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有如此悲天悯人之心,是奉天皇帝之福,是奉天黎民之幸,娘娘请随贫僧往这边来。”慧明的话语,让青青不动声色的拧了拧眉,本以为这个方丈应该不是巧言舌辩之人,不想,这随口而出的话语,都算得上是谄媚之最了。

“大师请。”青青应和到,随即跟随慧明大师一同走向了普陀寺背后那清幽雅静的斋房。

果然是皇家寺院,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有着独具匠心的设计,翠竹,大树,交相辉映,放眼之处,一片绿色,让人看了就觉得心旷神怡。

悠扬的诵经声更让本就宁静平和的心态受到洗涤,整个人顿时会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和安详。

仿佛世间的万事万物都离自己远去,她仅能感受的就是这样的气氛,清幽的景色,以及与世无争的平和。

可是就是这样几乎是完美的境地却有着致命的死穴,那就是这种环境,非常容易藏人,也就是说,这地形以及设计,极度的有利于别有用心之徒。做别有用心之事。

而这当然不是青青此时才发现的,而是得庸描述这普陀寺的环境时,青青就想到的。

要不,她怎么会选择这么一个地方呢。

从来没有拜过佛,求过神的她又怎么会想到前来祈福呢。

“娘娘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圆通,贫僧先行告退,娘娘金安。”慧明方丈派了一个激灵但是却不失稳重的小沙弥陪侍在斋房外,人也带着辈分不低的长老们告退了。

一切举止,看似和对待别的客人没有区别,当然要说没有,也有,那就是普陀寺所有的,只要在寺内的长老都现身了;要说没有多少不同,那就是慧明也不过是把皇后带入了斋房就径自离开了,他还有早就预约好的香客会见。

看着众僧人离去的得庸,随即遣退了所有的太监和宫女,让青青独自留在了斋房内。

看着瞬间清净了的空间,青青亲手倒了一杯茶,往桌子的另外一边,一放。

随即再倒了一杯,摆在了自己的面前。

“既然来了,何不现身?”青青浅淡的话语在斋房中响起,如果不是看到青青不似说笑,更没有半点不正常的痕迹,真要以为皇后疯了。

毕竟这斋房中,可是除了她再无他人。

就算是有人有心潜入,那也不大可能,这寺庙里的里里外外都被武僧给包围的严严实实,就算是香客众多,想要进入这里,还是不大可能的。

更何况,这里除了普陀寺的武僧之外,还有负责保护皇后安全的皇家带刀侍卫。

可是这本来空无一物,难以藏身的斋房内,居然出现了一道精壮挺拔的身躯,随意的坐到了青青的对面,冷峻的容颜上丝毫没有岁月的痕迹,一就如同记忆中的容颜,同样的俊朗的让人闪神的面庞,冷得让人心惧,却又让多少女人趋势若无的魅惑眼神。

“果真没让为父的失望。”看着眼前这个太过冷静镇定的女儿,司马无情突然在想,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是能够让她打破这一贯的冷静,失控的?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倒想看看,究竟是什么能让她失控?

亲情?

好儿的死,已经是对她最大的打击,可是她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大的变化,即使有,也显得那么微乎其微。

友情?

听说当初救起草儿的人,已经死了,否则他倒是想试试,如果那个人死在她的面前,她是否也一样的处之泰然?

爱?

哈哈,他看不出这个女儿究竟爱上了谁?更不相信,她会爱人。

即便她现在是奉天的皇后,可是,那个皇帝,那个足以当草儿父亲的皇帝,那个病秧子皇帝,会是草儿的真命天子吗?

就算他死了,草儿也不会掉一滴泪吧。

那究竟有什么是让她在意的呢?

想来想去,唯有一个人,那就是和皇后一同出现在奉天朝臣面前,一同出现在皇宫里的太子--独孤绝殇。

那个孩子,就是唯一一个让皇后,当着皇上,当着群臣撂下狠话的人。

她似乎已经把守护那个孩子当成了自己一生的使命,也变成了她一生甩不脱的责任。

如果,如果这个仅有的牵挂都没了,她岂不更像他?

