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听说你让人将妍惜母子幽禁于延庆宫里,这又是为何?”郭皇后又说道:“你是不是知道妍惜跟母后说了田忠害你的事,因为母后将对田忠的怨迁怒于蕊清,因此便恼了妍惜?昕儿,母后可要劝劝你,不管怎么样,妍惜也是你儿子的母亲。就算不管她,但你自己的儿子,你总不会不管吧?”

听到郭皇后的话,程昕终于忍不住,猛地转过头来,看着郭皇后,说道:“母后,儿臣并不知道黎妍惜在你面前搬弄是非的事情,我将她幽禁起来,与此事无关。”

“那是为何?”郭皇后愕然道。

程昕冷冷一笑:“母后,你不是一直想要孙子吗?可你是否知道,黎妍惜生的那个孩子,并不是你的孙子。我从一开始就没有碰过她,她何来我的儿子?”

“什么?”郭皇后脸色一变:“你没有碰过她?那…那她肚子里的孽种哪来的?她这么大胆,居然敢混淆皇室血统?”

程昕顿了顿,说道:“不过,这应该也不算混淆皇室血统。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孩子应该是皇兄的。”

听了程昕的话,郭皇后呆了半晌,然后颓然向后退了两步:“黎妍惜这个贱人,她居然敢骗我。”

程昕说道:“她没有骗你。也许她也不知道这孩子不是我的。”

“枉我一直对她这么好。”郭皇后呆呆地说道:“还想着要册立她为太子妃,没想到她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听郭皇后提起这事,程昕心里又来了气,对着郭皇后说道:“黎妍惜并不是你孙子的母亲,可母后,你为了她,竟然那样对阿清,将她逼得走投无路!”程昕说到这里,眼睛一红:“你知不知道,阿清走的时候,已经怀孕了。她肚子里的,才是你的亲孙子。”

“什么?蕊清怀孕了?”听到程昕的话,郭皇后大吃一惊:“不是说,自从你娶了黎妍惜后,蕊清生你的气,你们便一直没有同过房吗?那她怎么怀上的?”

“在我出征前一天晚上,我因为太想念她了,便叫她来了东阳宫。”程昕深深吸一口气,然后说道:“应该就是那时候怀上的。”

郭皇后呆了半晌,然后猛地捂着脸,泪水从她指缝中流出:“天哪!我居然逼死了我的亲孙子。”

看着郭皇后如此伤心、自责、内疚,程昕心里也有些不忍,对着她说道:“母后,阿清其实没有死。”

听到程昕这么一说,郭皇后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放下手,怔怔地看着程昕,说道:“昕儿,你是不是太伤心了,说胡话了?”

程昕看着郭皇后,唇边难得地浮出一丝笑意,说道:“母后,是真的。阿清真的没有死。她吃的是假死药,假死七日后便会醒过来。”

他定定地望着母亲,眼中光华闪动:“阿清没有死。这也是我还愿意来见你的原因。只不过,我没有保护好她,不小心把她弄丢了。不过,我相信,我一定会把她找回来的。”

说到这里,他抬起走到殿边,抬起头,眼睛望向慢慢大亮起来的天空,蔚蓝而深遂。

远处的太阳,正从一片红霞后慢慢升起,似乎闪烁着金光。这金色的光芒映在他的眼中。然后,他缓缓说道:“无论她在哪里,我都会找她回来的。哪怕用尽我一生的时光,我也一定会找到她。”

待选太子妃 第79章 终圆满

转眼便到了庆熙四年的正月十五。

巧手绣坊的管事孙嫂正从灯市上回来。这一出去,看见别人都是阖家出游,而自己却是孤家寡人,心里不禁有些黯然,便没了赏灯的兴致,便回了绣坊去。

一推开绣坊的院门,便看见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正往屋檐上挂一盏蝴蝶灯。

蝴蝶灯挂在了檐下的小木梁上,她便松了手。一阵风轻轻吹过,灯儿跟着轻轻摆了摆,如同蝴蝶飞舞。

一个三岁多的小男娃此时正站在檐下,仰着头望着迎风飘荡的蝴蝶灯,拍着手大叫道:“喔!喔!泓儿的蝴蝶灯飞起来了!”

