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庙里用过素斋,太夫人去跟主持论起了佛法因果,几位夫人被安置到厢房休息,如灿闹着要去看看周围景色,如珍等人都泱泱提不起兴致,却也没说什么跟着走了。

小古怕出事也跟着去了,寺里小沙弥领头,后山果然风景幽美清静,也没什么危险,一群人赏玩过一阵就回来了,正好那边太夫人从禅房里出来,神色似喜似忧,也不知道主持到底说了些什么开解她。

但凡这种高僧大德都很是圆滑,不过分谄媚却也要不动声色的跟权贵们打好关系,但也不能掺合各种阴私事体,因此打起机锋来都是似是而非,偏偏太夫人这种却好似久旱逢甘霖,听得津津有味。

主持引了这些女眷一起去殿上三跪九叩求了签,到如瑶的时候签筒摇了半天都出不来,好不容易掉出,却竟然是两支,一支摔在小古脚跟前,另一支落在如瑶裙摆上。

小古捡起自己跟前的那支,看见上面竟然是一道“姜太公渭水垂钓”,诗云:鲸鱼未化守江湖,未许升腾离碧波。异日峥嵘身变态,从教一跃禹门过。

她也没放在心上,随意拿在手中,却见如瑶跪坐在地上,茫然看着自己的那支签,蹙着眉头有些失神。

小古凑近一看,是个中平签,是“廉将军思用赵人”,上面写着:奔波阻隔重重险。带水拖泥去度山。更望他乡求用事。千乡万里未回还。

这些话听起来就不太顺遂,但也毕竟不是下签,小古见如瑶心事重重,伸手就要将她搀起来,“侧厢那边大家正在解签。我们也过去吧。”

下一刻,她的手却被如瑶拍开了!

如瑶近乎警慎防卫的缩回了手,发现自己有些失态,于是有些疲倦的抬起头,低声说:“我有些累了,这就过去吧。”

小古觉得她有些阴晴不定,倒也没放在心上。两人到了大殿侧厢。太夫人那边已经解完了签,看神色似乎喜色更盛,却又在纠结什么。

王氏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也无从得知她抽了什么签,她娘家也是名儒之后,对这些鬼神之说也不算热衷,只是服侍婆婆来凑个热闹罢了。

如珍仍然是那么沉稳娴雅。站在嫡母身后服侍着,似乎对签文并没什么兴趣。倒是如灿凑在解签的居士那边,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轮到如瑶时,那居士道:“这签文虽然看似不顺遂,颇多波折艰难。但毕竟是中平之相,凡事必须谨慎,常常反审一己之进退。心存恶者得祸。存直者即可获福。”

他抬头看了看她的眉目五官,皱眉道:“眉间隐见黑煞。似乎最近会有血光之灾。”

“这,这么怎么好!”

一旁的碧荷闻言惊慌,不由拔尖了嗓子,正在门槛外观赏放生池中鲤鱼的如灿如珍等人听到这边动静,不由得侧过头来窥探这边动静。

碧荷压低了嗓门,低声问道:“这可怎么办,有破解的办法吗?”

“就看女施主平日是否积攒福缘了。”

这答案虚无缥缈,比不回答还要让碧荷心慌无神,如瑶虽然也脸色不好,但终究还是起身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看天意吧。”

碧荷紧紧的追了上去,小古眼见如瑶的情绪怏怏,正要跟上设法开解,却被那居士喊住了,“这位姑娘,你手里的签也拿来吧。”

小古这才发现那支签被自己带出来了,连忙放在桌上转身要走,“我不是什么姑娘,只是个下人,就此别过吧。”

她匆匆而去,背后只听那居士沉声道:“这签相当不凡,寓意凡事进退待时,不可轻举妄动。动则凶,静则吉。”

小古微微一笑,并不把这话放在心上——任何时候,长者和智者语重心长的劝说都是这一套:韬光养晦,忍耐静待,一动不如一静。

可真要什么都不做,任由自己的人生被人随意主宰、拨弄,这绝不是她的行事风格!

到吃斋菜时,大家都觉得美味清淡,唇齿留香,加上不是正式的家宴,于是也说笑两声,只有如瑶低着头默然无语。

“瑶姐姐倒是抽到了什么上上签,也给我们见识一下吧!”

