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外面时,发现家里人除了住在太学的罗维外,都聚在了院子里,面色铁青地看着院中跪着的一个女人,让人诧异的是,那女人的背上,居然还背着一个娃娃,正由于被罗裳的大吼吓着了,哇哇大哭。那孩子看起来没几个月,就算放声大哭,也跟只小猫叫似的,是以他们在屋里时根本就没听见。

由于那女人低着头,高氏看不清楚,只得走上前去,拉了常氏问:“这是谁呀?”

常氏咬牙切齿地道:“娘你仔细瞧瞧,这人咱们都认得哩”

认得?高氏转头看去,对那女人道:“你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那女人倒是听话,一听高氏的话,就马上把头抬了起来,高氏看清她的脸,当即愣住了,连罗久安都诧异道:“怎么是你?”

罗依挤上前,探头一看,更是惊诧不已,那人居然是沈思孝的姐姐,沈思贞。她不是在阳明镇么,来京城作甚么?难道是来替沈思孝求情的?可是那官司已然了结,人都下了大狱了,她就算来了又有甚么用?

不过,不管她是为甚么来的,罗依看见她,都没甚么好心情,冷冰冰地道:“沈思孝他是罪有应得,你甚么也不用说了,走罢。”

岂料沈思贞满脸惊讶地朝她望来,问道:“思孝怎么了?”

她不知道沈思孝的事?罗依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古代交通不甚发达,消息也就不那么灵通,沈思孝入狱也就是这段时间的事,阳明镇那边很可能还没收到消息。

既然她不是为了沈思孝来的,那又是为了甚么?罗依没有心思回答沈思贞的话,而是朝罗裳看去。

罗裳紧紧咬着下唇,很是激动,上前狠狠踢了沈思贞一脚,道:“你兄弟都入了大狱了,你还不赶紧去探监”

沈思贞大吃一惊,根本不信:“思孝他是进京求学来的,而且就住在亲戚家里,怎会有事?我们那门亲事,可是户部侍郎。”

罗裳不屑地撇撇嘴,道:“那你就去户部侍郎大人府上问问好了,少来我这里混闹,惹恼了我,朝死里打你一顿。”

第八十五章 猜测

“思孝到底怎么了?”沈思贞到底还是不信沈思孝会入狱,紧追着问。

罗裳却不耐烦再理她,招呼众人进门,沈思贞一个猛扑过去,抱住她的双腿,痛哭起来,但开口时,说的却完全不是沈思孝,而是赵世忠:“阿裳妹子,你就行行好,把世忠哥让给我,让我们一家三口团聚罢”

一家三口?罗久安和高氏惊诧万分,不由自主地朝沈思贞背上背的孩子看去,高氏心细,仔细瞧过那孩子的眉眼,拉住罗久安的袖子,悄声地道:“她爹,那孩子还真有些像赵家老大…”

她的声音,由于过度的震惊,都有些发颤了,罗久安惊疑不定,同样压低了声音:“她娘,这沈思孝的姐姐,不是有婆家的么?没听说她被休或是和离呀?”

高氏想了想,道:“她不是嫁给了杀猪的葛家么,确是没听说她被休或和离,难道是在我们离开阳明镇后发生的事?”

罗久安正要点头,忽然觉得不对,惊叫道:“就算她要同赵家老大生娃娃,也该先同葛家和离,然后嫁到赵家后再生呀,可方才她明明哀求阿裳,要阿裳把赵家老大让给她?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就是那孩子是野种这么回事。”常氏挤到他们跟前,撇了撇嘴,一脸的鄙夷。

“她,她…她同赵家老大…”罗久安是老实人,听了这话,都有些不知说甚么好了。

高氏亦是老实人,责备常氏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别瞎说。”

