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眉头皱起,过了片刻,只听暗夜寂阑之中传来院门开启的声音,随即传来广晟熟悉的脚步声——他也回来了。

那脚步声一拖一跛着,显示出他“某处”受伤的事实…小古眼波晶莹闪动,更多的愧疚涌上心头。她好看姣美的眉形深蹙着,决心做点什么来补偿自家少爷的无妄之灾。

广晟依照惯例早起,虽然双腿之间隐痛未消,他仍然舞剑习武半个时辰,到了早餐时,却意外发现丰盛的摆满了一桌——

翡翠烧麦、野菜珍珠羹、三鲜包子、小萝卜丁儿…虽然比不上侯府二十多道例菜珍馐,却也清新鲜嫩,别有风味。

他吃得津津有味,还连连追问:“是谁做的?”

听秦妈妈说是小古亲手所做,他的脸上露出好奇兴味,“想不到你还有这等手艺?”

一边的月初自感被冷落,于是娇嗔着倚在他身边,撒娇道:“都是山野之物,我没什么胃口,让她做些八宝羹来尝尝吧?”

秦妈妈见她这么没规矩,凌厉的扫了她一眼,却因为摸不透主人的态度,没有接这个茬。

“少爷,人家昨夜好累…”

月初打了个呵欠,双腮泛红,羞怯之外更似暗示邀赏。

小古看着她这般媚态,心中暗忖:难道广晟昨夜是“喂饱”了她,才偷偷溜出来的?真的辛苦了。

“既然累了,就少吃点油腻之物,也别跟我出去办事了,在家里安生呆着。”

广晟冷淡回道,月初的脸色顿时一白。广晟看了她一眼,随即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淡淡吩咐,“你好好歇着。”

月初虽然感觉他冷漠,却以为他这一句是对自己的关心,虽然没能刁难小古,却唇边带笑,得意洋洋。

午饭时候,院外传来一声声奇怪的鸟叫声,好似是某种信号,月初闻声放下饭碗,急匆匆去了。

“鬼鬼祟祟的,少爷也不知是被什么迷了心窍!”

秦妈妈看着她的背影低声骂道。

初兰一边啃着骨头,一边含糊不清道:“少爷就算是喜欢狐媚子,也不该找她,没才又没貌的…”

小古端着汤碗,笑眯眯的数着黄豆,道:“你们别着急,再过几天就好了。”

月初来到院墙边,掂着脚尖拿起葡萄架最上边的半块砖,打开压着的一封信笺,从内中掉出来一封信以及几串佛珠,她仔细看着,神色变幻不定。

第六十八章 迷心

黄昏时分,天边的云彩灿金而静美,商驿入口处的人群却是渐渐散去,广晟坐在大堂内,看到最后剩下的一叠文书证明,正要签字画押印戳,却又放下了,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真是无聊…。”

他抱怨道,身旁管事心急如焚,一心想让他签字盖章,连忙劝道:“大人,还剩下最后一份,干脆一鼓作气…”

“这又不是十万火急的战报,何必着急?”

广晟将他的话打断,闭上眼一个示意,在旁侍立的蓝宁连忙把冰镇葡萄送进他嘴里。

师爷这下真急了,没有签字盖章,这批货谁也不能动,但接应的人今夜子时就要来,这可怎么办?

他还待再说,只听罗师爷干咳一声,在旁奉承道:“大人连日来为公务辛劳,也该放松放松。”

“人间至乐,无非酒色二字…我每晚都在放松啊。”

广晟轻佻的笑着,一语双关的答道,一边伸手,在身畔的蓝宁脸上轻拧了一记,一副吊儿郎当的纨绔模样。

罗师爷露出男人都懂的暧昧笑容,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广晟笑着答应道:“都是绝色的回回女人?那倒要好好见识一下。”

罗师爷却反而露出为难的神情,“那里离我们平宁坊不远,是一个员外的外宅,可是您军令在身,若是没有完成就擅离职守,按照律法可是死罪啊!”

“什么军令,就是让老子来做账房先生的!”

