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蕊清一愣,说道:“我最近身体挺好,没什么不舒服的,用不着调理吧?”

季嬷嬷微微一笑,将唐蕊清引到张太医身边,说道:“这是太医院的张太医,擅长女科。”

女科?不就是妇人私密之事吗?这位擅长女科的张太医,来做什么呢?唐蕊清更搞不懂了。

看着唐蕊清一脸的疑惑,季嬷嬷笑了笑,回身对着张太医使了个眼色。

张太医忙给唐蕊清行了一礼,问道:“请问唐小姐,您上个月的月事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听到张太医的问话,唐蕊清一下就愣了。她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少女,在女人面前一般都不会说自己如此的私密之事,哪在男人面前说起过啊?她的脸一下便红了,局促地看着季嬷嬷,说道:“季嬷嬷,这…这是何意?”

季嬷嬷笑着说道:“唐小姐,张太医是奉皇后娘娘之命来的,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好了。”

田锦芝也说道:“清儿,张太医既是皇后娘娘派来的,你也别想太多,直接回答就好了。”

郭皇后不仅是皇后,还是唐蕊清未来的婆婆,她哪敢不从?于是,她咬了咬嘴唇,终于从嘴里迸出了一句话:“上一次,是上个月十五。”说话的时候,唐蕊清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张太医却接着问道:“请问唐小姐平时月事是提前,还是推后?”

唐蕊清看了季嬷嬷一眼,见季嬷嬷微微点了点头,便红着脸小声回答道:“一般要提前个两三日!”

张太医还没说话,季嬷嬷却开始叫道:“哎呀,张太医,这还真是要撞上了吧?”

张太医点了点头,说道:“看样子,正好会撞上!”

季嬷嬷又问道:“那张太医是准备调前,还是调后?能调到什么时候去啊?”

张太医说道:“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可以利用,我准备调后一些,不出意外,应该可以帮唐小姐调到九月底或十月初去!”

季嬷嬷含笑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劳烦张太医给唐小姐开方子吧!”

张太医点了点头,请唐蕊清坐下,为了搭脉后便开了一个方子,并叮嘱唐蕊清道:“唐小姐,在月事结束后开始服药,这熬一付药分成两天服,每日三次,饭前服用,要连服八付十六天。”

唐蕊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问道:“可是,我为什么要服这药啊?”

季嬷嬷盯着唐蕊肖,笑着说道:“唐小姐,如果不调理一下,到九月的时候,你的月事的时间不正好撞上大婚的日子?到时唐小姐如何与太子殿下行房?冲撞了太子殿下如何是好?”

唐蕊清毕竟还是个少女,除了知道自己喜欢程昕,对男女之事是一窍不通,更不用说什么叫行房了,听了半天都没明白,只直愣愣地看着季嬷嬷。

季嬷嬷看唐蕊清一脸茫然,知道她还没开窍,只得笑了笑,说道:“唐小姐只管照方子按时服药便行,大婚之前,会有教习嬷嬷来教导唐小姐的。”

唐蕊清不懂,可田锦芝心里却什么都清楚。看着郭皇后费那么大的周章,专门找太医来为唐蕊清调理月事,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女儿被她儿子吃,心中一阵郁闷。

季嬷嬷看任务也完成了,便告辞道:“唐夫人、唐小姐,奴婢还要去王尚书府上替皇后娘娘探望外孙呢,就不耽搁了,先告辞了。”

田锦芝听了,有些吃惊:“含璋公主这就生了?”

