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胜男把开水倒进大铜盆里,许大嫂利索的把两只刚刚断气的乌鸡丢进开水里,双手也飞快的揪着毛…

“呼,杀只鸡也怪不容易的呀,”胜男蹲在一旁,学着许大嫂的动作,给鸡开膛破肚,把鸡心、鸡肝、鸡胗什么的单独放在一边,接着拔掉残留的毛根儿,然后洗净,最后用菜刀斩成小块儿。

“可不!”

许大嫂剁完几块,取了热水净手,又从袖袋里取出帕子擦手。

胜男也把自己的那只鸡剁成小块儿,然后和许大嫂一起收拾院子里的血迹和鸡毛。

“嫂子,嫂子,”小秀儿穿着一身簇新的碎花棉衣,兴冲冲的从外面跑进来,她高举着冻得通红的小手,似乎在展示什么东西。

“做好啦?”

胜男擦完手,见小姑子献宝一样捧着四根一尺长的竹签子,笑着问道。

“恩,您看看,是不是这样的呀?”

小秀儿把竹签子递给大嫂,和许大嫂相互见了礼,急急的问着胜男。

“呵呵,李师傅给做的?手艺真不错,”胜男轻轻的摸了摸打磨光滑的竹签子,随即满意的点头:“恩,没错,就是这样的。走,嫂子教你怎么用。”

胜男说完这话,抬眼看到许大嫂满脸好奇,便顺口说:“许大嫂一起来吧,呵呵,手工活我可不行,到时候还需要你们提点。”

“嗳,嗳!”

许大嫂来到南山后,已经见识了东家太多的花样,不管是地瓜还是玉米,不管是野都柿还是薯片,她活了三十多岁,从来都没有见识过。可就是这些闻所未闻的稀罕物儿,让南山的所有佃户们都过上了好日子。

如今,东家又做了新玩意儿,不用说,铁定又是他们没有见识过的,她当然要好好学学。

说话间,三个女人来到西侧的厢房,胜男从炕上的簸箩里取出一团田姨娘纺的棉线,然后拿着四根竹签子织起了棉线袜。

“你们看,先这样,然后再这样,最后织上一尺长,再把口缝住,就能当袜子穿了哦!”

胜男笨拙的演示着,她实在不擅长手工。幸好前世的老妈是织毛衣达人,一家五口(包括大嫂)的毛衣、毛裤、围巾和帽子,全是她老人家一手包办。那时,每天傍晚吃过晚饭,老妈就拿出毛衣针和毛线往沙发上一坐,边看电视边织毛衣。

尽管胜男是个手工白痴,看了二十年,也会几种简单的织法。她教给小秀儿和许大嫂的便是最最简单的平针,这样的织法织出来的纹路比较紧凑,最后制成的袜子也会比较贴脚。

“哎呀,东家,这、这可是好东西呀,”许大嫂是女红高手,她看了没有两圈儿,就已经学会了。伸手摸了摸胜男织出的一小段儿棉线袜,既厚实又柔软,这样的袜子穿在脚上,肯定比粗布缝制的袜子合脚又保暖呀。

“恩恩,我也觉得是好东西,所以、所以想——”

小秀儿见了半成品,又听了许大嫂的赞许,两只大眼睛也闪闪发光。

“所以什么呀?”

胜男似乎猜到了小姑子的想法,故意逗她。

“所以,我想让咱们布艺作坊的大嫂们一起织,织出来的袜子,除了自己穿,还能卖钱呢!”

小秀儿强忍羞涩,还是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好呀,咱们秀姐儿也知道挣钱了呢!”

胜男把竹棒针放在一边,拉住小秀儿的手,笑眯眯的说道,“既然你想到了这个好主意,那布艺作坊嫂子就交给你,让你管理如何?”

“我?”小秀儿纤细的手指顶向自己的鼻梁,吃惊的问。

“对呀,咱们南山这么多作坊,嫂子哪里忙得过来?呵呵,你就当帮嫂子的忙,咋样?”

“帮忙?好,我愿意帮嫂子干活,这袜子作坊我来管!”

