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诸官闻言尽皆对他怒目而视。

萧凡尴尬笑道:“我的意思是…燕王患疾,实乃国之不幸,这病可耽误不得,久拖必有性命之忧啊这样吧,京师名医珍药甚多,不如本官再辛苦跑一趟…”

张玉笑容有些冷意:“钦差大人的意思是,您亲自回京师把名医和珍药送过来?”

萧凡笑呵呵道:“非也,我的意思是,把燕王殿下亲自送回京师治病,京师是个好地方,山好水好姑娘美,适合王爷疗养,天子必会对王爷盛情款待,等王爷病好了,我再把王爷送回北平,怎样?”

张玉吃了一惊,急忙道:“不用了,王爷是病人,不宜远行…”

萧凡面现痛心之色,沉声道:“张将军,本官与王爷在京师之时便结下深厚的交情,而且我还是王爷的女婿呢,你这是拿我当了外人呐不应该呀王爷得了病怎能不治呢?为了岳父,再辛苦都是值得的,什么都别说了,王爷病在身上,痛在我心里,治病如救火,片刻耽误不得,我这就命人将王爷抬上马车回京师,一定要治好王爷的病,他快乐就是我快乐…”

萧凡不待众人反应,将手抬高一挥,对身后的仪仗亲军道:“跟我走去燕王府,速将王爷小心抬上本官的车驾,咱们将王爷送回京师去治病”

众亲军轰然应是。

于是,在北平诸官呆楞愕然的表情中,萧凡领着亲军侍卫像一群打家劫舍的土匪,急匆匆直奔城内燕王府绝尘而去。

张玉吃惊的张着嘴,直到萧凡人影都不见了,这才回过神,脸色大变颤声道:“钦…钦差大人,你等等…别那么冲动”

第一百九十章 夜下深谈

朱棣疯了。

萧凡知道他肯定是装疯,钦差到来之前正好疯了,一来为了消除天子对藩王的疑心,暂缓朝廷削藩的节奏,二来为了迷惑天下人的目光,——钦差若死在北平,谁会怀疑是疯子王爷下的手?

萧凡甚至还猜到这个主意是道衍和尚帮朱棣出的,那个死秃驴,老出坏主意祸害人,一定要尽快除掉他

这当然是后话,目前最重要的,是在北平这个虎狼巢穴保住自己的性命。

萧凡当然不会真的冲进燕王府去,领着亲军进城没多远,就被气急败坏的张玉给拦下了。

“钦差大人,王爷身患恶疾,恕不见客”张玉喘着粗气道。

萧凡眨着眼睛,无辜的道:“我不是客人呀,我是他的女婿,他不会不见我的…”

“恕末将无礼,我根本没听王爷说过他有你这位女婿…”张玉硬邦邦的道。

萧凡赞道:“王爷做人太低调了,下官敬佩万分…”

张玉伸手一挡,很无礼的将萧凡拦下,冷冷道:“钦差大人,还请注意您的仪态,王爷抱恙,不宜见不速之客…”

萧凡笑道:“我乃堂堂朝廷钦差,代天子巡视北境,竟成了不速之客?本官有天子犒赏王爷的圣旨,他若不见客,我向谁宣旨?要不…请王爷的世子代为接旨也可以呀。”

张玉顿时气结,王爷三个儿子都被你扣在了京师,现在上哪儿找世子代他接旨?你这不是存心气人吗?

“末将…末将禀报过王爷后,再决定由谁接旨吧。”

萧凡笑道:“王爷不是疯了吗?你怎么向他禀报?”