广晟不耐烦的抱怨道,随即扯过手边公文,看也不看就签字盖章,一旁站着的罗师爷和管事交换了个眼色,松了口气对视一笑。

天擦黑的时候,广晟并未回来用晚饭,而是派小厮送回官服官印等物。月初看到这一幕,急忙迎上前去,笑得比蜜还甜,跟小厮连道辛苦,就要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却被秦妈妈及时拦住了。“少爷吩咐过,书房重地闲人莫入。”

“少爷早就把钥匙交我保管了。”

月初语声骄傲,秦妈妈却不以为然,“唯一的一把书房钥匙也不在其中。”

月初不信邪,却见小古拿出贴身收藏的一把钥匙。引了小厮走向书房,顿时气得面色铁青,紧抿着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晚饭时分。月初却是袅袅的出来了,神色自若好似完全没有方才那一场难堪,谈笑自若的跟三人套近乎,“今晚听说是慧清师太举办法会,平宁坊的大姑娘小媳妇和官家太太都去。”

秦妈妈声音平平没有起伏,“少爷吩咐,让你好好在家歇着。”

“妈妈您误会了。”

出乎意料,月初居然丝毫不恼。仍是笑容可亲,“我知道少爷身份非凡,我们不能抛头露面去看。但佛法无边,普度众生,多信些也是没坏处的。”

说着。她拿出几串佛珠,放在三女面前,“这个是先前从慧清师太那里求来的,送给你们,一人一串戴着,也好保佑平安。”

秦妈妈一愣,警惕的拿起来仔细观视,甚至轻轻嗅了一下,看样子是怕月初又出什么幺蛾子。

小古冷眼旁观——秦妈妈对药剂也算精通,但白莲教的圆光幻术并未寻常药物可比,只怕她也发现不了什么端倪。

果然,秦妈妈一无所获,虽然迟疑,但仍然把佛珠戴在腕上——她对月初虽是不喜,但神佛之物求个吉祥,按民间规矩是不便拒绝的。

佛珠的檀香萦绕身畔,莫名的却让人心神安宁、松弛,渐渐的上下眼皮都打架了。

“秦妈妈,少爷的官印在哪里?”

“在书房暗柜下第四个格子。”

“怎么打开?”

“按动桌角下的凸起。”

秦妈妈居然一一作答,毫无警惕,这大概又是佛珠的功效——小古静静听着,却是闭着眼,竭力掐疼自己来抵御昏沉之感。

“给我少爷书房的钥匙。”

月初走到小古跟前,毫不客气的伸手。

小古缓缓的拿了出来,月初得意一笑,狠狠踢了她一脚,笑着骂道:“凭你也想跟我争?!”

她接过钥匙亟不可待的去了书房,随即又提着绢布包的物件窜了出来,打开院门急匆匆去了后巷。

后巷之中狭窄曲折,石砖上青苔遍布,月初心急慌张,一个踉跄就要摔倒。

白皙手腕伸出,将她从地上搀起,月初抬头,却见来人葛布遮住一头一身,只露出半张面庞,虽然眉目秀丽,眼角的细纹却显示她青春不再。

“慧清师傅…我把你要的东西都带来了。”

慧清默不作声的接过她手中的包袱,打开看着里面的错金虎踞篆印、几封公文书信,唇边露出微微笑意来。

“就这些了?”

月初愣愣的点头,随即却拽住师太的衣角,急切道:“师傅,那个药真能一直管用吗?”

“佛渡有缘人,三生石上一根红线牵。只要用了我这药,你们之间的红线就再也扯不断、理不清。”

月初的脸上露出兴奋而甜蜜的光芒,“我什么也不求,只求少爷永远这么疼宠我,爱惜我。”

清慧师太眼中露出一丝讥诮冷笑,随即却隐没化为一声轻叹,“这却是难了。”

“啊?!”

