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她的手依旧紧紧的,还原松开。她就算真的帮了丞相去害元承灏,她也还是我的姐姐。

“你…为何要那么做?”颤声问着,我只是想知道答案。

宫倾月迟疑了,却是摇头:“那时我并不知道他是皇上,只是听了大姨夫的话,奉了他一杯茶。”

“毒茶?”

她怔了下,似是不确定地点了点头。

用了姐姐的美貌来分散元承灏的注意力么?那么三年前的建交刺杀,便是和丞相有关系?可是,安丞相为什么那样做?

好多的疑问,充斥着我的脑海。

恐怕姐姐不过是被利用一遭,安歧阳也不知道。

想到安歧阳,我突然一震。他和芷楹郡主的婚事…

事隔三年,元承灏在确定了当年行刺他的是丞相后,依旧没有任何动作。他忌惮的,不就是景王么?

若是…若是景王一开始就和安丞相勾结的话,那么,丞相行刺皇上的事情便有了理由了,不是么?

身子不禁颤抖起来,宫倾月忙推我上床,扯了裙子裹住我的身子,皱眉道:“身子还没暖和起来么?”

她俯身,抱住我瑟瑟发抖的身子,安慰道:“妩妡别怕,我和皇上说了,那时候,你还不是宫府的小姐。皇上不会为难你,且,我看得出来,皇上对你是不一样的。否则今日,他不会亲自跳下水去救你!”她的声音略微颤抖着,却说得坚定。

咬着唇,元承灏会亲自跳下来,的确出乎我的意料。可我担心的,怎么会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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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凤栖铜雀台 代罪囚妃【05】vip-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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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怎知是你?“三年前不知道,为何这次去渝州,他就知道了?”

宫倾月将脸撇了过去,目光闪烁,半晌,才道:“我出去的时候,不巧碰见了他。”然后,元承灏知道了她是宫家小姐?

他真厉害,不动声色地逼着她入宫来。还能隐藏得那么好,让所有的人都以为,他是因为喜欢她才要如此。

可为什么,我总觉得哪里不对,究竟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来。

她忽然又道:“今日你真的吓死姐姐了,以为你真的会跳《凌波》。”她提及,此刻还是显得有些后怕。

我不觉莞尔,和三年前的事情比起来,一曲《凌波》又还能算得了什么呢?

她紧张地开口:“答应姐姐,万不能跳,明白么?”顿了下,又言,“那是欺君,是欺君之罪。皇上若不计较,若是皇后或者太皇太后计较就不得了了,你记住了么?”

姐姐是紧张我,我怎会不明白?

点了头。

她似还不放心,又道:“还能告诉皇上会跳《凌波》的是你,一定要记住。就让他…让他以为是我会罢了。反正,我也不会跳。只让他当我不愿跳,要罚也随他。”

我惊道:“可他要打断你的腿!”

她的身子跟着一颤,苍白着脸开口:“那也比全家跟着死要强。妩妡,你只需记住我的话。”她凝视着我,那眸中的强硬是我从未见过的姐姐。

我咬着牙:“那你不要推开我。”让我帮她,哪怕微不足道。

她红了眼圈,哽咽着:“好,可你不能再做伤害自己的事,否则,我生不如死。”

点头,狠狠地点头,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她。

一想到她还要回到皇后那里去,心又揪起来,一阵阵地发抖。

忽而想起什么,抬眸问她:“那夜,皇上他对你…”那句话,我其实问不出来。想起来的时候,心里残留的,不知是恨,还是其他。

她看着我,却缓缓摇头。

伸手,捋起衣袖,那颗夺目的守宫砂完好无缺地印在她白皙的手臂上。

我就知道,元承灏血口喷人!

可,他用不贞的罪名将宫倾月从秀女贬成宫女,即便是丞相也不敢说什么。谁能要皇上册封一个“不贞”的女子为妃?就算皇上愿意,大臣们也会不同意的。这,有辱皇室的尊严。

而这样的罪名,既是元了在灏亲口给她冠上,那么她身上有没有这守宫砂又有什么要紧的?谁会真的来看么?

我不自觉地伸手抚上自己的手臂,心头一下子又回想起了一呈。不过此刻,也没有功夫多想。

“姐姐喜欢的那位公子…”问了出来,又缄口,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她入宫了,只要元承灏不点头,她此生都出不去的。

她不是云眉,元承灏不会发了善心放她出宫去。

不,兀自摇头,谁说他方云眉出宫是因为发了善心呢?

宫倾月的神色黯淡了起来,隔了好久,才低低出声:“他说,会一直等我。”

一直等她…

她一辈子出不去呢?

许是想起了他,姐姐的眼底略微浮起一抹欣慰的笑来,而我看着,也没来由地高兴。

“姐姐,我会帮你出宫的。”会想尽一切办法。

她却摇头:“不,不要你为我犯险,听到么?来京的时候,我答应过爹,会好好照顾你的。若没有能力照顾你,也不能要你为我做些危险的事。”

“姐姐…”我能说什么?我还能说什么?

