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兄们都是朝道衍和尚的要害招呼,大人你却脱他的亵裤,这个…大人,你到底是要杀他,还是要睡他?”

以下不算字数

封推期间,更新时间不太固定,怕写快了影响质量,所以无法给大家做什么数量上的保证,反正我现在是码一章发一章,宁愿自己的钱包受点委屈,也别让大家眼睛受委屈。

第一百三十三章 尘埃落定

“萧凡!你率人闯入本王府邸,射伤本王幕僚,如此妄为,究竟谁给你的胆子?”朱棣语气如冰。

跑了道衍,萧凡正是心情郁闷之时,闻言淡淡道:“王爷,道衍乃朝廷钦犯,下官捉拿他有何不对?重大嫌犯畏罪逃跑,下官当然要下令射杀,这本是锦衣卫缉拿人犯的规矩,这一点不用下官提醒王爷吧?”

朱棣冷笑道:“朝廷钦犯?重大嫌犯?萧凡,道衍是不是被你诬陷,你我心知肚明,今日之事,本王铭记在心,希望父皇面前你能解释得过去,萧大人,钦犯已被你吓跑了,你还有什么事吗?要不要再把本王的府邸再搜一遍,或者再抓几个人顶罪,来个宁枉勿纵?”

萧凡闻言一楞,接着两眼放出惊喜的亮光,连声问道:“真的吗?真的吗?我真的可以把你家搜一遍?王爷不介意吗?这样会不会不太礼貌?”

朱棣一窒,搞不清为何这家伙忽然间脸色变得这般惊喜,随即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萧凡这狗东西手脚很不干净,从黑他的银子,到偷道衍的玉菩萨,堂堂朝廷大臣,居然有偷鸡摸狗的恶习,若今日真答应让萧凡把他家搜一遍,堂堂燕王别院估计多半会变得家徒四壁,不知会被这家伙偷走多少东西。

想到这里,朱棣浑身一激灵,顿时反应过来,急忙厉声道:“你敢!你若搜我府邸,本王非跟你拼了不可!”

萧凡失望的叹了口气,随即瞪着朱棣,痛心道:“王爷,你…你应该说话算话!”

朱棣满头黑线,闭口不语:“…”

一旁的锦衣校尉走过来道:“萧大人,人犯逃跑了怎么办?”

萧凡抬眼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朱棣,冷声道:“回镇抚司衙门,命画师画出道衍和尚的相貌,然后给各府各州发下海捕文书,举国通缉道衍,死活不论!”

“是!”

朱棣在一旁只是不停的冷笑,道衍对他而言很重要,抛开十几年相处的情谊不说,在谋划大业方面,朱棣向来以他为最得力的臂助,若失道衍,便如砍断了他的一条臂膀,今日道衍临机逃生,朱棣终于放下了心,他知道道衍有办法躲过锦衣卫的追缉,只要道衍活着回到北平,那就是他朱棣的天下,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他。

萧凡见朱棣脸上的冷笑,心头愈发不爽,于是向锦衣校尉补充道:“…命锦衣卫封锁由南往北所有的水陆要道,沿路仔细检查每一个路过的行人,特别是那种有乔装打扮痕迹的,一律抓起来!”

“是!”

朱棣脸上的冷笑渐渐凝固…

萧凡有些得意的瞧了他一眼,心头的不爽渐缓,独不爽与众不爽,孰爽?大家不爽才是真的不爽。

“萧大人,那和尚逃跑时被大人扒下来的红色亵裤如何处置?”

“…这是一条罪恶的内裤!带回去,当呈堂证物!”

“…是!”

