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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顿,他的声音更加生冷:“你如果不想丢了这条命,就消停点吧!”

叶枫是真的搞不明白。

叶家人其实已经很心善了。他妈只是没有那个名分而已,但是,吃的喝的用的,哪一点少了她的了?

偏她不知足,一次次往枪口上撞。

“别叫了!”阵阵哀嚎入耳,叶枫把陆媛搂得紧紧的,口气不善:“你少闹腾不就没事了?再叫我也不管你把你丢这儿。”

“我要那狗杂种…”

“你有完没完!”

叶枫怒吼一句后,松开手站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着,指了颓然倒在地上的陆媛:“你害死了他妈!你要记清楚,是你害死了他妈!现在你又想害他老婆!他才断了你一条腿而已,没要你的命,你该庆幸才是!瞎嚷嚷什么?瞎嚷嚷什么?哦,你非得让他杀了你,你才高兴?”

一通心里的话喊完,叶枫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再也不愿在这鬼地方待下去了,拔腿朝外跑去。

陆媛呜呜呜地哭。

叶立柏打横抱起她:“小枫在爸身边长大,说话没轻没重的,你别放心上。救护车马上到了,我送你上车。”

陆媛缩在他的怀里点点头。

进到小楼里后。

叶维清托了姑姑带秦瑟去换衣服,他独自回到卧房。

窗帘被拉开,无尽的阳光投射到屋内,带来温暖而又明亮的灿烂光亮。

此时此刻,叶维清只觉得那亮度太过刺眼。他踱步到窗边,刷地下把窗帘拉上。又把边角处透过来的丝丝光亮尽数遮住。

环顾着彻底暗下来的房间,他轻舒口气,缓步折回去了几步。

窝在沙发上后,思及刚才的种种,心底涌上无边的强烈情绪。因为巨大的无法遮掩的愤怒,他的指尖犹在微微颤抖。

自己本质上是怎么样的脾气,他再清楚不过了。

陪在秦瑟身边时,他心情愉悦,无论做什么都开开心心。

可是,面对秦瑟有危险的时候,骨子里那种凶狠暴戾就会压抑不住,狂啸而出。

现在的他不敢陪在秦瑟身边。

他怕,怕她看到了他狂暴的一面后会紧张退缩。那样他们俩就再无可能了。

书房内。

叶震城听说了外头发生的一切。

原本他想出去看看,在仔细斟酌后又坐回了太师椅,捏紧了茶盏慢吞吞品着,身板儿挺得笔直。

不多时,敲门声起。

是叶立柏。

“送上救护车了?”叶震城头也不抬,紧盯着水中舒展的茶叶,声音淡淡:“你没跟着去医院,真是难得。居然能舍得她。”

“我有事要和您说。”

“嗯?”

“媛媛这次受了委屈,您是知道的。”

叶立柏话说到一半忽然有些胆怯,猛然停了下来。

他已经人到中年,也是某省的一把手了,可面对着自家老爷子还是有种儿时玩闹会被罚的紧张感。

砰地放下青花瓷茶盏,叶震城等得不耐烦了:“有话快说,别墨迹。”

“是这样的。”叶立柏犹犹豫豫:“陆媛年纪也不小了,一个人住着终归不太好。我就想着,让她搬到我那里去住。”

生怕老爷子震怒,他赶紧补充:“我平时又不在这里,大部分时间都是她一个人在。她也就是帮我看看门,打扫打扫屋子。”

说得就跟陆媛是个普通家政人员似的。

叶震城心底冷笑,这种卖惨的话八成是陆媛以前教给叶立柏的。那女人惯会装腔作势扮柔弱。

小家子气就是小家子气。

陆家的人再怎么装,都没有明琳和瑟瑟那种浑然天成的大方。那才是真真正正配得上叶家的女孩儿们。

“她一个人住不好?”叶震城把茶盏端在手里,轻拨盖子:“那她在你那里,你又不在,你不也是一个人?”

叶立柏语塞。

那些话是陆媛以前和他说过的,他照搬了和老爷子讲。

因为刚才发生了太多事情,他心里烦乱得很,根本没考虑太多。

想到陆媛那可怜又无助的样子,叶立柏狠下心来,握紧拳头:“爸,我已经考虑好了。就是不知道合适不合适,来和您说一声。”

说一声,就是事情定下来了,通知一下而已。并不是来征询意见。

叶震城面色平静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

叶立柏口中的搬进家里,并不是叶宅。他再怎么放肆、陆媛再怎么心大,也不敢肖想着陆媛能和原配叶太太一样的待遇。

叶立柏说的是他自个儿的住处。

可那也是明琳曾经的家!