孙嫂看着小男娃可爱的面容,面上不禁露了个微笑。有泓儿母子相伴,她也不算孤家寡人吧?她回过身关上院门,走上前去,对着女子说道:“娘子,你们怎么还在家啊?”

唐蕊清看见孙嫂回来了,也是一怔,说道:“孙嫂,你不是去了亲戚家过元宵节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孙嫂叹了一口气,说道:“跟他们在一起,总会提起我那死去的夫婿和儿女们,心里难受,索性便早些回来。对了,今日外面好热闹,娘子不把泓儿带出去赏灯?”

唐蕊清和气地笑了笑,说道:“我不喜喧闹之地,也不喜见生人。”

泓儿听了唐蕊清的话,小嘴嘟了起来,说道:“可是泓儿想出去看灯灯。”

“泓儿乖,娘亲在院子里给你挂了灯,也是一样的。”唐蕊清对着泓儿轻声说道。

泓儿一听,小脸更是皱成一团,明显的不高兴。

孙嫂看着泓儿的模样,笑道:“小孩子,可不就喜欢热闹。娘子还是带泓儿一起出去看看灯吧。一年就难得这么热闹一回,让他也出去凑个开心也好。”

唐蕊清眉头轻轻蹙了蹙,低下.身子,对着泓儿问道:“泓儿,你真想出去?”

泓儿看着母亲半晌,然后摇了摇头,说道:“娘亲不想带泓儿出去,泓儿就不想出去。”

唐蕊清看着泓儿一脸懂事的模样,笑了起来。用手轻轻抚了抚儿子的头,柔声说道:“那娘亲就带泓儿出去玩玩吧。我们泓儿这么大了,还没有出去看过元宵灯呢。”

“好啊!好啊!”听了母亲的话,泓儿欢呼雀跃道:“泓儿可以出去看灯灯了!”

唐蕊清看着儿子如此开心,自己心情也好了些。她回屋拿了一张丝巾,将脸蒙了起来,便叫了泓儿准备出门。

“娘亲为什么要这样?”泓儿指着唐蕊清脸上的面纱。

孙嫂笑着在泓儿的小屁股上拍了一下,笑着说道:“你娘亲长得这样好看,带个面纱好,免得那些登徒子看了起歹心,欺负你们孤儿寡母。”

泓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说道:“等我长大了,我可以保护娘亲,娘亲就不用带这个了。”

唐蕊清听了,“扑哧”一笑,将手向着泓儿伸了过去,柔声说道:“那娘亲等泓儿长大了保护娘亲啊。”

泓儿伸手抓住母亲的手,重重地点了点头:“好。”

唐蕊清一脸的微笑,然后便牵着泓儿出了门。

孙嫂将母子俩送出了门,看见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消失在巷尾,才将院门关了起来。想到城东王家有几件绣品还放着呢,便想着去看看。

孙嫂也是个命苦之人,家乡一场大灾,夫婿和儿女便都不在了,只剩她孤苦伶仃一人在这世上,为了活命也得沿街乞讨。幸好遇到了当时也是孤苦一人的唐蕊清,看自己可怜,便留下自己来照顾怀孕的她。又见她有一手好女红,等唐蕊清生了泓儿,便与她开了个绣坊,招了些绣娘来做工,还让自己做了管事,出面料理绣坊的事。自己有了事做,也就不常想起那些伤心之事。

孙嫂觉得唐蕊清真是自己命中的贵人,一定要好好报答她才是。如今这大过节的,绣娘们都回了家,她也闲来无事,便拿了幅绣品放在绣架上,点了灯,借着灯光便绣了起来。

元宵节,乃是赏灯节,这街上的人特别多。唐蕊清怕泓儿被挤着了,便将儿子抱在手上,母子俩一边走,一边看灯。泓儿的兴致极高,小嘴不停地与唐蕊清说着话。

走了一段路,唐蕊清有些累了,便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将泓儿放了下来,低下.身子捏了捏泓儿的小脸蛋,说道:“娘亲抱不动了,泓儿自己走走好吗?”