小秀儿接收到胜男鼓励的目光,挺了挺小胸脯,坚定的说道。

第八十七章 初建保安团

话说小秀儿和田姨娘自从来到南山后,总感觉自己是哥哥或者儿子的拖油瓶,靠着嫂子(儿媳妇)的嫁妆过日子,总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小秀儿听了胜男话,觉得自己终于能帮到嫂子,能用自己的劳动换取食宿,她非常兴奋,当下便风风火火的拿着竹棒针跑到木器作坊,请李师傅帮忙打造几套同样的棒针,接着又拉着嫂子跑到作坊,现场招募织棉线袜的大嫂。

一圈忙活下来,小丫头白净的小脸儿上红扑扑的,眸子里也充满了劳动的热情。

“老公,我觉得你还是把南山的真实情况告诉姨娘和小秀儿吧。”

胜男跟着秀姐儿,看她兴冲冲的忙东忙西,那种深恐自己没用的讨好的神态,让胜男看着有些心疼。突然间,她似乎明白了为什么田姨娘对她的态度如此谦卑,比在魏家的时候,还要畏手畏脚。

“恩?怎么想起说这个了?”

魏良杀鸡失败后,被老婆赶回房间,他趁机洗了个热水澡,又换套干净的衣物。刚出了房门,就看老婆一脸沉思的看着远处。

“哎呀,你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呢,你就没发现姨娘和小秀儿的不对劲?”

胜男挽起老公的胳膊,两口子悄悄的来到田姨娘的院子,田姨娘正领着两个婆子在院子里又是晒地瓜干儿,又是纺棉线,满头大汗的忙得不亦乐乎。

接着,胜男又拉他来到布艺作坊,小秀儿纤细的身影在一群大婶大妈发福的身躯中穿梭者,细声细语的交代工作,并亲手演示如何处理棉线。

“咦,她们这不挺好的吗,我看比平时吃饭、聊天时,脸色还要好呢。”

魏良毕竟是大男人,没有女人的心思细腻,他被动的跟着老婆跑来跑去,见老娘和妹子开开心心的劳作着,他更是不明白老婆的话。

“…”胜男扶额,见他一脸茫然的样子,心里更加郁结,没好气的拉着他回到自己的院子,“你刚才也说,田姨娘和小秀儿干活的时候,比平常吃饭聊天的时候,脸色要好、神情更加坦然,对吗?”

魏良点点头,见老婆的眉头又要皱起来,忙伸手抚平,和她一起坐在火炕上,从老婆的口气中推测道:“你是说,姨娘和小秀儿平时生活的不自在?”

“恩,你别忘了,南山对外宣称的可是我的产业,”胜男见他终于听进自己的话,有些心疼的说,“而你呢,虽然分了家,可实际分到手的东西并不多。两个铺子和一套宅院,地契是你的,可人家早就收了租金,你一分钱还没有收到手;五顷地吧,现在又刚刚种了小麦,再加上今年入冬以来一场雪也没有下,估计来年的收成也不会太好,就算是收成好,那也要等到七八月份才有收获;还有一点,你已经许久不去衙门,镇子上谣言四起,说是你得罪了杨知县,被杨知县赶出了县衙,连最后的薪水也没有领到…”

“胜男,别说了,我明白了,”魏良越听脸色越难看,他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备战来年的春闱,并没有太多顾及姨娘和小妹。他自从分家后,以为拿回了田姨娘的卖身契,能减少姨娘的自卑感,却全然忘了告知姨娘自己的名下的产权。

如今,他正是从魏家分离出来,明面上的产业并不多,至少在世人眼里,他还是靠老婆嫁妆生活的没用男人。

以前他还有一个刑名师爷的身份,让人家知道,他魏良虽然没有多少财产,但手上有实权;可现在,县衙里来了个方举人,魏良的身份变得尴尬起来,县城里的谣言更是满天飞。

姨娘和小秀儿虽然住在内院,可南山也不是与世隔绝的地方,外面就是穿梭的小贩儿,各种消息非常灵通。得知自己儿子丢了差事,手上又没有存银,如今连房子也是媳妇的陪嫁,这让田姨娘如何不揪心,如何不焦虑?!

