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明公主的生死绝恋-宫倾上一章: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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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子下面的嘴,此时就显得尤其重要了,路在嘴上,问问好了,不过得先找能问路的人呀,四下里看看,没有合适的人选,只好先朝人多热闹的地方走走看了。

又走了一阵子,天完全黑透了,很多路上,行人稀少了起来,不过我也不害怕,毕竟学了这许多年的功夫,此刻又是男子打扮,安全应该没问题。其实心里还希望遇上各把毛贼,好试试自己的身手究竟如何。只是有些饿了是真的,不过,应该还可以忍上几个时辰。

就这么朝热闹的方向走,很快我眼前还真出现了一条车水马龙的街道。

应该说,走了一两个时辰了,像这样整条街上,豪华的马车随处可见的地方还真是不多,临街的宅子,此时已然是灯火通明,再走进几步,门前倚门而立的花枝招展的少女,让我想到,这里,竟然是一条花街。

据说,妓院是收集信息最好的地方之一,究竟有多少事实的依据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在附近稍加打听了一下,马上就有人告诉我,这条街上的兰苑,是如今达官贵人们最喜欢的一处销金窟。

不过这家兰苑所以出名,不仅是因为兰苑里有一位号称花魁的绝色美女,更因为这里有一个与众不同的规矩,就是无论平民百姓还是达官贵人,凭你再有权势、金钱,要进这兰苑的门,都要在大门口一众上联中挑选一条,对仗工整合了花魁姑娘的心意,不管有钱没钱都可进入;否则,虽有千金,亦不能得其门而入。

“这个姑娘倒是个妙人,只是她如此做,就不怕得罪权贵吗?”我笑着问讲述兰苑妙处的茶摊老板。

“得罪权贵?当今世上,那个权贵敢到这兰苑闹事呀,简直是活够了。”老板冒出了一句让人匪夷所思的话来,见我露出惊讶的神色,方说:“公子怕是不常来此处,常来必会知晓,这兰苑的花魁兰心……算了,公子既然来了,不妨去对对下联,若是对上了,请进去,也许就明白了,若是对不上,也千万别硬闯就是了。”

本来天色已晚,算算宫门也要关了,不过这兰苑还是引起了我莫大的兴趣,这兰心究竟如何国色天香,她又为什么不害怕得罪权贵,倒是值得探究。

兰苑门前,果然有许多上联,也有文房四宝,看来是供人对下联的,借着灯火,我随手揭了个上联,看时却是:“庭松不改青葱色”这一句,看起来果然有些不凡,竟颇有些出淤泥而不染的风骨。

见我取了上联,自然早有小厮递上纸笔,我随手写道:“盆菊仍霏清净香”,小厮拿了进去,不片刻便出来恭敬的说:“小姐请公子大厅里坐。”

其实这里所谓的大厅,倒比我想象中的要小而雅致,没有浓郁的香气,也没有浮华的摆设,精巧的桌椅上都摆着古朴的茶杯酒具,乍一进来,倒有些进入女子香闺的感觉。

我随意的在一张空桌旁坐了,大厅里已经有了几个客人,看摸样装束,大概也是官宦子弟,且都是常客,一进来便彼此招呼,攀谈起来。

自有小厮上前沏了茶水,却是上等的龙井,这让我的好奇心又增了一层,一边假做品茶,一边留神听身边几个少年的对话,无非风月罢了,倒叫我失望了一阵子。

几乎等足了一个时辰,大厅里差不多坐满了,却依旧只有小厮殷勤的添茶倒水,别说那著名的花魁兰心了,就是普通的姑娘,也一个没见,还真是个特别的地方。

大约是耐不住了,身旁的一个少年说:“老郭,你说,今儿都这个时辰了,兰心姑娘怎的还不出来呀?”

那个被称为老郭的少年轻轻用手指敲着桌面,慢条斯理的说:“急什么,你没瞧见,正主还没到吗?”