如灿恢复了精力又开始蹦跶——她对上次萧越抱着如瑶上岸的事情颇有芥蒂,却从来不反省自己的过错,只是将尖酸刻薄全发泄到了如瑶身上,“瑶姐姐有才有貌,还有那么多了不起的嫁妆,只可惜啊,袁公子对你那么冷淡,我未来的姐夫还不知道是不是他呢!”

她抽了抽了鼻子,装作天真无邪道:“听说五不娶中有有丧妇长女这一条,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若真是这样,瑶姐姐可就要糟糕了。”

王氏怒不可遏,沉声喝道:“你这说的是什么疯话!快向你如瑶姐姐道歉!”

“本来就是嘛,如瑶姐姐贸然跟男人搂搂抱抱的,我听人说果然是丧妇长女无教戒…”

如灿小声嘀咕着,王氏气得发抖,蓦然站起身来,咬牙道:“越来越没规矩,回府里再好好给你算账!”

她对着如瑶满脸是和蔼愧疚,“瑶姐儿别见怪,这孽障最近不知道在发什么疯,听了些下人没规矩的议论就胡说八道,等回去再让她好好给你赔罪!”

如瑶面色苍白,不顾身边碧荷怒形于色,冷然起身道:“婶娘这话我不敢当,灿妹妹的话简直不像是个侯府千金,若是传扬出去,只怕人家议论的不仅有我的闺誉,还要议一议灿妹妹的教养了!

说完直接转身朝着外间走去,一餐饭就这么不欢而散,王氏眼中露出一丝精光和得逞的笑意,却是假装着急发怒,冲着如瑶骂道:“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简直要气死我——回去路上你跟如珍她们一车,不许再去吵闹你瑶姐姐!”

如灿很是委屈确不敢顶嘴,心里很是不甘——来的时候她是跟如瑶一车的,如珍和如思一车,虽然没人规定,但都是遵着嫡庶来的:如瑶虽然是庶女,但她已经在张氏那边过了名的,就身份来说又是长房,如灿虽然不喜欢她,但也不得不承认,比起跟那两个小妇生的坐在一处,还是跟如瑶一车更显得自己体面尊贵。

第二百五十四章 掳人

于是回程路上就是如瑶单独一车,其余三个姐妹挤在一起。

随车的只能有一个丫鬟,如瑶想也不想点了碧荷,小古看着她盈盈上车的身影,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大轿和车子辘辘而去,下了坡道再过不久就要看见官道,小古心中略微放松了警惕,此时突然前面传来惊呼声!

她不顾周围丫鬟们的诧异眼光,将头伸出帘子外,只见打头一辆车宛如脱缰的猛兽一般横冲直撞,越驰越远,车厢东倒西歪似乎无人驾驶,周围跟着的下人小厮都发出尖叫声!

是如瑶单独乘坐的朱璎华盖车!

小古心中一凛,趁着车上众人向外张望不知所措的时候,侧身弓腰从车厢一侧的窗边滑了出去。

此时山道上已经乱成一团,惊慌失措的人群跑着追赶,人喊马嘶好不热闹,她飞身纵掠而去,袖中银光一闪割断了一匹马的缰绳,骑了上去狠夹马腹去追赶那疯狂的马车。

她骑术一般,但拼了命的鞭打和强行驾驭,终于逐渐拉近距离,只见那马车的速度也渐渐慢下来,那爬在车辕上的两个大汉终于控制住了疯跑的马车,一人骂骂咧咧的把已成尸体的车夫踢了下去,其中一人弯腰进车厢极为粗鲁的抓出主婢二人,却好似被什么刺中,暴跳如雷的拔刀要砍。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道银光划破长空,直射而去,那人一个鹞子翻身,千钧一发之际居然躲过,看起来身手不差!

那银光回旋闪跃。灵动诡异,天马行空毫无轨迹,那壮汉被刺得来回闪躲,险些摔下马车,那拿刀的同伴也吃了一惊,砍断两匹马的辔头让它们脱离,马车终于停在了一处松柏林前面。

小古收回银刃。本人也终于赶到。见如瑶主婢缩在车厢里,虽然面色苍白但没见有什么血迹伤痕,心头一松。她双脚在马镫上一点,纵身而起宛如一朵轻云,下一瞬就到了两人眼前。

其中一人抬手要砍,被她手持短刃杀得连连后退。落了下风。

却见另一人猿臂一捞,将如瑶劫持在手中。刀尖对着咽喉,对着她威胁道:“快给我束手就擒,否则我杀了这小娘们!”