“这…王爷偶尔也有清醒的时候。”张玉额头微微冒汗。

萧凡笑得很开心:“王爷果然是吉人天相啊,那本官就等王爷清醒的时候,再向他宣旨好了。请王爷慢慢病着吧,本官有的是时间,不急。”

与北平诸官员见过礼,张玉代燕王给萧凡一行接风。

筵席很沉闷,萧凡有一种与狼共餐的怪异感觉,他觉得自己像一只小绵羊,置身于群狼环伺中,那一双双亮着幽幽绿光的眼睛,仿佛随时都能把自己生吞活剥。

这里是北平,是燕王的老巢,北平府上下官员和将领已完全和朱棣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他们对朝廷有敌视,每个人都心照不宣,燕王才是他们心中的天下共主,南京城金銮殿上的龙椅,燕王迟早有一天会坐上去。

萧凡很明白这一切,来北平犒赏藩王,本就是一件玩命的事,从席间这些人不善的目光中,他看得出,这些人已经将他当成了敌人,当成了阻碍燕王问鼎天下的绊脚石。

萧凡的心里很沉重,这些人的态度分明已经表示出,他们的野心在膨胀,他们蓄势待发,他们随时在准备着起兵谋反

未来,将会一条多么艰难的路

晚宴过后,张玉将萧凡一行人安排住进了钦差行辕,行辕暂设在戒台寺。

戒台寺建于唐朝武德年间,是北平历史最悠久的佛庙,位于北平城西侧,寺内景色怡人,风光秀美,寺后有一套单独的大院落,是燕王朱棣平日修养所在,院中种着各色牡丹和芍药,甫一进去便能感受到浓郁的花香扑鼻,眼中一片万紫千红,如同置身天堂般惬意。

不得不说,朱棣在吃住等这些小事上并没有刁难萧凡,他再怎么对萧凡恨之入骨,身为一个王爷,也有着皇族子弟的涵养和风度,他不愿或者说不屑用这种等而下之的方式为难他的敌人。

寺后院落类似于四合院,三排厢房围成了一个“口”字型,坐北朝南,环境幽雅。

命三千亲军留出大部驻扎北平城外,又将太虚,张三丰和方孝孺安顿好了以后,萧凡便暂时在这个钦差行辕住了下来。

时已夜深,萧凡心头思绪万千,一种从未有过的忧虑渐渐浮上眉宇间。

朱棣装疯,死活不愿见他,下一步该怎么办?

萧凡没想到朱棣会以这种方式应付朝廷派来的钦差,道衍那个天才脑袋是怎样想出这一招的?真想把它割下来好好研究一番…

北平的夏夜比京师冷,负手立于院落正中,萧凡没来由的感到了一股寒意,说不清这股寒意是来自身上还是心里,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

一只手搭上了萧凡的肩头,萧凡回头,见方孝孺正含笑望着他,笑容很亲切,如同一位睿智的长辈在看着愁眉苦脸的孩子。

萧凡苦笑:“方大人,来了北平,可算进了狼窝,咱们举步维艰啊…”

方孝孺呵呵笑道:“你可知老夫为何非要跟着你来北平?”

萧凡摸了摸鼻子,道:“你不是说要看看我是不是传说中的奸臣吗?”

“这只是个说法罢了,燕王野心,天下皆知,老夫身负辅佐新君重任,怎能眼睁睁看着皇叔篡了侄儿的江山?此乃罔顾人伦纲常,大逆也,我们秉承千年的圣人‘君君臣臣’之道,难道是一句假话空话?世人谓我以大儒谬赞,我既担负大儒之名,便须拼尽全力维护传承千年的儒术,和先帝所立的社稷正统,天子派你来北平做什么,老夫心中多少有些底,但老夫见你一个弱冠少年,行事难免冲动疏忽,你若因此丢了性命事小,坏了天子的策略才事大…”

萧凡睁大了眼睛道:“所以,这是你跟我来北平的原因?”

方孝孺笑道:“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多了我这个糟老头子在身边,总归对你没坏处的,凡事我们可以商量得周全一些,也许能让你少走些弯路,你说呢?”

萧凡看着方孝孺淡然的笑容,心头忽然涌上许多的感动。

有的人身处庙堂之高,只知对朝政国事指手划脚,大发厥词,所言所行天真幼稚,浑然不觉他在害人害己,犹假以忠臣之名,行着排除朝堂异己的奸佞之事,比如黄子澄。

有的人愿赴江湖之险,只为维护自己所尊崇的儒家正道和社稷正统,哪怕身陷险境亦无怨无悔,他从未自夸过一句自己是忠臣,然而他所做的一切别人看在眼里,无形中便对他多了许多敬意。这种人虽手无缚鸡之力,但他是真正的勇士。

萧凡定定看着方孝孺,沉默许久,忽然道:“如此说来,方大人不觉得我是奸臣?”