长兴侯之子耿璿被打伤一案水落石出。

凶手竟然是燕王身边的幕僚,此人不但是个和尚,而且还是个性喜男色的花和尚,因不满耿璿与江都郡主成亲,由爱生恨,当晚潜入长兴侯府中,将耿璿掳出府,痛揍了他一顿,以消心头之恨。

后来萧凡奉皇命缉凶,率锦衣卫强行闯入燕王别院缉拿道衍,却被狡猾的凶犯趁乱逃走。如今锦衣卫正大索天下,捉拿道衍。

此案尘埃落定,满朝文武尽皆哗然。有不相信的,有吃惊的,也有暗地里八卦的,众大臣明里暗里询问长兴侯耿炳文,在耿家父子面色古怪的承认了之后,众人充分满足了八卦心理,于是,京师各王公勋贵大臣家中,悄然流传着小侯爷与某个花和尚爱恨缠绵,不尽不止,欲说还休的背背山故事,人口相传之后,故事的版本已充满了娱乐效果,其情感与理智的纠缠,世俗与lun理的碰撞,基情与爱情的结合…

谣言越传越离谱,长兴侯耿炳文老脸一天比一天黑,后来干脆府门一关,拒不见客,任由别人胡乱去猜测揣度。

案子已结,朝堂背地里虽然暗潮涌动,可表面上仍旧一派风平浪静。

东宫。

朱允炆一脸惊奇的道:“就这么完了?”

萧凡肯定的点头:“完了。”

朱允炆咂摸咂摸嘴,直着两眼道:“我怎么觉着你这案子办得太过儿戏了?你确定你这叫办案?诬陷也诬陷得太明显了吧?”

萧凡翻着白眼道:“不然怎么办?真正的凶手就是我,你希望我自首,自个儿钻进诏狱,等待人民的审判?”

朱允炆干笑道:“那可不行,揍个功勋之后而已,小事一桩,再说你也是为了我的皇姐,怎能让你受过呢?诬陷!一定要诬陷!必须的!”

萧凡继续扔给他白眼:“我怎么觉得你越变越邪恶了?”

朱允炆嘻嘻笑道:“这还不是跟你学的…”

“胡说!你是跟黄子澄学的,关我什么事?”

“得,眨眼的功夫,你又诬陷了一个…”

“萧侍读,我一直闹不明白,你为何不诬陷别人,偏偏要诬陷一个和尚?那个叫道衍的和尚到底跟你有多大的仇怨,值得你如此兴师动众的诬陷他?”朱允炆一脸不解的道。

萧凡没好气道:“你还好意思问,我这么做还不是完全为了你…”

朱允炆睁大了眼睛,反手一指自己的鼻子,愕然道:“我?关我什么事?”

“殿下,你觉得这个和尚是普通的和尚吗?”

朱允炆神色顿时一凝:“他真是好男风的花和尚?”

萧凡:“…”

这位历史上有名的仁厚君主怎么变成这样了?成长过程中是不是走岔了道儿?

“殿下,道衍和尚,俗名姚广孝,是你四皇叔身边排名第一的谋士…”

朱允炆不解道:“只不过一个谋士而已,有你想象的那么危险吗?哪个藩王身边没几个幕僚谋士的?”

萧凡正色道:“殿下,你没听清楚,我刚刚说,姚广孝是燕王身边排名第一的谋士,如果说燕王的野心像一捆干柴,那么姚广孝就是点燃那捆干柴的火星,此人若不除去,将来殿下即位之后,不知会给你的江山社稷造成多大的祸患!这个和尚可不是普通的和尚,他天生就是为了造反而活着的,殿下,此人不可不除啊!”

朱允炆面露不忍之色:“可是目前这个和尚并没犯多大的过错,杀他非仁义之道,天下人会怎么看我?”

萧凡叹气道:“道衍若死,也许能免了一场兵灾,杀一人而救百万人,殿下,这是大慈悲!”

朱允炆不说话了,神情却颇有些不以为然。这是萧凡和朱允炆的相处模式,当两人对事物有不同的看法时,便不再讨论,求同存异,不必强求表面上的统一。朋友相处之道惯来如此。

萧凡暗暗摇头,知情的人都觉得他执意要杀道衍有点小题大做,包括曹毅,包括朱允炆,他们是古人,自是不明白,两年以后,这个看着并不显眼的和尚将会给建文朝廷制造出多大的麻烦,朱棣原本只有一点点野心,道衍却给他的小小野心提供了最适合生长的土壤和温床,然后任由野心滋长蔓延,直至最后终于悍然谋反,篡位称帝,这些全都是道衍在暗中撺掇谋划,如此祸害,怎能不除?