季嬷嬷笑道:“是啊,提前了半月,生了位公子。皇后娘娘前日亲自去探望过,可还是对这小公子想念得紧。今日见奴婢出宫,便嘱咐奴婢一定要再去看看小公子。毕竟这是皇后娘娘第一个孙子,难怪会上心些。”说道这里,季嬷嬷瞥了唐蕊清一眼,笑道:“等唐小姐进了宫,可要快些为皇后娘娘添个小皇孙才是,到时皇后娘娘怕是会更开心得嘴都合不拢了。”说着季嬷嬷便呵呵笑了起来。

季嬷嬷这一句话,说得唐蕊清一羞,头都不好意思再抬起来。

田锦芝此时心里想的却是另一桩事,忙拉着季嬷嬷问道:“对了,季嬷嬷,那我家清儿是不是也应该去探望一下含璋公主和小公子啊?”因为唐蕊清曾经和含璋公主的驸马王佑议过亲,照理应当回避。可现在唐蕊清马上就是含璋公主的嫂子了,不去探望一下含璋公主,似乎又显得于礼不合。所以,田锦芝倒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季嬷嬷似乎看出了田锦芝的犹豫,笑了笑道:“太子殿下与含璋公主乃一母同胞,兄妹情深,唐小姐作为待嫁的太子妃,自然应当前去探望。只是这几日公主才生产,身体还不太利落,如今只见家里人。等公主出了月子,能见客了,唐小姐再去探望也行!”

田锦芝点了点头,说道:“那我们就等公主出了月子,再去探望含璋公主和小公子!”

其实这事也用不着田锦芝纠结,等含璋公主出了月子,她公公工部尚书王征便给小公子摆了满月酒宴,王家一早便将请贴送到了唐府。

一般情况下,男人前去出席这酒宴就行了,可是唐蕊清现在与含璋公主的关系不一般,作为未过门的嫂子,她自然应该去参加这满月酒。

所以,一大早,田锦芝带着唐蕊清,便与唐毅、唐宣一起到王家去了。

因为女子不见外客,田锦芝和唐蕊清一进王府的大门,王家便派人将唐蕊清迎到了后院,和王家的女眷们在一起。王家的女眷虽然大多都知道唐蕊清和王佑那一段,不过,现在唐蕊清的身份可是待嫁的太子妃,谁也不敢再笑话她,那几个没出嫁的姑娘反而在心里羡慕唐蕊清因祸得福。

含璋公主倒是对唐蕊清极好,一见面就叫唐蕊清为皇嫂,倒把唐蕊清弄得不好意思,忙说道:“公主可使不得,我现在还没有与太子殿下成亲呢!”

含璋公主微笑道:“反正早晚也要叫的,现在叫顺了,免得改口!”

唐蕊清摇了摇头,说道:“公主,只怕万一落了有心之人的话柄,就不好了!”

含璋公主说道:“父皇都下了圣旨了,谁还敢乱嚼舌头?我第一个就不依!”

看自己说服不了含璋公主,唐蕊清也只好笑了笑,便由着她去了。

含璋公主对着唐蕊清说道:“对了,皇嫂还没见到你那小外甥吧?皇嫂随我来,我让驸马将孩子从前院抱过来,给皇嫂瞧瞧。”

唐蕊清笑了笑,说道:“公主,不用了,不着急的,可以等小公子回来再去探望。”

含璋公主拉着唐蕊清起了身,说道:“要等前面的事情完了,那可有得等了。皇嫂你还是先看看小外甥吧。我已经遣了人去叫驸马,咱们去花园里等着。”

唐蕊清盛情难却,只好跟着含璋公主到了花园去。

田锦芝看见唐蕊清与含璋公主起身离开,忙跟了上来。

三人到了花园不久,便看见一个年轻俊秀的男子带着奶娘抱着小孩过来了。

含璋公主忙让奶娘将孩子抱到唐蕊清面前,说道:“皇嫂,快看,这就是你那小外甥了。”

唐蕊清和田锦芝伸出头一看,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婴孩出现在自己眼前。孩子可爱的模样,让她的心不由一软,似乎都快融化了。

田锦芝啧啧叹道:“这孩子,长得可真俊。”

含璋公主笑着问道:“皇嫂觉得你外甥像我还是像驸马呀?”