方孝孺深深的看着他,道:“一个年仅弱冠的少年,夜下对月长叹,为完成天子的嘱托而愁容满面,这样的人,老夫怎么看都不觉得他是奸臣,萧大人,听闻先帝曾亲赐你表字‘存义’,你,做到了。”

萧凡眼睛顿时泛了红,一种终于被人理解的感动油然而生。

他不在意别人的误解,他认为应该坚持的事情从不因别人的看法而退缩,然而许久以来,身处千夫所指的朝堂,他一直是孤独的存在着,他以为自己也许会一直孤独到离开这污浊的朝堂,却没想到,今日在这异地它乡,竟然有一个人能用一种洞悉的目光看到他默默付出的一切。

这,莫非就是人生的知己?

萧凡红着双眼,抹着眼泪道:“方大人…既然我不是奸臣,我在路上绑你虐待你的小事,回去就不必向天子报告了吧?天子日理万机,实在没空…”

方孝孺勃然变色道:“想都别想一码归一码这事儿回了京师,老夫跟你没完”

萧凡:“…”

这是个很有原则的糟老头子,文化人惹不起啊…

“燕王装疯是装给我这个钦差看的,不论我相不相信,我都必须将燕王疯了的事实告之朝廷,这样可以起到麻痹天子和满朝文武的效果,一个疯了的藩王是不可能造反的。同时,燕王装疯还隐藏了下一步的杀机,钦差若死在北平,没人会认为跟疯子王爷有关,燕王也就逃过了天下人的责难,这是一石双鸟之计,歹毒得很啊…”萧凡忧虑重重的道。

方孝孺皱眉道:“这就是我们目前所处的困境?”

萧凡点头:“对,我此番奉旨巡边,名义上是犒赏藩王,实为安抚拖延,并且了解燕王实力,以便将来朝廷拿出行之有效的应付之策,现在燕王装疯,这就说明他对朝廷的犒赏安抚是不信任的,他若不表态,我在北平将寸步难行,处处受到掣肘,而我来北平的目的也就不可能达到了…”

“如此说来,燕王的疯病是关键?”

萧凡重重点头:“我必须要见到他,然后逼他疯病痊愈。”

方孝孺失笑道:“燕王既然存心装疯,你怎么可能逼得他痊愈?”

萧凡笑道:“只要见到他,我自然有办法,只可惜,燕王的亲军肯定将燕王府团团围住,我软求无用,更不敢硬闯,伤透脑筋啊…”

方孝孺想了想,笑容忽然浮上几分老奸巨滑的味道。

“要见燕王,也不是那么难…呵呵,老夫见你也不是什么善类,他不见你,你难道不会自己想办法?”

萧凡不乐意了:“我怎么就不是善类了?我脑门刻着坏人俩字吗?”

顿了顿,萧凡看着方孝孺同样非善类的笑容,小心道:“你有什么办法?”

方孝孺捋了捋黑须,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悠悠道:“你若把北平闹得鸡飞狗跳,老夫就不信燕王还忍得住不见你。”

萧凡闻言想了想,顿时大喜。

抬眼瞧了瞧正襟危坐如正人君子的方孝孺,萧凡大生知己之感。

这老头儿,名为当世大儒,正学先生,没想到他也是一肚子坏水儿咕噜咕噜冒泡儿,太坏了。

萧凡左看右看,觉得方孝孺挺对自己脾气的,大家都是君子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蔫儿坏的心。

萧凡忍不住拍着方孝孺的肩膀,叹息道:“老方啊,你是个好人,我太欣赏你了,可惜啊,老方,你有个污点在我心里一直堵着,真让人憋屈啊…”

方孝孺愕然道:“老夫有什么污点?”