众人皆醉我独醒,这样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连朱允炆都不能理解,其他人就更不能理解了。

当燕王朱棣满篇血泪的奏本送进皇宫,哭诉萧凡如何欺人太甚,**皇子之后,朱元璋不由勃然大怒。

满朝文武听说此案背后另有内幕,惊奇之余也不甘人后,以左都御史暴昭为首的各路言官给事中纷纷递上奏本,参劾锦衣卫同知萧凡草菅人命,公报私仇,清流一派难得拿捏到奸党首领萧凡的把柄,自然不肯放过这个诛杀国贼的大好机会,满朝上下顿时一片喊杀声。

萧凡被朱元璋叫进了皇宫,武英殿内,朱元璋拍着桌子大骂了萧凡一顿以后,萧凡神色淡然的说了一句话:“陛下不忍加害骨肉,又不愿江山社稷有失,臣不但给了长兴侯一个交代,又为太孙殿下剪除了藩王的羽翼,臣何错之有?”

朱元璋想了想,终于长长叹息了一声,不再言语,算是默认了这个结果。

站在帝王的角度来说,萧凡这么做确实无可厚非,他是东宫侍读,是皇太孙的心腹大臣,凡事为太孙考虑,这是君臣本分,朱元璋自然不便再责骂他,否则便寒了臣子的心了,再说关于削藩一事,朱元璋确实也不愿向皇子们下手,萧凡采用迂回的办法,不动声色的剪除藩王身边的谋士,此举倒也不失是个办法。

既然长兴侯满意,这件事情算是给了交代,可以揭过了,至于真凶到底是不是那个倒霉的和尚,已经不重要了,皇帝和大臣都一样,活的无非就是一张脸面,脸面给足了,君臣皆大欢喜。

于是,朱元璋又不甘不愿的狠狠责骂了萧凡几句,然后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将他赶出了皇宫。

第二天,燕王朱棣的哭诉奏本被朱元璋批复后发回,朱元璋在批复里不轻不重的训斥了朱棣几句,说他品行不正,误交匪类,识人不明,纵属为祸云云。

这道批复大出朱棣和满朝文武的意料之外,朱棣接到批复后立马成了哑巴,老老实实的待在别院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闭门谢客。

而参劾萧凡的那些御史言官见朱元璋竟是这个态度,也都纷纷闭上了嘴。

洪武朝是皇权最为集中,皇帝最为独断的时期,不像明朝中后期,言官们与皇帝一言不合就敢顶撞,如今敢跟朱元璋顶撞叫板的大臣实在很少见,既然天子的态度如此不咸不淡,谁吃饱了撑的还敢上奏本参劾萧凡?

与大臣们的切身利益没有太大的冲突,谁也不会为这种小事得罪了皇帝。

而萧凡的死对头黄子澄这次却是一言不发,半句表态都没有。

在黄子澄看来,藩王是外患,萧凡是内忧,如今外患和内忧互相掐上了,这属于狗咬狗,一嘴毛的性质,此事正中黄子澄下怀,非但不该阻止叫停,反而应该鼓励提倡,弄死一个朝堂就清净一分,最好燕王和萧凡同归于尽,整个世界就安宁了。

萧凡和朱棣也不傻,当然不会让这老家伙得逞,吵吵了两天之后,两人便各自偃旗息鼓,不再出声,仿佛完全忘记了这码事似的。

喧嚣尘上,又风平浪静,朝堂永远这般重复着。

春日渐晚,阡陌花开。

春暖花开的时节,正是游人踏春郊游之时。

京师西城外,人头攒动如潮,士人才子纷纷走出官学或家门,携着家妻美妾,神情悠闲的徒步行于城外的秦淮河西岸,或在河滩盘地而坐,晒着春日的暖阳,或三五一群聚在一起,师效魏晋名士,饮酒吟诗,狂放高歌。

