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毛骧的军队在山半腰遭遇埋伏,朱棣命前方打着火把的骑兵佯装败退,自己则指挥后方隐藏的大部队慢慢包围了朴不花的主力,发起了围攻。

两军交战,搞宫廷斗争的朴不花对抗久经沙场的朱棣,胜负显而易见。朴不花见势不妙,赶紧乘着夜色撤退,身边只剩下二十余名死士心腹了。

“公公!他们人太多了,我们根本打不过,还是回去复命吧。”

朴不花惊魂未定的靠在大树下喘气,“凤阳府虽有中都之名,其实除了城墙建的好以外,其他都是一塌糊涂,地方又穷又偏僻,就是个小县城而已。兵力薄弱,方才交战的训练有素,八成是看守皇陵的军队。”

凤阳是龙兴之地,朱元璋虽然将自己的墓地就近修在金陵鸡鸣山,但父母祖先都葬在老家,并派重兵把守皇陵。

手下疑惑,“皇陵离韭山远着呢,他们来的也太快了。会不会是凤阳府的衙役?”

朴不花不屑冷哼一声,“若只是凤阳捕头衙役之流,你们这些大内高手为何节节败退?都不长脑子啊!”

手下低声道:“他们人多嘛…”

逃亡途中风声鹤唳,朴不花向来惜命,“乘着天黑赶紧撤吧,这边不用管了。”

手下问道:“可是洞口还没炸完,万一世子他们逃出来了呢?我们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朴不花甩了手下一巴掌,“没用的东西!你们若顺利抢到了手令,哄过了世子,何来今夜的困局?”

手下捂着火辣辣的脸,“不是手下太无能,而是权皇后太狡猾了,派出好几拨人马,真真假假的,我们扑了空。公公,我们回去之后该怎么办?皇后若知道了此事,咱们都没活路了啊。”

朴不花冷哼道:“权皇后就这么一个儿子,当然尽全力救他了。女人嘛,母凭子贵,奇太后若不生下宣光帝这个儿子,她还是灶下烧水的贱婢呢。世子不能登基做皇帝,咱们何惧一介妇人!”

手下说道:“可是皇上也只有这么一个成年的儿子啊。您上头有奇太后护着,我们就惨了。”

朴不花见士气低落,赶紧出言稳定军心,说道:“你们跟我混了这些年,什么时候见我输过?宫里头还有一个奶娃娃呢,都是黄金家族的血统,你们觉得控制一个成年的世子容易,还是控制一个奶娃娃,挟天子以令天下舒坦?”

手下大惊:“公公的意思…宫廷有变,宣光帝要死了?”

朴不花冷冷道:“我历经四朝,树敌无数,连宣光帝也越来越看我不顺眼了,奇太后也老了,权皇后慢慢消磨着奇太后的势力,掌握权柄,太后能护我到何时?我朴不花从来不是坐以待毙之辈!”

杀世子,杀宣光帝,那么皇室唯一的继承人就是刚满月的皇子。

手下大喜,“如此一来,即使世子还活着也不足为惧,公公真是算无遗策,手下佩服!”

朴不花惋惜的看着黑暗中的韭山,“据我多年的经验,斩草一定要除根,否则就有变数。所以我才亲自来凤阳截杀世子,世子最好死在山洞里,若侥幸活着,将来必定是大患啊。”

手下说道:“公公,只要我们成功拥立皇幼子继位,这世子是真是假,是活着还是死了,还不是您说了算。到时候就说世子已死,朱元璋手里的是替身冒牌货就行了。”

朴不花笑道:“你这小子终于开窍了——什么人!”

乐极生悲,朴不花话没说完,一阵箭矢飞来,除了朴不花以外,所有人手下当场毙命!

朴不花看着满地尸首,呆若木鸡,来者是何方神圣?这次行动之前特地看了黄历,是上上大吉啊!

