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漪,我给你请了一个护理医生,以后他会准备你的药膳。”

“谢谢。”

“你知道的,我并不是想要你的一句谢谢。”

不要谢谢…女人想到他可能要什么,转回去凑到他的面前,踮起脚尖轻轻落下一吻。

男人对此甚是满意。

“燕署。我能…回一次家吗。”

“下次吧,等你身体好一些,我带你回去。”

“嗯。”

“晚上我有朋友会来我们家聚会,我要介绍你给他们认识。”

“真的吗…”这是结婚以来,燕署第一次这样的请求。

她以为他们这个婚姻他是不承认的,或者是不想让他们知道他们结婚了。

“丑媳妇总要嫁人的。”

“你才丑。”凌姒漪娇嗔了一下。

燕署轻笑,牵着她的手在这樱花海里慢慢畅游。

——

在外面吃了饭回去。

凌姒漪换了一身衣服。

她还是不太喜欢穿白衣服。

也卸了早上的妆容。

她不喜欢待会见燕署的朋友,还顶着别的女人的影子。

她是凌姒漪,不是林然。

穿上最红最艳的小礼服,抹上眼影和勾了眼线,小女人不再如早晨那般的清水芙蓉,反而更像是人间富贵花。

她也没有选择淡粉色的口红,选的是纯正的红,勾人,又突显人十分有血色。

她要做自己。

燕署的狐朋狗友很多,但算得上是真正的朋友,却是一个手也数得过来。

三男两女。

他们来得陆陆续续。

燕署去和孙阿姨采买东西,留一个小保姆和她在家。

她招待的时候,来的人先是对她好生一番打量,渐渐的都觉得讶异,但是也没说什么。

那些男的都会唤她一声嫂子。

但两个女生,一个也乖乖叫了嫂子,另一个却看都没看她一眼。

后来,凌姒漪去厨房给他们做水果盘的时候,路过楼梯间,正好听见一男一女在那对话。

先是男人的责备。

“那女人毕竟也是燕哥的妻子,阿琪,你怎么也得尊重下她吧。不叫也就算了,还翻了白眼。万一传到燕哥耳朵里,你是嫌燕哥平日里对你太好吗。”

“切,之前我才听说两人的婚约掰了,现在又结婚了,怎么看我哥都不会跟这个女人好的。要不是林然死了,她有机会吗。”

“人都死那么久了,还提她干什么。”

“燕哥心里惦记着呢。你也不想想,燕哥从初中开始交过多少女朋友,一周换一个,独独对那林然念念不忘。就能说明在他心里到底谁是重要的了。”

“哎呀你别说了,隔墙有耳。再者现在都结婚了,怎么也不可能再是因为林然了吧。”

“哪不可能,你也清楚,那女人跟林然有几分相似了。活脱脱林然2号啊。反正我就是看不起这女的。外边都在说,她家破产,卖女求荣。呵,结果结婚那么久了,连带出去都没有过。活脱脱的雪藏了。”

“不过确实,我之前还在燕哥的钱包里发现了林然的照片。想必是念念不忘了。”

那边还在交谈。

而这边,凌姒漪早已经被击垮了内心最后一道屏障。自此碎裂成渣,再无完整。

她扶着墙回到了厨房。

小保姆看见她手中的果盘,疑惑地问:“夫人你不是要送水果出去吗。”

“你帮我送出去吧。我有点儿不舒服。”

“啊,要不要我叫容医生过来?”

“不用,我去休息一下。先生回来了,就跟他说我身体不方便,不接待客人了。”

“哦。夫人您先上去休息吧。先生那我会跟他说的。”

凌姒漪颤抖着身体一路摸上二楼。

整个人失望无以复加,心如灰烬,一次次燃起火花,一次次被风熄灭。

她记得的,记得小时候,她经常和燕署玩,他那时候没什么绅士风度,会揪她小辫子,有时候会用裁纸刀弄破她新买的小裙子,在她坐滑梯上时,会等她下来偷亲她。

过家家的时候,常常他是爸爸,她是妈妈。

有时候她被人欺负了,小小个子的他不要命了似的为她讨回公道。

后来青春期开始就什么都变了。

他变得叛逆,谁的话都不听。

以前她说了什么他都会听进去,后来有一次她劝他不要打架,他说了句类似“你很烦”的话后,她大为伤心,决定再也不要理他。

而他也根本没来哄过她。

两个人像是变成了熟悉的陌生人。

学校里见到了,哪怕有周围同学起哄,他们也依旧不理不睬。

回家的时候有家庭聚会,一个看电视,一个在楼上记日记,互不交际。

出去游玩的时候,除了有一次凌姒漪摔伤了,男人负责背她回来以后,就再没什么联系。

她听说他有很多女朋友,听说每个都交往了不久。

听说他是个混蛋,爱打架,又没人能治他。

后来一个考去另一个城市,一个在本地混了个普通的一本,再没见面。

最后横在他们两个人中间的是一道墙,有着人命与过往的墙。

她以为这么多年了,哪怕有一次,男人是真心爱过她的。

可是她拼命想要将这些灰尘从两个人心里擦去,却发现是徒劳。

林然不是她的替身,在燕署心里,林然是不一样的。

而自己,只是强加于他的一个附属品。

一年来,凌姒漪没这么哭过。像是要将所有委屈都给发泄出来。

她撕毁了从家里带来的日记本,里面有所有关于他们的过去,她的小心思。

她撕毁了所有的白衣服,弄毁了所有自己不爱的唇膏。

最后,狼狈地坐在一堆垃圾里哭得难受,抱着自己的腿觉得煎熬。

她不想要再为了接受男人而让自己感到痛苦万分了。

她要远离这一切。

——

燕署回来的时候,只看见了自己的三五好友。

便叫住了一侧的小保姆询问:“夫人呢。”

