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成了这样的!”聂书函不无惋惜的说。

他其实挺希望这些家庭困难的同学们都好好的。度过了大学时期最后一段的没钱时光后,熬到毕业,将有大把的美好时光在等待他们。

胡佳却是摇摇头,低声道:“我挺能理解芳宜的。”

聂书函没有经历过苦日子。

所以,他不知道到了大学后,穷学生心里的那种巨大反差。

以前她们是在落后的十八线地方。

那里的人再怎么有钱,也不至于一掷千金的豪富。最主要的是,就算有这种人,也不会出现在她们的身边。

她们周围的环境是单纯的。

只要学习成绩好,就能够昂首挺胸地走在路上,接受别人的赞叹和祝福。

且,当时的她们,是天之骄女。整个村子,整个镇子甚至整个县城的人,都以她们为傲。

可是来到了A市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周围的人那么出众。

有的很有才华,有的足够努力,有的家庭条件非常非常好。

这些还不足以击垮人。

最可怕的是,总有一些人,比你有天赋,比你努力,还家里超级有钱。

这样的天之骄女在身边的话,日日夜夜对比着,难保心理上不会产生巨大落差。

对于这种差距,胡佳也不是没有感觉的。

只不过她并不是那么在意。

因为她觉得只要自己努力就能过上好日子。至于能够好到什么地步,只要尽力就好了。其他不强求。

但她真的可以理解沈芳宜对待金钱上的这种态度转变。

只是她能理解的仅限于对待金钱的态度。

她不懂,为什么沈芳宜对待日日相见的同学和舍友,能够冷漠到那种地步。

两人正是在说这些事情的时候,凑在了一起被秦瑟看到。

胡佳今天可是真的想请秦瑟好好吃顿饭的,怎么容许秦瑟临阵脱逃?

他当即把人‘揪’了回来,好好地按在了椅子上让她好好吃饭。

在听了聂书函的解释后,她更是恍然大悟,明白了秦瑟为什么想要离开。

“天大的事儿也不如你重要。”胡佳拉着秦瑟的手认真说:“你不能因为觉得耽搁了我们而离开啊。如果你怕打扰到我和书函的话,不如这样。”

她顿了下又道:“让书函早点走。咱们俩好好说话?”

聂书函痛苦地呻.吟了声;“我就知道在你心里我不如秦瑟重要。”

“那肯定啊。”胡佳毫不犹豫地说。

聂书函眼巴巴地看着秦瑟,眼神要多幽怨有多幽怨。

秦瑟忍俊不禁:“好了我不走了。咱们安心吃饭吧。”

聂书函这才转而松了口气。

说实话,他是不敢惹了这位大小姐的。

虽然秦学妹人好脾气好。但她是叶维清的老婆啊。

他爸顶顶顶头上司的妻子…想想就是个不能招惹的大人物。

再加上现在胡佳还在极力捧着她。

惹不起惹不起。

聂书函正这般唉声叹气着,忽然接到了自家老爸的消息。

聂海:『臭小子,在哪?』

聂书函看看身边两个女生正聊得开心,赶紧给老爸回消息。

聂书函:『刚才不是和您说了吗,和佳佳还有叶太太一起吃饭。』

聂海:『董事长太太?』

聂书函:『嗯。刚才和你说过了啊!那么快就忘了?』

聂海:『太好了。你帮我问她一声,何家的太太卢美英,怎么就惹到了刚刚入牢的那个人。』

聂海:『对了,名字是叫方庆喜,好像。』

这些话来得没头没脑的,聂书函一时间也搞不清楚。

不过,他估计老爸这些消息是从他舅舅那里听到的。

聂书函的舅舅是派出所所长。以前是干刑警的,在队里很混得开。

一般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他舅都会和他家说一声。

毕竟他爸是从商的。对政治和社会上的事情了解的越多越快,就越有利。

如今聂书函虽然一脸懵,却还是背下来了那两个名字,问秦瑟:“叶太太,你知道卢美英是怎么惹到了方庆喜的吗?”

他是半开着玩笑叫了一声‘叶太太’的。

秦瑟和他不熟,不太清楚。

胡佳却是明白,聂书函一旦是这样子称呼了,就说明他是在以聂海儿子的身份,在和叶董事长的妻子说话。

胡佳沉吟着说:“卢美英?好像是何洺他妈妈啊。听袁梓晴提过她的名字。”

又侧过头问秦瑟:“方庆喜是谁。”

秦瑟问了聂书函几句后,问聂书函要来聂海的号码,打了电话给聂海。

“聂先生。”秦瑟走到了餐厅外面,问:“请问是什么事情?”