想到这里,司马无情端起了桌上的茶杯,满意的啜饮了一口。

“有其父必有其子,见笑了。”青青同样喝了一口杯中茶,这才抬起头看向面前的男子。

虽然体型没有司马无情大,虽然气势没有司马无情强硬,虽然眼神没有司马无情犀利,但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什么都不能与之抗衡的青青,在面对司马无情的时候,却奇异的持平了整个空间的氛围。

“没想到你会承认是我司马无情的孩子,为何?”狂傲的笑声过后,传出的是让人胆寒的冷冽。

司马无情不是笨蛋,更不是一届莽夫。

他能在朝廷的搜索下,渺无音讯。

他能在重兵防守的情况下,来去自如?

他能在天子脚下,为所欲为,这靠的是什么?

想到他和草儿,虽然是父女,有着血缘关系的亲生父女,但是,他和她之间可从未有过那种普通人的父子之情,更别提什么尊敬和孝道。

所以,青青的这话一出,不但没有让司马无情感到高兴,反而让司马无情提高了警惕。

“血缘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虽然我也不想承认,但是事实就是事实。”青青毫不畏惧于司马无情的冷冽眼神,也无视司马无情那紧绷的身躯,以及蓄势待发的力量显现。

为司马无情添上热茶,随后也为自己倒满。

闲逸的表情让司马无情放弃了试探的神态,又变回了之前的随意雍容。

“你觉得为父的如何?”看着眼前的女孩,司马无情突然有了闲聊的兴致。

已经多久,没有人能敢如此和他说话,让他都忘了,聊天是什么滋味了。

每当人们看到他,就如同看到了阎罗,除了那如死灰般的神情,以及几近崩溃的恐惧神情,再无其他。

就是这些,让他越来越觉得,这世间的一切了无生趣,也让他发现,找到了这么一个让他感兴趣的女儿,他不会轻易罢手。

就算她是皇后又如何?

就算她是国母又如何?

就像她自己说的,她是他的女儿,是他的种,这是铁板钉钉的事实,谁也无法否认的。

他自己的女儿,除了她有资格陪他过招?

还会有谁呢?

第102章

“如果你失踪了,不知道这天下会不会大乱?”喝着杯中的茶,青青看似好奇的问答,可是那认真的神情却找不到半点好奇的意味,有的只是可行性的揣测。

“你期待是什么样的结果?”司马无情在听到青青这平和但是却没有半点感情牵绊的问话,发自内心的莞尔。

他的女儿,即使他从未怀疑过她的血统,即使他从来不在乎这些子嗣的由来,但是此时此刻,他却无端的有种有女如斯的成就感。

“如果乱了,那么也太让人失望了。”如果随着司马无情的消失而让原本属于司马无情的势力难以控制,引发混乱的话,那么就只能说明,司马无情不是一个成功的领导者。

而他所拥有的势力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当然青青还有没有说出的一句说,截然不同的一句话,那就是如果不乱,那么她也就高估了司马无情的实力。

乱语不乱都只不过是一个度的评定,青青到想看看,司马无情究竟值不值得她如此的耗费心思。

“哈哈如果不乱的话草儿更失望吧。”司马无情看着平静无波的青青大笑出声。

“那么司马老爷会不会让草儿失望呢?”看着眼前的狂嚣男子青青毫不掩饰眼中的估量和算计。

“事实才是最好的证明或许我们该试试?”收回了等候司马无情回答的眸光,青青倏然的转了话锋,而这却让司马无情提高了戒备。

他可不会忘了,青青反脸无情的场面。

冷凝的注视着青青,司马无情猜测着她会怎么做?