朴不花被伏击的人带到了一个猎户家里,手脚皆被绑在椅子上。为首的人戴着面具,阴沉沉的说道:“你就是朴不花?久仰大名。”

朴不花见过世面,知道方才和手下一番话全都被伏击的人听了去,抵赖也无用,既然对方独独留自己活口,肯定是因自己还有利用价值,暂时死不了。

活到这个年纪和地位,朴不花知道,只要活着,就有翻盘的机会。

朴不花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的问道:“你是何人?何不揭下面具,我们坐下来好好聊聊。”

面具人拿起挂在墙壁上的一柄斧头,冷冷道:“我问,你答,若不说实话,就砍你一个根手指头。”

朴不花说道:“我从来不和藏头露尾之人谈条件——啊!”

鲜血飞溅,大拇指落地。

面具人说道:“好了,刚才是示范,免得你以为我在开玩笑。现在问第一个问题…”

朴不花惜命如金,只要能保命,他什么都招。

面具人审问完毕后,才命人给朴不花止血疗伤。他走到隔间,摘下面具,露出卤蛋般光溜溜的头颅,正是道衍禅师。

道衍说道:“教主,狐踪,你们也听见朴不花的招供了,承恩伯王金刚已死,北元世子被追杀,洞口炸榻了,生死不明。”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朱棣毛骧的急行军惊现凤阳,明教的人被打草惊蛇,赶紧撤出客栈,在山林躲避,却和败在朱棣手下的朴不花狭路相逢。

姚继同说道:“朴不花是个软骨头,应该不会说谎。世子被困在韭山,妙仪八成也在里面。可是现在锦衣卫守在韭山,他们兵强马壮,我们无法闯进去搜山。”

狐踪恨得咬牙切齿,“可恶!如果妙仪死在韭山,那我们的计划就落空了!”

又疑惑的看着道衍,“教中肯定出了内鬼,否则锦衣卫和燕王怎么恰好出现在凤阳?”

道衍和狐踪对视,淡淡道:“狐踪,你不该疑我。”

狐踪冷笑:“道衍何必着急,我说了内鬼是你吗?”

道衍说道:“出师未捷先相疑。狐踪,此事只有我们三人知道这次行动的内情,你不怀疑我,难道是怀疑教主吗?狐踪,你是何居心?”

狐踪暴怒,“道衍,你少在这里挑拨和我和教主的关系。我狐踪为明教付出一生,一片忠心,日月可鉴!”

姚继同充当和事老,说道:“好了!你们别吵!我们能找到妙仪的踪迹,是因她一路留下了的寒鸦暗号。可是朝廷难道是吃闲饭的?他们有自己的消息来源,何况承恩伯本来就是北元降臣,他一路招摇来凤阳,锦衣卫起了疑心追踪到此并不奇怪,我们莫要乱了阵脚,怀疑起了自己人。”

姚继同说的有道理,道衍和狐踪都不吱声了。

姚继同说道:“你们都是明教元老,遇事先要想如何解决问题,而不是互相怀疑,伤了和气。”

“教主说的对。”道衍禅师点点头,“如今我们尚不知锦衣卫和燕王的联军实力如何,不可贸然硬碰硬,为今之计,一动不如一静。锦衣卫和燕王来韭山的目的和我们相似,是为了找到北元世子,救出徐妙仪。”

狐踪冷哼道:“那里相似了?我们要救妙仪,更要杀世子。”

“事易时移,如今元朝宫廷巨变,早就不是你预料的那样。”道衍禅师反驳道:“你刚才也听见了朴不花的供词,他此次来大明,就是为了杀世子,拥戴襁褓中的皇次子登基。你以前杀世子,是为了大明和北元开战。可是现在你杀世子,不过是当朴不花这个阉人的刀罢了!”

狐踪面子上过不去,讥讽道:“道衍禅师的意思是按兵不动,当缩头乌龟了?”