小古心中怒极,凌厉眼风扫过。空气中一声轻响,那短刃从半空中飞旋而过,银丝上的利风擦着那人的脸庞而过。顿时沁出一道血珠来。

那人心中惴惴,却被激得更加凶暴。手中长刀也握得更紧,在如瑶脖子上划出一道血口子,鲜血蜿蜒而下,格外触目惊心。

“快丢下兵器走过来,否则我就动手了!”

为了表示他不是虚言恫吓,他手中用力,如瑶痛得发抖发出一声呻吟。

小古冷然瞪视着他,身姿凛然,下一刻,她清脆的声音响起,“你可以杀了她,但我绝对不会丢下兵器。”

啊?那人措手不及,根本没想到是这种回答。

“我跟她只是主仆之义,没必要为她殉葬丢命,抛下兵器就是自找死路,你以为我会心软上当?”

她目光稳如磐石,幽黑双眸没有一丝软弱,熠熠闪动之间更见残酷果断,“你动手吧,等你杀了她,我会杀你为她陪葬的。”

这话掷地有声,让那人心头一沉,不禁起了寒意,纠结之下反而没有立刻下刀。

就在这一瞬,小古扣在袖中的发钗疾射而出,正中他的小腿!

他身子一歪失去平衡,就在这一瞬,如瑶狠狠咬了他的手背一口,那人哀嚎一声被甩开,如瑶挣脱了束缚正要朝车里躲,却听小古喊了一声,“快跳!”

周围都是草丛树木,幽深看不清楚林子深处,如瑶心里有些害怕,却见地上那匍匐着要抱她的脚,另一人也返身冲了过来,她情急之下提起裙幅纵身一跃,却惹得一旁的碧荷一声尖叫也跟着跳了下去。

车上顿时空旷不少,车辕上的那人跳下去要追,却感觉后心疾风一凉,险而又险的避开了银刃,地上那人却忍着痛用刀扫向小古的下盘。

小古的身法轻灵飘逸,毫不费力的躲开,银刃再闪之下脚下的伤者顿时被刺入心口,抽搐了两下就咽气了,而另一人却追着如瑶主婢二人朝着林子深处而去,远远只能看到三个身影。

小古匆匆赶去,却见两女锁在一颗松树所在的岩后,那人正要伸手去抓,她银刃飞出,下一瞬却感觉一股异样的香甜味道!

香味入鼻暗知不好,整个人已经瘫软在地,眼前一阵模糊,但似乎看到银光一闪,冲着她而来。

已经顾虑不到生死,眼前一片白茫茫,随即她听到兵器打斗声、带走如瑶时的尖叫声。

她抖着手伸出袖子捂住口鼻,袖内深藏的药粉让她缓缓清醒,过了一盏茶时间略微恢复过来,却看到碧荷正跪坐在她身旁,用帕子替她擦着脸——小古这才发现,自己的领口和衣袖都被那歹人的长刀砍破,而他本人也倒在不远处的泥地里。

“姑娘被劫走了…另一个人杀了那恶贼!”

她说得颠三倒四,如瑶一眼看到那壮汉的尸体,见伤口直中心脏开出很深的血槽,心中一凛,“是另外有人劫走了她?”

碧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急火燎要她去救人,小古却看着那致命伤口皱起了眉头——这恐怕不是普通匪徒能有的兵器!

先前这两人大概是王氏或者太夫人的手笔,虽然凶徒精悍但拿的也只是普通钢刀而已,而这伤口却显示另一波人来历蹊跷!

是谁要掳走如瑶?

想要退亲的袁二?小古立刻推翻了这个猜想——袁槿绝对不屑这种下作阴微的手段。

她咬住嘴唇,眉头皱得更深,叮嘱碧荷留在原地等待救援,随即一言不发骑马去追。

日光暖融融的照在身上,金灿灿刺眼,脊背上微微沁出汗来,痒痒的好似蚯蚓,她却浑然不顾,一心挥鞭策马追了过去。

不远处出现了岔道,小古勒住缰绳,从袖子里取出一只瓷瓶,残余的一点药粉洒出,很快就有蚂蚁聚集,随后朝着其中一条蜿蜒爬去。

就是这里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获救

小古心中略松,赶紧掉头继续追,又过了一刻钟工夫,却听见不远处隐约传来惨叫声。

她心中一紧,快马加鞭而去,现场却发现几滴血痕,不见人也不见尸体。

她不死心的将瓷瓶最后一簇粉末刮下,却再无反应,蚂蚁们原地绕着圈觅食,再也不能为她指路。

人竟然追丢了?

