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略微加快了些许,云眉识趣地退了出去,守在门口。

“我…我这不没事。”不能告诉他我装怀孕的事,宫里的事情,他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况,元承灏不碰我,那是我和他之间的约定。

他点点头,似乎是想了好一会儿,才又道:“选秀,就要开始了。”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无奈地一笑:“姐姐的婚事,出了问题,我已经知道了。我想不出办法。”

“没有办法。”他摇头,“除非,她死。”

他的话,说得我猛地一颤。

“她不能…”

“她不会的,放心。”他按住我的双肩,示意我不要激动,“她不知道那一次逃走,会让你代嫁。她一直很自责,没有机会和你说声对不起。”

鼻子一酸,眼泪马上落下来。

我不要她说对不起,是我终究没能帮上忙。

“瞧你这点出息。”他的眸中满是笑意,却又带了心疼。抬了手,他怔了怔,又放下了,一面道,“本少爷很累,手都抬不起来。”

我忍不住哭着,又笑,胡乱擦了把眼泪,俯身下去,从床底下摸索出那装满了银票的盒子。

“作何?”他问着。

取了出来,递给他:“你的银票。”

“这是你的。”他看着我说。

“还给你。”硬是塞入他的怀中,咬着牙,“若是让郡主知道你给了我这么多钱,一定饶不了你!”

他皱着眉:“哪有送出去的东西再要回来的?不过你执意要给我,我也便收了。只是,这些银票,是给你在宫中寻求帮助的时候用的,你如今既是给了我,那么,我会看在这些钱的份上,入朝为官。”

第卌六章 方便

看在钱的份儿上,入朝为官…

安歧阳,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瞪着他看,半晌,几乎是有些粗鲁地将他怀中的盒子抢了回来。他吃痛得皱起了眉头,却是笑着:“如何?这么快就反悔了?”

不是反悔,是怕。

怕他真的看在钱的份上,做那些我不愿看到的事。

见他有些本能地抚着手腕,我心虚地问他:“表少爷还好么?”我忘了他身上的皇子病了。

他甩甩手,清爽地说:“没事,别觉得我可怜。本少爷是高高在上的丞相公子,多的人伺候着,这点小病算不得什么。”

我不觉笑了,我才不觉得他可怜。

“还没恭喜你和郡主呢。”

“没什么恭喜的,看我把她治得服服帖帖。”他挑着眉看我。

我信,芷楹郡主在他面前,很温柔。从听皇后说她编了穗子送他的那一刻起,她对他的爱,我深信不疑。

天色暗沉了下去,元芷楹还未回来,云眉进来点了灯。

灯光略微有些跳跃,映照在他的脸上,散开淡淡的光晕。

他的手伸过来,拿我手中的盒子。我有些本能地缩手,他不免笑着:“急什么,不过是想帮你重新放到床底罢了。莫不是你想这般抱着睡觉不成?”

我“啊”了一声。

盒子放好了,他直起了身子,瞧着我道:“前儿姨夫送了信来问你的情况,我也来不及问你,只回了他一切安好。”

我爹…

他不提,我几乎快要忘了,原来我还有爹。

我没打算过要原谅他,所以他的事,也从来不记挂在心上。

又见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来,塞入我的怀中,一面道:“给你调理身子用的,虽然宫里头也不缺,可我刚好进宫,顺手带了。”

我的脸一红,他是真以为我病了呢。

才欲开口谢谢,忽听得外头云眉大声叫着:“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遭了,我忘了元承灏会来的事情!

芷楹郡主还不曾回来,让元承灏瞧见我与安歧阳在房中…

才想着,安歧阳已经起了身,我忙伸手抚平了一侧床沿的被单。有人坐过的地方很明显。

他已经入内来,只一人,没有带常公公。

“参见皇上。”安歧阳朝他行礼。

他怔了下,皱眉道:“郡马…怎的在这里?”

我忙道:“郡马和郡主一起来,才坐了会儿,皇后娘娘差了浅歌来请郡主过关雎宫去,说…不方便郡马过去。”

“哦?”他的俊眉微佻,只在一侧的椅子上坐了,“留在水烟阁却是方便?”他说着,又起了身,换了离得我近些的椅子坐了。

我被他说的语塞,的确,无论如何,都不是最好的借口。

“不是方便,是顺便。”门口,传来元芷楹的声音。我本能地抬头,见她急急入内,瞧见依旧跪在地上的安歧阳,她脚下的步子更快了,忙上前扶他起来,问,“没事吧?”