“我可没瞎说,是她自己刚才说的。”常氏忙为自己辨明,“她背着葛老六和赵世忠私通,生下了这孩子,结果却因为孩子同赵世忠长得太像,街头巷尾的议论纷纷,葛老六起了疑心,拿她逼问,她受不了那棒子,就承认下来。葛老六哪里受得了这顶绿帽子,当即就把她给休了。她只好带着孩子去找赵世忠,可赵大婶根本不许她进门,说她胡诌,赵世忠倒是愿意收她,但却说要先征求阿裳的同意,她这便带着娃娃上京城里来了。”

“赵世忠愿意收她?”虽然觉得,如果这孩子真是赵世忠的种,他这样做也在情理之中,但从感情上来说,高氏还是不能接受。

常氏又撇了撇嘴,道:“这些都是刚才沈思贞自己说的,是真是假谁知道呢。说不准赵世忠根本就不承认这孩子是她的,是她自己走投无路,仗着咱们不知情,所以跑到了京城里来。”

高氏听她这样说,心里好受了些,对罗久安道:“照这样说来,只听沈思贞的一面之词是不行的,咱们还是得将此事打听清楚后再作决定。”

罗久安马上叫来罗成,吩咐道:“你也是学过写字的,赶紧写一封信给赵家老大,问清楚两件事,第一件,沈思贞这孩子究竟是不是他的;第二件,他是不是打算接沈思贞进门。”

高氏补充道:“你问话婉转些,毕竟咱们两家还没正式定亲,就当是旧识街坊关心关心他们家的事,随便问两句。”

罗成点了点头,正准备回屋写信,正同沈思贞纠缠的罗裳却回过头来,道:“第二件事不必问了,只要头一件属实,以后赵世忠这三个字,就不要再在咱们家提起了。”

罗久安连忙劝她:“只要他不让沈思贞进门…”

他还没说完,就被罗裳给打断了,罗裳显得很是生气,道:“这可同纳妾不一样,若此事确凿,他就是同已婚妇人私通,别说说出去丢人,认真计较起来,是可以吃官司的”

罗久安还要再劝,罗依走过来拦住他,道:“爹,我看阿裳说得对,一个男人,还没成亲就做出这等丑事,别说阿裳以后难以与他过日子,就是咱们家业丢不起这个人。”

罗久安有些不高兴,道:“看你一开口就把赵家老大给拍死了,这事儿是真是假还不一定呢。”

罗依想起当日在赵大婶家无意间偷听到的那些话,便猜想这事儿多半是真的了,罗裳一定也还记得那时罗依提醒过她,所以今日的反应才这样的激烈。可是这事儿罗久安并不知道,所以觉得两个女儿都是脾气太硬,行事太过武断了。

眼看着罗久安根本就不信此事,罗依想了想,道:“爹,你不看在阿裳的份上,也得看在阿维的份上。”

罗久安奇怪了:“这同阿维有甚么关系?”

罗依道:“而今阿维已破格升入上舍,大家都说他来日要做官,若是有了这样一门亲戚,日后别人如何看他?”

罗维的前程,就是整个罗家的前程,他们家能不能摆脱小手艺人的命运,就看他的了,因而凡是会影响到他的事,都是大事。罗久安犹豫起来。

罗成可是盼着罗长吉日后也会跟罗维一样出息的,闻言就急了,连连劝罗久安改变主意,甚至道:“爹,我看这门亲事,不管赵世忠有没有同沈思贞私通,都该算了,要晓得,谣言也是能伤人的,咱们家等阿维做了官,要甚么样的女婿没有,他也配不上咱们家。”

罗久安并非攀炎附势之辈,听不惯这样的话,闻言把脸沉了下来。

罗依一看情形不对,连忙道:“爹刚才说得也对,是该写信问问才好,哥,你这就去写罢。”

罗成哪里肯挪步子,依他的想法,这信是该写,不过不是去问事情的真相,而是直接告诉赵世忠,叫他别等罗裳了,他们要为她另寻一户好人家。

罗依连拖带拽地把罗成拉进屋里,道:“哥,你也太老实,爹又不识字,哪会晓得你写的是甚么。”

罗成大喜,道:“那我直接告诉赵世忠,阿裳已经另寻了人家了?”