“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聂海甚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个方庆喜被带到了派出所后,一直吵着嚷着要见何太太。但是何太太怎么是那么容易见的?我家小舅子打电话问我意见,想着我在雅明集团,与何家可能多少有点联系。我可没那么本事,只能找叶先生。”

聂海说着又是重重一叹:“刚才我打叶先生电话打不通。只好问问您的消息了。对了,您知道这个方庆喜吗?”

其实聂海也可以问其他人。

毕竟是五星级酒店的总经理,认识的商界人很多。兜兜转转总能联系到卢美英的。

不过,在不知道那个方庆喜到底为什么要找何太太之前,他心里七上八下的,其实不敢贸然行事。

不然的话闹出点什么事情来,不仅仅他要兜着走,还会连带着他家小舅子也要麻烦。

幸好叶太太和叶先生都是很好很低调的人。

所以聂海敢问问这两口子。

秦瑟捏着电话的指尖略微收紧:“方庆喜确实说明了,非要找卢美英不可?”

“嗯。”聂海一听,有戏,惊喜道:“您知道方庆喜。”

“对。”秦瑟说:“他被抓的那个宴席,我有参加。”

聂海忙说:“那请您帮个忙联系一下何太太,您看成吗?”

其实那个被抓的人在派出所里闹就闹,一般来说不会去管他。

可是这个人有些太过分了。

乱说一气胡说八道不提,还总是嚷嚷着自己有后台。

试问一个刚刚从县城医院调到A市医院不久的医生,后台能够多大?

也就他的岳父岳母是教授,看上去风光点罢了。

但,这在权贵多如牛毛的首都A市,还真算不上什么。

聂海的小舅子也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生怕何太太真的和这个嫌犯有什么瓜葛,所以通过聂海说一声。

也算是卖给何家一个人情。

人在社会上,人情往来是件大事。说不定现在抬一抬手,日后就能对自己有大帮助。

更何况何家那可是豪富之家。一般人家是压根没机会接触到他们的。

聂海被小舅子求了几句,抹不开面子,只能辗转找到了秦瑟这儿。

秦瑟原本是不想管的。

可是想到今天在闵教授的寿宴上发生的种种,且卢美英临走前,带着何洺也到了寿宴附近一趟,她突然间就不那么确定了。

“我联系她一下看看吧。”秦瑟有些踟蹰着说。

她并没有卢美英的号码。

本打算打给何洺后,问他一声他妈妈号码多少。谁料卢美英正好就在何洺身边。

“我让我妈接电话吧。”

何洺刚刚说完这句话,电话那端就响起了卢美英的声音:“喂?秦瑟吗?”

“对,是我。你好。”

秦瑟决定速战速决,单刀直入。所以简单的问候之后,她直接问道:“请问你是不是认识方庆喜?”

“不认识。”

秦瑟诧然:“不认识吗?闵教授的女婿。”

“他今天参加了闵教授的寿宴。后来因为寿宴上的一些事情,他被带去了派出所。”

“不认识。我不认识那些不三不四的人!”

卢美英说完,不耐烦地正要挂断电话。却在即将按掉的刹那听到那端秦瑟突然冒出来一句:“可他在派出所里指名道姓要找你。”

一听派出所,再指名道姓。

卢美英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了今天在酒楼里,那个寿宴办酒席的宴会厅外面,她遇到的那个中年人。

他那看上去眼神不正,总是在谋算着什么的龌龊表情,总在她脑海里盘旋不去。

“等一下!”卢美英突然尖叫着喊道。

这一声尖叫吓到了身边的何洺,也惊到了电话那端的秦瑟。

秦瑟:“…我没挂断。你请说。”

“我可能知道他。”卢美英的呼吸短促急切:“让我见见他吧。”

秦瑟没料到会出现这种转变。

她愣了一下,点点头:“好。等会儿我们过去。”