秦淮河西岸的莫愁湖边,此处人烟稀少,春色却较秦淮河更胜一筹,湖边的垂柳发了新芽儿,懒洋洋的垂在岸边,间或飘起几点如雪般的柳絮,令人如同置身于天宫一般惬意,舒坦。

湖边的胜棋楼外,远远走来一对年轻的男女。

男子面若冠玉,剑眉星目,脸上挂满了温和的微笑,像一个可以包容万事的谦谦正人君子。

女子则白衣胜雪,闭月羞花,冰肌莹彻,一张绝美的俏脸敷了薄薄的脂粉,却是一片潮红之色,也不知是脂粉颜色没选对,还是因为害羞而红了脸庞。

远远看去,这对男女一个英挺俊朗,一个国色天香,谁见了都不得不暗赞二人简直是天生一对。

天生一对的这一对,其实并非一对,至少目前还不是。

男子正是前些日子巧施诡计,搅黄江都郡主婚事的萧凡,另一个当然就是对其芳心暗许,却欲语还休的江都郡主。

婚事暂时取消了,遂了心意的江都郡主喜不自胜。女子何所求?但求一心人。萧凡为她解决了这个关系着她一生幸福的麻烦,江都郡主一颗芳心愈发不可抑制的牢牢系在萧凡的身上。

原以为事情过后,萧凡会主动托人送句话,递上半句含蓄或者不含蓄,让人心跳脸热的小诗小词什么的,结果郡主坐在昭仁宫里等了好几天,萧凡也没任何表示,江都郡主不由芳心暗恼,这个冤家难道是根木头么?莫非还等着本郡主主动来找你不成?你怎么好意思让一个面皮薄的女子主动找你?

独独在昭仁宫生了几天闷气,面皮薄的女子终于还是忍不住相思之苦,面皮忽然变得不薄了,于是差了墨玉给萧凡府上送了话:本郡主今日踏春,你爱来不来!

威胁意味如此浓郁,萧凡只好来了。

迎着和暖的春风,胜棋楼外,萧凡和江都郡主并肩漫步,静静的感受着这份难得的恬然气氛。

若待上林花似锦,出门俱是看花人。

许久,江都郡主侧头瞧着萧凡,见他沉默的走着,也不见他主动与自己搭句话,郡主微微嘟起了小嘴,这个呆瓜,莫非脑袋真是木头做的?主动开口说句话会死啊?

回头望着不远处的胜棋楼,郡主轻笑道:“喂,你知道这座楼为何叫胜棋楼吗?”

萧凡仍旧慢慢走着,对郡主的话充耳不闻似的。

“喂,喂喂!你…你站住!”郡主气得直跺脚。

“啊?”萧凡回过神,左右望了望,然后指着自己的鼻子,愕然道:“郡主可是叫我?”

江都郡主俏面薄怒,忿忿的瞪着萧凡,儿女之态分外惹人爱怜。

“这附近只有你我二人,我不叫你难道叫鬼呀?”

萧凡挠挠头,道:“可是…我姓萧,不姓‘喂’呀。”

郡主:“…”

“你知道这座楼为何叫胜棋楼吗?”

萧凡摇头:“不知道。”

郡主悄然抿了抿薄唇,眼睛微微弯起,露出迷人的笑容,极尽妍态。

“…这座楼是皇祖父打下江山,定都应天以后修建的,后来有一天,皇祖父与当时的中山王徐达在这座楼里下棋,徐达的棋艺高超,为博皇祖父一笑,下棋时不动声色,一局棋却仍赢了皇祖父,当时皇祖父输了棋,神色未免有些不快,这时徐达忽然跪了下来,然后指了指棋盘,却见棋盘上徐达所执的白子,端端正正摆成了‘万岁’二字,皇祖父当时楞了半天,终于龙颜大悦,哈哈大笑,便为此楼取名为‘胜棋楼’,并将这座楼赐给了徐达,以彰中山王的用心良苦。”

萧凡难得听到明初这些已逝名将们的奇闻逸事,不由听得眉飞色舞,频频点头道:“不错不错,郡主说故事说得动听之极。”

江都郡主被心上人夸奖了一句,芳心愈发欢喜,俏面更飘起两朵红云,心头涌起浓浓的甜蜜。

她忸怩的垂下头,轻声道:“你可知我为何要说这个故事给你听么?”