却在此时听到了斋房外短兵相接的声音,青青面色如常的喝着手中的茶,斋房外已是战火连天,甚至已经有血溅洒在了斋房的门窗之上。

本是清幽素净之地,却因为这突然而来的袭击,染上了浓浓的血腥味。

端坐在斋房中的父女二人,却静默的听着外面不时传来的属于人最后一口气的闷哼声,以及那一个个落地的声音,无动于衷。

“皇家侍卫虽然技艺不精,但毕竟也是百里挑一的高手,一时半会,想进来的人,似乎不大可能。”青青听着这战况不减的声音,淡然说道。

“皇后所在,胆敢擅闯,为父的可否知道,这些人是何许人也?”司马无情虽然心中已经有所猜测,但是他还是想从青青这里得到证实。

毕竟,那些人,如果没有他的命令,可是不敢随意轻举妄动的。

即便是他已经不在了,他们依旧会等候他的命令,这就是司马家死士能横扫江湖的原因。

“司马老爷,何不自己打开来看看。”青青再次为彼此斟上已经有些许凉意的茶水,好似讨论的不过是吃什么那么简单。

“哈哈,为父的可没有那个兴趣,不过让为父感兴趣的是,听说为父的有个外孙,挺不错!”司马无情话锋一转,转到了独孤绝殇的头上,而这也早在青青的预料之中,毕竟皇后和太子相依为命,这在奉天并不是秘密。

她对太子的呵护也曾几度诏告天下。

“太子是我的骄傲。”青青并没有避讳,更没有遮掩,反而大方的承认了,这又让司马无情有些搞不懂了。

毕竟,她要知道,如果他真的想动谁的话,太轻而易举了。

“如果司马老爷想动他的话,那得三思。”青青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已经没有半点凉意的茶杯,看着晕黄的茶水在杯中流转,青青的话却让司马无情皱了眉头,只因,他司马无情居然被人威胁了。

而威胁他的人,居然是他的女儿,他唯一看上的也唯一有兴趣的女儿。

“能让草儿如此看重的人,为父的还真是好奇,若是让他继承司马家的话,或许会是不错的人选。”平生以来还从未受过要挟的司马无情,虽然并没有青青的警告发怒,但是却也不惯于接受。

自然的话语也就脱口而出,他倒要看看,青青到底能怎么样?

“太子的未来,无人有权做出决定,不管是你还是当今的皇上,他的人生只能由他自己做主,父亲明白我的意思吗?”青青双眸定定的看着司马无情,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的传达到了司马无情的耳朵里。

“你又靠什么来给他保障?”司马无情看着语气坚定的青青,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惑。

而这其实也是独孤离的疑惑。

明明没有任何的可支撑力量,可是她却一直保持着这种无畏无惧的神态,孱弱的身躯里,蕴含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自信。”青青吐出的两个字,让司马无情有些诧异,但是却也很好的得到了解释。

自信,但不是自负。

就像现在,如果不是那么有自信,青青又怎么能那么安逸的陪司马无情闲聊,要知道,外面拼杀的可是司马无情悉心栽掊出来的死士。

司马无情的自信就明显的过高,以至于让他会想象不到的损失。

“如果为父的想要他,草儿会阻止吗?”司马无情明知故问,但是他想要问的其实是,草儿用什么来阻止他?

“要他的不止司马老爷。”青青扯开笑颜,淡淡的话语却让司马无情知道,他的外孙不是他想要就能要的。

没有逞强的倔强,更没有无知的强辩,反而是一种简单的承述。

仿佛就算自己阻止不了他,但是也同样人有人不会让司马无情为所欲为。

而那个人,是谁?

不言而喻。

司马无情他想要的人可是人家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太子,是奉天皇朝未来的接班人。

“一个朝廷,何以为惧?”司马无情狂嚣的口吻还真是对味啊,可惜,青青却只能暗自欣赏而已。

毕竟,这个人,就是这个狂嚣的男人,将会是她最可怕的敌人。

“可是,就是这些酒囊饭袋,在围剿着老爷的死士。”听着外面一直不减的打斗声,青青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毕竟,可不能就这么把司马无情的翅膀给折断了,要不,他用什么去和独孤离斗?

“果真是他们,草儿能否为为父的解释一下,怎么让他们来此的?”司马无情虽然得到了证实,但是却身影未动,神色未变的问道。

就算那些人是他的死士,那又如何?

擅自行动,自寻死路,那是他们自找的。

死在这里最好,要是死不了,回去,同样是条死路。

更何况,死与死之间还有所不同。

“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件事,那就是身为子女的还从未为父母祈过福呢,故而交代了一下,不想,就这样了。”青青的话一出口,司马无情的脸上就精彩了。

看青青说的多么的轻松啊,父母?亡父母?

