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那个罪魁李嬷嬷,她倒是没说什么,只“放后厨劈柴两日”便算了结了此事。

这些事情,也都是沈雨欣后来从润雨和瓜尔佳玉如的对话里得知的,当然,在一段时间之后,沈雨欣用自己的方式让李嬷嬷对她的行为付出了代价,此皆后话。

就说沈雨欣被明顺一路抱着回了西苑,一路上竟极少见下人,即便偶尔见那么两个,也都是一脸的行色匆匆。

窝在明顺怀里的沈雨欣被明顺第N次扳正脑袋,又第N+1次歪头看时,她脑子里想的只有一个问题:人都哪去了,是被我“诈尸”吓跑了吗?

明顺抱着女儿一路心焦急着马上回房,却碍着玉如体力不便,不免走走停停,从进院子门,到最后进里室,沈雨欣足足看到树上跌落了七只秋蝉的尸体。

开始呜咽的北风随着关闭的门帘被锁在门外,沈雨欣看着被卷进门里的一片枯叶,感叹:秋,真的来了……

想想来时,那边还只是堪堪初夏,嫩草正向茂盛生长,可怜她还没来得及痛快的吃几次哈根达斯的新品冰点,就被那张倒霉的盗版碟一巴掌拍到这个天黑不见光,黑灯下不了火的世界来。

沈雨欣又是一阵委屈,可每次想哭时,她额娘瓜尔佳氏就心电感应的轻轻拍拍她,给她莫名心安,再哭多矫情,别给她添麻烦了,她一面暗自数落着自己,一面开始思考那个现在看来有些像真的的梦境。

那个地方到底是哪里呢,还有睡着前没来得及看清的那个像水盆一样的东西又是什么呢?

沈雨欣越像越头大,越想越困,竟头一梗,睡着了。

明顺把她轻轻放在小床上,抬眼看向下疲惫的妻子。

玉如被润雨扶着,慢慢躺在床上,脸已经白的和沈雨欣身上穿的寿衣一个色了,“老爷,吩咐下人去请个大夫来,看看孩子还哪里不好!”她憋着气一口说下来,脸色越发差了,“对了,润雨,去把小小姐的衣服换了……”

说完这话,瓜尔佳玉如头一沉,咚的倒在了床上,知觉全无。

“快、快去请大夫!”明顺飞奔到妻子身旁,执起手,结巴的吩咐下人,润雨见状,抬脚就要走,不想被明顺拦住,“你照顾小小姐。”

润雨看着头发凌乱,背影萧索的明顺,不禁心中一片感叹,这两个人,你真是一个都不能少啊!

想着,她掀起门帘朝外面吩咐一声,门外一小厮应了,她才放心放下帘子回到屋里,打开里间小橱,拿出一套娃娃衣服,出来抱着沈雨欣换了。

整个过程,沈雨欣睡的像只殄足的小猪,一派恣意安详,全然不知自己正像个布娃娃一样被人摆弄。

约计过了一盏茶的时候,玉如仍旧没醒,派出去的小厮也像被猫儿叼走的鱼似地,一去不复返。

明顺紧紧抓着玉如的手,时间太久,手心里已经密密的沁出一层细汗。“派去的人怎么还没回来?”他盯盯看着玉如,话却是对一旁的润雨说的。

“我去看看!”润雨给沈雨欣压了压被角,应了一声,转身挑帘走了出去。

明顺想他在府里的地位,不免一阵哀叹,嫡母视他们母子如肤上之蛆,视之厌,嗅之弃。自己明明比弟弟明尚大五岁,大婚却足比明尚晚了一年。

明尚娶得是安亲王岳乐的外孙女,而他娶得则是瓜尔佳氏一偏枝的庶女。

他和明尚间,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一个是云中月,一个是水里影,他的身份,永远只是空有一个富贵姓氏的可怜虫,连妻女都保护不了。

明顺垂着头,抓着玉如的手拄在额头上,肩膀微微耸动。

“少爷!不好了!”明顺正暗自悲伤着,润雨就扯着刚刚那个小厮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

“怎么了?”明顺匆忙在脸上抹了一下,转脸问跑进来还在喘的润雨。

“老爷,东苑二房那边出事了,敏慧格格难产,明尚额驸把整个太医院都搬过去了,可还是生下了个死胎,这会子正担心格格醒来怎么交代呢……”

“是没大夫来了,是吗?”明顺很平静的说,“那就去府外请吧。”

“我的爷,你怎么不懂啊,现在不是大夫的问题,而是咱们小小姐的问题了,我听下人们说,有人在太太那里说,是咱们小小姐的死把额驸家的污了的,只怕晚饭过了,太太就要过来传话了。”

“什么!”一听这话,脾气再平稳不过的明顺也压不住心中的火气,腾地站起来,“他家的孩子禁不住福,没了,就缠赖我们把他们污了,还讲道理不讲!”

