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不知道。你以为否认了,我就没办法治你了是么。”男人转动着订婚戒指,“如果我没有一个人的把柄和死穴,我是不会用的,为的就是防止以后她背叛我,我不能精准打击。”

金言微微犹疑地看着他。

“很难理解吗?我身边的哪个底细我不清楚?只是我没想到你的把柄,真有我用得上的那天。”男人深呼吸一口,“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时烟在哪?”

金言仍是咬牙一口坚持:“我不知道!她之后去了哪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好。”男人也不再说什么。

大约客厅沉寂了五分钟有余。

外面有女佣来报,说是封衡来了。

男人原本该随着大家朝外看去,可他没有,而是直勾勾地盯着金言。

金言也变得慌张不已地盯着他,想要判断是不是她心里所想的那样。

后来两人彼此视线一对,究竟谁更有能耐在电光火石里变得一清二楚。

女人直接挫败地跪趴在地上,浑身都在因为害怕和恶心在颤抖。

良久后,她在男人越发冷漠的眼神里,抖着声音失魂落魄地全盘托出:“时烟她……她被我派人丢到了公海里……”

男人的眼瞬间瞳孔缩紧,他一把掀翻茶几冲过去,狠狠将她的衣领捏紧提起,同时爆着青筋怒吼:“金——言——”

金言伸手抓住封则衍的手,几乎是在低声下气地哀求:“封则衍,我可以去监狱,我也可以为你做牛做马,但求你,不要把我送到封衡的身边。”

“如果呆在他身边,我会生不如死的。求你。”

再冷静的人,遇到自己害怕的人或事都会不淡定。

金言学医那么多年,连人体标本都不怕,可自从发现封衡这个人可怕到胜过一切后,就常常半夜惊醒。

她伸出冒着冷汗的掌心,继续抓住男人,再次请求:“我甚至可以去死。”

男人厌恶地丢开她站起来,退离三步,并拿出手帕擦了擦手。

随后,在金言越来越面如死灰的模样下,冷漠宣布:“依你所不想的,我会把你送到我大伯那。等你受不了的那天,我再送你去监狱。但,你只要没死,只要还在北城的一天,我都不会放过你。”

“封则衍……你不能这么对我。”金言忍受不了,忍受不了被自己喜欢的男人送到另一个男人床上,更受不了此刻他面对自己时竟然有这么嫌弃,也受不了……自己遭受的所有原来其实都是被他所知道的。

她以为一年前他和时烟订婚的那个晚上,她被封衡强迫的事情并没有人发现。

原来……呵,都知道,只有她一个人还在自欺欺人?

如果封衡年纪不大,亦或是认真爱她,她都不会这么抗拒。

可她心里有数,自己在这些大佬面前,尤其封衡这样的人面前,比蝼蚁还轻贱,可能下场还没在监狱里好。

“金言,你在我身边工作四年,我承认你是一个很好的下属。我大伯明着暗着向我讨要过你不少次,我都以时烟还需要照顾和我的身份压着,让他不能动你。现在恭喜你,断了你自己的后路。”男人再没看她一眼,朝黎管家使了一个眼色。

黎管家表示知道了,也给几个大汉使了眼色,然后提着人去了外面。

而封则衍处理完她,再也顾不得什么,立马带着一队人去后院草坪的直升飞机上,一路往公海方向飞。

茫茫大海,找一只箱子,一只可能已经沉底的箱子不容易,可他只有这么一个坚持了……

——

海面风平浪静。穿透云层的阳光砸在浪花上,一片波光粼粼。

魏则宿收起钓鱼竿,绕过游轮头,一路走进后边的餐厅里。

一屋子的女佣们正在做刚捕捞上来的鱼。

他一进去就调笑着:“唉,姐姐们,做的可得好吃点,她身体弱,得好好补补。”

“先生,那屋里躺着的是你什么人啊?”

“我在这海里淘到的美人鱼啊。”魏则宿贫着嘴,然后催促,“快做。”

“好好好。”

这边交代完,魏则宿就又跑到二层去看看他的美人鱼了。

都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昨天他魏则宿也算是做了一回黄雀。

那天,封衡六十周岁寿诞刚开始的时候,他嫌无聊就一个人在外边瞎逛,后来在一个角落里听到封衡和一个女人的交谈,大概是PY交易吧,一个一口宝贝儿的,一个像是被威胁地表示愿意做。

本来他也没想继续听人上演活春宫,但是无意间听到了时烟的名字,这才吸引他好好听下去。

所以也知道了他们一系列的计划,别的他都不想管,唯独听到他们要害时烟,差点冲上去揍他们一顿。

但是后来又转念一想,自己来个英雄救美岂不是更好。

所以昨晚忍着想上邮轮抢亲的念头,坐在自己的游艇里,让人一直盯着金言。

没想到那女人还真够狠的,还真的那么做了。

等那渔船开出公海,他就叫了几个兄弟逼停了他们,顺利把他的时烟从鲨鱼嘴里救下。

也不知道等时烟醒过来会不会感谢他。

这么一想,魏则宿魏大少爷的脚步都变得轻快了许多。

推开二层船舱的门,望进去,里面白净的床铺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她的气息很弱,但好在一切都已经检查过了,不是什么大问题。