桌上几人不约向同一个方向看去,顺着他们的目光,我才看见最前面的一张桌子始终空着,并没有半个人坐下,看来,那桌子便是在等待他们口中所谓的正主了。估计,这兰心姑娘之所以有这么刁钻的进门规矩,十九也是有这位正主撑腰了,却不知是谁?

先前的少年看了看却说:“他也不是天天到的,不过十天半月才来一次,可等的什么劲呀!”

老郭却说:“这就不知道了,不过这三四天,这正主可是天天必到,却也奇了。”

又等足了一顿饭的工夫,大厅的门再次打开,几个人鱼贯而入,直接奔向厅里惟一的空桌,我放下茶杯,急忙抬头看时,却看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一个此刻应该躺在床上生病的家伙——王睿思。

10

虽然抬头时,看到的只是一闪而过的侧影和此时一个大大的背影,不过我敢肯定,这个进来之后大大方方坐在那张桌首座上的家伙身体好得很,根本没有一丝受到病痛折磨的样子,逸如竟然还同情这个家伙,为了他和我争执了那么久,而我竟然还有些内疚,准备明天叫人去探望他,王睿思,你这个混蛋,原来这几天天天跑到妓院里来风流快活,真是——恶心!

如果不是此时的时间和地点都不对,我发誓,我要让这个混蛋好看,不过眼下,我也只能在后面恶狠狠的瞪他了,这个混蛋,气死我了,竟然敢到这样的地方来!

不知是不是我的目光真的具有穿透力和杀伤力,就在兰心上台的一刻,王睿思忽然向我这个方向回过头来,我连忙躲藏,其实也没什么地方好藏,好在这里人头攒动,稍稍低低头,便被前面的人挡住了。

待我再次探出头来时,兰心已经开始弹琴了,王睿思那混蛋也早转回头去了,这才留意看看不远处台上的美人,果然是美,眉如远山,秋水为神,身姿楚楚,不用什么语言,只是轻轻的拨了拨琴弦,那摄人的光彩便流露出来了。

这样的美人,却流落风尘,真是可惜,我微微有些感慨,那清冷的气质,神采间的雍容,她,本来可以得到的更多吧。

兰心的琴音空灵,不知为什么,明明是首轻松的曲子,此时听在耳中,却是别有一番忧伤惆怅在心底升起。忍不住注目台上的人,却发现,从始至终,兰心的视线,只落在一个位置上,而那位置上坐的,不用说,正是王睿思了。

忽然想通了很多事情,为什么兰苑有这么奇怪的规矩,却没有人敢来闹事,原来,背后的人物是他,当然也可能是他叔叔,这便难怪了,王振如今……

一曲终了,我忽然意兴萧然,这次出来,让我又一次见识了王振如今的实力,也让我下定决心,过去我借学武功的机会,在内廷和锦衣卫里争取可为父皇和我所用的力量,虽然这些年很有成效,不过如今看来已经远远不够了,我需要来自外面的力量。

京官里,现今大半是王振的嫡系;还有少数人不愿陷进这场争斗中的官员,选择了埋首书海或告病在家;剩下的不够半数的人,是依旧终于大明皇室的,不过这些人年纪都小了,最近两年,由于其中的几个领袖人物先后病逝,隐隐已成群龙无首之势,在这样下去,不出几年,就会被王振蚕食,如今我或者说父皇需要的,是一个有能力可以掌握全局的人。

至于这个有能力为大明力挽狂澜的人,我知道,历史上清清楚楚的记载着,于谦,钱塘人,七岁时,一个和尚曾经预言:他日救时宰相也。

我不知道历史究竟还隐藏着多少变数,不过前几日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于谦此时正在山西出任巡抚,这人究竟如何,我要看过才能说。

回宫的路上,我几乎就是这样一路思索着疾步前进的,不过这并不能影响到我的听觉,身后不远处,一直有很细微的脚步声,难道真的有贼?有趣了。

在一个转弯处,我停下来,背靠着墙壁,在身后的人走近时,猛的出手。

想不到,身后的人武功竟然也不错,竟然一连拆了十几招,才被我逼退回去,借着头顶的月光,我们看清了彼此。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口气不善。