月初惊慌失措,脸色变为惨白。

“贫尼虽不解世间情爱,却也知道有愿有必有劫,玄奘西天求经尚有九九八十一难,你所盼望之事虽小,却也有他人觊觎,恐遭非难。”

看到月初焦急的表情,她的嗓音压得更低,“况且贫尼略通相法,观察沈大人之面相,只怕命中桃花非浅…”

这话正中月初的心口,虽然不愿承认,但她也知道自己容貌不算出众,而少爷身为军中新贵,侯府公子,这一生里都不会缺少美女投怀送抱。

“那要怎么才能拴住少爷的心?”

慧清师太笑的温柔和蔼,递给她一只精致的荷包,“这里面放着佛祖座前奉贡过的佛经,足足念过一百遍,只要把它放在你家少爷的枕头下,就能让他对你死心塌地。”

目送着月初欢天喜地的离去,慧清合上灰色葛布斗篷,唇边的细纹勾画出一道阴郁恶意的笑——

“可怜又愚蠢的小女人,给你的药只能暂时迷住心窍,让他对你身上的味道着迷——这世上,哪有什么永恒的情爱?就算是漫天神佛,也不能阻止一个男人移情变心。”

她冷然的笑声回荡在阴暗逼仄的小巷里,满是愤世嫉俗的慨叹。

第六十九章 法会

夜幕缓缓降落下来,天空下起了小雪,顿时千万朵白绒静静飘飞,宛如无根之萍。一向平静的平宁坊却并没有陷入沉眠,反而在街头巷角点起了一盏盏气死风灯。

十字街的中央空地上,木雕梁柱的花楼戏台被临时改作佛场,一帮女尼们便在一旁歇息,准备即将到来的法会。

高台侧边的屋檐下,早有人备好了素色庄严的油布长棚,架好了连幅道屏,连炭盆火堆都布置齐备,军官太太们聚集在一起,百无聊赖的观赏着雪景,等待着慧清师太的到来。

她们之中俨然以黄镇抚家夫人为首——她是个温柔娴静的中年夫人,着一件紫锦宝相花纹的长袄外罩雪上青貂绒昭君套,身边跟随的妙龄少女正是黄二小姐。

“你爹一向不喜我抛头露面,这次法会规模如此之大,他会不会生气?”

黄二小姐同样在母亲耳边窃窃私语,“娘亲你不用担心,一心向佛乃是积德行善,听说宫里的贵妃娘娘也信这个呢!”

黄二夫人板起脸,“我真是把你宠坏了,我们是什么人家,怎敢跟贵妃娘娘们相提并论?”

黄二小姐不依了,撒娇道:“娘…虽然贵贱高低有别,但我们求佛也是为了父亲的身体安泰,更为了我…”

说到这里,她面色绯红,再也说不下去,黄夫人叹了口气,轻抚她的头发,“罢了,若是佛祖能保佑你父亲脚上旧伤能痊愈,再赐予你一个如意郎君,我就舍了这张老脸,出这一次头。”

说话之间,三声磬响,在风声细雪中越发显得庄重肃穆。顿时,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夜色苍茫,天光雪色都倒映在灯火的熠熠之中,万众瞩目之下,一身素白缁衣,手持念珠的慧清师太缓步走上高台。

她缓缓念起经文。通篇都是梵音呢喃,纤细清瘦的身影伫立在高台中央,自然有一种浩然高华之意,众人都是军官家眷,粗通文墨。虽然不懂其中意义,却都被这种气质所慑,心中生出无穷敬仰。

“佛在世时有长者。梵名‘须达多’,曰善施,别号‘给孤独’,建祗洹精舍…”

慧清师太开始讲起贤者须达多为求佛法,以黄金铺满太子的精舍别院的故事,又讲了佛祖舍身饲鹰的经典,她口才又好,卖相气质美妙绝伦。众家太太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又是惊叹又是啧啧称赞。

不知不觉间,就连站在屋檐下驻足倾听的人都被她吸引。渐渐走到高台下,只盼能离她近些,再近些。

她的嗓音悲天悯人又温柔悦耳。好似有无穷的魔力,很多人甚至脱下身上的首饰布施给她。

慧清师太手下的尼姑们结果布施放在一边,给一文钱的、给金珠玉贝的,统统一视同仁,赠以十八子手串和药丹一枚。

“此乃佛母万生灵丹,专救苍生苦厄,今日与众人有缘,故此奉上。”

慧清师太面容淡然,口气倒是不小。

众人俱都欢喜不已,药丹拿在手中一嗅,若有若无的香气扑面而来,只觉一阵神清气爽,连带病虚弱的顿时都好转了七分。

尼姑们俱都面容白皙,面对众人的感激,只是淡然一笑,稽首道,“是佛母娘娘慈悲,也是施主们的虔心。”

黄夫人手中托着药丹,脸上满是惊喜,“这药真管用,我的眩晕症都好了很多!”