萧凡叹着气道:“你不该啊你说你怎么就非逼着燕王诛你十族呢?你老方家八百多号人的性命,被你一句话全给灭了,你这是冷血啊”

方孝孺捋着胡须的手气得猛的一拽,生生扯下一缕青须,痛得面皮直抽搐:“…”

以下不算字数

晚上跟朋友吃饭,更新晚了点,字数少了点,不好意思。

第一百九十一章 逼王见驾

把北平闹个鸡飞狗跳,朱棣就不得不见钦差了,谁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经营多年的地盘被人糟践。

方孝孺出了个挺阴损的招儿。

至于怎样把北平闹得鸡飞狗跳,这一点,萧凡颇有心得。

他本来就是个善于制造事端的人,别人谓之“不守本分”,萧凡觉得这叫“活泼可爱”。

“师父,你这辈子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第二天一早,萧凡将太虚拉到一边神秘兮兮的问道。

太虚一楞,飞快道:“有酒有肉,大吃大喝…”

“太狭隘了有高尚一点的吗?”萧凡很不赞同师父的胸无大志。

“一手搂着青楼的粉头,一手摇骰子赌钱,…这算不算高尚?”

萧凡叹气,喃喃道:“你倒是吃喝嫖赌样样不耽误,简直是出家人的败类啊…”

“你问我这个什么意思?”

萧凡嘿嘿笑道:“师父,有桩美差交给你做,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你干不干?”

太虚狐疑道:“你这么好?又想什么花招整我?”

萧凡笑道:“师父多虑了,徒弟这是想孝敬您呢。”

太虚嗤笑道:“小王八蛋,你没事对道爷呼来喝去的,今儿吃错药了,居然认得‘孝敬’二字怎么写了?吃喝嫖赌要花银子的,真有这份孝心,给我千儿八百两,让道爷我出去乐乐…”

萧凡笑眯眯道:“不用花钱,在这北平城里,你想干什么都不用花一两银子,你就当这北平城是你开的,全城的姑娘都是你老婆,全城的饭馆商铺都认你当掌柜,看见想吃的就上去吃,看见好看的姑娘就上去摸,千万别拿自己当外人”

太虚听得两眼发直,看着萧凡的目光就像看着一个疯子。

沉默许久,太虚悠悠道:“贫道活了一百多岁,老是老了点儿,可我没老糊涂,真按你说的做,你当北平都指挥使司和燕王府亲军是吃干饭的?一准儿把我射成筛子,你小子想害我?没门儿贫道绝不上你的当”

萧凡苦笑道:“师父,我真是一番好心啊,别人在北平这么做当然不行,可师父你忘了,你徒弟我是朝廷派下来的钦差呀只要他们没公然举着旗子造反,他们名义上就是朝廷的臣子和将士,谁敢对钦差不敬?谁敢治钦差的罪?您就放心大胆的使劲糟践吧。”

太虚疑惑道:“你为何要我这么做?”

萧凡笑眯眯的道:“因为我是钦差呀,这辈子好不容易当了回钦差,如果不作威作福一番,老了以后回想当年,会不会觉得很遗憾?”

太虚想了想,点头道:“你的这个解释很合理…”

中午时分,某个人声鼎沸,热闹喧嚣的饭铺里,一个身着邋遢灰色道袍的老道士吃完面前桌上一大堆佳肴,满足的打了个饱嗝,露出舒坦的神情,然后起身拍了拍屁股便往外走。

店伙计一楞,急忙拦住他:“这位道爷,你还没付帐呢。”

老道士眼一瞪,恶声恶气道:“付什么帐?道爷在京师下馆子从来不给钱的”

伙计急了,撸着袖子道:“老家伙,想吃霸王餐?”

老道士瞪了他一眼,道:“我就吃霸王餐了,怎么着吧?朝廷钦差大人让我吃的,你有胆告我去呀知道钦差是什么人吗?钦差代表天子钦差说的话就是天子说的话,道爷我这是奉旨吃霸王餐,你有意见吗?”