“我自然可以在这里,不过,这里,好像不是皇宫吧,殿下又怎么会在这里?”王睿思说话从来就不会拐弯,一开口,就马上说出了问题的关键。

“我在哪里,好像和你没什么关系。似乎某人已经辞去了侍读的职务了,不是吗?”我说,和王睿思说话,一定要有理,即使没理,也要在气势上显得有理。

“谁辞去了侍读的职务?”王睿思挑了挑眉,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不就是阁下你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四天,已经有四天了,你没有跟我请示消失了四天,难道不是不干了?”说起这个,我还是很生气,本来还有些愧疚自己做的过分了,不过看起来,我完全是多虑了,这家伙快活得很呢。

“是吗?已经有四天了,”他微微低下头,有些自言自语般的说,“看来,殿下是真不高兴见到我,这四天看不见我这个讨厌的人,一定很高兴吧。”

“……”我很想说“是呀”,不过张了张嘴,却不知为了什么,没发出声音。

“明天我会正式请辞的,不过今晚,殿下应该马上到自己的地方,走吧。”他飞快的抬起头,口吻却是不容质疑的。

一直以来,让王睿思从我眼前消失,是我的一个希望,不过今天这话真的从他的口中说出时,我的心却一空,他的语气明明很平静,他的神色明明也没有任何波动,但是为什么,这一刻,我却觉得弥漫在我们周围的,却是一种很苍凉、悲伤的情绪呢?

“我自己知道怎么回去,不用你管。”我不知道该怎么化解这样的情绪,我只能转身不去看他,自顾自的走开。

“你知道怎么回去?现在宫门已经关了,请问殿下你准备怎么回去,叫开宫门吗?让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公主一个人半夜还游荡在外面,之前还去逛窑子?”王睿思的声音冷冷的从脑后传来,他站在原地不动,他笃定了我自己没办法不惊动任何人回到自己的寝宫。

“你不说别人怎么知道,”我也火了,“我喜欢去就去,再说你又怎么会去?”

“我们一样吗?”在下一刻,王睿思忽然出现在我身边,用力握住我的手臂,强迫我转身看向他,然后一字一字的说:“我是个男人,你是吗?我是个奴才,你是吗?我生来就比别人下贱,活该被别人作践,受人冷眼,你是吗?我喜欢去窑子,因为在那里没有人会看不起我,你也是吗?我高贵的公主殿下?你和我一样吗?对于你来说,我应该和狗没什么两样吧,你高兴的时候就逗弄、逗弄,不高兴的时候就一脚踢开,连看都懒得看一眼,是不是?”

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王睿思,屈辱受伤的表情取代了他一贯的玩世不恭和邪气,从来也没听他说过这么多话,一直以来,无论我做什么,他都是满不在乎的冷笑,然后一言不发的承受,再一言不发的走开,却原来……

心好像被什么狠狠的刺了一下,是他眼睛的晶莹吗?不自觉的抬起手,想要擦去他眼角的泪,然而在碰到他脸的同时,他却如同被火烧到一般,猛的退开了几步,冰冷重新包围在他周围,似乎只是一瞬间,然后他说:“收起你的同情,公主殿下,狗是不需要同情的,在您不需要的时候,只管踢开就好了,用不着一副懊恼的样子,只要你喜欢,你本来就可以做任何事的。不过今晚,还是让我这条狗再尽一次职责,跟我要回宫,过了今天,我保证,就是您死在路边,我也不会再多事的。”

无言的跟在他的身后,下面的路,我们走得很慢,那晚逸如的话,今夜王睿思的话,反复的在我的脑海中徘徊,王睿思只是他自己而已,逸如看的果然比我通透,这些年我的作为,如果王睿思是王振的话,又怎么能够默默的忍受呢?原来,竟真的是我错了,原来,我的心竟然是如此的冷漠,在一个男孩成长中重要的六年里,给了他这么多的伤害。

