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马飞驰而过,干燥的土路上扬起阵阵黄土。坐在马车外间的胜男,正拉着耳朵听老公讲如何赈灾的事宜,不经意间,透过马车后门的玻璃窗,她看到了一片移动的黄色烟雾。

不好,看情况应该是有大批的马队经过,而这里是偏远的小山村,又不是重镇要塞,哪有这么多的快马?除非来人是别有目的,否则正常情况下,不可能出现如此规模、如此速度的马队。

想到某种可能,她一把摸起腰刀,然后敲了敲马车的推门,提醒道。

“什么情况?”

魏良从里面拉开推门,露出半个脑袋,疑惑的问道。

“有一队不明的人马正朝咱们赶来,我看他们是来者不善呀”

胜男若有所指的说道,下巴还不自禁的朝里面点了点。

“是这样,”魏良明白胜男的暗示,他一手扒着门框,“现在情况不明,你先把车门关死了,咱们瞧瞧再说”

“恩,好的”

胜男也是这么想的,她对来人的目的并不了解。脑子想到的情景,也不过是自己的猜测,并无实据。如果兴师动众的动起手来,她对有人行刺的事情太过从容,还会引起陈大人一行的怀疑。一动不如一静,她还是先旁观一下比较稳妥。

想到这里,胜男利索的把马车后面的门关紧,拉上插销,并把窗户上的铁檩子落下来,整个马车除了前面的马匹,后面的车厢顿时成了封闭的房间。

魏良和老婆交代完,又侧身来到前面的推门,“刘兄,后面来了一队人马,不知道目的为何,要不你先避到车厢里吧”

刘二牛听了魏良的话,扭过头朝后头瞧了一眼,果然,一团黄土正飞速的奔他们而来,看那气势,黄土团中的马匹不少于五匹。

“如果我退回车厢,这马怎么办?”

随着黄色烟雾的临近,若干马蹄踩踏地面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刘二牛似乎都可以感觉到,身子下面的地面都有些许的震颤。心里也禁不住担忧,如果来者是奔他们而来,确切的说是奔他们老爷而来,那这些人绝不是什么善茬呀。

“你放心,我们的马都通人气,不会有什么危险。如果这些人是冲着咱们来的,刘兄留在外面就太不安全了”

“好吧,”刘二牛又瞅了一眼后面的马队,似乎距离更近了,便听从了魏良的建议,冲着隔壁赶车的三弟喊了一嗓子“老三,后面有情况,注意安全”后,利索的从推门退回车厢。

魏良等刘二牛也退回车厢后,连忙锁上前面的推门,落下两侧玻璃窗的铁檩子。

“这是——”听到有情况的话后,陈大人一直关注着魏良两口子的反应。他见人家小夫妻,似乎出门前就预料到此行有危险,看着准备多充足。只是,这马车的门关上了,人家万一拿刀子砍,木头对上刀刃,谁赢谁输根本就不用想呀。

“呵呵,陈老爷您放心,咱们这马车外面包着铁皮,一般的刀剑是砍不坏的”

魏良看出了陈大人眼中的怀疑,便笑着解释道。

说起来来怪,人家马队还没有到近前呢,马车里的人都一致的认为,这些人是冲着他们来的,而且不是来交朋友,很可能是来砍人。

魏良和胜男猜到这样的情况,那是因为提前偷听了方氏兄弟的谈话;而陈大人和刘二牛也能想到这一点,那就只能证明,像今天这种情况,他们不是头一次碰到,已经练出经验来了。

像是验证魏良的话,马车外,八匹快马已经追上马车,并把马车团团围住。一旁的刘三牛和董义一番叫阵后,话不投机直接动上了手。

刘三牛的功夫果然不错,手上的鞭子如同长了眼一般,伴着“呼呼”的风声没几下便放倒了两个人。

可惜,刘三牛功夫再好,也就一个人,撂倒了两个,接着又围上了三个,这样一来,他也无法轻易脱身。八人中剩下的三个,则直奔马车杀来。

“咣当”“咔”

车厢上、车门上,以及车顶上,不时有人用刀砍着,用棍子敲打着,可这辆硕大的马车,却像穿了铁甲一般,没有丝毫的损伤。

董义皱眉瞧了一会儿,阻止道:

“住手,这辆马车有蹊跷,先把马弄走”

坏了,胜男听了这话,心里暗叫不好。他们这辆马车,车厢虽然像汽车一样坚固,可拉车的动力不是发电机,而是活生生的马呀,一旦马匹被人家控制,那后果…不行,他们不能这样呆在马车里坐以待毙。