道衍禅师说道:“不,我们要连夜撤出凤阳。原因有二,第一是锦衣卫和燕王的联军已经搜山了,有希望救出妙仪,我们留在这里作用不大;其二是韭山出了这么大动静,皇陵的守军还有周围的卫所肯定会派兵包围韭山支援,搜查北元奸细,到时候我们岂不是被殃及池鱼?”

姚继同点头说道:“事不宜迟,我们赶紧撤退。”

绕是狐踪和道衍有间隙,此时也觉得道衍说的在理,留在韭山太危险了,天黑还好说,一旦天亮,这山林也很难藏住一大波人马啊,应该马上撤离这里。

狐踪这一次难得没和道衍顶嘴,说道:“那个朴不花如何处置?”

姚继同想了想,说道:“此人熟知北元宫廷,还有价值,不能杀了,先绑回去再说。”

教主发令,明教连夜行军,分散开来撤离凤阳,一路上都不敢亮起火把照明,终于在天蒙蒙亮时离开了凤阳地界,看着东边红彤彤的晨曦,姚继同松了一口气。

道衍走在山谷处,突然停住了脚步。姚继同问道:“怎么了?”

道衍低声说道:“早晨山间群鸟齐鸣,可是这里好安静,太反常了。”

狐踪赶紧传令队伍戒严,“你怀疑这里有埋伏?”

道衍说道:“反正不太对劲,谨慎起见,我们换一条路走吧。”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轰鸣之声,从山半腰滚下了诸多石磨大小的岩石!

第134章 生离死别

滚石过后,紧接着就是密集的箭矢阵。

这是一场绝杀。明教连对手的真面目都没曾见到,就损失过半了。

眼瞅着整个明教即将葬送在山谷中,教主姚继同突然冲出了教众用血肉围起来的屏障,手中舞动着一面白旗。

“教主!”道衍和狐踪大惊。

姚继同摇旗投降,对方似乎没有斩草除根的意思,如蝗虫般的箭矢阵立刻停止了。

姚继同脸色苍白,低声说道:“你们看,对手说战便战,说停就停,令行禁止,杀气如虹,是比锦衣卫还要可怕的对手,我们硬碰硬是不成的,投降谈判,尚有一线生机。”

道衍和狐踪都受了轻伤,狐踪急忙说道:“可对手若是朝廷的人,我们同样会全军覆没啊。”

道衍缓缓摇头,“不会,若是锦衣卫的人,他们不会停止射箭的。我看八成是北元的人。看他们的攻势,估计是北元精锐,来救北元世子脱困的。”

这时一根绑着信件的箭精准的射在了姚继同脚下。道衍解开绳索,将信件递给姚继同,姚继同展信一瞧,说道:“他们约我在山半腰谈判。”

道衍和狐踪同时说道:“我随教主一同去!”

姚继同目光坚定:“他们只准我一人前往,你们都留在这里,不准妄动武器,否则对方会继续发送攻击,信中说了,我们稍有异动,下一轮攻击他们会往山谷浇上火油。”

火攻!

道衍和狐踪两个长老眼里闪过一丝恐惧,困在山谷遭遇火攻,所有人都会被活活烧死在这里!

姚继同孤身登上山半腰,约一刻钟后返回,脸色惨白如纸,一摆手,“走吧,出了山谷,千步之内不要回头。把朴不花留下。”

道衍低声问道:“果真是北元精锐?到底是何人?”

姚继同瞥了被捆成粽子的朴不花一眼,“北元国柱,王保保。”

一听这个名字,朴不花当场吓尿了:完了,我刚杀了他亲弟弟王金刚,这次死定了。

居然是王保保!难怪我们在他的攻击下毫无还手之力,狐踪和道衍对视一眼:王保保知道明教是明朝心腹大患,敌人的敌人是盟友,灭了明教对北元并没有什么好处。

姚继同率明教教众走出死亡山谷,王保保信守诺言,并没有继续追击。一行人出了凤阳界,姚继同突然身形摇摇欲坠,倒在了道衍身上。

“教主!”