“对不起”,当宫门已经在夜色中隐隐浮现出轮廓时,我站住了,在他的身后。

王睿思的脚步一滞,却没有停留,依旧向前走着。

“不走,可以吗?”我跑了几步,在追上他的同时,扯住了他的手臂,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挽留他,只是知道,不该这样让他离开,带着满身的伤痕。

“你要我不走?你不怕我出卖你,伤害你了?”见我阻在他身前,王睿思的唇边勾起了一抹冷笑,停下来,犀利的目光直直的看到我的眼中,“你不是小孩子了,难道依旧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像你说的,我不是小孩子了,所以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对不起,以前的事情大部分我是故意的,如果你选择不原谅我,我也没话可说,你尽可以去走你想走的路,我不会阻拦你;不过如果你肯原谅我,那么我希望你留下来,你肯原谅我吗?”我说,同样看着他的眼睛,心里却很无奈,他不原谅我,是情理之中的,不过我却还是不得不赌一次,赌他的心,也赌一个对未来可能的影响,王睿思对我很重要,我现在不能让他离开。

“……”他久久没有说话,只是这样看着我,眼里却渐渐聚起了悲伤,那是一种没有办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悲凉和惆怅,这也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动人心魄,原来,悲凉和惆怅也可以如此美丽,美丽到,让看到的人,泪流不止。

当我的泪从脸颊滚落,又滴落到他的手上时,王睿思缓缓的闭了闭眼,那美丽而充满邪魅的双眼再次睁开时,方才的悲伤甚至是绝望的痛苦都统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苍凉过后的平静。抬起手很轻的擦去我腮边、眼角的泪痕,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语气说:“为了这滴泪,即使你只是骗我的,即使我将来要为之付出一切,我也认了。”

11

偷溜出宫的事情,自然有第一次,便很快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那天回到我自己的寝宫,四下里早已是一片沉寂,我暗自欣喜,果然没有被发现,不过高兴的心情却也没有维持很久,因为就在我准备推门而入的时候,邝逸如却自阴影中走了出来。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上下看了看我的装束,最后将目光平静的聚集在我的脸上。

“逸如,真巧呀,你怎么还不去睡?”我讪讪的笑着,尽量找到一个此时比较适合的话题。

“正要去睡,很晚了,公主也早点休息吧。”邝逸如没有多问,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一切就好像我们真是晚上睡不着,偶然在院子里碰上一般,说过之后,便各自走开。

第二天,王睿思自然是准时出现在了他该出现的地方——上书房,照旧吊儿郎当的斜靠在他的椅子上,用爱理不理的神情面对每一个人;而邝逸如也绝口不追问我那天的去向,照旧早早的到书房,和我们的师傅探讨些功课之外的学业。至于徐文彬,也依旧是每天不声不响的跟在大家身边,即使在大家都被王简芷背不出书的糗样子弄得哄堂大笑的时候,他的笑声也不会高过任何人。而文芝、文兰姐妹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不再如儿时般肆无忌惮的逗弄王简芷了。

一切看起来,似乎还和几年前一样,不过我知道,其实,每个人都有了属于自己的变化,不过这变化,对于朝夕相对的人来说,不那么容易觉察就是了。

再有一段日子就要进入冬天了,冬天过后便是正统十三年,其实正统十三年之所以对我有特别的意义,还在于,那将是我的及笄之年。

女子十五岁,就要把头发盘起来,用“笄”簪好,即谓之“及笄之年”。男子弱冠,女子及笄,都意味着成年了。

这些日子去给母亲请安,母亲总是会拉着我左看右看,仿佛有些不相信,一转眼间,我竟已从一个婴孩,变成为了一个大人。

母亲依旧是大明后宫中,最美丽的女人,她的美丽,十几年如一日,如果硬要说岁月强加给她什么样的痕迹的话,那也只是一份蜕变后的成熟和骨子里的高贵。

她注定了是这辉煌的紫禁城中最高贵的女人,那不仅是因为她有父皇不变的至爱,更重要的是,她拥有这宫廷中,别的女人都没有的,一个儿子,一个一天天长大的儿子。

我已经决定要在我十五岁生日之前,离开皇宫一段日子,一方面是去见识一下外面的大千世界,更重要的也是,要去看看于谦,他日为大明力挽狂澜的人物,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如果他真的不凡,也许,我可以让他早一点,承担自己的使命。