想到这里,胜男握紧腰刀,隔着推门对魏良说:

“相公,我下去帮忙你把门关好,注意安全”

说着,也不等魏良同意,她便冲出了马车。

“这,魏嫂子这是…”

刘三牛有点跟不上魏氏夫妻的思路,他隔着玻璃窗,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举着刀冲进了人群中。

“我娘子是梅水的第一女捕头李胜男,从小练就了家传的李家刀,”魏良像是解答刘二牛的问题,又像是安慰自己,不过,当他看到胜男被三四个人围起来之后,再也不能保持表面的平静,伸手从座位下拉出双截棍,对陈大人说道:

“陈大人,我也去帮忙…”

第一百二十二章 宝葫芦毁了

面对前来刺杀的悍匪,胜男觉得自己这次真的遇到强敌了。与她交手的只有一个人,却让她倍感吃力,比起这个难缠的对手,之前在梅水遭遇的小偷小摸甚至南山的山匪,简直就是小case。

“嘿,这个小娘们儿还挺难缠呀”

和胜男交手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个头不高,人很精瘦,唇上的两撇小胡子,让他看起来很像十二生肖的老大。起初胜男从马车里窜出来的时候,他见对方是个女人,心里便有些轻敌,没想到十几个回合下来,这个身形娇小的丫头片子,居然还能在自己面前活蹦乱跳,简直就是让他这个号称“忠义帮”的三号杀手很丢面子呀。

“三哥,不要再浪费时间了,速战速决”

董义举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正准备朝马车动手。不知怎的,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次的计划进行得太顺利了,让他竟有种上当中圈套的感觉。眼下,他只想赶紧把目标从这个怪异的马车里弄出来,迅速离开这里。可董忠那个没算计的,居然还跟个女人纠缠不清。

“好咧,老七,瞧哥哥的”

董忠被七弟点了名,脸上更是挂不住,闷声答应一句,收起玩笑的心思,把隐藏的实力全部施展出来,一对流星锤上下翻飞,将胜男团团围住。

“嘭呛”

一片刀光剑影中,胜男的腰刀被董忠的流星锤缠住,接着被用力甩了出去。

“嘿嘿,小丫头片子,如今你武器都脱了手,我看你怎么折腾”

董忠见胜男脸上冒出了冷汗,得意的咧着大嘴直笑。

“看棍”

就在这时,魏良从马车里蹿了出来,手里抡着双截棍,直奔试图将胜男解决掉的董忠。

“嘿,这是怎么回事儿,刚才是个女人,如今又换成了书生,瞧我董老三老欺负咋滴”

董忠一看魏良的衣着,顿时火大,他的老鼠脸上黑了又红,红了又白的,心里还直琢磨,难道他长着一副好欺负的脸?还是他的人品太差?要知道,如果对手太弱,即使轻松得胜,也会让他很丢脸滴。

“胜男,你没事吧?”

魏良并没有把董忠的小“白”脸儿放在眼里,他把董忠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后,担心的问道。

“没事,老公,你怎么出来了,陈老爷呢?”

胜男趁董忠被纠缠的当儿,连忙捡回自己的兵器,又加入到战场中来。自己练过功夫,尚不是这个老鼠男的对手,更别说只会耍两下“快使用双截棍”的魏良了。

不是她瞧不起自己的老公,这是一个冷兵器的时代,打架的时候,比得就是谁的拳头硬、谁的功夫高。呃,以魏良一副文弱的样子,冲上来和高手过招,基本上就是白给呀。

果然,胜男这里还没有跳进战圈儿,魏良脸上已经见了彩。胜男怒:

“娘的,敢打我男人老娘和你拼了”

说着,胜男纵身跳到董忠面前,把他的注意力又吸引到自己这边。

“…”董忠见胜男又蹿了回来,连咒骂的力气都没有了,他阴沉着脸,手下的流星锤更是舞得呼呼有声,瞧他那狠劲儿,恨不能一锤把眼前这对不要命的小夫妻双双送上天,省得在自己面前膈应人

可惜,人家敢回来,那也是有原因的。董忠的流星锤舞得正得劲儿,突然间,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手里一轻,一对实心的流星锤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董忠目瞪口呆的瞧了瞧空落落的双手,两只眼睛又朝身体四周踅摸了一圈,没有呀,这是见鬼了还是啥?怎么一眨眼的功夫,手上的兵器就消失了?