明顺脸由于血气上攻,涨的有些发紫,胸口也一股一股难以平息。

“爷,我们走吧……”就在明顺气的两眼发花的时候,垂在身侧的手被人拉了一下,低头一看。

“玉如,你醒了!”看着醒转过来的妻子,明顺的脸色这才渐渐好了起来。

他俯□子,趴在床沿看着妻子。

“爷,这个家容不下我们,你带着我们母子走吧,玉如童年凄苦,只盼能和你过安生日子。”

看着妻子那期盼的眼神,明顺又回头望了眼还睡得香甜的沈雨欣,心神略略闪了两下,“好!”

一个好字,整个西苑就开始忙碌起来,收拾的收拾,打包的打包。

内室里,明顺挽着玉如的手,沉默,等待,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哇!

随着太太传唤小厮的到来,沈雨欣从美美一场饱觉中醒来,响亮的一声哭,向大人们宣布:

她,饿了……

哎,活了二十几年,我才知道,原来我就是一吃货!沈雨欣边哭边想。

作者有话要说:私语最近好郁闷啊,晋江的霸王是不是都扎我文下面了,我想要花,没花没灵感啊,没花没动力啊!

朋友告诉我,有的作者说不留言的美眉是平胸,私语不会那样说的啦

我想说,留言的MM胸怀大志,想C就C,想D就D,不留的不在三包之内o

梧桐不费水,梧桐很好养

5

5、智明的预言 ...

智明的预言

其实,沈雨欣这声哭,也不全然是饿的,这和之前做的一个让她很心悸的“梦”不无关系。

当沈雨欣朦胧中被润雨换好衣服的时候,她只觉的身体轻飘飘的又浮在了半空中,紧接着,上次那种身子一下踏实了的感觉再次出现。

不会吧,二进宫?

沈雨欣慢慢扒开一条眼缝,果然不出所料,那八块冒着亮的方块田正诱人的朝她笑,远瞧着,就像八块瑞士奶油酥松蛋糕。

活见鬼,怎么又梦到这里来了!她小鼻子一皱,不高兴了。

两次来到同一个地方,沈雨欣再怎么糊涂,也不会把这当做一个简单的巧合。

她一扭头,不料身子一歪,就朝地面栽去。

“呀!”她伸手一支,稳住了身体,随之这才反应出来,刚刚她讲话了,而且身体也比上次来这时更灵活了。

“土!”她伸出手指指向远处的一块金色,惊喜的发现,仅出生三天的自己竟然可以清晰的说出字来。

“土D……”等她再尝试发出土地这个词的时候,瓶颈出现了。

看来还是欲速则不达啊,沈雨欣这么想着,眼睛瞄向了不远处的那团白瓷,这次可能是离得比较近的缘故,白瓷壁上的花纹已经可以清晰的映进她眼底,好眼熟,是什么呢?

啊!不就是刚刚见到悬在天上的那朵白牡丹吗?如果说刚刚那朵是隐约的一团白雾,那么这朵就是真正的剔透如玉,洁白无瑕了。

沈雨欣突然萌生了一种上前去摸摸她的冲动,可是距离目测就有十米,而她这么小的一个人还只能歪歪的坐在地上。

那种看到她,想去触碰的欲望像崩泄的洪湖一样,强烈的冲击着她的心,她一定要试试。

沈雨欣是个说干就干的人,下了决心就会立即实施。

她先把两手支在地上,试了试力量,发现竟然真的可以支撑,于是便手脚并用的朝瓷牡丹方向挪。

她越挪越快,越爬越起劲,小屁股一扭一扭,活像个猪拱嘴,不消半盏茶的功夫,竟被她爬到了瓷牡丹边缘。

忍着激动,沈雨欣哆嗦着比四川砂糖橘大不了多少的手掌,伸向了……

接触的瞬间,瓷牡丹突然间迅速开始透明化,沈雨欣甚至可以看到花苞里面盛的满满的白色液体,那液体好像有生命似的缓缓流动,随着沈雨欣整个巴掌按在瓷壁上面,其运动的也渐渐加快,盘旋而上,形成一股龙卷风一样的漩涡流。

沈雨欣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那那冒出的螺旋,咽了口口水,真像麦当劳的奶油甜筒啊,舔一口,一定是奶奶滑滑的。

就在沈雨欣对麦小丑和肯大叔大加感怀追忆之时,她的心头突然像接通电脑USB数据一样,涌入了源源不断的信息。

而信息的源头她感觉的到,就是那瓷牡丹。

此时,沈雨欣眼里解读出来的不是蒙娜丽莎眼睛上顶着的LV,而是黑客帝国里的绿色数据代码啊!