不过我并没有和母亲说我的决定,这个决定,知道的人少一些,反而会好。我只是告诉母亲,我打算到郊外的行宫住上些日子,所以,见浚就要回到她的身边,由她照顾和督促了。

最近几年,几乎每一年,我都会到行宫住上些日子,时间不固定,不过每年却一定会去。我知道王振的耳目从来没有远离我,索性做足了全套戏码给他看好了。一年、两年、三年……我在行宫里的生活就是吃喝玩乐四项,时间久了,估计王振也厌烦了,过去我到行宫,飞鸽传书几乎日日往来,但到了去年,我到了足足一个月,京城的鸽子才光临行宫,那么今年……

去行宫之前,我和父皇一起吃了午膳,有几年没这样安静的坐在一起用餐了。

“行宫处处不比宫里,马上要到秋天了,你自己要注意身体。”每年我去之前,父皇都会如是说。

“宁儿会的,父皇也要注意身体。”我说,老掉牙的词。

“是呀,我的宁儿已经是大孩子了,父皇也老了。”看了看我,父皇有些感慨的说。

“才没有呢,我的父皇哪里老了?明明很年轻嘛!”

“你这孩子,只会哄父皇开心,你都这么大了,明年,父皇又要为你的婚事伤脑筋了!”

“父皇!”

“告诉父皇,你中意谁?父皇都给你做主。”

“父皇,您再说,宁儿可要走了。”

“怎么,真的不告诉父皇?”

“……”

“那让父皇猜猜好了。”

“宁儿真的走了。”

“好好好,不说这个”。

“父皇,其实我这次……”刚才借着父皇说起我婚事的机会,我撒娇般的起身,赶开了身边的宫人,也顺手在殿内转了一圈,所有的门和窗都被我打开了,预防隔墙有耳的最好方法,不是建更厚的墙,而是根本不给他们提供可以隔的墙。

父皇只是点了点头,停了会才说:“出门在外,要格外的小心,不过行宫也有行宫的好处,毕竟不是宫里,你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我知道,父皇已经默许了我的提议,虽然此时,我们不能太明显的和王振翻脸,不过翻脸的日子早晚会到,在此前,我们需要培植自己的力量,这些年,我知道父皇已经开始着手了,我也要做点什么才行。

我原本的计划是到了行宫之后,找机会留下人假扮我,然后自己去山西拜访于谦,不过,一个突发事件,却让我找到了一个更好的机会。

就在我准备出发的前一天,王睿思告诉我,锦衣卫接到命令,调动了人手,准备去山西境内剿匪。

锦衣卫向来的职责中,似乎不包括剿匪这一项吧?我略有些疑惑的看了看王睿思,却见他眉毛一皱,眼神微暗的说:“是皇上直接召见了锦衣卫指挥史邵洪光大人,至于究竟为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父皇会直接调动锦衣卫,而且还派到山西去剿匪,这多少让我吃了一惊,与东厂受控于王振的情况不同,锦衣卫是直接听命于皇帝的,也是护卫宫廷的重要军事力量,当然,锦衣卫指挥史邵洪光也是父皇的心腹臣子,不过究竟是什么匪徒,竟然严重到要出动锦衣卫去围剿的地步?这才是我最好奇的。

不过让我有些失望的是,父皇只是含混的告诉我,山西境内近年匪患丛生,虽然朝廷也时有围剿,不过行动始终不利,今次,也不过是希望能彻底肃清悍匪,还地方一个清平世界而已。