罗依马上摇头,道:“怎能拿阿裳的亲事开玩笑,你只管在信中问一问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别写给赵世忠,谁知道他有没有同沈思贞串通一气,又或者,那沈思贞上京,就是他授意的。”

罗成恍然大悟,道:“还真是这么回事,你看刚才我们在外头议论说要写信去问赵世忠,那沈思贞一点反应都没有,这说明她所说的话,多半是真的,那孩子就是赵世忠同她一起生的野种”他说着说着,又挠起了头:“不写给他,又能写给谁呢?”

罗依道:“你还记得咱们阳明镇上,有个屈府么,那是屈家三公子的老家,而屈家三公子同范家二少爷是至交好友,你只管写了信,我托二少爷派人捎回阳明镇,向阳明镇的屈家打听去。”

罗成高兴地道:“这主意好,不过可要麻烦二少爷了。”

罗依道:“事关阿裳的终身大事,马虎不得,大不了欠了情,日后再还好了。”

“是,是,以后多给范家二少爷做几身衣裳。”罗成笑着写信去了。

第八十六章 说亲

罗依重回院中,发现沈思贞已经走了,但大家还是围成一圈,正在七嘴八舌地安慰罗裳。罗裳还记得当初罗依给她提过的醒儿,心里又是气愤又是伤心,呆呆地望着院中的一棵树,甚么也不说。

罗依上前把她带出来,道:“让阿裳静会儿罢,哥已经写信去了,一切等回信来了再说。”

“阿依说得有理。”罗久安招呼着众人,先进去了。

院中只剩下了姊妹两人,罗裳一头扑进罗依怀里,大哭:“姐姐,都怪我自个儿太粗心,当初你明明提醒过我,我却没当回事,而今想起来,那时我可真蠢,居然去问赵世忠本人,他若是真做下了这等丑事,又岂会告诉我实情?当初我实该找旁人打听打听清楚的。”

事到如今,罗依只能安慰她:“那时打听清楚和这时打听清楚其实是一样的,你们不是还没定亲么,就算是真的,也没甚么损失,不过害你多伤心几天罢了。”

罗裳把头一抬,三两下抹去了泪,气鼓鼓地道:“我不伤心,我才不伤心呢,我又生得不丑,眼光也没高过头顶,哪里寻不着人嫁”

“哎哟喂,我正说要与府上来议一门好亲,没曾想您也正想着这事儿,这可真是巧了”

一个尖嗓门从门口响起,吓了罗依和罗裳一跳,两人连忙抬头去看,却见是个媒婆打扮的人,而且看打扮,是个官媒。

那官媒显见得是听见了罗裳刚才那话,而且把她给当成家里的长辈了——她大概没想到一个未嫁的姑娘家会豪气万丈地论起自己的婚事来,此时一见罗裳是个小姑娘,很有些尴尬。

更为尴尬的人是罗裳,脸红得直发烫,身子一扭,跑进屋里去了。

“您这是?”罗依一面猜测着这媒婆的来意,一面迎了上去。

那官媒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先行了个礼,才道:“我姓年,是官媒,不知姑娘父母可曾在家?”

罗依见她没一见面就来“我这里与姑娘道喜了”那一套,心生好感,笑着将她朝里让,然后把罗久安和高氏请了出来,自己则站在旁边,准备听听这年官媒究竟是来作甚么的。

谁知年官媒见她站在这里,却不开口了,一双眼睛直给高氏打眼色,高氏老实人,看不懂,倒是罗依自己笑道:“我是已经嫁过一遭的人,就在这里听听可好?”