明教教众发出一阵惊呼,狐踪颤抖着解开姚继同身上的玄色大氅,赫然看见一支箭矢从他肋下贯穿而过,棉袍早就被鲜血浸透了!

姚继同强撑着扶着道衍禅师的手站起来,“明教第二代明王姚继同今日遭遇伏击毙命于此,将教主之位传于智慧长老,诸教众当奉第三代教主之命,明王出世,普度众生。”

姚继同中箭后强撑着上山谈判,一路带领教众逃出凤阳,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时,当众传位给道衍禅师后,他再次倒下,对着道衍禅师耳语道:“义父,是我写了密信送到燕王府。”

听到这声义父,道衍身形一颤。

姚继同气若游丝,“当时得知妙仪在凤阳,我怕明教人手不足以救她性命,所以出此下策,以为可以利用燕王府的力量,确保万无一失。是我太天真、想的太简单了,局势复杂到了我无法控制的地步,明教再次遭遇重创,我…我断送了明教。”

道衍禅师老泪纵横,低声道:“谁也没料到王保保会亲自出手,败在北元第一名将手下,并不耻辱。好孩子,不要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明教数次死里逃生,艰难求存,将来也会复兴的。”

姚继同说道:“不,人有生死,连不可一世的黄金家族都在衰亡。明教气数已尽,不必强求。要活着,任何荣华富贵都不如好好的活着,你要好好安顿剩余的同伴,莫让他们一辈子都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道衍哽咽点头。

姚继同说道:“…义父,我短暂一生,最开心的就是我和妙仪当义父的儿女时,在杭州城做市井小民的时光,那时我在想,若我不是明教教主,您也不是什么长老该多好。”

“秋天重阳登高,吃着插着小彩旗的重阳糕,重阳糕掺着荤油才香甜,您常年茹素不吃这个,义妹嫌弃油腻只吃一小块,一篮子重阳糕都是我的,从早吃到晚,连…连做梦都是甜的,真好啊…”

姚继同葬在了路边一颗松树下,明教教众叩别了这位年轻的教主。狐踪请道衍禅师上马,率先跪拜道:“明王出世,普度众生。属下拜见教主!”

明教辈分威望最重的长老如此干脆的认了道衍为教主,死里逃生的教众也纷纷跟在后面跪拜了新教主。

乌篷船上,道衍禅师和狐踪相对无言,许久,道衍说道:“今日之事,谢谢你。若不是你振臂一呼,恐怕我这个新教主难以服众。”

狐踪冷冷道:“我不是为了帮你,我只是为救明教而已,我不服你,以后也不服你。但姚教主为了救我们而死,尸骨未寒,我若质疑他的遗言,恐怕会寒了所有教众的心,到时候明教风崩离析,互相残杀,以后我有何面目去见地下的老教主?”

道衍禅师说道:“明教举步维艰,我们要团结合作,不能再起争执了,狐踪,你如何才肯服我?”

“姚教主刚走,我们纵使不合也要暂时放下隔阂,装作和好如初,可是…”狐踪说道:“教主是王保保所杀,有怨报冤,有仇报仇。你若亲手杀了王保保,我便服你,无论你说什么我都听从。但是我若杀了王保保,你必须主动退位让贤,将教主之位传给我。你敢不敢赌一场?”

道衍禅师面沉如水,“一言为定。韩教主血脉已断绝,那就能者居之,将来谁杀了王保保,谁就是教主。但是在除掉王保保之前,我就是明教教主,你必须听我命令,不得擅做主张,否则就是叛教,就像当年郭阳天一样,人人得而诛之。”

狐踪冷冷道:“应诺。”

道衍禅师暗道:狐踪已经走火入魔,丧失理智了。明教都到了这个地步,理应休养生息,而不是拼出最后一点力量去杀王保保这种可怕的对手啊!

连朱元璋都杀不了王保保,你一个明教长老能动他一根汗毛不成?