但是这些话,田姨娘又不能对儿子说,一方面她担心自己说出来伤了儿子的面子,另一方面她也担心媳妇儿知道了心里不舒服。什么都不能说,但并不意味着什么都不能干,没错,她出身卑微,没有嫁妆帮贴儿子,可她还能干活呀,只要她和小秀儿努力帮媳妇儿料理家务,媳妇儿应该不会嫌弃她们这两个拖油瓶吧?!

在这种想法下,田姨娘和小秀儿便有事没事的抢着干活儿,晚上还悄悄的绣了帕子和荷包私下里拿去卖,帮儿子攒进京赶考的费用。

当然,这些胜男和魏良都不知道,两个满脑子前世思想的人,虽然在大明生活了数年,可骨子里还是前世人的做派——过自己的日子,让别人眼红去吧。

可他们忘了,这里不是前世,而是众口铄金的大明,更是重名声、口碑的古代,要不是魏良有举人的功名在身,估计谣言更加不堪。

胜男也只是发觉了姨娘和小秀儿的反常,这才想起,如今他们也分了家,不用再隐瞒魏良私置财产的事。再说了,要抡起私置财产,魏良拍马也赶不上两个大哥呀。真要是查起来,两个嫡子还要倒分给魏良呢,至少和他们相比,人家魏良私置的产业是凭借自己的能力办下的,而两个大哥,则是从公中昧下钱财,倒手放到自己的口袋里呢。

“呵呵,那就好,”胜男见他满脸的懊悔,便不好再说什么,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中午吃饭的时候,把田契带着吧,另外把留给小秀儿的嫁妆也交给姨娘保管?!”

“好!”魏良听老婆处处为自己和家人着想,心里暖暖的,反手握住她的,一切尽在不言中。

中午,田姨娘拘谨的带着两个婆子准备饭桌,小秀儿也从外面风风火火的跑进来,拉着胜男叽叽喳喳的说着作坊的事。

“魏大婶,秦大婶,你们也去吃饭吧。”

魏良坐在主位上,见饭桌已经摆放妥帖,便摆手让两个帮佣婆子下去。两个婆子也在南山干了一段时间,知道这家人不习惯有人伺候吃饭,躬身答应一声出了正屋。

“姨娘,你看看这个!”

房间里只剩下一家四口,魏良从袖袋里摸出一卷厚厚的白纸,递给姨娘。

“这、这是地契?”姨娘疑惑的接过,打开一看,却发现几张白纸上写了几行字,下方还有官府的大印,契约上白纸黑字的写着魏良的名字,她慌忙一张一张的翻看着,下面还有和佃户们签的租种合约,她越看越惊诧,结结巴巴的问:“三少爷,这、这是你置办的?”

“没错,是我买下的,”魏良把地契递给姨娘后,就一直关注着她的反应,见她先是惊讶,接着面露喜色,随后得到他的确定后,脸上更是绽开了笑容。

“咦?日期是去年,难不成…”

姨娘压下心里的狂喜,刚看契约时,还以为是儿子为了安抚自己,把儿媳的产业挪到他的名下,毕竟这年头都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女人嫁了人哪能真正拥有私产?!但再仔细一看,发现大印下面标注的时间不对劲,儿子可是今年才成亲的,怎么契约上的日期是去年?!

“呵呵,正是去年买下的,”胜男帮田姨娘夹了一个乌鸡腿,笑盈盈的作证道:“当时我刚刚买下南山的五个山头,相公也想置办些产业傍身,就从我手里买走了两个山头和十几顷地。只是当时他的身份不明确,不好对外宣扬,所以,这件事除了我和相公,便只有帮忙办手续的王主簿知道。”

“好,好,哎呀,我就知道三少爷是个有出息、有能力的人,”田姨娘万分爱惜的看着地契上的每一个字,心里则笑开了花:这才对嘛,我家儿子当年被赶出家门的时候,才是个半个孩子,那时他都能妥善照顾好家人,如今当上了刑名师爷,又中了举,怎么会像传言里说的那样,是个吃老婆本儿的没用男人?!