咚一声,她被震离了瓷牡丹。身子又是一轻,一重,再睁开眼,已经是回到了那张婴儿床。

****

沈雨欣经过刚刚那一震,心口猛的一疼,哇一下哭了出来。

刚刚进屋的小厮还没来得及向明顺回话,就被这突来的一声哭泣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其实不怪那小厮胆小,实在是满府里关于这位刚出生的小小姐的传言太过恐怖。

什么恶鬼附体、水妖缠身之类都算形容的轻的,更有甚者,竟说沈雨欣是千年妖灵转世,专门来断大清龙脉的。

当然,这些话那个小厮自然是不敢说,他哆哆嗦嗦的爬起身:“大少爷,太太有请。”

明顺叹口气,“前头领路吧。”该来的总是来的,“润雨,好好照顾少夫人和小小姐。”

明顺正打算抬步出门的时候,那小厮却突然出声,“大,大少爷,太太说,要带,带小小姐一同前往……”

那小厮十三四摸样,几乎把嘴唇咬破才说出这番话,说完便垂头躬立在一旁,再不敢看他。

虽说刚刚到府,听说大少爷不如二少爷,可少爷毕竟是“少爷”,他这个做下人奴才的,还是安生本分些的好。

刚刚把沈雨欣抱去喂奶的玉如,听到小厮的话,心中大惊,脸上一白,“爷……”

“放心,我会保护好她的。”明顺温和却凝重的看了玉如一眼,再转身看向那小厮时,已经是冷若冰霜了:“小小姐吃饱再去不迟。”

****

足足过了两盏茶时间,明顺把沈雨欣的盖包盖好,露出个小脸的位置,便抬脚走了出去。

初秋,晚饭刚过时间,天色早已暗沉,沈雨欣墨色的眼睛在布包里露出来,一眨一眨的想着刚刚那个空间里的事情。

自从那股波动融进身体里,她大脑的意识海里突然多了许多东西,原来那个空间竟是可以伴随她随时移动的,可是有关那个未知的空间,似乎还残存很多信息是她不了解的,就像一个拼图缺了一些。

沈雨欣正紧着眉冥思的空当,明顺已经抱着她进了东苑一个跨院,穿过三进门,便来到一间小堂。

小堂前,一面白虎图屏风威严矗立,再一会儿,沈雨欣突然觉得眼前一亮,原来是明顺抱着她走到了屏风后。

“来了?”明顺站了半晌,座上一个带点暖意的男声缓缓响起。

沈雨欣心头莫名一暖,止了思考,她想回头,却只能转过一点,不过比之前是灵活多了,自打醒来以后,她就发现自己身体的某些部分变了,虽比不起空间里那么自如,却也好过之前。

也许,空间给予她的成长只有在空间里时才会表现的很明显,而出了空间,这种成长就会被弱化许多。

“这就是那孩子,抱来我看看。”刚刚男人初初的暖意,就在这时被一个阴冷的女声打断了。

沈雨欣觉得抱着她的老爹明显手臂紧了一下,心里大加抱怨,爹哎,我不是包子啊,一捏就死了!

就在沈雨欣兹着眉考虑要不要大哭时,她已经从明顺手里被转移到一个老嬷嬷那儿。

明顺伸手时,很是小心,生怕摔到沈雨欣的样子,可在那转手的一刹那,沈雨欣还是明显感到自己的身体突的空了一下。

“嬷嬷小心些。”明顺手快的把沈雨欣的襁褓往上托了托,警告的看了那嬷嬷一眼。

“是,老奴会。”

被正面抱住的沈雨欣还是第一次仔细的看她阿玛,宽宽的剑眉,白皙的脸,英气中不伐一丝儒雅,美男,就是那半边秃瓢亮闪闪的锅盖头,着实碍眼了些。

有碍观瞻啊,在现代,这就是有碍观瞻!沈雨欣叹口气,可由于她是婴儿的关系,这一声叹息就变成了一个饱嗝。

嗝……刚刚吃的太饱了!沈雨欣脸红。

“智明大师,你给看看吧。”随着那个女声的再次响起,还没来的及对这个阿玛再多加品评,沈雨欣就被抱着转向了屋子另一侧。

她第一次见到她那群子亲戚们。应该就是她现在的亲爷爷和后奶奶吧,她想。

沈雨欣一瞧,刚刚说话的女人,就是坐在上首的那个,有后奶奶。

沈雨欣细细的观起那人,精心梳理的两把头正中,一朵山茶花娇艳绽放,旁边简单的钗了几只珠钗,看上去倒也淡静素雅,只不过,就是下面那颗头,扑哧,沈雨欣就不那么恭维了。

泛着些许银发的头下面,是一张已经悄悄爬满细纹的脸,莫名的,沈雨欣脑子里突然蹦出一行字:女人就要对自己好一点,少操心,多享受。

沈雨欣还没来得及再探究竟,一种难以名状的压迫感悄然袭来,一个秃顶老和尚就在她不察觉间近身走来。

“奇怪,奇怪,真奇怪!”老和尚摸着他那仙风道骨的几根白胡子,一张脸纠结的活像坨天津大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