黄二小姐赶忙托起掌心的药丸,凑到眼前,只觉得它色泽淡绿晶莹剔透,多看一眼心神都为之荡漾,好似整个人都升入五色幻迷的天宫仙境之中。

“太好了,这下父亲的腿伤也有救了!”

她兴奋地低嚷,却不料被为首的尼姑泼了冷水,“这药丹乃是佛母座前诵经千遍才赐下的,离开佛光一个时辰,便毫无效力!”

“这可怎么办!”

黄家母女的脸上蒙上了失望的阴霾,一旁众位女眷也是满心火热落进了冰窖里——这里大部分女人乃是军中眷属,哪家男人出兵放马身上没有一两处旧伤?她们满心盼望慧清的药能治好家中顶梁柱,没曾想居然有这个限制!

黄二小姐眼珠一转,看向一旁站着的家中护卫,这本是黄镇抚身边的亲兵,弓马武艺不在话下,“陈叔叔,你全速赶去营中,能否在一时辰内送到?”

陈护卫是各身板壮实沉稳的中年汉子,闻言一愣随即道:“若是用双马替换,也许可以一试,但属下奉命保护夫人和小姐…”

“我们好端端在这会有什么危险?你快去,我父亲的伤能否痊愈,可就全靠你了!”

这一顶高帽扣下,陈护卫只能从命,他吩咐了护院们几句就匆匆打马而去,而其他各家夫人小姐也都派出孔武敏捷的男丁,把药送去军营之中,一阵忙乱之下,不远处街角的骏马与车驾离开了不少,只剩下灯光浅影里踏碎的雪痕。

慧清师太翩然立于高台之上,看着底下妇孺坊民们,眼中闪过一道讥讽,随即转为悲天悯人的清圣。

“诸位都是有心向佛,但却常常不得其门而入,也不便经常外出拜谒。但入我佛门本就是论心不论形,只要心意到了,必定会有灵佑。”

说完她转动手中佛珠,缓缓念诵道:“若欲灭烦恼障、报障者,当贯木槵子一百八,以常自随;若行、若坐、若卧,恒当至心无分散意,称佛陀、达摩、僧伽名,乃过一木槵子;如是渐次度木槵子,若十,若二十,若百,若千,乃至百千万。若能满二十万遍,身心不乱,无诸谄曲者,舍命得生第三焰天,衣食自然,常安乐行。”

这一番话显然是说,只要经常转动佛珠,念诵佛主之名,便能求得安乐顺心,顿时在场众人纷纷拿起刚刚分发的佛珠,一边转动一边跟着她念诵经文。

白雪飘飞之下,暗夜天地间都充斥着这梵唱一般的诵念声,佛珠的异香渐渐的侵染众人的心神,渐渐地,她们的眼神开始迷茫混沌…

慧清静静观看这一幕,心里满是计划成功的兴奋,“请各位离席,将佛珠放于净水之中,让家人邻舍饮下,才能与佛结缘。”

所有人好似听到了至高之令,站起身来鱼贯离去。她们眼神浑噩,寂静无声,在暗夜中憧憧行走着,宛如行尸走肉一般,偌大的队伍透着一股阴森诡秘之意。

“只要碰触、服用过佛珠上的香药,就足够让你们浑浑噩噩过上一天一夜,整个平宁坊,已经在我掌握之中!”