“还有呢,”魏良也感受到姨娘发自内心的喜悦,又掏出几张契约,“姨娘,这些是分家是得的一部分家产,我这里房子、田地都不缺,就留给小秀儿当嫁妆。您先替她收好吧!”

“嫁妆?”田姨娘小心的把南山地契折叠好,迟疑的接过来,“这、这——”

不看不知道,一看她心里一酸,眼泪险些流出来。这哪里是一部分呀,分明就是儿子在魏家分得的全部家产,怎么能都留给小秀儿呢?儿媳要是不乐意咋办?

想到这里,田姨娘小心翼翼的看向胜男,怯怯的试探:“三少奶奶,这不妥吧,老爷给小秀儿留了嫁妆银子,这些还是你们收着吧。”

“呵呵,姨娘,这些您就拿着吧,”胜男知道她的担忧,笑着安抚道:“相公就小秀儿一个妹子,我也从来没有把秀儿当小姑子看,而是把她当亲妹妹,给她添置些产业还不是应当呀。”

“嫂子!”

小秀儿听了姨娘和哥嫂的话,先是羞得不行,接着又是满怀的感激,呜呜,她就知道,嫂子是真心疼她的。

“好啦,就这么说定了,”魏良直接拍板儿,随后见姨娘和妹妹又开始流眼泪,连忙打岔,“对了,胜男,侯刚的保安团训练的怎么样啦?”

“恩,我昨儿去瞧了瞧,已经差不多了,明天就开始正式上岗。”胜男给小秀儿夹了一个鸡腿,随口说道。

“好,这样一来,咱们的南山也有了武力保护!”

第八十八章 夜半有人叫

“保安团?什么是保安团呀?”

知道了儿子的家底,田姨娘的神色放松了不少,她小心的把地契放好,也有了听儿子媳妇聊天的兴致。

“呵呵,其实就是家丁,”魏良见老娘的脸色好了许多,在埋怨自己粗心的同时,更加耐心的和田姨娘闲聊起来。

“哦,是这样呀,”田姨娘听了儿子的解释,她也回想到前些日子那场混乱,心有余悸的直点头,“好主意,咱们这里是该有人看家护院呢。对了,他们住在哪里呀,我怎么都没有看到?”

“在咱们院子外面的房子里,姨娘就放心吧,有这些人在,南山的治安不比魏家祖宅的差。”胜男见小秀儿也满脸的好奇,解释道。

“没错,小秀儿也不用担心啦,别说咱们的内宅,就是在南山的耕地上,咱们也有巡逻队巡逻,保护整个南山的安全,”魏良最近忙着赶考,但也抽空去训练场,把保安团的工作细则和侯刚交代清楚。因为他们的宅子不是深宅大院,出了院子就是外面的耕地,而小秀儿和田姨娘也经常去几个作坊帮忙,所以,出了宅院,她们的安全也需要保护。

再说了,南山住了这么多佃户,老人孩子也不少,大家的安全也是需要保障。考虑到这些,魏良和胜男决定成立保安团的时候,单独设立了巡逻队,准备等员工到位后,每天派专人巡逻。

想到员工,魏良很感慨的说:“说起来,咱们保安团能这么顺利的成立,还多亏了四姐夫帮忙呢。要不是他介绍了几个身手不错的镖师和武师,仅仅靠那些普通的青壮汉子,可不能完全承担起南山的治安。”

“没错,我的这些姐姐里,也就四姐最疼我,”胜男颇为感慨的点点头,妄她有四个姐姐,但真正疼她、关心她的也就只有四姐。大姐贪心爱沾小便宜,二姐远嫁数年见不到面,三姐懦弱还反过来需要她来照顾,只有四姐,时时牵挂着自己。

而胜男也从来不做假,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会不客气的找四姐或者四姐夫。这次保安团的成立,便是在四姐夫的大力帮助下,才顺利组建的。否则,仅靠一个会功夫的侯刚,哪怕他带着十几个小年轻,也无法真正保护南山。