见他点了头,她才回身朝元承灏行礼:“给皇上请安了,皇上真是小气,一见着就拿他出气。这几日忙着我们的婚事,岐阳累坏了。楹儿今日非拖着他入宫来陪太皇太后聊天,此刻心疼他,让他就近歇歇,倒是碍着了皇上的好事。楹儿这厢给您赔个不是。”

元承灏似笑非笑地开口:“你这是明着赔不是,暗里指责朕不是啊。”

“楹儿怎么敢?”她倒是真不惧。

“你和你王兄一个样,罢了,别打扰妡儿休息。没事就回去。”他挥挥手。

她这才松了口气,忙拉着安歧阳告退下去。

第卌七章 吻我

松了口气。

他已经起了身,踱至我的床边,低头凝视着我:“朕原来不知,你和安歧阳的关系这般好。”

我被他说得有些糊涂,见他的指腹掠过我的床沿,缓缓坐下身来:“郡马,是郡主的夫君,不是你的夫君。这里,除了朕,没有第二个男人可以坐,明白么?”

我这才恍然大悟。

回想起他方才先是坐了靠外的椅子,再换了一把。我以为,他是想坐得近些,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只是想试探试探那两把椅子上的温度,冰冷的温度。

安歧阳又不可能站着与我说话,那么只能是…

元承灏,他精明得和狐狸一般。

“朕答应不碰你,可没答应你可以如此光明正大地和别的男人亲近。”他的话语很平静,只嘴角扬起温和的笑来。

这种异样的笑,温柔得让人心颤,我便知道,他是生气了。

可,我与他,不过逢场作戏罢了,他何苦生气?

“为了您的面子么?”抬眸瞧着。

他的眸子微微缩了缩:“别试探朕。”

心头一惊,忙道:“他是郡主喜欢的人。”

他又坐得近了些,低声道:“朕知道,不然,朕方才在坐上那把椅子的时候便会毙了他。”

我是真害怕了,都说伴君如伴虎。他是皇帝,他要杀人,谁也拦不住。

“皇上别忘了,他还是丞相公子。”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他勾引了朕的女人。”

“臣妾与郡马清清白白!”什么叫安歧阳勾引我?他是皇上,也亏他说得出来。

他不说话了,却突然俯身过来,吻上了我的唇。

“唔…”本能地抬手去推,那大手按住了我的手,强有力的舌头灵活地侵入进来,略去我口中的芬/芳。撑圆了双目看着他,他却干脆闭上了眼睛,舌尖微微撩拨,深入…

他真是风月老手,我被他禁锢着,只有跟着喘息的份儿。

龙涎香的味道越来越浓了,我闻得几乎有些晕眩。他依旧霸道着吻着我,我忍不住微微哼着,声音小得很,猫儿般轻呢。他按着我的手微微松懈了些许,缓缓地滑至我的腰际,用力拦住,将我的身子紧贴上他的胸膛。

紧张起来,心跳得飞快。

他吻得好深,几乎快让我窒息,抬手紧紧地攥着他的龙袍,欲再推他,却仿佛一下子没了力气。他似乎意识到了,松了口,从我身上起来。

垂眉瞧着,低嗤道:“这么孱弱,果真不适合伺候朕。”

努力喘着气,怒得开口:“您是皇上,自个儿说过什么难道不记得么?”

颤抖着,因为我的话,很有可能会激怒了他。却不想,他只道:“朕只答应留着你的守宫砂,却没有答应不能吻你。”

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元承灏,他竟然…

咝——

皱了眉,原本睡了一觉了,腹痛却似乎一下子加剧了。只能是被气的。

“妡儿?”他皱着眉叫。

我不想理他,只弯过身子。

他迟疑了下,又坐得近了些,大掌从被窝里伸过来。我吃了一惊,有些本能地抓住了他的手,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招数,我分明已经抓住了他,却又被他逃过了。

慌忙撑起了身子,他的大掌已经贴上我平/坦的小/腹。而他掌心的温度,竟然,是烫烫的,很舒服。

第卌八章 得意

娴熟地上了我的床,舒了口气靠在我的身边。我有些局促地紧绷起了身子,本能地触及他的身,体温很正常。那么,只能是他用了内力熨热了掌心。

“皇上以为这样就能讨好臣妾么?”我不是三岁的孩子,欺负了我,再给我一块糖。

他竟反问:“你确定朕这回不是在占你便宜?”他说着,贴于我小/腹的手掌微微动了动。

心猛地收紧,我窘迫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又言:“朕还需要你配合着朕演戏。”一转身就说出了实情,不过他如此说,我心里倒还踏实一些。

侧脸看向身边的男子,开口问:“那…臣妾对皇上还是重要的,是么?”