已经嫁过一遭的,就不能称之为姑娘,而是妇人了,自然可以听一听婚嫁之事,年官媒心下释然,这是奇怪这已嫁过一遭的妇人,怎么还梳的是姑娘家的发式?她哪里晓得,罗依虽然嫁过一回,但始终没有圆房,所以头上就一直换成妇人的发式。

年官媒虽然心下疑惑,但她对罗家的家庭情况,还是打听清楚了的,知道她这回来的目的,是要给罗家二姑娘提亲,而罗家二姑娘是个还没嫁过的小姑娘,总而言之,不管面前的这位如何让人觉得奇怪,只要不是她提亲的对象,又与她甚么相干,于是重又露出满面笑容,道明来意,称她是替屈府的三公子来向罗裳提亲的。

她临行前,屈府夫人有交代,不许她目中无人,不许她托大,是以她在罗家人面前,把姿态放得很低,丝毫没有因为屈家做着官而罗家是裁缝就有丝毫的怠慢。

她这样的态度,博得了高氏和罗依的一致好感,就是有着根深蒂固的“从一而终”思想,还惦记着赵世忠那事儿是真是假的罗久安,都对她露出了笑容。

就因为还对赵世忠抱有希望,尽管对屈府来提亲感到很自豪,心里一百万个愿意,罗久安还是对年官媒说自己需要考虑考虑。

他这话一出口,罗依先急了,赵世忠的事儿,别人不知道,她可是亲耳听见了的,那事儿十有八九就是真的,罗久安这样做,别到时候赵世忠那边没指望,屈家这边也没了着落,白白耽误了罗裳——在这个时代,想要谈一场恋爱,是不可能的,所以能在婚前见过几面,有所接触,就算是最好的了,那屈三公子正好符合;而且她在逸园这些日子,也没少听人提起屈家三公子,不管是谁,对他都是交口称赞,想来在德行上应是没有大问题的,这些,在这盲婚哑嫁的年代,就已属难得了。

高氏也觉得屈家这门亲事不错,但就是不知该怎么劝罗久安,急得直捏茶盏。罗依见状,忙凑过去,悄悄地对她道:“娘,刚才沈思贞带来的那孩子,您也见着了,你说他同赵世忠像不像?”

高氏几乎没有犹豫地,就点了点头,小声说了个“像”字。

罗依暗叹一口气,她就知道赵世忠那事儿十有八九是真的,你看连高氏都看出来那孩子同赵世忠长得像了。

事关罗裳的终身大事,高氏这会儿脑筋特别灵活,不等罗依再提示她,就已经明白了过来,把旁边的罗久安一拉,将罗依问她的话,原样问了他。

罗久安一听,脸色顿时变得复杂,那孩子长得那样像赵世忠,他哪有看不出来的,只是心里下意识地还是不信,赵世忠那孩子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不可能做出这等事啊…

高氏见他还是不说话,急了,连忙把罗依拉到他跟前,叫罗依来劝他。罗依小声地对罗久安道:“爹,所谓议婚议婚,又不是叫你今天就把事情定下来,你可以先把庚帖留下嘛,不管过后选谁,都有个回转的余地,你说是不是?”

罗久安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于是便没再犹豫,对年官媒讲了一通谦虚客气的话,然后把屈家的庚帖留了下来,说他们家人还要商量商量。

一般议婚,不管是哪家,特别是女方家里,接了庚帖,都要拖上一段时间才会给回信的,这样显得矜持慎重,对此年官媒表示很理解,满面笑容地答应了。只是她刚才留意到,罗久安其实是不太同意这门亲事的,多亏了罗依周旋,他才勉强同意留下庚帖,说起来,这位罗家的大姑娘,真是她的贵人呢,待会儿可得同她多套套近乎,这罗家二姑娘同屈家的亲事才能谈成。

第八十七章 圆满

那年官媒存了讨好罗依的心思,便趁着出门罗依送她的机会,把屈家三公子好好夸了一通,罗依但笑不语,但心里其实是满意的,便回来把年官媒的话,原样跟高氏说了。高氏是越听越满意,恨不能立时就把那赵世忠忘到脑后,把这门亲事给定下来。

她在这边着急,岂料那边的屈家三公子也在着急,自从得知罗依托范景飞打听赵世忠的情况,就一个劲儿地催他赶紧派人快马加鞭地到阳明镇去。范景飞笑话他猴急,打趣他道:“罗家就在那里,又跑不掉,你急甚么。”

屈进沅却道:“京城高门大户如云,我们家算得了甚么,等他们家的罗维做了官,去求亲的人只怕踏破门槛,哪里还有我的机会。”说着,瞥范景飞一眼,意味深长地道:“你也得抓紧时间了。”

“我有甚么好抓紧时间的。”范景飞掩饰地咳嗽两声,道,“我就算派人去阳明镇,也是向你家老宅的人打听情况,你既然如何着急,何不着急派了人去?”