四姐夫推荐的镖师就不同了,这些人不但武艺高强,而且走南闯北的胆识也过人。另外,他们都是威远镖局的老员工,甚至有的父辈、祖辈也是威远镖局的镖师,知根知底儿,更不用担心有什么匪人混入其中。

当然,胜男和魏良也开出了非常优厚的待遇——免费提供单独的住房,月薪每人二两,年底节假日还有双薪,每月初一十五还能休息,比起风餐露宿、提心吊胆的出去跑镖,在南山那就太舒服了,工作轻松不累人,而且还没有什么危险,以至于原本以为当家丁丢人的镖师,个个乐颠颠的表示要好好为魏举人保家护院。

“阿弥陀佛,”田姨娘喃喃的念了一句佛号,随即转头对胜男说:“三少奶奶,亲家姑奶奶这么帮忙,咱们可得好好谢谢。对了,四姐儿的哥儿快两岁了吧,我的活计不怎么鲜亮,但也能缝制些衣服,正巧你们过两天去县城送年礼,我连夜赶制两套,给四姐儿带去?!”

“呵呵,不用,”胜男摇摇头,笑着说:“给四姐儿的年礼我都备好了,田姨娘这马上要过年了,你也好好歇歇吧,有什么要干的活,就让两个大婶做,如果人手不够,过了年,我再去请几个。你呀,就好好享享儿子的福吧!”

“那哪行呀,我现在身子骨好着呢,怎么能什么也不干!”

虽然知道了儿子的产业不少,但生性节俭的田姨娘听了儿媳的话,还是直摇头:雇人不得花钱呀,再说了,她也不是老得干不动,干嘛多花那份儿钱?!

“姨娘,胜男不会做针线,儿子又不想穿别人做的衣服,要不您就给我和胜男做点衣服吧,”魏良和田姨娘生活了不是一天两天,当然知道这位姨奶奶的脾气,便换了种方式劝导,“其他的活儿,就让她们干,成吗?”

“嗳,好好,我吃完饭就去拿布料。”

田姨娘劳碌了一辈子,也因为身份的原因,总有一种不安全感,生怕自己哪天没有用了被人嫌弃。听了儿子的话,脸上顿时有了笑意。

第二天,侯刚带着十一个统一着装的保安,正式入驻南山,各自的家眷们也纷纷搬入崭新的瓦房。魏良两口子也分头行动,胜男带着准备好的年礼回娘家,魏良则留守家园,给刚刚组建的保安团讲解南山的规矩。

“哟,这是什么呀,怪暄腾的。”

苏氏指挥婆子、丽娘往家搬东西,见胜男单独抱了一个包袱进来,好奇接过,打开一看是两床雪白的被子,伸手一摸,里面软软的,不像棉花。

“呵呵,羽绒被,”胜男把被子在土炕上展开,然后从袖袋里摸出一个小布袋,布袋里放了一些细绒毛,“娘,你看这是鸭绒和鹅绒,被子装的都是这个,往身上一盖,既保暖又轻柔。您试试?”

“羽绒被?”苏氏好奇的从布袋里捻出一撮绒毛,随即又用手搓了搓炕上的被子,“恩,是挺软和的,可这个这么轻,能抗冻吗?”

“恩,比棉花保暖,”胜男用力的点点头,“晚上您盖上试试,保管您喜欢!”

“嗳,行,呵呵,你这丫头就喜欢折腾些蹊跷的东西,”苏氏虽然不十分确定羽绒被的功效,但对女儿的话却向来相信。这个小五儿,这两年可是没少折腾新鲜东西。又是地瓜,又是红薯,听说今年还弄了一个养殖场,养了一群的猪,那猪肉吃都吃不完,白白分给佃户呢。

想起大姐儿说的话,苏氏有些心疼的问胜男:“小五儿,我听说你今年又给佃户们分肉啦?”