她压下满心震惊和焦急,仔细察看,却是毫无任何端倪,好似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搜寻之下一无所获,她只能回去找碧荷,侯府的人终于跟了上来,乱糟糟的在四处搜查,小古冷眼看他们专心致志,心中却是惊涛骇浪——到底是谁从中插了一手?

王氏也跟着车来到了林子里,用帕子捂着脸哭道:“我可怜的侄女,到底是谁这么歹毒!”

她心中也是颇为奇怪:她派的那两个人只是装作盗匪,准备把如瑶劫远些就一刀砍死,这么干脆利落,她名下的财产就全归入囊中——什么劫走不见,这种事根本就是蹊跷加反常,绝对不是她的人所为!

好好一个大家闺秀被劫走失踪,这清白名声肯定好不了,这关系到整个侯府的名誉,她哪会出这样的馊主意——如瑶要是名声臭了,她女儿还待字闺中,也免不了受影响。

下人从林子里搜出另一具尸体,王氏看到自己派的两个人都死了,心中更加确信出了岔子,脸上的焦急也由三分变成十成十了!

太夫人年老体弱,这次算是她带着孩子出门进香,遇到强盗杀人还可以推卸责任。一个大姑娘失踪了,做婶娘的难辞其咎啊。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侯府下人们点起松明火把在找,却又不敢唤来官兵,林间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火光,略带压抑惊悚的呼喊声,如此闹了大半夜。也毫无头绪。

路旁的茶铺已经被侯府派人包下来了。碧荷蜷缩在角落愁眉不展,小古在一旁蹙眉沉思。

“你当时怎么能那么说——根本没把姑娘的性命放在心上!”

碧荷的声音略带尖锐,怒眼瞪着小古指控道。幸好铺子前面也乱糟糟的没人注意到。

一天的疲惫和惊慌,让她几乎崩溃,眼中满是不谅解,“要是小姐有个三长两短。都是你害的!”

“我当时要是丢下兵器,大家都得死在那——你没看出来。一开始那两人一心要取你们性命吗?”

小古看在她对主忠心不贰的份上破例解释了一句。

“那也可以略微拖延一下啊…”

碧荷不甘心的低喊道,突然外面人生喧闹,有人急匆匆跑进来,喜气洋洋的大喊道:“如瑶姑娘找着了!”

什么!两人一起站起身来往外跑。到了茶铺外,果然见到如瑶坐一匹马上正在被人七手八脚的搀扶而下,一旁牵马站着的那人竟然是…萧越!

“姑娘。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碧荷哽咽着扑上去,主婢二人相拥而泣。如瑶这才发现双腿疲劳僵硬已经不能动了,显然这大半夜她被劫持也吃了不少的苦。

小古上前去扶她,一阵忙乱之下却感觉一旁的萧越正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她。

小古心生警兆,却也无暇多管,也想问问如瑶到底经历了什么,一行女眷搀扶着进入茶铺店内,只留下萧越一人站在门外,双眉因为激动、惊疑不定而微微颤动,笼在袖中的双拳紧握!

他眼前还浮现刚才那一幕,出来迎接搀扶的那个小丫鬟,似乎是叫做小古的,破裂的衣袖随风晃动,衬里上绣着一个兰花的徽记!

他绝对没有看错,那是金兰会的秘密记号!

茶铺后方的简易房舍里,一盏油灯下主仆三人正在说着话。

“原来如此,是萧越少爷救了姑娘啊!真是上天保佑!”

听完如瑶讲诉经过,碧荷拍着胸口心有余悸,一旁的小古却是目露异色,若有所思。

根据如瑶所说,突然出现的神秘人将挟持她的那个壮汉一击即中杀了,趁着小古昏迷飞速离去。

“那人没有坐骑,但背着我仍然在平地疾步如飞,我只感觉一阵风驰电掣,眼前景物就在向后,似乎跑出去很远。”

“我当时非常害怕,知道离你们越来越远了,心里只是想着,拼着一死也不能让他把我带走,于是我左思右想之下拔下头上的簪子。”

如瑶拿出袖子里血迹斑斑的檀木簪,“这是母亲从张家带来的,那边靠着海,时常有倭人来滋扰,女眷为了护身,都会在妆匣或身上放一支这样特别尖利的,母亲笑着说,这簪尖能划破数十层桑皮纸,比起刀刃来也不差太多。”