“哦,先生,夫人她说身体不好,休息去了。”

男人微微垂眸也不是很在意。

他走到自己的好友们面前,先是递出了自己顺路买的蛋糕。

“吃吧,几位。”

“怎么想起买蛋糕了,咱们的燕哥不是最不喜欢吃这些的了吗。”刚刚说闲话的女人先起身接过一杯甜点吃了起来,“真好吃,谢谢燕哥。”

“那你们要感谢你们的嫂子了,她爱吃,我给她特意买的。”

一时间,在座有两人面露尴尬。

“燕哥,嫂子怎么不下来?刚刚还过来招呼我们呢。”

“她身体不好,我不想要她太操劳,怎么,有我招待你们还不够。”男人轻笑。

黄衣男是刚刚和紫衣女背后说闲话的,他让燕署坐下来,声音压低了些:“大哥,你真跟嫂子结婚了,这怎么不摆酒宴呢,你要是早点告诉我们,我们还可以准备份子钱。”

“我和她结婚匆忙,后续会补上婚礼。”

“那哥…你和嫂子是不是因为林然的关系啊。”紫衣女抿抿唇,“我觉得嫂子跟林然挺像的,不会你还没忘了林然吧。”

“我是没忘了她,林然怎么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要替她报仇的。但是你嫂子和林然,真没你们想的那样。我是真心喜欢你们嫂子的。林然,我是对不起她。”

“哥,我可听说了啊。林然是被严正害死的。”

男人吃蛋糕的手一顿。

他如雪似的眼神看向黄衣男:“你查过了?”

“嗯,正好警局有人,就找人问过了。那次事情还闹挺大,好多家媒体跟踪报道,后来被人压下来了。不过我想找爆料人,却是一直找不到了。”

燕署看着蛋糕,思绪却在飘远。

“也只能是严正了,因为那天只有我和他还有林然在场。不过我不知道具体过程。”只有凌姒漪知道,她却怎么也不肯告诉他。

以前他还很急切地想知道,甚至还跟她闹了许多次的不痛快,但是现在他也淡然了。没事。迟早有一天他会知道的。

他想要跟凌姒漪好好地重新开始。

她身体越来越差,他心中的不安感也越来越重,现在只想好好对她好。

再者自家的公司的事也弄清楚了,自己的仇家也都解决了,凌姒漪的人身安全也得到了保障,以后她要去哪他都会陪着。

他们要生一双健康的宝宝,他要和凌姒漪好好的共建一个家。

——

等到燕署回了房间。

原本凌乱的房间早已经被凌姒漪收拾干净了。

他也没看出任何异样。

走过去,走到床边坐下,他从身后拿出一个草莓蛋糕,献宝似地捧到女人面前。

“姒漪,想吃吗。”

女人看着他掌心小巧的蛋糕,忍不住点了点头。

男人舀了一勺递到她的嘴边。

奶油入口即化。

凌姒漪的唇边沾了一点,男人想到什么,凑过去吻住她,将那些残渣舔舐干净,还顺便吃了好大一口豆腐。

最后说了一句:“真美味。”

“不正经…”女人摇摇头。

她忽然向他伸出了细嫩的小手。

燕署一愣:“什么?”

“给我你的钱包,我要放一个惊喜进去。”

男人一愣,觉得这样的凌姒漪又恢复了以前的古灵精怪,便伸手将钱包递给她。

凌姒漪打开那鳄鱼皮制作的钱包,放在塑料薄片后的照片是那与自己有五六分相似的脸。

她内心再无波澜,只觉得满是荒唐。

随后她将自己的一条项链放进去。

“呵,你说的惊喜就是项链?”

“怎么,这是我最钟爱的一条唉,放到你钱包里,去哪你都可以带着,不愿意?”

“也是。”男人点点她的鼻子,“不过刚刚身体哪里不舒服了?等我过几天空了,带你去做个全面检查吧。”

检查吗,那就是会去医院,那就有离开的机会了吧。

女人点点头:“好啊。”

燕署微微讶异:“以前叫你去医院都不去,怎么一反常态了?”

女人轻笑:“以前觉得自己没什么毛病嘛,现在多做些事情就头晕眼花的,想想也觉得是哪出现问题了。”

“傻瓜,不会有哪出现问题的,就算哪里出现问题,有我在啊,我会帮助你的。”

“不过…你可以还给我手机吗,我怕之后去医院我们有时候不能在一起,会走散。”

“好。”

之后的几天里,凌姒漪没发生多少变化。

该吃吃该睡睡。

有时候会和男人一起种植他新买的树苗,为了在家让凌姒漪不无聊,男人给买了一只小奶猫。

叫凌凌。

即使她以为是凌姒漪的凌,但常常会觉得是林然的林。

男人公司不忙的时候,会陪她去采购衣物。

买的大多都是浅色系。

买口红时也常常是淡色的。

期间她回去过一次自家的咖啡店。

闫璐依旧做着咖啡店老板娘,生意比之前好了不少,正在筹划开第二家连锁店。

看到她来,闫璐也很惊喜。

“几百年没回家了,怎么今天想到回来了?”

“闫璐,妈。”

“哎哎哎,虽然辈分上我确实是你妈,但我不接受啊,你叫我啥都可以别叫我妈。说吧,有什么事。”

“几天后,我想去一个地方。”

“嗯?”

“我想逃离燕署的掌控,我要离开这个城市。”

“你、你…”

“我不能在这和你多说,燕署的车还等在外面,你尽量表现出开心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