伙计一窒,大怒道:“哪里来的老疯子,吃了霸王餐还敢胡乱造谣找打”

说罢挥拳便朝老道士脸上揍去。

老道士浑不在意的哈哈一笑,伸手一拨便将伙计的手拨开,伙计身形一个踉跄,接着愈发大怒,店里其他几名伙计也怒气冲冲上来帮手。

一番相斗,动静颇大,饭铺碗碟桌椅碎了一地,客人们纷纷惊恐四散。

待北平都指挥使司的军士闻讯赶来时,老道士打完了人早已扬长而去,只留下一地破碎的残屑和哀嚎呻吟的店伙计。

与此同时,北平城内另一家青楼里。

一个黑脸虬髯大汉刚穿好衣服,愕然睁着眼对*公道:“什么?嫖ji还要给钱?这是哪国的规矩?”

*公勃然变色:“…”

青楼众打手面带凶色围上前…

砰砰乓乓…

又是一场惨烈的打斗…

同样的事情在北平城四处上演,这一天的北平笼罩在愁云惨雾之中,饭铺,青楼,赌档,布庄,很多都遭了殃…

桩桩件件分明显示与刚进城才一天的朝廷钦差仪仗亲军随从有关。

北平十数家商户掌柜叫苦不迭,纷纷于北平知府衙门鸣鼓告状,声泪俱下控诉钦差属下的罪行。

此事非同小可,北平知府得知与钦差大人扯上了关系,不敢擅自做主,急忙将此案上报给北平都指挥使司,北平都指挥使亦不敢进钦差行辕拿人,于是又上报给燕王府,燕王府左护卫指挥张玉闻讯一凛,急忙向正在装疯卖傻的燕王朱棣禀报。

朱棣大怒,北平是他苦心经营多年的根据地,怎能任由萧凡纵容属下胡来?当下朱棣命张玉带上燕王府侍卫将犯案的钦差亲军捉拿入狱。

张玉领命而去。

就在他带着燕王府侍卫气势汹汹直奔钦差行辕戒台寺的同时,城外驻扎的钦差仪仗亲军亦奉萧凡之命,紧急调拨一千人入城。

戒台寺外,一把椅子端端正正放在戒台寺大门口正中,萧凡身着钦差官服,威风凛凛,一脸肃穆的坐在椅子上,凛然冷对张玉及燕王府众侍卫。

“你们凭什么抓人?本官的属下所犯何罪?”萧凡面沉如水,语气如冰。

张玉眉梢一挑,忍住气道:“钦差大人,贵属在城中张狂跋扈,横行霸道,他们在饭铺酒楼吃饭不给银子…”

萧凡鼻孔朝天,冷冷哼道:“在京师的饭铺里吃饭,从来不用给银子的,本官的属下习惯了。”

张玉一窒,咬着牙道:“他们买东西也不给银子…”

“在京师的店铺里买东西,从来不用给银子。”

“他们嫖ji也不给银子”

萧凡大吃一惊,愕然问道:“你们这里嫖ji要给银子的?”

张玉张大了嘴,目瞪口呆:“…”

萧凡一脸迷茫的回过头,问他身后站着的曹毅和太虚:“**女爱,多么美好和谐的事情,干嘛要给银子?”

曹毅和太虚一齐摇头:“没听说过,闻所未闻…”

“稀奇古怪,男女情感交流,为何要给钱呢?把我们当什么人了”

“…”

张玉怒极,大喝道:“钦差大人,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贵属触犯明律,末将不得不拿人,还望钦差大人勿复阻拦来人,进寺拿人”

“谁敢张玉,你想造反吗?”萧凡站起身怒目而视,凛凛官威令燕王府侍卫踌躇不敢前进一步。

随着萧凡话落,寺内忽然涌出大批手执长刀弓弩的亲军,人人面色凶恶的盯着张玉及燕王府侍卫。

燕王府侍卫纷纷长刀出鞘,毫不示弱的跨上前一步,与萧凡的亲军针锋相对,情势顿时陷入剑拔弩张,双方厮杀一触即发。

萧凡阴森一笑,目注张玉道:“张将军,胆敢冒犯天子钦差,对本官刀兵相向,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燕王的意思?你打算让燕王背上谋反的罪名吗?”