听说?!切,肯定又是招姐儿那个长舌妇在娘面前胡说八道。胜男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脸上却没有任何表露的说:“对呀,今年佃户们挺卖力的,每亩地打的粮食比其他农户、地主打得都多,您女婿说啦,文武之道一张一弛,持家之道亦是如此。这不过年了嘛,咱们丰收吃肉了,也要人家喝点汤不是?!”

“女婿让这么办的?”苏氏的老爹是秀才,她骨子里也是非常敬畏读书人,一听是当举人的姑爷的主意,大姐儿教给她的那些话,她有点说不出口了。

“对呀,”胜男故作严肃的点头,也不能怪她撒谎。偶然间胜男发现一个情况,如果是她出头给佃户们些福利,老娘和姐姐们肯定要教训她,说她不会过日子云云;可要是魏良说的,那情况就不同了,至少老娘会调换话题,不敢轻易说女婿的不是。

“恩恩,女婿说得有理,”苏氏连连赞许,她转移话题道,“对了,你这个羽绒被多不多?”

“今年是第一年养鸭子和鹅,羽绒不是很多,”胜男见自己的计策成功鸟,老娘不再追究她“败家”的举动,心里暗爽,“除了给您的这两床,我还给爷爷准备了两床,但是其他的姐姐可能就不够了。不过,明年我会多养一些家禽,到那时,我再给其他的姐姐送一些。”

“哦,好好,”苏氏见小女儿把她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只好点头,“对了,你们给亲家准备年礼了吗?今年是你进魏家的第一年,可不能让婆家小瞧。”

“娘,我们已经分家了呀!”

胜男对那家人没有什么好感,嘟嘟囔囔的说道。

“哎呀,你看你这孩子,”苏氏一听她不满的口气,食指戳了戳她的脑门,轻叹道:“分家了,魏太太也是你正经的婆婆,该行的礼数也不能漏掉。否则,一个不孝的帽子砸下来,女婿的仕途也就毁了,懂吗?”

“哦,知道了!”

道理胜男懂,只是她心里不乐意罢了。在娘家吃了午饭,胜男又给三姐儿和四姐儿送了些鲜肉和鸡蛋过去。

当然,比起三姐儿,四姐儿的年礼要丰富许多——有时,血缘不是维系两人感情的唯一纽带,你对人家好,人家才会对你好,如果双方有来无往,哪怕是亲生姐妹,彼此之间也不会有太深的感情。

四姐儿无论是婚前还是婚后,对胜男都是非常关心,她知道自己妹妹不善女红,就经常帮胜男做了衣服、帕子和荷包,让人悄悄的给送去。东西或许不值什么,但这种把妹妹放在心上的情谊,却是胜男最珍惜的。

所以,对四姐儿,胜男也是把她当做亲姐姐般尊敬和爱戴,有什么好吃好玩儿的东西,第一个给父母,第二个便是给四姐儿。

这不,今年刚研制出来的羽绒被,除了父母爷爷,第三个得到的便是四姐儿。

送完年礼,胜男在四姐儿夫妻百般挽留中,还是趁天黑前赶回了南山,而被魏良培训一天的保安团也开始正式上岗。

夜里,南山的居民区亮着温馨的灯火,胜男夫妻也坐在火炕上,一个忙着看书,一个忙着织棉袜,摇曳的烛光,给静谧的房间里平添了几分温馨。

“妈呀~~疼死我啦!”

“哎呀,这是什么东西呀,怎么还咬人?”

突然,几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安静的冬夜,顷刻间,狗吠、鸡叫,正准备睡觉的佃户们也纷纷抄起家伙冲出了家门。

第八十九章 魏良的礼物

侯刚对自己的新工作非常满意。

想当初,他为了避免自己陷入上司的争斗,想趁着腰伤退下来,买上几亩地,当个闲散的小地主。想法很理智,计划也不错,只是手上没有余钱呀。

扒拉扒拉家里所有的积蓄,原本兴致勃勃的两口子顿时蔫儿了下来——当差十年,存银不足五十两,别说买地了,就是房子也买不起呀。真要是直接辞了工作,一家老小和西北风?!即使勉强买上几亩地,谁来种?他侯刚可是除了骑马打仗,什么都不会,更别说下苦力干农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