明教痛失教主姚继同,道衍纵使再记挂徐妙仪,也不能冒险再次率领教众去韭山——狐踪首先就会跳出来反对,所以只能黯然打道回府。

且说姚继同留下了朴不花一人在山谷,带领手下撤离后,王保保终于现身了。

他已经从姚继同那里得知了弟弟的死讯。看见尿裤子的朴不花时,眸色冷的吓人。

王保保和弟弟王金刚长的有些相似,只是身材不如弟弟魁梧雄壮,但通体的杀伐之气令人胆寒,轻轻一瞥,便有一股无形的威压袭来。

朱元璋曾经问群臣,“天下奇男子谁也?”群臣说:“常遇春将不过万人,横行无敌,真奇男子。”

朱元璋大笑,“遇春虽人杰,吾得而臣之。吾不能臣王保保,其人奇男子也。”

朴不花看见这位号称奇男子的王保保,顿时连害怕都忘记了,“河南王,一切都可以商量,待我拥戴新帝登基,必定将军政大权交你掌控,求求你别杀我!“

王保保默不作声,过了一会,问道:“世子何在?”

“生死不知,不,这会差不多死透了!”朴不花见王保保没有动手砍人,觉得有一线生机,赶紧利诱道:“你来晚一步,大明的精锐已经包围这里,开始搜山了,他们即使找到了活的世子,也会重兵护送回京,咱们赶紧走吧。”

王保保又问:“我弟弟尸首在何处?”

朴不花指着远处山脉说道:“就在那个东南边溪水口处,洞口已经砸塌了,尸首被压扁了,还能看出谁是谁呢?别浪费时间找了,逃命要紧。”

王保保眼睛像是结了霜,“是啊,血肉模糊,人死灯灭,谁知道那具尸骨是我的亲人?我只有一弟一妹,一个死别,一个生离,永不相见,哈哈…哈哈!”

王保保对天大笑,笑声里溢满了苍凉和悲伤。他蓦地跳上了战马,像狗一样牵着被捆的朴不花,然后策马扬鞭,在崎岖的山路上奔跑。

朴不花刚开始几步还能拼出老命跟着马匹的速度,八步之后,他就立刻栽倒,在岩石荆棘中拖拽,锋利的岩石和尖刺如凌迟般将皮肉剥下来,朴不花发出阵阵惨呼。

待王保保跑到了山顶,朴不花的皮肉内脏皆无,只剩下一副并不完整的骨架了。

第135章 韭山攻防

影响元朝四代朝局的权阉朴不花就这样尸骨无存的死在了韭山,成为野狼的腹中之物。

王保保用西洋望远镜观察着搜山的大明军队,指挥手下精锐准备包抄对方的主力。

一个手下问道:“将军,您弟弟的遗体在那边,末将愿带兵全力以赴挖开洞口,找到遗体,总不能看着他客死异乡…”

“不用。我弟弟忍辱负重诈降,更不会并不在乎这些俗事。”王保保冷冷说道:“谁说这里是异国他乡?三年前这里分明还是我们的国土。待我们收复河山,何处不是埋骨之地?”

不愧为是天下奇男子,一句话就立刻振奋了士气,手下摩拳擦掌,斗志昂扬。

王保保打开韭山地形图,“世子就在山洞里,朴不花炸毁了一半出口,大明的人正在搜洞寻找。我们必须刻歼灭大明军队,占领韭山,进入山洞寻找世子,带世子回家。”

北元宣光帝刚刚平息了朴不花的阴谋,得知其对世子的险恶用心后,派出了最得力的大将王保保亲自深入大明腹地救世子,确保救出大儿子。

可惜还是来晚了一步。

徐妙仪和买的里八刺终于到了坍塌的洞口处时,王保保带来的北元精锐和锦衣卫以及朱棣的亲兵正在酣战中。殷红的鲜血已经渗透了堵在洞口的岩石,染红了徐妙仪的羊皮小靴。

两人相视一眼,对外面的局势猜的*不离十。买的里八刺一叹:“人都没找到就打起来了。看来外面的人都觉得我们命大,肯定死不了。”

