二名花媛捉对厮杀,胜出的六名花媛进入下一轮。

第二天,再由第一轮胜出的六名花媛进行一对一比试后,胜出的三名花媛,便进入了前三甲。

然后这三位花媛便进入最后的比试,这一次是车轮战,共比试三场。为示公平,分三天举行,每天比试一场。每位花媛皆要比试两场。

两战全胜的便为第一名,只胜一场的为第二名,两战皆输的当然便是第三名。如果三位花媛都是只胜一场,便数子来决定胜负,哪位在两轮比试中输的目数少,哪位便胜出。

等对奕比试全部结束,这花朝会也只剩下两天的时间便结束了。

此时唐蕊清对这花朝会,早已心灰意冷。

虽然一开始进宫来参加这花朝会,她心里就没抱多大希望,但她自问自己才艺并不算差,心中还是隐隐有些期待。但经过上次比诗赋和做鞋子的比试,程昕毫不掩饰着对她的嫌弃,她已经心冷如灰了。求之不得,不如不得!不是吗?

对奕比试还是在文思殿中举行。殿中摆了六张桌盘,十二名花媛两两相对,进行着对奕比试。

第一轮比试,唐蕊清和马清音抽到了一起。

唐蕊清执黑先行,马清音执白后发。

因为心中对这花朝会没有了期待,唐蕊清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在这场对奕比试中胜出。在草草布局后,还未到中盘,她便主动弃子认负。

马清音没想到居然这样莫名其妙地就胜出了,一脸的惊讶,看着唐蕊清面色不好,她忙说道:“唐姐姐,你别泄气啊,看这局面你还没输呢!要不,刚才弃子不作数,我们接着下?”

唐蕊清站起身来,对着马清音笑了笑,说道:“落子无悔,弃子更不能悔!既然我已经弃子了,哪有收回来的道理?恭喜清音妹妹在这一轮胜出!祝清音妹妹在后面的比试中,能够势如破竹,最终获胜!”

说完唐蕊清也不再与马清音多说,径直走到殿前,向着季嬷嬷行了一礼,轻声说道:“季嬷嬷,蕊清已经认负,为了不打扰其他花媛比试,便先行离开了!”

季嬷嬷听唐蕊清这么一说,一脸的惊愕:“唐小姐,你…你这就被淘汰了?”

“是!蕊清先回去了!”说着,便转过身,出了文思殿。

季嬷嬷看见唐蕊清居然是第一个被淘汰的,半天没回过神来。半晌,她才想起了什么,走到唐蕊清与马清音的棋盘前,看着棋盘上面不多的棋子,眉头轻轻锁了起来。

因为这对奕讲究的心静沉思,怕会打扰到各位花媛比试,故而郭皇后和太子并没有出现在文思殿。没想到才开始没多久,唐蕊清便被淘汰了,季嬷嬷不敢拖延,忙遣了人前去报告。

唐蕊清出了文思殿,心里闷得仿佛透不上气。转念又一想,如果这么早便回了花朝宫,红棠和红梨怕是又要问个不停,于是她心思一动,便转了个弯,往玉湖走去。

不知不觉,又走到了那天蒋寒翼帮她捡玉佩的地方。唐蕊清站在湖边,手轻轻扶着石栏,想着那天看见蒋寒翼浮出湖面,向自己高高举起玉佩的场景,心中不由涌上了几分暖意。

“唐小姐,你怎么在这里?”身后突然传来了男子清朗的声音。

这,好像是他的声音!她心一跳,忙转过身去,果然看见年轻俊秀的侍卫站在自己眼前。

看到他,她嘴角一弯,说道:“蒋公子,你身子没事儿了?怎么这么快就当差了?”

蒋寒翼笑道:“我长年习武,身子结实,那点寒,没事儿的!”

“蒋公子…”唐蕊清如水的双眸凝视着蒋寒翼,刚刚涌上心头的那股暖意,还在她心中激荡着。有句话在她心里,一直想要问问他,可他身边却跟着一队侍卫,让她说不出口。

唐蕊清是个性急的人,这个让她纠结了好几天的问题,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想问问蒋寒翼了。于是,犹豫了半晌,她开口对着他说道:“蕊清有两句感谢的话,想跟蒋公子说,只是这里人多,蕊清面浅,有些不好意思,可否借几步说话?”

蒋寒翼愣了一下,然后含笑点了点头,说道:“好的!唐小姐,请!”