因为涉嫌多项罪名,且其中两个罪名还挺要紧,方庆喜目前被拘留在派出所里,不得回家。

卢美英彼时接到电话时,正在A市的另外一个商业圈里买东西吃甜点。开车接了秦瑟后,她驱车往秦瑟所说的派出所赶去。

方庆喜歪坐在拘留处里,身子歪扭七八的,没有半点儿身为医生的正气和刚直。反而有种地痞无赖的猥琐。

派出所的民警们看不惯他这副模样,经过的时候看都不看他一眼,免得污了自己的眼睛。

方庆喜不屑地斜着眼看这些人,心说他很快就要赚大钱了,到时候这些人就不得不正眼看他。

“来了来了。”没多久,有人在门口扬声喊:“有位姓卢的女士来找方庆喜。方庆喜哪一个?哦你啊。过来吧。”

方庆喜手上叫上扣着镣铐,一步一步走到了外面的接待室里。

这里的接待室并不如别的接待室那么干净整洁。处处透着一股子说不清的陈腐的味道,像是周围的罪犯留下了太多的罪证后,让这里总是弥漫着一股腐败气息。

方庆喜兴奋地坐在椅子上,东扭西扭一刻也不停歇。

很快的,他见到了之前见过一面的‘鲁倩倩’。

方庆喜抬着扣了手镣的双手,和她打招呼:“我们又见面了啊!你坐,你坐。”

他说的和自家似的。

其实不过就是指的桌子对面的那张椅子。

卢美英不甘不愿地落了座,见周围的民警都一个个退出了屋子,忙问:“你找我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方庆喜努力抬起了戴着脚镣的右腿,盘了个二郎腿:“ 就是和想你谈一谈,当年那个孩子的事情。”

卢美英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她张皇失措地四顾看看,生怕周围有个单向玻璃,有人在玻璃后面偷看。

“你瞎说什么!”卢美英怒斥道:“什么孩子不孩子的?”

“没瞎说啊。就是孩子。”方庆喜咬着牙吊儿郎当地说:“你可不能不承认。要知道,当时在医院的不只我一个人。肯定还有别人认得出你,只不过之前不知道你的下落,也懒得和你计较罢了。”

卢美英这个时候顾不得什么双面玻璃单面玻璃了。

她拍着桌子怒气冲冲:“你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意思。”方庆喜悠悠然地说:“我就是想让你知道一下,我能够认出你来,说明我记忆力好。既然如此,我就也能够把那些事情一字不漏地记起来,然后抖出去。”

卢美英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转变着。

方庆喜乐了。

他往前趴到桌子上,朝着卢美英挤了挤眼:“不想让别人知道那孩子的事情吧?那就求我啊。好好求我,给我点钱。然后再把我赶紧弄出去,我就肯定帮你保守秘密。”

卢美英恨极了这个要挟她的恶棍。

“无耻之徒。”她说:“我压根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而后起身就走。

方庆喜嘿嘿笑着:“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你走。你只管走。离开了的话,过两分钟就所有人都知道你的事情了!”

眼看着那个女人真的头也不回地离开,方庆喜终于有点慌了。

紧急之下,他顾不得许多了,开口开始扯谎:“我们医院有监控!你那个时候住院进来,没有交清住院费就走了,我们医院特意留下了你的监控资料!”

这句话成功地把卢美英的脚步给勾住了。

卢美英犹豫很久,终于不情不愿地走了回来。

“说吧。”她不耐烦又暴躁地说:“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律师。”

这就是肯出钱帮他打官司了。

方庆喜狠狠地高兴了一把,“我要最好的金牌律师!一定要能够帮我打赢官司的那种!”

“打赢官司你就把监控资料还给我?”卢美英追问。

方庆喜眼皮一跳。

十几年前的A市有监控不假。可是他那个是小县城的医院,十几年前怎么可能有监控?

但他为了出去,也为了尽快把赌资还清,只能狠命点头:“那是肯定的。事情成了,我一定把东西给你。”

卢美英这才点点头,转身离开。

隔壁的监听室内。

坐在角落的秦瑟万万没想到自己听了一耳朵这些内容回去。

说实话,她是无意探听别人隐私的。

只不过当时她也没什么地方去的,而聂海的小舅子,也是这里的所长,直接把她带到了他们在的那间屋子。

她没有坐在正对着接待处的那个玻璃前,而是在屋子的角落位置。坐在沙发上,面对着茶几慢悠悠喝茶。

但是,卢美英和方庆喜的那些话,她可是听了个十足十的。

毕竟这些警察们并没有刻意地把监听设备的音量给按小。

这个倒也不是他们玩忽职守。

在他们看来,方庆喜的这个案子,就是有关那个古董花瓶的案子。

所以,方庆喜有什么事儿,肯定和古董花瓶有关系。

而那瓶子是秦瑟老公叶维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