走过去把她额头的毛巾取下,又拿了块新的给她盖上。

魏则宿笑着同昏迷的她说话:“全北城都疯了似的在找你这么一个女人,唉,你究竟有哪好啊?不对,不好的话,在我心头怎么能是个宝呢。”

他的目光又落到她始终攥紧的拳头里,想要掰开来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被她这么宝贝。

然而怎么也掰不开。

“嘿。”

就在他做好动作准备再试试的时候,身旁传来了声音。

“你想干什么?”声音还是有气无力的。

魏则宿一挑眉,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皮肤如雪一样白的女生,睁着大大的眼睛,迷惘地看着他。

他被瞧得一下就击中了心,干脆坐回椅子上,一边烧着脸,一边回她:“没想干什么,你醒啦,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还是有点使不上力气。”

“那你饿了没。”

“不饿。”回答完这两个字后,女生就没说话了。

她偏头看向窗外。

只见热烈的阳光打在甲板上,反射的光芒很强势。

看来……自己还在船上。

但好像不是在邮轮上,也不是在那个满是鱼腥味的渔船上了。

在她失去意识间,所剩不多的记忆里,自己原本的下场可能是要被金言派人丢进海里的。没成想,现在还能好好活着。

只是她很想问一个问题:“婚礼……结束了没?”

“早就取消了。”

“哦。”时烟的情绪很平淡,没什么波动。

“我的大小姐,你就不谢谢我救了你啊。”

“谢谢你。”

“这样才对啊。”说着魏则宿望出去,已经可以看到自家的码头了,“等会我们就上岸了,我要把你偷偷藏起来,不被封则衍发现。”

听到这个名字,时烟才像是有波动一般,但最后眼里的光趋于昏暗。

“魏则宿,我能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谁让你是老子喜欢的女人呢,别说一个,一百个我都答应。”魏大少爷翘着二郎腿,笑得虎牙都露出来了。

时烟摇摇头:“那就三个忙吧。第一个,我想去看我妈妈最后一眼,是死是活都要再见最后一面。第二个,帮我出国吧,我相信以魏大少爷的能力还是很容易的。第三个,我还没向封则衍告别,当着他的面我说不出口分手,所以请你在我离开后代为转达。”

“……”魏则宿愣住了。

时烟把手里攥着的戒指给他:“他看到这个应该就能懂了。”

魏则宿不爽地顶了顶腮帮子:“妈的,老子想反悔行不行?我不想送你走。”

“你的恩情我无以为报,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以身相许是不能了……或者你可以现在把我丢下海里。当没救过我。”

魏则宿被她的话气到骂脏话,最后又问她:“为什么一定要走?难不成连我也给不了你想要的?”

时烟笑了,很无奈:“别逗了魏则宿。我要走这件事,真不是突然而为之。很早了吧,在我爸没去世前,他就想把我送出国,可我死活不愿意,后来他就去世了。我妈要我出国,我为了封则衍违背她的想法,据说她也去世了。偌大的家只剩下我一个,我要再不走,下一个去世的就是我了。”

关于时家到底发生了什么,魏则宿还是听他老爸提起不少的。

心疼的同时,他开口承诺:“以后我会保护你。”

“可我怕连累你。”

时烟深呼吸一口:“我爸在国外有一套房子,没去世前,他每年都会往那里寄东西,或许是钱,或许是一些能保证我以后在国外生活能饿不死自己的东西,又或许那里也会有我家的回忆,所以我想去那里住一阵散散心,这次死里逃生,我也是怕了,命重要。”

魏则宿被说服了,他摆摆手:“算了算了,反正你去哪只要跟我报备,我都依你。这次我也必须得帮你,省得封则衍来找我麻烦。大不了我也移民,到时候我们就一起留在国外。”

时烟听着他异想天开的话,摇摇头笑了。

可是她的心在这时候又变得很轻,轻到像是空了一块。

因为这一次,连她自己都认定是真的要走了,什么都阻挡不了她离开的步伐。

第20章

海风吹着女生散在肩膀两侧的长发。

身上黑色素净的呢子大衣显得人愈发消瘦。

她伸出手轻轻搭在墓碑上,感受到冰冷, 感受到生硬, 感受到死亡的真实。

又将指尖划过她母亲的名字、父亲的名字……

最后目光才落在最下面的“女时烟,婿封则衍”几个字上。

心里顿时有刀割的疼痛, 可她面色平静,愣是丝毫情绪都没有表露出来。

一旁替她撑伞的魏则宿,则静静地凝望着她的侧脸,纵使很想出声安慰, 但也知道这个时候需要给她一个空间, 尽量不作打扰。

忽然, 女生开口了:“魏则宿, 我求你的事, 现在有结果了吗?”