胜男用紫葫芦把董忠的兵器收走后,也不给他反应的时间,明晃晃的刀刃伴着风声向董忠砍去。

“狗日的,真他娘见鬼”

董忠嘴里连连怒骂,面对胜男步步紧逼的攻势,他有些狼狈的躲闪着。

而董义这边,敲碎了玻璃窗之后,却无奈的发现,车窗里居然还有拇指粗的铁棱子,钢刀砍上去“嘶嘶”的直冒火星子,可铁棱子却丝毫未损。

见此情景,他心中的不安愈加强烈——人家连马车都装备的这么牢固,可见对方是早有准备呀。难道,他们这次的行动要失败?

不行,海边的兄弟已经收了人家大笔的定金,如果任务失败了,不但要十倍赔偿,他们“忠义帮”经营十几年攒下的名头也就毁了。

想到失败后的严重后果,董义细长的眼睛里闪过一抹阴狠,人也放弃了进入马车的计划,返身直奔两匹马跑去。

“不好,老公,咱们的蜜枣和酸枣”

胜男接着武器的优势,在与董忠的对决中占了上风,眼睛不经意扫过马车时,正巧看到满脸阴云的董义提着大刀向两匹红马杀去。

“胜男,你这里没事吧?”

魏良听了胜男的轻呼,转头一看,也瞧见了董义的动作,思及两匹马可能遭遇的杀戮,让他心里猛地一沉。想去救马,可胜男这里?

“我没事,你去救它们吧,”胜男并不是让魏良去送死,虽然她不知道董义的功夫如何,但有一点她很确定,那就是,前去县衙的刘大牛马上就要回来了。等他赶回来后,刚好能遇到魏良“舍命”救陈大人的一幕,到那时,他们夫妻也算是真正和陈大人绑到一起了。

当然,如果刘大牛不能及时赶回来,她也可以用宝葫芦把董义直接收走。

魏良见胜男已经完全将董忠压制住了,便放心的点点头,掉头跑回马车。

正如胜男所预料的,他们和刺客交手没过多久,远处官道上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一阵黄色的烟雾正朝打斗的战场飞速移动过来。

“不好,老三,有情况”

董忠在胜男的左劈右砍中非常狼狈,但他的功夫毕竟比胜男要高出很多,即使如此费劲的逃命,他还是注意到官道上的异常。

“咔”

董义听了这话,转头瞧了瞧远处的黄云,心里暗自着急,手里也加快速度,一刀砍飞魏良的双截棍,接着一个扫堂腿把他踹翻在地,然后结结实实的把脚踩在魏良的胸膛上,“你们是什么人,干嘛坏爷爷们的好事?”

“哼,朗朗乾坤,尔等却做次造反之事,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

魏良胸口被踩得生疼,他的目光却瞄向了一侧的马车车厢。不意外的,透过车窗他看到了两个晃动的人影,于是,听完刺客的质问,他慷慨激昂的怒斥道。

“嗐,好,算你有种”

董义气极反笑,脚下运力,狠狠的踩下去。

“咳…”

被重重的踩着胸口,魏良嗓子一个劲儿的发咸,似乎有液体要漾出来。

幸好董义的注意力并不在此,他见魏良脸色发青,小命也去了半条,心里的怒火消弭了一半。而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提醒他要尽快行动。

于是,董义丢下虚弱的魏良,纵身跳上一旁的马车,用刀狠狠的拍向马背,两匹马吃痛的长嘶一声,逃命般朝远处的群山跑去。

魏良在董义奔上马车的那一瞬,聚集了全身的气力,在马车启动的前一刻,也爬上了马车。

胜男一边和董忠交着手,一边注意着马车这边的情况,时刻准备着把董义“收走”。没想到,却看到老公歪歪斜斜的挂在马车后车厢上,跟着马车狂奔而去。

“糟糕”

胜男见状有些发慌,便不再和董忠纠缠,直接把他收进了紫葫芦里,抢过一旁刺客的马匹,翻身上马追着马车跑去。

“酸枣,停下”

马车在颠簸的山道上快速的行驶着,魏良好容易在后车厢的踏板上站稳了身子,而车厢里的刘二牛也趁机打开车门,把魏良拉了进来。

进了车厢,魏良顾不上和陈大人说话,扑到车厢前方,透过小窗口观察了一番路况,直接对酸枣下命令道。

“驾,驾”

董义并没有注意到两匹马的异常,他站在驾驶座上,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挥舞着大刀,还不是回头看追兵。

这时,出现在马车面前的是一个大大的拐角,酸枣和蜜枣经过一番交流后,决定在这里执行主人的命令。顺便也让那个死抽自己的人,好好享受下它们的回敬。哼,马也是会疼滴。

“驾驾”