于谦是山西、河南的巡抚,他的辖下匪患丛生,怎么这几年竟从没听说过呢?奇怪了,不过没关系,反正我也要去看看。

和我预想的差不多,父皇开始是不想我随锦衣卫同去的,不过耐不住我的软磨硬泡,算是勉强答应了。自然,也不是全无条件的,父皇的条件就是,我要听邵洪光的,不能自作主张、擅自行动。

我满口答应,不过谁都知道,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道理,答应归答应,但出去了,要做什么,谁还能拦住我吗?

不过父皇也显然觉得我答应得太痛快了,我前脚出来,就看到王睿思、邝逸如、徐文彬和王简芷以及文芝、文兰,都被传入殿中,看来这次我想轻装上路是不太可能了,凭空多出六条尾巴,感觉还真是,算了,省得我一个人路上闷死。

12

山西之行,出乎意料的顺利,这次出动的锦衣卫加上御林军,声势浩大的有些吓人,路上自然是太平了。

其实取道直接去太原,时间上恐怕至少会节省几天,不过进了山西境内后,我反而改变了主意。一个巡抚究竟能力如何,也不是我们几双眼睛看看便能确定的,倒不如在他治下四处瞧瞧,听听百姓究竟如何说。

邵洪光这次是有很紧急的事情要做,这从他一路上快马加鞭就能看出来,自然,他的目的地也不是太原,其实我是好奇的,究竟什么匪徒,要围剿得如此急切,不过一路上试探过几次,这个邵洪光倒是父皇忠心的好臣子,竟是滴水不漏,这让我有些怀疑,莫非真正的事实,便是他也不知道?

以我的性子,是必要跟去瞧瞧的,不过理智终究还是战胜了好奇心,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于是,按照先前的决定,进了山西之后,我们便各走各的。邵洪光自然是不肯,我是跟着他出来的,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也不是他能够担待的,不过,他也得能拦住我算。

忘了说了,其实他也算是我众多师傅中的一个,我想,当我们成功的绕开值夜的侍卫,无声的溜之大吉时,他一定正在后悔,早知道有这样让他为难的一天,不如当初索性什么都不教给我们才是。

离开京城的这段日子,关于山西的情况,我们也打听了大概,锦衣卫和御林军中,不少人都是出身绿林,自然对山西的黑白两道,都有些了解。

山西有几股出了名的绿林豪强,同样干的是打家劫舍的买卖,不过风评却大大的不同,当然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虽然同样是落草为寇,然而有些人是生活所迫,有些人却为了谋取不义之财,凡事不能一概而论,人也不能一竿子全打下水,总之,小心总没有错。

和大队的锦衣卫、御林军分开之后,我便叫徐文彬和文芝去买了几套寻常质地的男装,又叫王简芷去租下一辆马车,经过简单的装扮之后,正式开始了我们的山西之旅。

其实我更喜欢骑马的,比较有速度,而且也爽利。不过回头看看身边的人,却又不得不放弃这个想法。徐文彬和王简芷也就罢了,这两个人比较老实听话,叫换衣服就换了,叫往脸上涂涂黑也涂了。

可是王睿思和邝逸如呢?邝逸如是换了衣服,不过涂黑这事,他笑说:“还是不必了,有些欲盖弥彰。”可是就他的外貌和气质,又怎么是一件粗布衣裳能够掩饰的,不肯易容,还不如不换衣服的好。至于王睿思,这家伙根本对那些粗布衣服不屑一顾,只拿在手里看了看,便随手丢了出去,干脆的撂了一句:“要穿你自己穿好了。”

文芝和文兰就更不用说了,见王睿思不穿,也欢呼的丢下了手里的衣服。

于是,查点一下我这七人的小分队,感觉上就是个别扭呀,三个黑乎乎的老百姓,一个一身贵气的落魄书生,外加一男两女的三个少爷、小姐,怎么看,都不像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