她抱着我:“妩妡,其实看见皇上待你好,我心里很安慰。进京的时候,一路忐忑,就怕你不好。你若不好,我一辈子不原谅自己。”

“我很好,我很好。”胡乱应着,元承灏会对我动怒,可却没有像责罚姐姐一样待过我。

好点着头。外头,传来常公公的声音:“娘娘,皇上说,只给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这么快…

宫倾月已经起了身,我拼命拉着她的手不愿松开,她朝我笑,只道:“再有两日表哥大婚,你若是能见着他,帮我祝福他。”

“姐姐…”

“不要跟来。”她制止了我,转身出去。

我追至门口,终究没有再跟出去。

汀雨进来的时候,瞧见桌上的姜汤已经凉了,忙端了下去叫人重新热了送来。

我没有说话,只端了就喝。

为了姐姐,我也得好好保重自己啊。

那些男人们之间的战争,我也许不懂。可这皇宫的斗争,我却已经深陷其中。咬咬牙,从今往后,我再不能退缩了。

汀雨接了我手中的碗回身搁在桌上,我忽然道:“帮本宫换衣裳的时候,可曾瞧见了什么?”

她方才扶我上床的时候,那落在我手臂上的眼神让我觉得奇怪。起到宫倾月捋起了自己的衣袖给我看她手臂上的守宫砂我才恍然大悟。

是的,汀雨惊讶的,只有我手臂上的守宫砂。她的表情亦是在告诉我,她虽是元承灏的人,可他并不曾将这件事告诉她。

汀雨吃了一惊,跪下了,话语却是从容:“回娘娘,奴婢什么都没有看见。”

很好,她的确应该什么都看不见。

回神的时候,瞧见那挂在架子上的裘貉。我这才想起来,这是贤妃的裘貉呢。

汀雨也注意到了,忙道:“娘娘回来的时候弄湿了,奴婢想着,等干了,再给贤妃娘娘送去。”

送去?呵,她还要不要呢?

不过,这礼数倒是不能废的。届时,我还得亲自上门,说声“谢谢”。

“皇上将裘貉盖在娘娘身上的时候,贤妃娘娘的脸色都青了。”汀雨小声说着。

那是自然的,她原先是想讨好元承灏的,却不想,他转身给了我。将目光收回,我才想起元承灏来。

和他的莺莺燕燕们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他真像个皇上啊。皇上,就该在脂粉堆里打着滚的。可,他恶狠狠地跑来骂我“不知死活”的时候,我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恨、委屈、不理解。

也许,都有吧。

可他到底开了恩,让我见了姐姐一面。

汀雨伺候我上床,一面又道:“娘娘若是有不舒服的,可得告诉奴婢。那湖水那么冷,很容易生病。”

我不说话,我没有呛水,不过衣服湿了一回。还裹着贤妃的裘貉呢。

探望我的嫔妃们陆陆续续地来了,新晋的那些小主说话都战战兢兢的,和今日在御花园里对着元承灏的时候完全不同的态度。我自是不会和她们计较的。

皇后和贤妃只派了人,送了些补品过来。我不免想笑,倒真是难为了贤妃了。

姚妃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带来的宫女却不是萱儿。

“本来还来得早些的,玉儿也不知怎的,吃坏了肚子。”她急急解释着。

我忙问:“可宣了太医?”

她点了头:“御花园里究竟出了什么事了?怎的就掉进了湖里?”

我也不解释,只道:“现下也没事了,姐姐还是回去陪着帝姬。”

“睡了,萱儿陪着呢。”她又道,“还以为皇上也在馨禾宫的。”

我怔了怔,才想起大约元承灏跳下内湖救我的事迹已经在皇宫广为流传了吧?

姚妃看着我,略低了声音:“太皇太后似乎不高兴,差了钱公公过乾元宫去探皇上呢。”

“皇上病了么?”

“倒是不曾听说。”

我笑了,太皇太后自然是觉得皇上亲自救一个嫔妃是不值得的。除非,这个女人是皇后,或者是贤妃。

因为帝姬睡了,姚妃倒是也没有急着回。在馨禾宫陪着我用了晚膳,又聊了会儿才回去。

这夜里,元承灏翻了冯小仪的牌子,我之后才知,原来就是白日里那着了储色衣裳的女子。依稀只记得那撩人的眉目,还有那上了玫色的指甲。

我躺在床上,心里想着太多的事。

太多让我想不通的事,不过想起姐姐不再推开我,又觉得无端地高兴起来。原以为姐姐性子柔弱,我没想到的是,她也会那么坚强。

元承灏不会杀她,皇后肯定也不会杀。只要不杀她,我就有机会去救她。

皇后哪怕是中宫,也是一个人。是人,就会犯错。

我治不了,不代表没有人治得了她,不是么?