叶震城面上不显,实则怒火中烧。

陆媛跟了叶立柏那么多年,老爷子始终没松口让陆媛住过去。却没想到这女人居然说动了叶立柏来求情。

如果是以往,叶震城少不得要直接挥了巴掌揍儿子一顿教育教育他。

但,老爷子现在有了其他的依傍。压根就不在意这些了。

更何况有了今天这些事做铺垫…

或许,这也是个很好的契机。

“是么?”叶震城眸光淡淡落在长子身上,语气平静:“你们决定了的事情,我不想多说什么。不过,眼看着瑟瑟生日就要到了,等过完了她的生日再说吧。”

秦瑟的生日在6月16号。现在是四五月交替的时候,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

叶立柏不知道这个时候忽然提起来秦瑟做什么,愣了愣。

后想着往后那女孩儿可能真的是要入主叶家的,他就没有多问什么,只点了点头:“好的。爸,依着您的安排来。”

老爷子同意叶枫进叶家的门,他已经感激不尽。其余的事情都不想太过于忤逆父亲的意思。

等叶立柏走后,叶震城喊来郭妈:“瑟瑟怎么样了?”

“已经换好衣服。是表小姐以前买的新衣裳,没穿过一直搁在姑奶奶房内的柜子里。正好给秦小姐拿来换上。”

郭妈年纪大了,有时候称呼总别不过来,习惯于老式的叫法。她口中的姑奶奶,说的就是叶立杨。而那位表小姐,则是赵岳华的侄女儿、他弟弟的女儿赵世妍。也就是赵世冲的亲姐姐。

叶震城点点头:“维清呢?”

“少爷应该在他自己屋子里。”

“你把他们两个叫过来。”

屋外阳光正好。

窗台外的高大梧桐上,有雀鸟正叽叽喳喳个不停。

看到两个孩子进了屋,叶震城听着欢快的鸟鸣声,轻叹口气。指了旁边的椅子说:“你俩坐下说话。”

“先不坐了。”叶维清拧眉问:“您有事?”

他的情绪还有些不稳,没敢离秦瑟太近。又舍不得距她太远,所以温和地保持着间隔一米多的距离。

叶震城看着自家乖孙,再次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通透了。

太通透的话,思虑过重,会过得很累。

叶震城突然有点不太忍心说出那些话来。但是,该来的总会来。

老人家停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道:“叶立柏同意那女人搬去他那儿了。”

叶维清愣了下。又愣了下。忽然暴怒。

“那女人算个什么东西!”

之前的事情已经让他非常难受了,这突如其来的愤怒又让他彻底失了冷静,怒喊道:“她凭什么要霸占了我妈的房子!”

他的母亲遭受了那么多的精神折磨,在遭受丈夫背叛的强烈痛苦中故去。

如今,她留下的房子,却也要被那个女人给夺了去吗?

叶维清始终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遇到再大的事情也不会失了分寸。

但是有两个人能让他无法冷静。

一个是秦瑟。

另一个是生前极其爱护他的母亲。

房产是母亲名下的。母亲去世后,父亲应该是拥有房子的绝大部分继承权的,自然顺理成章继续住在那里。

可是,现在,叶立柏居然同意让陆媛也住在了那里!

叶维清心中涌起无尽的悲凉。

他愤怒地抄起一个杯子猛力往外砸去:“那个无耻的女人!”

眼看着杯子就要砸伤叶震城最喜欢的一个古董花瓶,下一刻就要听到玻璃和瓷器撞击后齐齐碎裂的响声。

说时迟那时快,有人闪身而去,出手如电在杯子即将碰触到花瓶的那刻急急拦住了杯子。

杯沿敲在手里关节处,砸得生疼。秦瑟动作轻巧地缓缓收手,把杯子完完整整地放回桌上。

略一沉吟,她上前挽住叶维清手臂,浅笑:“做什么发那么大的脾气?不就是个眼高手低的人么。犯得着你生这样大的气。”

有她在身边,叶维清莫名地冷静了下来。

在这一刻,这个瞬间,他忽然意识到,这个他一直护着的女孩儿,也在拼命地想要帮助他。

不离不弃。

这四个字突然浮现在他的脑海,让他莫名地有了心安的归属感。

虽然他压抑不住脾气在她面前发了狠,她依然不会离开他。这就够了。

百般滋味涌上心头。从不轻易出口服软的叶维清,在秦瑟面前,难得地轻声低语:“那种恶毒女人,不配住在我妈那里。”