董义双眼充血,直直看着路况,心里直安慰自己,没事儿没事儿,他只要把马车赶回大本营,任务就完成了。

就在此刻,马车平稳的拐过转角,两匹马却不听他的号令,猛地停了下来,而站在驾驶座上的董义,惯性的被甩了出去,重重的趴在土地上,鲜红的血液从他身下蔓延开来。

“呼呼,相公,没事吧”

胜男骑着马追了过来,她见到地上一动不动的人,慌忙下了马,跌跌撞撞的跑到马车边,一头撞进魏良的怀里。

“我没事,我没事,你放心”

怀里的小身体瑟瑟发抖,魏良突然觉得自己很自私,为了完成他的计划,硬是把胜男拉了进来。还好,她没有受伤,否则自己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呜呜,你没事就好”胜男脑海里还是魏良被人踩在脚底下的场景,她抬起泪眼,小手扶上他的前胸,“这里呢,有没有受伤”

“没有,真的没有,”胸口还是有些闷闷的疼,但魏良还是满脸笑意安慰着老婆,只是当他关心的目光扫过胜男时,眼睛突然睁大,结结巴巴的说:“这、这,胜男,这、这是怎么回事?”

胜男被魏良惊恐的眼神吓到了,忙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只见自己悬挂在胸口的紫葫芦开始燃起点点火花…

第一百二十三章 胜男受伤了

拇指大的小巧紫葫芦,此刻却跳跃着诡异的火花。说它诡异,不只是莫名的起火,更是宝葫芦起火的地方似乎是里侧,橘黄色的小火苗隔着葫芦壳,或明或暗的闪烁着。

而宝葫芦则像是透明的玻璃一般,透过薄薄的外壳,胜男和魏良清晰的看到他们一起布置的小屋、种下的玫瑰花以及院子里养的几只鸡仔,全部淹没在熊熊的大火中。

“胜男,这是…”

魏良见到如此古怪的一幕,有些呆愣的说道,全然没有注意身后安然下车的陈大人和刘二牛。

“咕咚”胜男干干的咽了下口水,她颤抖的双手小心的摸上紫葫芦,“咦,不烫呢”

手上正常的触感,让胜男一阵欣喜,她连忙摘下宝葫芦,打开葫芦塞子——

“呼”

一股烧焦的味道通过敞开的葫芦口,肆意的朝胜男袭来。

伴随着灼人的热浪,宝葫芦里还传出一个近乎野兽的嘶喊声:

“哈哈,你把老子关到这个鬼地方,老子就一把花烧掉它,哈哈哈,咱们同归于尽…”

原来,刚才胜男慌乱之下,直接把打斗中的董忠收进了宝葫芦。董忠莫名其妙的掉入一个无人的空间后,先是在空地上发现了自己的流星锤,接着又看到了一栋温馨的小屋,以及成箱的银子和小山一样的粮食。

发现了大量的财物,让董忠欣喜若狂,就差围着宝葫芦狂啸几声了。可惜,短暂的狂喜过后,他突然发现,这里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任何出口,更没有除自己以外的活物的声音,除了“咚咚”的心脏跳动声(某作者:嘿嘿,那是胜男的心跳声哦,宝葫芦是挂在她的胸口滴),这个诡异的地方就像与世隔绝的绝谷一样,似乎找不到一丝的生机。

面对这样的境况,董忠心里一阵恐慌,起初那股子发现财物的兴奋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开玩笑,再多的银子、再多的粮食,也要有命去花、有机会去吃呀,如今他落到一个封闭的空间里,别说要银子财宝了,能活着走出去已经是万幸。

巨大的恐慌之后,紧接着便是莫名的狂躁。董忠拎着流星锤不死心的满院子乱撞,企图找到出口或者其他活人。找了许久,依然无所得。

惶然的站在木屋前的空地上,董忠的精神崩溃了,他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否则他明明在山坡上和一个死女人打斗,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跑到这么个地方?或者,那个死女人不是人,而是妖精,要不然他怎么先是蹊跷的丢了兵刃接着人也莫名的出现在这里?

当一个人精神陷入狂躁中时,很容易做出极端的事情。而小屋厨房里的干柴火和火折子,便成了他宣泄的工具。

于是,董忠抱着‘你让我难过,我也不让你好过’的心态,一把火把宝葫芦里的木屋点着了。

“胜男,宝葫芦是不是、是不是毁了?”

魏良嘎巴嘎巴嘴,艰难的吐出这句话。要知道宝葫芦里有他们近乎三分之一的家当,如果宝葫芦毁了,那么里面囤积的大笔银子和粮食也将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