屈进沅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本是想派人去,可又怕被罗家知晓,以为带回来的消息是我为了娶到他家小姐而编造的。”说着等不及,竟自作主张地叫了蓝田过来,让他马上安排人手到阳明镇去。

范景飞见他这般着急,没有办法,只得专门安排了两个小厮,每人带上两匹马轮换着骑,以最快地速度到阳明镇去。

“这下你满意了?”范景飞嘀咕,“浪费我两名人手,明明明日就有商队要去阳明镇,顺路的事,你偏偏连一天时间都等不得,竟比罗家还急。”

屈进沅道:“罗家当然不急,等罗维做了官,他们家姑娘还愁嫁么?”

范景飞道:“他们又不是急这个,那不是因为那个名叫赵世忠的,闹出了丑事,他们急于求证么。”

屈进沅撇了撇嘴,面露不屑:“那赵世忠说起来同罗家二姑娘好了那么久,却始终没上门提亲,这样的人,还要他作甚,就算没闹出丑事,也不该在考虑之列。”

范景飞仔细想想,还真有些道理,一个男人,说起来同一个女人山盟海誓,却始终不给出一个承诺,这不是玩弄人么,还是他的发小屈进沅同罗依的妹妹罗裳最合适。

他想着想着,就拍了拍屈进沅的肩膀,玩笑道:“你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了,若是罗家不把罗裳嫁给你,我就停了他们的工。”

屈进沅却一点儿也不领情,白了他一眼,道:“我自然娶得到她,你何必拿人家的生计做威胁。”说完,故意上下打量他,道:“你别说我了,你自己的亲事怎样了?我怎么听说你们家又开始闹腾了?”

他们家除了蒋姨娘,再没有别人闹腾,而蒋姨娘为甚么闹腾,是因为许夫人悄悄地把为范景明向罗依提亲的事压了下来,本来这事儿做得隐秘,没人知道的,但范景明虽然是庶出,却占着个长字,要想为范景飞定亲,首先得把范景明的亲事给解决了,因此许夫人当机立断,给范景明定下了国子监博士家的小姐唐婉。

那唐婉虽然一直因为认为范景明在家里受到了不公平待遇而对许夫人怀有敌意,但耐不住许夫人居然如此“善解人意”,给范景明定下了一桩这样让她称心如意的亲事,从而对许夫人笑容有加,十二万分地奉承了起来。

有了唐婉这般宣扬自己的称心如意,这门亲事蒋姨娘想不知道也难,她先是给范老爷写了封信去,然后天天寻着许夫人吵闹。许夫人对她,只有一句话:“有本事自己去把亲退了。”

蒋姨娘马上哽住了,国子监博士这官职虽然不大,但唐家却是三代为官,不是根基浅薄的范老爷所能比的,所以别说是她一个小小的妾了,只怕就算是范老爷来了,也只能吃下许夫人的这个哑巴亏了——唐家,他们得罪不起。

蒋姨娘哭闹无果,范老爷的回信虽然极尽对许夫人的不满之意,但到底是鞭长莫及,也只能在信上骂许夫人几句罢了,甚至连休妻的话都不敢讲出来——许夫人而今是朝廷诰命,儿子又是进士,不是他说想休就休的。

其实国子监博士家的唐婉,蒋姨娘未必就看不上,只是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所以一天到晚地同许夫人闹,结果许夫人还没说甚么唐家人先看不下去了,这蒋姨娘到底是范景明的生母,这样闹着让人看笑话,叫范景明的脸朝哪里搁,叫唐婉将来进门后如何做人?于是许夫人便依了唐家的暗示,把蒋姨娘悄悄儿地强行送到庄子上去了。