那乌黑的眸子看过来,启了唇:“那件事,不必再提。”

语塞了,我还未说呢,他就已经洞悉。

咬着牙:“臣妾死了,您可就什么好处都没了。”用我的命做赌注。

他依旧不惧:“可以,你死了,朕还能罚得叶妃再厉害一点。不过…”顿了下,继续道,“用你的命换这个,貌似太不值了。”

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这一切,他都说得太平静,他是分析得透彻了。心里盘算着,但,终究没有更好的理由与他做交易。更何况,我却觉得,并不可能会有什么事,能让他舍弃姐姐。

他一直说,宫倾月不会忘记他,又是什么意思?

想问了,话至嘴边,忽而听得他开口:“还痛么?”

脸颊一烫,心思忽然乱了起来,抓紧了被褥,嘘声道:“痛。”

其实,也没有那么痛了。只是方才那一刻,突然觉得很痛。想来,还真是被他气的。他的手没有松开,掌心的温度依旧热热地传上来。

他不是善类,我,即便让他多消耗一些内力心里也是得意的。

腹痛缓缓地消失了,我迷迷糊糊地想睡觉。听他叫着:“常渠。”

门被推开,接着是脚步声进了:“奴才在。”

“传朕的口谕,俞太医诊治不利,革了他的职,逐出太医院。”他的声音淡淡的,而我,却是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如果我记得没错,俞太医便是叶妃宣去慧如宫为我诊脉的太医。

常公公已经领旨下去了。

我半撑起身子,道:“皇上将他逐出宫去,不怕人起疑么?”

他并不看我,只道:“没有保住龙裔,这个理由足够了。且,朕谅他也不敢再出现。”

缄默了,他是不想留着他在宫里。只是,他的话里,是否有更深一层的意思,我不想再去揣摩。

“来人,替朕宽衣。”

有宫女进来了,却不是云眉,是专门服侍他的宫女。

我惊讶地看着他:“皇上今儿睡这里么?”

他这才侧脸瞧过来,开口问:“不然,你以为?”

他的脸色并不是很好,我不知道是不是方才损耗了真气的原因。心底隐隐的,竟有一丝歉意。咬咬牙,他是自作自受的。

宫女服侍他躺下,才轻声退出去。

他安静地躺着,隔了好久,我以为他睡着了。却不想,他突然道:“那一次,朕以为你逃了,却不想,你又回来。”

心头一震,那一次?在渝州的时候?

第卌九章 脏了

我尚不知该如何答,他倒是不再说话,迟疑了良久,便也罢了。

侧身的时候,不慎触及怀中的瓶子。想起来了,安歧阳给我的。

有些心虚地看了他一眼,握了瓶子,瞧瞧地藏于枕头底下。

他却问:“什么东西?”

瞧着,他并不曾睁眼。我不免有些沮丧,许是,我与他方才靠得近,他早就已经察觉到了。如此想着,也只老实答着:“一瓶药而已。”

他却马上问:“安歧阳给的?”

再次惊愕了,瞪着他看。他又言:“你在水烟阁养病,不必随身带着药,朕,可说对了?”

“您说的,怎么会不对。”说着,握紧了手中的瓶子。

果然,他的大手伸过来,将瓶子从我的手中抢过。

“皇上…”

他已经打开了盖子,靠近鼻子嗅了嗅,微哼了声,道:“安歧阳真以为你病了?他倒是大方,如此珍贵的药也给你。”他将东西塞了回来。

我怔住了,安歧阳还说,顺手拿的。

他闭了眼睛,看起来是疲惫。我忽而想起安歧阳说这药是调理用的,脱口道:“皇上可要服一颗?”

他却翻了身,闷闷地道了二字:“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