慧清太过得意,以至于没看见,在女眷们队伍中间,有一个身量娇小、面色黛黑的少女,正以清澈明亮的目光打量着她。

小古看着慧清微微一笑,“白莲教的如意算盘很不错,但胃口太大,小心会被噎着。”

第七十章 捷足

商驿的大堂上灯火通明,任凭窗外雪落凝冰,此间却是温暖如春,酒香扑鼻。

广晟身着织金深紫斓纹曳撤,赖洋洋倚靠在上首矮榻上,身边倚着千娇百媚的蓝宁,巧笑嫣然之下一双美眸几可勾人魂魄,柔若无骨的身子让底下的罗师爷不禁咽了一口口水。

“罗师爷,那些美人儿什么时候才能到?”

相对于广晟的潇洒不羁,罗师爷却显得有些焦虑不安,他低咳一声,连忙回道:“就算快马来回也要两三个时辰,更何况佳人还须梳妆打扮。”

他偷偷打量着广晟慵懒自在的模样,心下暗恨:这小子爱好声色犬马,这次不知怎的,却只上钩了一半!

原本他以回回美人为饵,想引诱广晟去那所郊外别院之中过夜,这边他们便能顺利将马车上的黄金安全卸下运走,再将允诺对方的甲胄铁器出库运走,没曾想,广晟满口垂涎答应,临走却犯了懒劲,不肯奔波跋涉,非要派亲兵们将美人们带来。

“这么天寒地冻的跑来跑去太累了,还不如把美人儿请回来,可以多多玩乐几天。”

罗师爷听了简直是如雷轰顶,忧心忡忡的试图劝服他,“大人千万不可啊,虽说军中私下玩乐是人之常情,但毕竟是指挥使大人初次对您委以重任,偶尔偷欢一夜也罢,如此大张旗鼓的将人带回嬉戏,只怕会…”

广晟当时斜睨了他一眼,漫不在意的笑道:“这里只有我和你们在,谁会嚼舌头?”

他一双眸子浓若点漆,笑意艳丽,却暗含一种毒辣冷戾,吓得在场几人都猛一哆嗦,纷纷表示不敢出去多言。

“这就好,现在就只等美人驾临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罗师爷只觉得嘴巴发苦。无奈何只得出去张罗,他疾步而出跟心腹手下吩咐了一阵,眼中精光一闪,已是有了决断——既然姓沈的小子不肯走,那就彻底把他灌醉让他跟美女们颠龙倒凤,只要外面搬运的人小心些不弄出声响来。必定能安然无事,大功告成!

“师爷…师爷?”

广晟的催促打断了罗师爷的沉思,他正要赔笑脸,却听外面马蹄阵阵,随即而来人声熙嘈。

香风阵阵,更有隐隐而来的莺声燕语,夹带着异族腔调。顿时引起众人兴奋。

“来了来了!”

只见帘子一掀,一阵奇异的香氛随着冷风扑面而来,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竟是身披白色滚毛斗篷的一群女子,她们抬眼时众人都倒抽一口冷气:竟是如宝石一般碧绿苍翠!

炭盆被密密的排在两旁,地上的毡毯也准备好了,打头一个女子刷的一声把斗篷除下,顿时酥胸半露,一袭烟纱裹胸上面镶满了明珠璎珞,更衬得那浑圆呼之欲出。她生疏的敛衽,低头行礼之下两点嫣红若隐若现。堂上几乎可以听到男人们咽口水的声音。

她一人穿白,其余众女都是红色纱丽,胯骨上半露着向金丝的云纱缕群。随着胡琴奇异幻美的音色环绕成一圈,开始扭动腰肢, 雪白颀长的美腿极尽魅惑。

奇异的香味如兰似麝,门窗紧闭之下更是甜甜的沁人心脾,据说是来自黑衣大食的特殊香料,广晟吸入时眼神一阵恍惚,强撑着一股念头捻痛掌心的皮肉,这才略清醒些,心知这香料有异,回看罗师爷却也在低声咳嗽,略带厌恶的咕哝道:“这香味也太呛人了,哪弄来的啊!”

难道…这香料跟他无关?

广晟的眼中闪过惊异之色:他原以为罗师爷今夜就要卸货装货,嫌自己碍事就干脆用了药,没曾想这戏中还有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