唐蕊清看见前边有一座奇石堆的观赏山,想必在那边说话不会引人注意,遂低头一笑,转过身,便往观赏山那边走去。

蒋寒翼不紧不慢地走在她身后,跟了上来。

走到观赏山的旁边,唐蕊清回过头来。

蒋寒翼微笑着看着她,说道:“唐小姐有话请说!”

唐蕊清对着蒋寒翼行了一礼,说道:“那天多谢蒋公子出手相助,蕊清感激不尽!”

蒋寒翼拱手回了一礼,说道:“举手之劳,唐小姐不必挂在心上!对了,花媛今日不是比试对奕吗?唐小姐怎么在这里?”

听了蒋寒翼的话,唐蕊清苦涩一笑:“蒋公子有所不知,蕊清是第一轮第一个被淘汰的,所以…”

“你被淘汰了?”蒋寒翼似乎有些吃惊:“我记得你小时候下棋下得挺好的,那时我到你家找唐宣的时候,与你下过几次,从来就没有赢过你!”说到这里,蒋寒翼不好意思地抠了抠脑袋,脸上微微发红。

唐蕊清看到蒋寒翼有些窘羞的模样,笑了起来,调皮地说道:“我自从赢了你之后,棋艺便再无长进了!所以,现在一遇到高手便现行了!”说完便咯咯笑了起来。

“呵呵!”蒋寒翼也跟着她笑了起来,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敛住笑,盯着唐蕊清,小心地问道:“那…你输了,还有希望被选上花君吗?”

唐蕊清摇了摇头,说道:“应该不能了吧?最后一场比试,是由太子选,而且会占三成的分数,我…我更不可能胜出的!”说到这里,她仰头对着蒋寒翼一笑,说道:“所以,等这花朝会一结束,我应该就会灰溜溜地回家了!”

听唐蕊清这么一说,蒋寒翼的眼中似乎有光华闪了闪,他对着唐蕊清说道:“那是不是表示,花朝会结束之后,唐小姐便可以自行出嫁了?”

唐蕊清脸一红,忙低下头,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那…不知道唐尚书和田夫人想为唐小姐找什么样的人家呢?”蒋寒翼又问道。

唐蕊清还是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顿了半晌,然后慢慢抬起头来,望着蒋寒翼,缓缓说道:“蕊清希望的如意郎君,自然是能够像我父亲母亲一样,一生一世一双人,相知相伴到白头!”

蒋寒翼看着唐蕊清粉红的小脸,如此娇美,心中怦然一动,他看着唐蕊清,微笑道:“真是太巧了!寒翼也希望能找个喜欢的姑娘,一生一世一双人,相知相伴到白头!”

听到蒋寒翼的话,唐蕊清心中一跳!这算是对她的承诺了吗?

她赶紧低下头,面上红潮涌动,然后笑道:“如此,蕊清祝愿我们俩都能够心想事成!”

“一定会的!”蒋寒翼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待唐小姐回家后,寒翼再亲自登门拜访!”

唐蕊清咬着嘴唇,犹豫半晌,然后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好。蕊清恭候蒋公子!”这,也算是她对他承诺了吧。

听了唐蕊清的话,蒋寒翼更是一脸的欣喜,火热的目光紧紧包围着唐蕊清,半晌,才恋恋不舍地说道:“时候不早了,寒翼就先回当差了!反正,来日方长!”

唐蕊清更是羞红了脸,赶紧回答道:“蒋公子请自便!”

蒋寒翼对着她笑着拱了拱手,便转过身往同伴那边走去。

看着蒋寒翼的背影,唐蕊清觉得自己的心怦怦直跳。她用手往自己脸上一摸,脸颊滚烫。想到刚刚和蒋寒翼的那些话,这算不算私订终身呢?

她缓了半天劲,觉得心情平复了一些,才慢慢转过身准备回花朝宫去。当她绕过观赏山,猛然看见一个衣着白色的身影站在自己眼面。她定睛一看,这个人居然是程昕。

她吓了一跳,他在这里多久了?他有没有听见自己和蒋寒翼说的那些话?她抬眼看了看他,只见他面色有些发白,眼神中涌动着对自己一惯的讨厌。可看起来,又不是完全是讨厌,似乎还夹杂着些其他的情绪。

难道他听见了她和蒋寒翼的话了?

又一想,他听到又怎么样?反正,他那么讨厌自己,不会管自己和谁在一起的!

想到这里,唐蕊清慢慢走上前,对着程昕行了一礼,说道:“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顿了半晌,才听见程昕开了口:“起来吧!”他的声音散发着阵阵寒意。

早料到他会对自己这个态度,唐蕊清心里也没多想,站起身来,说道:“臣女就不打扰太子殿下了,先告退了!”