“好,泓儿自己走!”泓儿奶声奶气地说道。

这时,从前方过来了一家三口。

一个扎着总角的小女孩坐在父亲的肩头,手里提着一盏小鱼灯,一边轻轻荡着小鱼灯,一边叫道:“爹爹,快点走啊,我们去看皇帝放灯灯!”

男子笑着说道:“好,好,爹爹快些。占个好位置看皇帝放灯。”

一个年轻妇人跟着父女俩身后,用手轻轻扶在女儿腰后,含笑说道:“囡囡,别动得太厉害,小心摔着。”

小女孩甜笑着说道:“有爹爹和娘亲保护囡囡呢,囡囡不怕。”

一家三口说说笑笑着走了起去。

泓儿转过头,痴痴望着那小女孩,一脸的羡慕。

看到泓儿的模样,唐蕊清心里一阵内疚。就算她对泓儿再好,有些东西,也是她一个人给不了的。想到这里,她心底一黯,柔声叫道:“泓儿,我们也走吧。”

泓儿转头看了看唐蕊清。他虽然只有三岁多,但他也知道,要像那小女孩那样坐在肩头,只有爹爹才行。他和巷子里的其他小孩打架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是没有爹爹的。他也没有再跟母亲说自己心里的话,只点了点头。

唐蕊清看着泓儿这么小,便知道隐忍,眼眶一热,内疚的说道:“对不起,泓儿,娘亲没有用。娘亲带泓儿去买麻糖吃,好不好?”

泓儿乖乖地点了点头,说道:“好。”

唐蕊清抚了抚儿子的头,说道:“泓儿真乖。”

泓儿仰起头,看着母亲,说道:“娘亲,我也想去看皇帝放灯。”刚刚那小女孩好像便要去看皇帝放灯。

听了儿子的话,唐蕊清呆了呆。那个地方,她真的不想再去。可看着儿子渴望的眼神,她又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来,怔了半晌,终于点了点头,说道:“好,娘亲带泓儿去看放灯。”

泓儿总算欢喜起来,叫道:“那娘亲先带泓儿去买了麻糖,再去看皇帝放灯,好不好?”

这小子,倒还没忘掉麻糖。唐蕊清微笑着说道:“好。”然后便牵着儿子的小手往前走着。

承天楼下,已经站了不少前来看皇帝放灯的百姓。这是一年中,老百姓唯一得见天颜的时候,大家总是兴趣盎然。

唐蕊清抱着泓儿站在人群中,一如多年以前,自己在这这里,等待着心底深处的那个人出现在城楼上。

如今,她站在这里,还是等待着那个人出现。只是心境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没过多久,城楼上便出现了一个明黄的身影。

人群出现一阵骚动,有人说道:“皇帝来了。”

看见那人时,她原本平静的心湖,还是掀起了一阵波澜。

如今,他一个人站在城楼上,独自放着灯,为天下苍生祈福。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一人放灯,以前总是他和景元帝、郭皇后三人。

程昀作乱后不久,景元帝虽然醒了过来,但身体大不如前,不久重病退位。程昕以太子的身份登基为帝,改元庆熙。

唐蕊清原本以为黎妍惜会被册封为后,没想到她只封了一个妃嫔。

他不立皇后,是因为自己吗?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四年了,也许再等个一两年,他等不住了,便会立黎妍惜为皇后吧?毕竟黎妍惜为他生育了长子。

“娘亲,娘亲。”

突然,泓儿稚嫩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叫了回来。

她转回头,看着泓儿,问道:“怎么了,泓儿?”

泓儿指着承天门上的城楼问道:“娘亲,就是放那个灯吗?”

“嗯。”唐蕊清点了点头。

泓儿吃了一口麻糖,咂了咂嘴,然后说道:“不好看。”

她心里一动,对着泓儿问道:“泓儿看清楚上面那个穿黄衣服的人吗?”

泓儿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唐蕊清,说道:“泓儿看清楚了。”

她笑了笑,眼睛微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