说完郡主抬头,勇敢的直视萧凡,心头泛起一阵幽怨之意。

萧凡啊萧凡,中山王为博皇祖父一笑,用心如此良苦,你为何不能博我一笑呢?不需你太费心思,只要你一句含蓄的表示,我的笑颜今生便只为你一人而绽放…

萧凡沉默了一下,陷入了思考,良久,他若有所悟的抬起头,面色凝重道:“郡主的深意我明白了…”

江都郡主闻言芳心不由剧烈跳动起来,她悄悄的捏紧了小拳头,语调强自镇定,仍带着几分紧张的问道:“你明白什么了?”

萧凡想了想,语气坚定的道:“郡主是在告诉我,无本生意也会有高收益…”

“啊?”

“棋盘上摆两个字,就能轻松赢来一座楼,中山王徐达真是空手套白狼的前辈高人呐!郡主是在提醒我要向中山王学习,借用他老人家的办法发家致富,对吧?郡主,郡主!…你流眼泪了?”

“你的悟性这么高,我这是…喜极而泣!”江都郡主使劲抽了抽鼻子,咬牙切齿的道。

第一百三十四章 湖畔定情

莫愁湖,古称横塘,位于秦淮河西,六朝时所建。占地数十顷,自古便有“江南第一名湖”的美誉。

莫愁湖畔,萧凡和江都郡主并肩慢行,阳光照在二人身上,地上映出二人的影子,影子忽而靠得很近,忽而离得很远,若即若离中透着一股暧昧的情愫。

江都郡主板着俏脸,粉面含霜,不时侧过头狠狠瞪一眼萧凡,薄薄的红唇微嘟,嘴里恨恨的低声嘟嚷。

“呆子!傻子!木头!”

“郡主怎么了?”萧凡冷不丁侧过头,瞧着郡主的俏脸,好奇的问道。

郡主忿然的神色急忙飞速一变,瞬间化作一脸甜甜的微笑,轻柔道:“没什么呀,此处景色绝佳,令人心旷神怡,我这是在感慨呢…”

萧凡大表赞同,他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慨然道:“不错,江南第一名湖,果然名不虚传,去国怀乡,忧谗畏讥之愁,尽数全忘,不愧其名,莫愁湖,君莫愁…”

郡主眼中异彩乍放还敛,轻声问道:“‘去国怀乡,忧谗畏讥’,范文正公仕途不顺,屡遭贬黜,故发此慨,而你如今弱冠之年便任东宫侍读,锦衣卫同知,可谓少年得意,为何你竟发此颓靡之慨?”

萧凡笑了笑,笑容中带着几分忧虑:“少年得意?呵呵,也许算是少年得意吧,弱冠之年便高居五品朝廷命官,正该倚红偎翠畅快风流之时,人生如此,已是天大的造化和福分,还有什么值得忧愁的呢?”

郡主有些讶异的直视萧凡,见他俊朗的面容下,眉宇间却分明蕴涵着几许淡淡的愁意,哪像他自己口中所说的“倚红偎翠”之时?