唐蕊清这才抬头打量了一下这个差点成为自己丈夫的男子王佑,果然是相貌不凡,风姿俊逸,难怪入得了这含璋公主的眼。唐蕊清在心里,也暗暗将王佑与程昕对比了一翻,却还是觉得这王佑比程昕差了一截。然后这才转过脸,笑着对含璋公主说道:“我觉得小公子既像公主,又像驸马呢。”

含璋公主高兴地说道:“我也觉得他眉毛眼睛像驸马,鼻子嘴唇像我呢!”

“嗯。”唐蕊清笑着点了点头。

这时,王佑突然说道:“公主,太子殿下和卫王殿下也来了,准备来探望公主!我开始以为公主和府里其他女眷在一起,与两位殿下见面不方便。既然公主现在花园里,要不我去请两位殿下来花园见面?”

含璋公主一听,惊喜地叫道:“那可太好了,叫皇兄过来呀!反正皇嫂也不是外人,不用避讳的。”

“好!”王佑含笑道:“我过来的时候,看见太子殿下就在花园外面呢。那我这就去请他!”

听了这话,唐蕊清一愣。程昕也来了?而且此时就在与她一墙之隔的花园外面?

第39章 东风至

这时,田锦芝突然对着含璋公主说道:“既然公主要与两位殿下兄妹叙情,我们母女俩就不打扰了,还是先回避一下吧。”

含璋公主笑了起来:“唐夫人,这是为何呀?皇嫂和二皇兄还有一个多月便要成亲了,大皇兄也不是外人,应该不用回避了吧?”说着含璋公主看了王佑一眼,王佑会意地点了点头,带着奶妈抱着孩子走了出去。

田锦芝说道:“公主有所不知,我前些日子将清儿和太子殿下的八字拿到白云观去,找三眼道人卜了一卦。三眼道人算了太子殿下和清儿的命格,说他们两人从命相上看倒还挺合的,只是婚后可能会有点磨难。我当时就问了三眼道人可有破解之法,他嘱咐道让他们两人大婚之日前不要见面,如两人在婚礼前见面会破吉,婚后的生活会有小人作祟!所以,我觉得,清儿与太子殿下在婚前最好还是不要见面!”

含璋公主一愣:“还有这事?我从没有听说过订婚的男妇婚前见面会不吉利的。唐夫人你会不会太紧张了?”

田锦芝摇了摇头,说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多提防着点总是好的。”

“这样啊…”看田锦芝这么坚持,含璋公主一时也有些犹豫起来。

这时,王佑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公主,太子殿下和卫王殿下来了!”

田锦芝回头一看,王佑与程昕、程昀正往亭中走来,忙一把拉过唐蕊清,向花园另一边的出口走去,说道:“清儿,快走!你现在不能和太子见面!”

唐蕊清听到王佑的声音,知道程昕过来了,正准备回头,冷不防被母亲一拉,便不由自主地跟着跑了起来。

程昀眼尖,一眼便唐蕊清正要离开,忙叫道:“哎!唐蕊清,你别走啊!你都要和皇弟成亲了,还害什么羞啊?”

唐蕊清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地一回头,正好看见程昕走进了花园。显然,他看见了自己,脚步一下收住了,站在原地,痴痴地望着她,眉目之前,似乎带着笑意。

看见程昕的那一瞬,唐蕊清的心一跳,仿佛世间所有的一切都从自己眼中消失,什么也看不见了。她的眼中只有程昕,那个自己爱了很久,马上就要成为自己丈夫的人。

“清儿,不许回头啊!”田锦芝一声轻喝,将唐蕊清从梦中惊醒,她一下回过头,看着母亲。

田锦芝还有苦口婆心地说道:“娘亲是为你好,你们俩现在见了面,会不吉利的。”

唐蕊清咬了咬唇,虽然还是很想回头再看他一眼,可她不想让自己和程昕的婚姻有任何不吉利的可能,只好拼命将自己想要回头的欲.望按了下来,跟着母亲一起出了花园。

程昕看着唐蕊清回头的时候,心一下子像刚烧开的水一般沸腾了起来,无比地激动。可唐蕊清只看了他一眼,便回过头去,再也没有转过头来看自己。他的心像一块烧红的炭,一下子烧上一盆凉水,瞬间便冷却了下来。手在身下不由自主地紧握,拼命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可是还是忍不住要去想,如果今天来的是蒋寒翼,她还会不会这样冷淡地对待?