范景明对此很不满,结果许夫人放了狠话,称,若是他不老实点,就把蒋姨娘也一样赶回阳明镇,守祖坟去,范景明知道而今范老爷不在家,许夫人是言出必行,倒也安静了。

许夫人在安排好范景明的亲事后,又再次展现了她雷厉风行的作风,马上派媒人向罗家提亲,求娶罗家大姑娘罗依。

因为有了屈家向罗裳提亲在前,范家再来向罗依提亲,罗家人反而不觉得甚么了,很是淡然地接待了媒婆,留下了庚帖,请她过两天再来探消息。

罗依再嫁之身,而范景飞还从来没娶过,这还是让罗久安和高氏感到很是诧异,倒是罗成和常氏年轻人,觉得很正常,认为他们大概是日久生情罢。

罗依到了这个时代后,生活圈子窄得很,好像除了范景飞,她大概也没有甚么敢嫁的人了,因此没做过多犹豫,便同意了这门亲事。倒是罗裳,自从接到阳明镇传来的消息,整个人就蔫了,虽然她表面上看不出甚么,但夜深人静时,总是会一个人默默地发呆。那赵世忠没出她们预料的,同沈思贞有奸/ 情,那个孩子,也是他亲生的。

罗裳接到消息后,马上告诉罗久安和高氏,从此以后,家里不许再提赵世忠这个人。罗久安叹息连连,但还不至于非要让这么个人做自己的女婿,很快就把罗裳的庚帖交给年媒婆,同意了屈家的提亲。

罗依答应范景飞的提亲后,还照常到逸园做事,而且更为忙碌了,盖因兰清音辞职了。不过她辞职,同她的亲事倒没甚么关系,全是因为范景飞忽悠了她一遭——他的任命,居然就在京城,既然这样,哪还谈得上甚么跟他去赴任?

兰清音不但没达到随他单独相处的目的,反而还拱手让出了逸园主事的位置,凭着她心高气傲的性子,哪里还在逸园待得下去,没过几天就收拾包袱,辞职远赴苏州老家去了。

范景飞不离开京城,罗依也松了口气,逸园的生意有他压阵,她也能少担点心,她对于同朝廷做生意的业务,还是有些不熟。

由于范景飞做了官,不常在逸园,她自从定亲后,就同他少有见面了,偶尔一次见到,玩笑道:“你同我定亲,那户部岂不是要时时刁难我们逸园的生意了?”

岂料范景飞完全明白她在讲甚么,道:“如妍自小便与沈家的公子有婚约,你担心甚么。”

怪不得他有恃无恐,原来他们两家还有这层关系,也怪不得沈思佩对范景飞的爱慕表露无遗,但两家都没有太大的结亲的意思,原来是因为已经是亲家了,不需要再多一道亲事来保障,那样是对资源的一种浪费。

很快,罗维的任命也下来了,却是到外地做官,很快就要远行,为了让他安心去赴任,罗家在同范、屈两家商量过后,特意加快速度准备婚礼,前后脚地把罗依和罗裳嫁了出去,好让罗维能以娘家兄弟身份去送亲。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罗家人的命运全因由罗维的出息而改变,罗依心里又是感叹,又是庆幸。

因为罗家的缘故,范景飞竟赶在范景明的前头成了亲,蒋姨娘又是一顿好闹,但因为她远在庄子上,再怎么闹,他们也听不见,所以府中仍是其乐融融,一派和睦景象。罗依因此感慨,家庭不和睦,都是妾室引起的,从而严令禁止范景飞纳妾。她这一决定,引起了许夫人的强烈共鸣和大力支持,并时常感叹这个儿媳比自己强,自己当初要是跟她一样强势,也许就不会有蒋姨娘和范景明了。

罗依听了这样的话,心情实在是舒畅,有了这样一个婆母,尽管和范景飞还不算特别熟络,未来的日子又还有甚么可担心的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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