萧凡在郡主大胆的直视下不自觉的扭过头,他不习惯被人如此专注的凝视,郡主纯净清澈的目光,仿佛洞悉世间一切秘密,让他觉得有些颤栗惊慌,有一种在她面前赤身裸体的感觉。——当然,萧凡不介意赤身裸体,他介意的是被人看穿内心,那比赤身裸体更让人难以接受。

郡主黑亮的大眼睛轻轻眨了两下,静静地道:“萧凡,你有心事。”

这不是问句,而是非常肯定的语气。

萧凡咧嘴笑了笑,心中却愈发有一股恐慌的情绪,说不清原由,仿佛他已被郡主看穿。

“你有很深的心事。”郡主凝视他,语气很轻,也很柔:“萧凡,你在忧虑什么?”

萧凡嘿嘿干笑:“如果我跟你说,朝廷王师还没有扫除鞑虏,祖国尚未统一,愁死我了,你会不会信?”

郡主缓缓摇头,眼睛盯着萧凡,目光很认真:“萧凡,你好象藏着很多秘密,心中仿佛有很多的苦楚,萧凡,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萧凡心神俱震,马上扭过头去,不敢再看郡主。

从她的眸子里,萧凡看到了浓浓的情意,看到了她想深入了解他,懂他的欲望。

一个女子如果想深入了解一个男人,这代表了什么?

美人恩重,怎生消受?

自己能接受她这番深情吗?萧凡有些犹豫。

男人谁会介意多几个老婆?萧凡当然也不介意,可问题是,他的情况跟别人太不一样了。

家里有个常宁郡主,现在面前站着一位江都郡主,画眉的郡主身份迟早要公开的,那个时候两位郡主都对自己情根深种,问题是,朱元璋会答应把两位郡主都嫁给自己吗?

大明开国数十年,从无此例,想必朱元璋也不会答应为自己破例。

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不辜负江都郡主的深情,便必须挑战朱元璋的权威。二者没有转圜的余地,而且就算挑战朱元璋的权威,其结果也必然不会成功,那个时候何以面对江都郡主?

想到这里,萧凡心神一凝,急忙岔开了话题,强笑道:“郡主,咱们今日踏春,不必聊得这么深刻吧?你看这景色秀美,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郡主何忍辜负这盎然春色?”

江都郡主低叹一声,幽幽道:“辜负春色尚可,萧凡,你何忍辜负我?”

萧凡默然。

郡主美眸如秋水,勇敢的望定他,无限幽怨的道:“萧凡,你知道吗?我梦见过你很多次…”

“在梦里,我身陷囹圄,你骑着大马,挥舞着利剑,百万军中勇不可当,一剑光寒,扫除魑魅,砍断了束缚着我的铁链,像一个无所畏惧的勇士,将我救出了漫无际涯的黑暗牢笼…”

郡主眼中充满迷离之色,神色愈发朦胧,柔柔静静的望定萧凡,诉说着她少女的情怀幽梦。

“…萧凡,我知道你是一个不一样的人,与朝廷其他的大臣们不一样,你比他们活得率直,活得真诚,你敢爱敢恨,爱憎分明,世间的一切对你来说不过是一场游戏,你在用心玩着这场游戏,你在意游戏的过程,但并不在乎游戏的结果,哪怕玩到最后刀剑加颈,你也会仰天长笑,大呼不枉此生…”

郡主幽幽低叹:“萧凡,你是如此的特别,教世间女子怎能不动心?”

如泣如诉的表白,萧凡竟不知说什么才好,这个年代的女子受礼教束缚太深,能当着面吐露自己的心迹,已经是非常大胆了,若非她爱极了自己,又怎敢如此不顾羞怯不顾尊严的向他表白?

美人恩重若此,萧凡除了感动还能说什么?

“郡主,我…”

郡主抬眼,凝视萧凡,美眸中的情意仿佛化成了浓浓的蜜。

萧凡长叹了口气,心中苦笑不已,这是桃花运还是桃花劫?如果没有朱元璋这个因素的话,他接受江都郡主完全没有障碍,可是现在老朱还没死呢,为什么自己穿越以后老碰到这种挑战皇帝权威的事?话说一个五品锦衣卫同知也没多少王霸之气呀…

“郡主,我…已有发妻了。”萧凡艰难的道。

江都郡主眨眨眼,道:“你是说萧画眉?常宁郡主?”