“总会有解决办法的。”秦瑟小声地安慰着他。

叶维清气得浑身都在微微颤抖,五官冷硬地紧绷着,眸光中闪着森然寒意,让人忍不住胆战心惊。

先是刚才,而后是现在。今天接连两次,秦瑟看到叶维清褪去君子如水般的淡雅后,流露出凶狠的一面。

他的样子狠戾而又暴怒,像极了打算拼尽性命也要护住家人的群狼之首。

秦瑟略微迟疑后,轻轻握住了手。

就算他表面凶恶得像是狼王,但她明白,他此刻内心彷徨而又无助。

叶维清手指修长漂亮,平时带着温温的暖意,这个时候却凉得让人心惊。

秦瑟用双手包裹住他右手,努力用自己的温度去暖着。

“你别急。”秦瑟一遍遍地柔声劝着他:“事情总有解决办法的。你别急,我们好好想想对策。陆媛那种人,是绝对不配住在你妈妈的房子里的。”

她骨架小,纤细的十指又暖又软。稳稳从手上传来直达心底,叶维清忍不住反手扣住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掌心里,牢牢握紧舍不得松开。

秦瑟知道叶维清不肯在老爷子跟前示弱。

她主动去问叶震城:“爷爷,真的没有办法阻止陆媛住进去了吗?”

老爷子很满意这丫头的态度。

那个姓陆的女人,给她提鞋都不配。她就该直接叫那个女人的名字。

“其实…”叶震城慢吞吞地说:“就算叶立柏这瞎了眼的混蛋再坚持,办法总也是有的。”

叶维清冷若冰霜般的眸中瞬间重新汇聚了点点光彩:“什么办法?”

“很简单。”

叶震城高深莫测地笑了笑,缓缓说道:“你们俩,赶紧订婚呗。”

订婚后,乖孙就能继承明琳的一切财产了。

自然也包括刚刚提及的那座别墅。

第 23 章

老爷子这番话一出来, 别说是秦瑟了,就连叶维清都不由得愣了下。

他是头次听爷爷说起来,母亲遗嘱的具体内容。

订婚?

两人面面相觑, 都有些搞不清现在的状况。

“爷爷, 您在说什么。”叶维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刚开始的心跳加快过后,他仔细想了想:“这种事情可不是开玩笑的。”

纵然他有意, 瑟瑟却不见得答应。

对于女孩子来说, 这种事情要慎重考虑。千万不能马虎。

“我知道。”老爷子垂下眼眸语气沉沉:“但是你想过没有, 你妈的财产早点收回来为好。”

说到这儿, 叶震城闭上双眼, 收了平时脊背挺直的军人做派,颓然地往椅背上一靠:“爷爷老了, 没办法一直护着你。就想着, 早点把这件事情处理好。免得我不在了, 你孤身一人被他们欺负。”

说到最后,已然哽咽。

他是真的怕, 怕自己在世的时候没办法把儿媳的财产好好尽数交到乖孙手里。

有时候他很后悔年轻时没有早点结婚生子。

现在乖孙还小,他却已经老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不在人世间了, 留下这孩子一个人孤苦伶仃。

他早就让人打探过秦家的底子。瑟瑟家世清白, 秦国富和柳悦两口子都是心善之辈,两家的老人也都很好。

最关键的是乖孙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女孩子。

现在这孩子有了个伴儿,他好歹安心些了。又怕这姑娘心里没乖孙,总想着让他们俩多在一起些时候,让她好好发现, 乖孙是个好孩子,值得她托付终身。

如今,就当他倚老卖老,任性一回吧。

“瑟瑟啊,”叶震城手撑在扶手上,慢慢坐正,凝视着眼前的娇俏少女,“爷爷也是不得已,想拜托你帮个忙。你不如考虑一下?”

秦瑟张了张口。

她很想说,为什么要找她?

叶维清身边一起长大的女孩子那么多,比如她现在穿着的这件衣服的原主人赵世妍,也是大院儿里的女孩。

叶老先生随便找谁不好?偏是找了她来?

但是,她一转眸望向叶维清的时候,四目相对的刹那,这个问题突然就有些问不出口了。

叶维清曾经说过,他熟识的女孩子不多。平时很少和女生一起玩,唯独与她一块儿的时候轻松自在。

他都这么说了,老爷子自然也要考虑这点。

就算不是奔着结婚去的假订婚,做样子也得找个和他能谈得来的。

秦瑟沉吟着犹豫着,终是没有反驳着把问题问出口。而是轻声道:“您让我考虑一下。”

虽然是简简单单的‘考虑’两个字,却让叶维清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他没想到她居然没有直接拒绝。

这个发现让他暗自欣喜若狂,忙狠狠地握紧了双拳才不至于暴露内心的想法。

“爷爷,您这样光问瑟瑟恐怕不太好。”叶维清语调平静地说:“总得看看她爸妈答应不答应。”

叶震城原本还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难以释怀,听到他的话后瞬间气血上涌差点破口大骂。

这臭小子!

说那些话是想叫老头子出面帮忙劝服亲家公亲家母吧?

居然敢挖坑让爷爷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