田锦芝一口气拉着唐蕊清跑出了王府的花园,这才转过头来,问道:“清儿,你刚才没回头吧?”

唐蕊清怔了一下,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刚刚卫王殿下叫我的名字时,我回头看了一下。”

田锦芝脸色一变,紧张地问道:“那你瞧见太子没有?”

唐蕊清看见母亲神色不对,心里一紧,小声地说道:“女儿,看到他了。”

“哎呀!”田锦芝脸一下就青了:“都跟你说了,让你们别见面,你就是不听!”

唐蕊清看母亲似乎很是生气,心里也是一慌,怯怯地说道:“隔着这么远,瞥了他一眼,应该没关系吧?”

“这怎么说的清呢?三眼道人批的命,从来没有错过。”事到如今,田锦芝只得摇了摇头,叹道:“只希望他这次不要太准吧。”话虽这样说,但脸上却是担忧不已。

就这么一眼,真的会给自己和程昕婚后的生活带来不吉利吗?唐蕊清心里也开始隐隐不安起来。

但很快,唐蕊清就把这小小的插曲丢在了脑后,因为她很忙,非常忙。

郭皇后专门从宫里派了四个教习姑姑到唐府来,教唐蕊清各种各样的宫庭礼仪和规矩。吃、穿、住、行、用,无一逃得掉,天天把她累得个半死,根本没有时间再想在王府花园里瞥见程昕的那一眼。

终于学了二十多天,四个教习姑姑总算满意了,这才离开唐家回皇宫向郭皇后复命。

送走了四个教习姑姑,唐蕊清一身轻松,第二天,难得地偷懒睡了个饱觉才起来。谁知,这刚起床不久,田锦芝身边的侍女荔枝便跑了进来,急匆匆地说道:“小姐,宫里又来了一位教习姑姑,夫人让你赶快过去呢!”

唐蕊清一听,头一下就大了。这才像送瘟神般送走了四个教习姑姑,这郭皇后竟然又派了一个来,而且还有五天就要成亲了,还要学什么啊?她甚至想,是不是郭皇后自己当年被老太后折磨惨了,现在就变本加厉地折磨自己?

可是,心里再埋怨,也只得打起精神,跟着荔枝往前厅去了。

果然,厅里坐了一个面容姣好,穿着青色宫装,三十多岁的女子。此女子一见到唐蕊清,便将自己腿上放着的包裹放在一旁,站起身来,对着唐蕊清行了一礼:“奴婢周西媛见过唐小姐。”

唐蕊清忙将周姑姑扶了起来,笑着说道:“周姑姑有礼了!不知道周姑姑这次来,又有什么礼仪要教的?”

周姑姑抬头望了唐蕊清一眼,抿嘴一笑:“这…奴婢还是与唐小姐到闺房里再说吧。”

唐蕊清一听,转头望了田锦芝一眼,却见田锦芝坐在那里,呆呆地望着自己,神色颇为怪异。她心里有些不解,却也不好多说,只好对着母亲说道:“娘亲,那女儿与周姑姑便回我闺房去了?”

田锦芝盯着唐蕊清,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说道:“去吧,反正有事些,你也该知道了。”

看着母亲奇怪的表情和语气,唐蕊清心里更是疑惑,也不好多话,带着周姑姑回了自己住的小院。

进了闺房,唐蕊清便招呼周姑姑入了座,笑着问道:“周姑姑,你这次来,可是皇后娘娘又有什么要我学的?”

周姑姑看着伺候在唐蕊清身边的樱桃一眼,抬头说道:“唐小姐,可否请你这侍女先回避一下?”

唐蕊清先是一愣,然后对着周姑姑笑了笑,说道:“周姑姑有所不知,这樱桃是从小便跟在我身边的。我出嫁后,她也会随我一起进宫。如果宫里有什么规矩,让她一起学学也不妨事的,用不着回避吧?”