怒意满面的张玉闻言顿时神色凝重,当下高举右手,对侍卫冷喝道:“收刀,退”

燕王府内。

“今日午间,钦差萧凡纵容属下亲军结队出行,于闹市中胡作非为,犯下累累罪案…”

张玉端坐在朱棣面前,眼睑半垂如实禀报萧凡的形迹。

朱棣斜躺在一张描着金线镶着珠玉的华丽胡床上,头上搭了块白巾,听着张玉的禀报,朱棣黝黑的面皮忍不住急速抽搐了几下。

“他们都干了些什么?”

张玉道:“今日他们共计在十余家饭铺酒楼白吃白喝,与店家起了争执后,砸烂店铺桌椅碗碟无数,打伤伙计无数,在十余家青楼嫖ji,嫖完不给银子,又将青楼砸得稀烂,晚间还烧了一家绸缎庄,北平知府衙门的人刚刚才把火扑灭…”

朱棣勃然大怒,将头上白巾狠狠扯下一扔,大吼道:“萧凡这个混帐欺人太甚在本王的封地焉敢如此张狂?张玉,马上调兵,将戒台寺给本王围起来…”

一旁的道衍和尚急忙道:“王爷,万万不可别忘了萧凡是钦差身份,动他等于是公然谋反啊眼下时机未到,诸事未妥,切不可因小失大”

朱棣怒道:“本王在京师时便受他百般欺凌,现在他到了本王的封地,莫非我还要受他欺凌不成?这是什么道理?”

道衍沉声道:“王爷真要杀他吗?您别忘了萧凡入北平以前命武定侯郭英调了四万兵马直趋大名府,此举是何用意?一旦钦差有了任何差池,郭英必以燕王谋反论处,挥兵直入北平府…”

“本王麾下十余万骁勇百战将士,会怕这区区四万人?”朱棣气得大叫。

道衍慢吞吞道:“王爷,您的意思是,为了这几家饭铺,青楼,您不惜顶着谋反的罪名,倾麾下之将士,公然与朝廷大军打一仗?王爷,您是这个意思吗?”

朱棣一窒,长长呼吸几次,生生忍下了这口恶气。

为了几家饭铺青楼谋反,恐怕是史上最没名堂的谋反了,可以想象,他朱棣肯定不会名垂青史,朱棣当然不会干这种蠢事。

道衍见朱棣渐渐平静,微笑道:“王爷,您也该见萧凡了,您装疯多日,为的不就是演给这位钦差看的吗?”

朱棣冷哼道:“本王不见晾他几日再说他把北平城烧了本王便算他有本事…”

话音刚落,一名侍卫急匆匆跑进来,单膝跪地行礼道:“禀王爷,钦差萧大人的亲军刚刚在知府衙门寻衅闹事,把整个衙门的衙役,捕快,杂役打得遍体鳞伤…”

“嘶——”朱棣瞋目裂眦,倒抽一口凉气。

道衍苦笑道:“王爷,再不见他,恐怕离他火烧北平城的日子不远了,这人的手段咱们都领教过,世上没他不敢干的事…”

张玉急忙点头,叹息道:“末将原以为他萧凡是个斯文的读书人,没想到我错了,这人从里到外其实是个十足的无赖泼皮…”

道衍深深的看着张玉,眼中有一种知己般的惺惺相惜…

“见他,本王现在就见他”朱棣语气中带了几分颤抖,不知是气是怕。

燕王终于见钦差萧凡了。

戒台寺的厢房内,萧凡一脸怪笑的盯着张玉,悠悠道:“燕王不是疯了吗?怎么又好了?”

张玉干笑道:“王爷病情易反复,时好时坏,他说见钦差大人时,神志已有些清醒了…”

萧凡恍然道:“哦,原来已经好了,王爷果然是吉人天相,不过,大病初愈还需静心调养将息才是,本官现在不便打扰吧?没关系,我可以多等几天,不急的,北平景色不错,我打算带上随从四处走走看看…”

张玉冷汗潸潸,你这哪是什么“走走看看”呀,分明是横行霸道,鱼肉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