比如,皇上。比如,太皇太后。

翻了个身,皇后与贤妃水火不相容,谁也不盼着谁好一点。心口紧了紧,我不知道我该不该打贤妃的主意。虽然,这皇宫怕是已经有很多人盯上了她。

天亮的时候,我才想起离安歧阳与芷楹郡主的婚事只剩下一天了。元承灏却依旧没有在我的面前提及过会让我出去之类的话。

回想着他说丞相要刺杀他的事情,我着实还在怀疑,那么,他还会摆驾过丞相府去么?

从郁宁宫出来的时候,后宫嫔妃们都在议论着郡主和安歧阳的大婚。王爷和丞相联姻,到底是不一样的。这一日,太皇太后的脸色不是很好,我想,她也是在担心着元承灏担心的事情。

而我相信芷楹郡主说的,他们成亲之后,会去江南安府的老宅,远离这里的一切纷争。

回馨禾宫的路上,远远地,似乎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回宫叫拾得公公去打探,他回来的时候,疾步入内,告诉我,我并没有看错,的确是安歧阳。

“听说安少爷来了,径直去找了皇上,此刻,还在御书房里没有出来呢。”拾得公公仔细地说着。

而我,突然怔住。

安歧阳突然进宫来,莫不是因为姐姐的事没有瞒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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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凤栖铜雀台 代罪囚妃【06】vip-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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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皇上说了什么?”急急开口问着。

拾得公公怔了怔,才摇头:“娘娘,奴才不知。”他低下头说着。

是了,这种事情他怎么会知道?

回想起芷楹郡主为安歧阳做的那么多事,她还求着我不要将姐姐的事告诉给他听。万一,他入宫来,真的是为了宫倾月,那…那叫芷楹郡主情何以堪?

况,元承灏还说,三年前丞相刺杀于他。如今安歧阳若是进宫来为宫倾月求情,元承灏会不会动怒杀了他?

这样想着,心更是跳得飞快,连着呼吸都开始急促了。猛地转身出去,拾得公公吃了一惊,忙道:“娘娘,汀雨姑娘泡茶去了…”

我哪里有时间等汀雨出来?只脚下的步子飞快。

御书房外,宫人们都安静地候在外头,远远的,瞧见常公公也站在外面。我加快了步子上前,却是瞧见御书房的门被人打开了。见常公公上前行了礼,男子的身子已经出了门口。

我一阵紧张,看清楚了,真的是安歧阳!

听不见他与常公公说了什么,我见他一人径自走下台阶来。

他有心事,目光只落在地上。我过去,他都不曾发现。

“表少爷。”担忧地唤了他一声。

他似是怔了怔,猛地抬眸看向我,一愣,随即行礼:“给昭仪娘娘请安。”他的脸色苍白不堪,眉宇间,似乎还隐藏着一抹虚弱之色。

心被揪起,我不知道元承灏究竟和他说了什么。思忖着,我不知该不该直白地问他来作何。万一,他来,并不是因为姐姐的事,我一说,倒是戳破了。

十指纠缠着,他倒是已经近前,勉强笑着道:“娘娘来这里找皇上么?这可不好,御书房,不该是您来的地方。”大白日里,他又开始称呼我“娘娘”,又开始对我用敬语。

而我哪里是来找元承灏的?我是来找他。

此刻听他这般说话,我倒是为难了。只跟着笑了笑,低语道:“明日你和郡主大婚了,想着,来祝福你们。”

他听着似乎高兴,又言:“我替楹儿谢谢娘娘,只是娘娘不必这般急,皇上说,可让娘娘过安府去的。”

这话他不说,我倒是忘了汀雨也曾说过的。听了不止一次了,倒只元承灏不曾在我面前提及过。他若真的开恩让我去安府祝福他们,我自然是高兴的。

“你今日入宫来是为何?”犹豫到现在,终是问了出来。

安歧阳笑道:“昨日皇上赏赐了好多的东西给我和郡主,我特意进宫来谢恩的。”

他的话,却是叫我怔住了。谢恩?

只是这么简单么?那为何,他能在御书房待了那么久?

我不说话,他却又道:“表妹的事…”话语顿了顿,那音色沉了下去。我吃了一惊,听他接着开口,“表妹的事我听楹儿说了,皇上没有册封她什么,调她过太皇太后身边做了宫女。此事,你也别太担心,也许,对表妹来说,不做皇上的妃子,也是好的。”他虽如此说着,可我依然可以听得出他话里的担忧。

可我清楚着,芷楹郡主说他那日回去之后病了,原来身子还未好。安歧阳退了几步,伸手欲扶身后的柱子。我忙上前扶了他一把:“染了风寒还不曾好,你出来,郡主会担心的。”

他摇了摇头:“是非来不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