周姑姑笑着说道:“奴婢下面要与唐小姐说的这事,还是请樱桃姑娘回避一下比较好。”

唐蕊清看周姑姑坚持要樱桃回避,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既然是皇后娘娘派来的人,想必这样做也有她的原因,于是,只好对着樱桃说道:“既然如此,樱桃,你就先出去吧!”

樱桃点了点头,对着唐蕊清行了一礼,说道:“那樱桃就在外面伺候着,小姐若有事,叫一声便行!”

唐蕊清点了点头,说道:“去吧。”

樱桃走到门前,周姑姑突然说道:“麻烦樱桃姑娘把门关上。”

樱桃回过身来,看了唐蕊清一眼,看唐蕊清微微点了点头,便回过身,轻轻将门掩了起来。

此时,唐蕊清对这周姑姑如此神秘的行为,是充满了好奇,见门关上后,便问道:“周姑姑,你这次来,到底所为何事?”

周姑姑望着唐蕊清,略微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道:“五日后,便是唐小姐与太子殿下大喜的日子。为了怕唐小姐新婚之夜不致窘迫慌乱,皇后娘娘特意让奴婢来向唐小姐说一下男女之事。”

唐蕊清虽然还没开窍,但前些日子母亲也隐晦对自己提过一些事,她也知道新婚之夜大概会有点什么事情发生,但到底发生什么事,她也不是很清楚。于是,她脸一红,低头不语。

唐蕊清此时的反应,似乎早在周姑姑的预料之中,她也不说话,打开自己从宫里带出来的包裹,拿出一本书,递给唐蕊清,说道:“唐小姐,请看。”

唐蕊清抬起泛红的小脸,看着周姑姑,问道:“这是什么?”

周姑姑笑道:“唐小姐看看就知道了。”

唐蕊清抬眼看着这书,深蓝色的封皮,上面没有任何字,看不出这是一本什么书。犹豫了半晌,她伸出手,接了过来,翻开了一页,书上的内容便跃了出来。

只见唐蕊清“哎呀!”一声,手一松,书便掉落在了地上。她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大叫道:“周姑姑,你给我看的是什么啊!”

周姑姑蹲下身子,将书捡了起来,笑道:“唐小姐,这书说是乃是敦睦夫妇之伦,皇后娘娘特意命奴婢拿来给你看的。”

唐蕊清的手还是捂在眼睛上,对着周姑姑说道:“这,非看不可吗?”

周姑姑耐心地劝说道:“唐小姐若不清楚这敦伦之事,怕到时与太子殿下行房之时,行事莽撞,冲撞了太子殿下便不好了。”

唐蕊清咬了咬嘴唇,慢慢将手从自己的眼睛上取了下来,脸上感觉烧得厉害。

周姑姑将书放在桌上,翻了开来给唐蕊清看。

唐蕊清一眼又瞧见了那两个没穿衣服的小人,紧紧贴在一起,马上又将脸转过了一边,终是不敢看。

周姑姑看了唐蕊清的表情,又笑了起来:“唐小姐,你连看都不敢看,这怎么行?这些事,洞房之夜你可还要与太子殿下做的呢。”

周姑姑这句话,说的唐蕊清脸更烫了,简直想找个地洞钻下去。突然,她想到了什么,抬起头,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看着周姑姑:“太子殿下,也要看这个吗?”

周姑姑笑了笑,说道:“这个,皇后娘娘给太子殿下安排了两个宫女。”

唐蕊清一怔。周姑姑这话是程昕不用看书,直接看真人?她突然想起了上次在东宫里看见的映雪和知秋,不就是郭皇后安排给程昕侍寝的吗?