“你要求我办的,我都帮你办好了。这一次去美国坐我家的私人飞机, 没有人会知道的。”

“嗯。”时烟强忍着酸疼的眼眶,努力露出一丝微笑,然后颤着声问道,“他呢, 是否还在找我?”

纵使魏则宿并不喜欢时烟提到那个男人,可也没办法否认对方在寻找时烟的事上, 有多么拼尽全力,连他也自愧不如。

“嗯,还在找。三天了,没有放弃过。”

听此, 时烟轻轻叹了一口气:“唉……那就拜托你,等我走了后,你找个机会告诉他,我会一个人好好的活,也……记得告诉他,我希望他也能过得好。”

“好,你就放心地去美国吧,这里一切都交给我。不过等你到了那边后,一定要记得给我打电话。等我安抚好我爸之后,就过去找你!”

女生一愣,又点点头,笑容苍白且艳丽,在这冬日雨雪里,反而异常凄美。

——

浓稠的深夜,有着化不开的孤寂。

埋藏在夜色里的山庄,也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欢声笑语。

黎管家端着药膳绕过长廊水榭,来到偏厅的儿童房里,看向那颓然的男人:“先生,吃点吧。”

对方听到了,但也只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依旧雷打不动地继续看小树玩乐高。

见他这幅模样,黎管家也不禁有些急了:“已经问出夫人被人救走,她一定是会没事的。先生,你能不能听我一句劝。先照顾好自己,这样等我们把夫人找回来的时候,你才能站着拥抱她。”

真是要了命了,就这么几天时间,封则衍都瘦了多少圈了。

他也算是她看着从青涩变成现在这副沉稳冷漠的模样的,那么多年来,除了为去世的家主和夫人,哪有这么不吃不喝的时候。

“你说……”

男人转过头来,疲惫的脸上丝毫不见平日里的意气风发,“她现在在谁手里?”

“不知道……”黎管家已经让人审问了无数遍,得到的答案就是不知道,但……现在没消息不就是最好的消息么。

“先生,你还需要照顾小树。”黎管家不忍心看他继续颓然下去,便指向那正自顾自玩着游戏的小朋友,劝慰,“再这样下去,他怎么办?小小年纪,失去爸爸妈妈不够,又失去了像妈妈一样的姐姐,现在连你也不管他的话,他该怎么办?”

男人顺着黎管家的话看向那个孤身一人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封澍衍,这才意识到,是啊,如果连自己都不管小树了,还有谁能管他。

“明天……还有别的事吗?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在家陪小树待一会儿。”

黎管家翻出行程表看了看:“魏家公子有来预约过,说是想见你。”

男人皱了皱眉,带着点点厌烦:“拒绝。”

“可他说一定要见你,不见的话……你可能会后悔。”

不过说完这句话。黎管家又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心想现在魏则宿还找上门来,这不是给封则衍添堵么。

于是在名单上画了个叉,顺着他的话继续说:“不过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事,不见也行。”

可这时,封则衍又改口了:“见吧,他或许想打我一顿,又或许是想骂我一顿,我都接受。”

“那……好吧。”知道他是什么想法,纵使无奈,可黎管家还是很尊重他的选择,将这份预约重新添加上了。

然后她毕恭毕敬地转身离开。

夜晚,凉凉的风吹在她的脸上。纵使表现得再无心无情的人,在这一刻,还是终究忍不住为下落不明的时烟感到忧心。

希望她好好的,能够平安无事地回来。

——

一早,魏则宿就叼着根棒棒糖,大大咧咧坐在封家的会客厅沙发上,一会儿指示女佣为他拿茶点,一会儿又玩着封小树的乐高。

封则衍从楼梯上看到他的时候,就开始全程冷漠地盯着他,那眼神几乎能将对方的后脑勺盯出一个洞来。

最后,男人坐到主座上,让人给倒了两杯现磨咖啡,才开口:“魏大公子是上次没被我揍爽吗?”

“打不过打不过你。”魏则宿直接认怂,然后嘴角勾起,“我今天是来告诉你一个消息的。”

“你家打算和我合作?”

“不不不,我最烦谈生意了,不谈这个。我呢……”说话间,他故意拉长声音,就是想吊着这个平日里遇什么事都能波澜不惊的封家现任家主,“这里有人托我带给你一番话。”

封则衍的耐心只给了一个人,听他故意卖关子的时候,便已经不想再给任何眼神,打算起身去吃饭。

可魏则宿也在这时候站起来了,并大声地说道:“时烟,是时烟有话要我告诉你。”

那个要离去的身影,在听到那两个字的时候,直接僵在了原地。

他转过身来,垂在身侧的拳头在握紧,一双眼里意味不明,但杀气很重,仿佛随时能过来给人一拳头。

魏则宿却不怕他,只勾着嘴角,笑得欠揍:“没错,是我找到的她。但人不想见你,我也没办法把她交出来带给你。而现在她让我过来给你带句话,说要我把这个还给你。”

音落,他掏出那枚流光溢彩的戒指,笑意更深了:“她要我代她向你提分手。”

“……”

“她说,她一个人会过得很好。”

“……”

“让你别惦记了,自己一个人好好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