萧凡吃惊的道:“你知道画眉的身份?”

郡主抿了抿嘴,道:“允炆已告诉我了,放心,他只告诉了我一个人。”

说着郡主垂下头,脸蛋羞红,轻柔的道:“…我知道你与画眉曾共同度过一段很艰难的日子,你们的情意比金坚,旁人不可能撼动的。”

萧凡点头叹道:“是啊,郡主出身高贵,自是没有体会过在寒风凛冽的隆冬,我和画眉在一座四处漏风的破庙里,寒风冷得彻骨,我们被冷得睡不着,只得互相拥抱着取暖,还有那段身无分文的日子,为了赚取一点点活命的银子,不得不绞尽脑汁偷蒙拐骗,画眉年纪虽幼,可她受过无尽的苦楚,一个八岁的孩子,独自在外流浪多年,靠乞讨与争夺才能得到活下去的机会,我能与她相遇,是上天赐的缘分,我们的命已经连在了一起,你说我怎忍辜负她?”

江都郡主眼中的情意愈发浓郁,她微微垂下头,面如桃李般红艳,轻柔道:“我知道你们受过的苦,也更敬重画眉对你的情,画眉只为你活着,我…也和她一样,只叹你最艰难困苦的时候我还没认识你,你一定不知道,我是多么希望陪你一起走过那段艰苦但刻骨铭心的日子,否则,你如今又怎会对我的这番情意左右躲闪?”

萧凡默然低叹。

郡主抬头望着他,美眸中闪过一抹坚决:“萧凡,你的过去我已无法参与,你的未来,必然有我的一份,你与画眉的相遇是上天的赐予,你与我的相遇又何尝不是?萧凡,你还在躲什么?”

“你知道吗?当你为了我的幸福,把我从与长兴侯之子的婚事中解救出来,那时起,我便立下宏愿,今生非你不嫁!你就是我的那个梦,梦中的你骑着大马,挥舞着利剑,你是那个把我救出黑暗牢笼的勇士,除了你,世间别的男子再也入不了我的眼睛,萧凡,你就是我一直在等的人,哪怕你已有了画眉,你也仍是我要等的人…”

郡主低下头,脸色已红得如同夏日的晚霞,用低不可闻的声音柔柔的道:“我不会让你为难,我…我会与画眉好好相处,尽管我年纪比她大,但我仍会尊她为大妇,以她为长,我会以妾礼侍她,不会乱了萧家的礼数…”

萧凡闻言整个人懵住了,接着一股清凉之意从头顶一直蔓延到脚趾,堂堂一个郡主,已经将姿态放得如此低,为了能跟他在一起,甚至完全抛却了自尊和身份,如此深情,怎生消受,再躲躲闪闪,那还是男人吗?

好吧,沦陷吧。

“郡主,你知道的,我不是个随便的男人,但你如果一定要随便,我就只好随你的便了…”萧凡微微有些羞涩,他也没有恋爱的经历,说完以后才觉得,这话…貌似很挫。

郡主眼中冒出惊喜的光芒,随即羞不可抑的低下头去,轻柔道:“你是说真的?君子一言,不可反悔呀。”

萧凡点头道:“郡主慧眼如炬,居然看出我是君子,实在是目光犀利…”

表白了心迹,又得到了心上人的回应,江都郡主顿时整个人都变得轻松,小小的心肝儿忽然开始急速跳动起来,一想到刚才如此大胆的言语,她不由脸颊发烫,甚至不敢置信自己居然会说出这番话,《女诫》里可是不允许的呀。

转眼瞧着萧凡微笑的儒雅面孔,郡主心里满是欢喜和甜蜜,这就是我今生的良人了么?我…已是他的妻了?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郡主目光含着春情望定萧凡,喃喃轻念。

萧凡揉了揉鼻子,苦笑道:“郡主,先不忙着谈情说爱,我先问个事啊,你和耿璿的亲事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