看着靴间未干的鲜血,徐妙仪心情是沉重的,关心则乱,她没有买的里八刺那么轻松,还能开玩笑。因为她以为外面交战的一方肯定是明教的人。

这十年来,她和明教互相利用,互有所得。当道衍禅师和她断绝父女关系时,本以为和明教缘尽了,可后来各种事情羁绊在一起,尤其是道衍和姚继同几次出手相救,令她感激不已。

这一次明教冒险救她,还遭遇了劲敌,徐妙仪担心明教吃亏,更担心道衍和姚继同的安危。

如果换成是我,我是否会倾己之力,去救义父义兄呢?

还有明月,她还活着吗…

韭山洞外。朱棣毛骧联手抗敌,借着地形的优势和王保保军队交战。

毛骧带兵冲杀一阵折返归来,已身负轻伤,手下生还者仅余三成。

“如何?”朱棣问道。

毛骧伸着胳膊任由亲兵包扎伤口,箭矢□□哼都不哼一声,说道:“如殿下所料,北元派出接应的人都是精锐,敌军勇猛善战,势必要夺下韭山。”

朱棣剑眉微蹙,“他们越是如此,就越说明世子和妙仪就困在韭山。我们要守住韭山,等待援军。”

到了这个地步,如何能退?难道眼睁睁看着妙仪沦为人质吗?徐妙仪是魏国公徐达嫡长女身份高贵,出于政治利益的考虑,北元不会虐待一个身份高贵的女子,徐妙仪并无性命之忧。

可是…北元郡主王音奴身份够贵重吧,王保保的亲妹妹,虽说是郡主,其实政治价值比北元公主还大,却是个什么结果?

想到这里,朱棣目光一凛,亲自带兵冲到前线布防去了。

王保保久攻不下,深感棘手。

本以为搜山的军队是普通的凤阳当地守军,战斗力和那些中伏的明教教众差不多,可是两军交战后,他立刻发觉不对,对方的强悍超乎想象。

狼狗啃到了硬骨头,韭山争夺战异常残酷。王保保见势不妙,对手越战越勇,眼看凤阳皇陵的守军正在往韭山增援!

援军将至,要被大明军队里应外合包饺子了。

总不能赔了世子又折兵,他果断命手下撤退,暂避其锋芒。

这时候又是黄昏了,待黑夜来临,夜色是最好的庇护。王保保计划一击不成,便在必经之地设下埋伏,一旦他们找到了世子护送回京,我们就在半路截杀,救出世子。

朱棣毛骧勉强扛住了进攻,军队继续挖掘洞口,并命令猎户和熟悉地形的山民打着火把走进尚未炸榻的洞口搜索。

毛骧带人清理敌军尸首,“每个人都力战而亡,没有人投降,也没有一个人退缩,对方定是北元培养多年的死士。”

朱棣思忖,说道:“对方进退得法,定是久经沙场之人。兵不厌诈,他们虽然退兵了,但我们不能掉以轻心,皇陵守军援军已到,命他们把守在山谷各处戒严,以防敌军再次攻山。”

“北元人乔装深入我大明腹地,这支队伍肯定不超过二百人。”毛骧说道:“一鼓作气,再鼓而竭。他

们被我们击退,死亡过半了,余者不到百人,现在我们又有援军支援,他们还敢攻山?”

朱棣说道:“上月我们可曾想过承恩伯有反心,北元世子会逃出金陵城?可见北元擅长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敌人死了一半,锦衣卫也损失惨重,看着一个个自己亲手挑选的精锐倒在血泊中,刚刚成立就遭遇如此大的挫折,毛骧被打出了血性,“既然我们首战得胜,就该乘胜追击才是,末将愿意率兵追击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