程昕紧紧地盯着唐蕊清,半晌没有说话。

唐蕊清被他看得有些发毛,想到上次他说他没同意自己走的事情,这次可不敢擅自就先走了。于是,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臣女可否先退下了?”

程昕顿了一下,终于开了口,说道:“唐蕊清,我突然想到,还没有跟你下过棋呢!所以,我也要跟你下一盘棋!”声音仍然那么清冷。

唐蕊清听到程昕的话,面上一僵。他说,他“也”要跟她下棋。

刚刚蒋寒翼说起他小时候到唐家与她下棋的事情,现在程昕说,他“也”要与她下棋。这个“也”字,是不是意味着,他听见了自己和蒋寒翼的话?

第28章 局中人

唐蕊清抬起头,一脸讶然地看着程昕,只见他双眸沉静如水,可在那平静的水面下,似乎又有暗潮在涌动。她心一慌,忙笑了笑,说道:“太子殿下,臣女棋艺不精,不敢…”

不等唐蕊清说完,程昕便打断道:“唐蕊清,你听清楚,本宫说了,本宫要跟你下棋!本宫现在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不是在征求意见,那就是命令了?唐蕊清心里一叹,也搞不懂这太子殿下是不是又想到什么花招对付自己,只得认命地说道:“臣女遵命!”

看着唐蕊清一脸的不情愿,程昕心里一闷,也不跟她多说,转过身,便走到远处停着的一座宫辇边,径直上了宫辇。

程昕的贴身太监黄敬平忙上前问道:“殿下,现在去哪儿?”

程昕瞥了一眼正慢吞吞走过来的唐蕊清,淡淡开了口:“回东宫去!”

“是!”黄敬平应了一声,便对抬宫辇的太监们招呼起来,抬着宫辇往东宫走去。

看程昕坐上宫辇往东宫去了,唐蕊清不敢怠慢,只好赶紧追上去,紧紧跟在宫辇的后面。

程昕坐在宫辇上,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唐蕊清,虽然见她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还是紧紧地跟在后面,他心底禁不住微微一笑。有她跟着自己,这种感觉真好。

抬辇的太监都是青壮年,走得比较快。唐蕊清所穿裙子的裙摆有些窄,迈不开步子,要小跑着才能跟上。见此情景,程昕眉头微微一蹙,顿了一下,他用脚在宫辇上跺了两下。太监们会意,连忙停了下来。

黄敬平赶紧走上前去,问道:“太子殿下,可有事?”

程昕对着黄敬平说道:“你过去,叫唐蕊清上辇来!”

黄敬平忙恭敬地回答道:“是!”说着便走到唐蕊清面前,低下腰,殷勤地说道:“唐小姐,太子殿下请你坐到辇上去!”

唐蕊清听黄敬平这么一说,愣了一下。坐在辇上去?那不就是和程昕坐到一起吗?想想就觉得恐怖。唐蕊清忙摆了摆手,说道:“黄公公,不用了,我跟在辇后面就行了!”

看唐蕊清不肯上辇,黄敬平一脸的为难:“唐小姐,你还是上辇去吧!太子殿下吩咐小人办的事情,若办不到,小人怎么回去交差啊?”

唐蕊清连忙说道:“黄公公,你就回去跟殿下说,臣女胆小,不敢僭越与太子殿下同辇…”

程昕坐在辇上,将唐蕊清与黄敬平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她居然说自己胆小?小时候把自己压在地上往自己领口里放蛇的时候,她不说自己胆小?何况今日,她都敢与人私定终身了,这还叫胆小?想到这里,他心里火气更大,牙一咬,便对着唐蕊清冷声叫道:“唐蕊清,你给本宫上来!”

听到程昕的声音,唐蕊清与黄敬平皆是一颤。黄敬平忙小声央求道:“唐小姐,哦,不!我的姑奶奶,你赶紧上去吧!太子殿下这回可生气了!你再不上去,太子殿下火大了,可收拾不了啦!”

唐蕊清无奈,只好咬了咬牙,向着宫辇走去,犹豫了片刻,还是登上了宫辇。

程昕看唐蕊清走了上来,将身子往坐箱一边挪了挪,给她让了点地方。

唐蕊清顿了一下,走到程昕身边,行了一礼:“多谢太子殿下|体恤!”

程昕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穿那么窄的裙子,明明都走不动了,逞什么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