“于是,我趁他背着我,就用簪子刺中了他的背上,他痛得发狂叫了一声,把我丢在地上,我趁机从半山腰滚了下去。”

如瑶娓娓道来,虽然说得平淡,但其中的惊心动魄也让人恻然。

“我滚下了山,好些荆棘藤枝划破了身上,我护住头脸好歹落到了地上,没想到那人竟然也追上来了——他受了伤速度略微慢了些,我拼命跑,他也一路追。不知道跑了多久,前面出现了几个人影,我心一横高喊求助,没想到竟然是萧公子。”

“他带着几个亲兵是来打猎的,这才因缘际会救了我,那神秘人站在不远处看了一眼,还是飞快跑掉了,萧公子的亲兵去追也没追上,不知到底是什么来历——接下来,他就送我回来了。”

全部经过讲完,如瑶面上又出现了苍白倦色,碧荷拉着小古正要告退,却被如瑶喊住,留下了小古。

房内陷入了沉默,气氛似乎有些凝重僵滞,小古正要向她解释加道歉,谁知如瑶却是硬撑着起身,向她郑重其事的行礼。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小古闪身避开不受。

“这是谢你救命之恩,我看得真切,那两个歹人是真要杀我们俩的,若不是你赶来救人,只怕就真的没命了。”

如瑶花容惨淡,却强撑着一抹笑意,“你的救命之恩,我铭记于心,将来若有一日能够报答…”

“姑娘你言重了,做下人的救援主人家都是本分,哪里提得上什么恩?”

第二百五十六章 八卦

不知怎的,小古觉得如瑶这次有点太过客套,反而显得有些生疏了,“当时,那歹人用你来威胁,我当时实在不能抛下兵器,因此言语上冒犯了姑娘,请你原谅则个。”

“这是哪里的话,当时针锋相对,不容一丝差错,你若是真把我的性命当回事,他们就捉住了你的软肋,只怕我们主仆三人当时都要任人鱼肉。”

如瑶这点倒是看得很开,她再次向小古道谢,并关切她是否伤着了,见她身上衣裳破了,甚至要亲自来替她缝补,小古连忙辞谢,说了一会才去隔壁安寝。

这间茶铺后的房舍是临时找来的,天色将明也没必要再赶回去,只能凑合着歇息两个时辰。

如瑶虽然身体极端疲乏,却丝毫没有睡意,她目送着小古离去,眼神变得复杂,低声喃喃道:“我被挟持的那一刻,你让他干脆杀了我,固然是反客为主的解局,可那般冷酷坚定的眼神…我确定,你是认真的。”

“假如他真的被逼到绝境,直面两选一的残酷结局,只怕你也宁愿我死后替我报仇,而不愿为此放下兵器,冒这个风险吧。”

那样凛然宛如冰雪的眼神,毫无任何情感和软弱,宛如金石一般铿锵决绝…那一瞬,她确信小古虽然是在讹吓歹人,却也是再认真不过的宣告!

小古,她武艺高强,却又如此狠心强悍,她究竟是怎样的来历呢?

如瑶又想起那一天,她在公主府上的厢房里,偷偷看到的那一幕,不由的心头酸涩。揪紧了袖口的掐边——她的未婚夫婿,却跟这样来历成谜的丫鬟亲昵拥抱,那样宠溺而深情的目光,她从来没在他身上见过。

寥寥几次会面,他都是冷淡、生疏客套的,甚至不愿跟她多聊几句。

她站在床边,望着熹微泛白的天光黎明。心中一时愁苦。一时疑惑,百感交集之下,只觉得一阵眩晕——这一夜折腾。果然要闹出病来了。

一行人在天亮后匆匆赶回了府上,对外只是宣称车辆坏了所以暂时在城郊住了一晚——这也是为了如瑶的闺誉,王氏虽然狠毒,这方面倒是知道轻重。因此也没人说什么闲话。

如瑶连吓带累大半夜,回到府上就略微有些发热。找来大夫诊治后服了两帖药,这才慢慢好了起来。

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当然立刻就打发人去给广晟送信了,可他直到第二天午饭前才赶了回来。

他来探望如瑶的时候。小古见他虽然仪容整洁风度华美,但眼角却有不易觉察的血丝密布,眉心也有凝重郁结。猜测他有心事,于是送他出去的时候多走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