哈哈,母是已故,那父呢?

这不明摆着今天就是他司马无情的忌日吗?

这种情况下,难怪会出现擅自行动的莽撞行径。

“看来,草儿今天的孝行是很难实现了。”司马无情嘴角浸着笑,看着青青说道。

可是双眸里的寒冰都能把青青冻结。

“司马老爷多虑了,亡父母的牌位,一定会准时的摆放到普陀寺的正殿之中,草儿也会向佛祖祈求,愿佛祖庇佑,爹娘能够早登极乐。”青青的话语无非把她的想法已经如实的转告了司马无情,不管司马无情有没有死?

诏告天下的就是皇后的爹娘已故。

可是,她却没有想到,作为父亲的司马无情,才刚有了为人父的自觉却已然“亡故”。

这中心情,这种滋味,司马无情无法形容。

伤心?

不,因为他本就没想过草儿会把他当爹看待。

失落?

似乎有那么一点点,毕竟被自己的女儿,如此凉薄的说他已故,而他明明还站在她的面前。

愤怒?

也没,看着眼前这个自始至终就待他如陌生人的草儿,她的做法,好似情理之中。

欣赏?

有,微微的诧愣之后,就是欣赏。

这个让他摸不清脾性,看起来无欲无波的女儿,她的一举一动,更加让他觉得有趣。

“草儿这么说,不是让为父的伤心吗?为父可是依然健在啊。”司马无情扯开唇角,居然笑了。

对于这个女儿,他的心更坚定了。

“呵呵,有谁知道呢?”不以为意的话语,就让司马无情的表情哽在脸上。

是啊,普天之下,别说知道当今皇后的家世的人,几乎没人。

更别提,还有知道他司马无情的。

“草儿是在怪为父的没有表露身份吗?”司马无情似乎明了了,青青这么一弄,目的很简单,就是逼他露面。

让他呈现在世人面前,以皇后家父的身份。

无疑,不管他们之间关系如何,他都会成为皇后和太子最为有力的后盾。

这就是青青最终的目标,以他牵制当今皇帝的想法,为太子保驾护航。

“呵呵,父亲既然弄出了那么大的动静,怎么着我也得让父母的下场有个交代啊?要是哪天,又有人问起我的父母的事情,母亲死了,众所皆知,那父亲呢?我不好交代啊,索性都死了,不是一了百了吗?”青青的话可真够轻快的,这话语里多少还有这结果可都是司马无情自己弄出来的。

谁叫他以皇后之父的名誉,弄了那个人尽皆知的告示,谁叫他把皇后的身世搞得更加的扑朔迷离。

“想要为父的表露身份,很简单啊,为何要兜这么大的圈子,还让我的人死伤无数呢?”司马无情好似真不明白其中的缘由,诚恳的问道。

“呵呵,父亲大人,要是没有这惊天动地的一场,本宫弑父杀母的罪行又怎么能落实到位呢?”青青说这话的时候,明明在笑,可是司马无情却看见了那黑眸中的冷酷。

她根本就是制造机会,制造一个让人抓住权柄的机会,以此来铲除更多的敌对势力。

这一招抱砖引玉,或者是以退为进的招数够厉害。

不止能摸清大部分朝廷官员所支持的派系,还能逼他出面。

当然他的露面和不露面对于她来说,可都在算计中了。

如果他不露面,那么她至多是多了一个罪名,但是朝中重臣却又无法抓住她动手的把柄,只有猜测,却无实据,这对于皇后来说,并不会有任何的影响,相反反而公让一部分官员斟酌行事,毕竟皇后的凶残之名也会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

如果他露面了,那就是最好的一面了,不止可以洗刷皇后的罪名,还能让皇后和太子光明正大的找到依靠。

好一招一石二鸟,司马无情看着眼前的女孩,她总是让他看到惊奇的一面。

她究竟还有多少东西是他所不知道的?

“那么草儿希望为父的怎么做呢?”司马无情不得不承认,他自视一辈子,从来没有被人利用过,可是今天,他却又打破了这个先例。

不止被威胁,还被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