一想到程昕会和别的女人,如同这画上画着的小人一般亲密,一阵酸涩便涌了上来。

周姑姑似乎看出了唐蕊清心中之事,笑着劝道:“唐小姐,太子殿下以后会做皇帝的,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的。当今皇帝对郭皇后如此情深,不还是有两个妃嫔吗?不过,唐小姐只要记住,他的妻子始终只有你一人,这是谁也越不过去的。”

唐蕊清竭力掩饰着心中的情绪,抬起头,望着周姑姑,勉强笑了笑,说道:“我明白的。”

可是,那种酸涩的感觉在心头,却怎么也挥不去。

第40章 相见欢

景元十五年,九月初九。

这一天,便是大誉皇太子程昕与户部尚书唐毅之女大婚的日子。

唐蕊清辰时就起了身,梳洗完毕,便有宫里派来的女官为她梳妆打扮,穿上礼服后,她便到了前厅与父母兄长汇合。

太子妃按规矩,因家里出了未来的皇后,是要敬告先人的。唐毅便带着妻、子、女儿一起到唐家祠堂,举行祭祀仪式,将唐蕊清被选为太子妃一事告诉唐家列祖列宗。做完繁琐的祭祀仪式,午时都过了,然后一家人便回了唐家,一起吃唐蕊清作为唐家人的最后一顿团圆饭。

席间,因为田锦芝不停的流泪,气氛便显得有些沉重,唐蕊清心里虽然也舍不得父母亲,但又怕自己一哭,会惹得母亲更难过,只得拼命将眼泪忍在眼眶中。

饭后,唐蕊清回到闺房里,由女官伺候着她穿上了为她量身定做的太子妃婚服,头上戴着四屏凤冠,密密的珠帘从额前垂下,将她的面容隐了起来,然后再回到前厅。唐毅与田锦芝坐在前厅的正中,唐蕊清向父母亲各四拜,以感谢父母的养育之恩。

唐毅看着女儿,心中虽有万般不舍,也只得挥了挥手,说道:“清儿,你去吧!”

田锦芝听到丈夫这么一说,哇地一声哭出了声。

“爹爹,娘亲,女儿这就去了。”唐蕊清终于还是没能忍住,眼泪掉了下来,不小心花了妆。随侍在旁的女官赶紧上前为她重新扑了粉。

唐宣将妹妹送到唐府大门前,将唐蕊清送上了宫里前来迎接的喜轿上。

经此一别后,唐蕊清便不再是唐家的人了。此时,唐宣和唐蕊清兄妹们的心情都极其复杂。

看着唐蕊清坐在了轿中,唐宣心底一黯,面上却是欢喜的笑容,对着唐蕊清说道:“阿清,哥哥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唐蕊清哽咽着已经说不出话来,只得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

唐宣放下帘子,退到了一边。

礼官高唱一声:“起轿!”

迎新的队伍拥着载在唐蕊清的轿子,浩浩荡荡地向着皇宫而去,引得沿途百姓蜂拥围观、驻足观看。

此时,轿中的唐蕊清,心中既欢喜,又担心。

这个太子妃的身份,对她来说,来得实在太意外。明明程昕从小就不喜欢她,却在花朝宴上突然选了她;明明过了与景元帝约定的一月之期,却突然下诏聘她为太子妃。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有一个她所不知道的神秘的力量,在推动着,将她卷入了一个未知的漩涡里。

俗话说,一如侯门深似海。虽然她很喜欢程昕,能嫁给他,她心里自然开心,但这皇宫却不比其他地方,稍有差池,不仅自己小命难保,还要连累父兄,就像上次程昕中毒那事就是这样的。因而,她心里也对自己的前途,充满了深深的担忧。

不知过了多久,轿子停了下来。有女官在轿外低声对唐蕊清说道:“启禀太子妃,已经到了承天门。”

唐蕊清一听这话,心不受抑制的跳了一下。她知道,程昕正在这承天门外等着迎接她。

而这承天门,也带给了她很多的回忆。每年元宵节的晚上,她会在这承天门下,挤在人群里远远看着程昕。如今,她曾经需要仰望的人,此时,正在站在轿外等着她。想到这里,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却仍然如有鹿撞。

慢慢,一阵有力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请太子殿下揭帘!”礼官的声音在轿外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