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傻愣愣地歪着脑袋皱着眉,一点也听不懂自己的话,那贵气公子忽得迈步走近他身边,弯腰凝眸,自下而上地盯着他放肆打量,“小子。就这么想见蓉蓉吗?”

他声音低沉哑然,缓缓响在耳边时几乎透出一股诱惑的味道。朱八福一窒,不知如何回答这棘手的问题,戒备地眨着圆瞳大眼,扁紧下唇,惊弓之鸟般地向后退去两步。

那副委屈又好欺负的无辜表情让他失笑出声,忍不住伸手刮了一下他小巧的鼻头,“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逛不成窑子就哭鼻子。”

说罢,一双厚实的大手亲昵宛如兄弟般搂上他单薄的肩头,揽住他肩头的手顺着他手臂曲线溜了下去,伸手钳住他细弱的手腕,指尖轻轻一勾,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拖入了堕落的深渊----春分楼的门槛。

“好吧。看在你着实讨我欢喜的份上,今日我便好人做到底,带你去见她。圆了你的少年春梦。不过,话说回来……你发育齐全了吧?真的可以完成整套动作吗?”

“……”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一天一章保持搬运速度!!

第4章 第三章

舞榭歌台美人席,琴音吟语浓春意。

面前金碧辉煌的景象,刺得朱八福睁不开眼,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张大嘴巴,应接不暇地四处张望。舞台中间辗转蛮腰,卖力款扭的异度舞娘穿着清凉,娇小劝酒的姑娘手持蒲扇掩嘴与客人调笑,清冷如冰霜的红牌姑娘端坐窗台小筑,目不斜视抬头望向半空冷月,身边围绕着一堆捧金抱银的恩客,各式各样的女人在这里一应俱全,任君选择。有满足男人征服欲的,亦有挑战男人征服欲的。

“喂,小子。还不知你叫谁名谁,青春几何?”

忙着左顾右盼,他忘记了自己前头还有一位权贵公子存在。礼数周到地一作揖,他应承,“小生姓朱,名唤八福,刚过十八春秋。敢问公子大名?”

“我?”他边走边笑,回眸凝笑,“我的名字,你还是别知道为好。反正已许久没人敢叫过,不提也罢。”

“咦?公子的名字很难以启齿吗?”

“呵,那倒不是。只是我怕你启齿后,脑袋就该搬家了。”

叫了他的名字脑袋会搬家?难道他姓杀,叫皇上吗?大名叫杀皇上?啐!那户籍管也不会让他上户籍吧。这种大逆不道的名字,早被推去砍脑袋了。

疑惑未有解答,朱八福安静地跟在无名公子身后,穿过喧哗的大厅,看着他熟门熟路地往庭院深处走去,经过一条通向后院的长廊,只见尽头处微微几盏荷花灯摇曳在水台中,一把琴一盏香被闲搁在石桌上,人去香飘琴音散,许是美人走得急,披肩薄纱遗落在石椅下散着余香。

长指勾起熏香薄纱,放到鼻边轻轻一嗅,那公子抬眉斜视楼台上烛火摇曳的雅楼阁间,回眸朝他邪气地一笑,“猪小子,你想见的女人就在那里呢。”

朱八福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隐秘小雅间的纸窗户上正倒影出两条黑影,一男一女,男人瘦高,林立在窗台前,背对着身后的女人,而女人姿态曼妙,身子微微前倾,走上前从身后搂住了那男人。

奸……奸情现场哇!?

那就是传说中的京城第一花魁柳蓉蓉?从薄窗剪影看来,身段果然纤纤玲珑。

“我们来的似乎不凑巧,她好像有别的客人了。”

“好……好像是这样的……那,那要不然……我们,回去?”他指了指回路建议到,可那公子无动于衷,嘴唇似笑非笑,任由满院烛火扑闪,眼神始终胶着在小楼男女私情的黑影上。

“回去?你是说,要我当做没看到他们俩搂在一起,转身走人吗?”他黑瞳轻移,看向提出馊主意的人。

不怒自威的眼神让朱八福尴尬地咽下一口唾沫,这才想起方才在门口碰上这公子的情景,他说……柳蓉蓉是他的女人,他的相好……那么,现下在柳蓉蓉房间里,被她搂住的男人是……

天爷!为什么他第一次逛妓院,就让他撞到这么复杂的三角关系,还是最激烈可怕的抓奸在床的场面!

“呐……你说,我该生气吗?”那公子淡淡地瞥过头问他意见。“这种时候,我是不是应该吃醋?”

不问还好,一问他头更大了。

这什么鬼问题?!自己的女人在自己面前和别的男人调情搂抱,不吃醋才奇怪吧?可人家是开门迎客的花魁,做的是天下生意,经营的是感情买卖,谁花钱就服务谁,那是人家的职业操守,硬要说人家背叛缺德没贞洁什么的,也很奇怪吧?而且就算他吃醋嫉妒生气又能如何?难道冲上去揍那个男人吗?唔……事先声明,他八公子只是路过打个酱油,要是被纠缠进什么奇怪的事件,那很冤枉喂!

“猪小子,你知道男人要抢女人该怎么办吗?”他眯紧了眼眸,阴测测地低声问身后的小弟,袖口里的拳头死死地一握,骨骼发出清脆的“咯哒”声。

“别……别打架!君子可不能为了区区小女子就失了风度!孔子会伤心的,你有考虑过他的感受吗?我们还有更加平和的方法能够解决这个一女二夫的事情!相信我!”怕他一冲动做出错事,朱八福上前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袍,“争风吃醋那是娘们才干的事情。女,女人这种奇怪的动物,不会喜欢一个求爱不成就动粗的粗蛮汉子,她会看轻你的!你千万不要中了楼上那个下三滥男人的诡计啊!要抢女人,很简单嘛!不一定要用拳头说话,有很多方法的!”

“哦?说来听听。”

“说?说什么来听?”

“抢女人的方法啊。除了揍人以外的方法。我等着呢。”

“唉?!”他……他怎么会知道,他又没有跟男人抢过女人,但是迫在眉睫,他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公,公子,你财大势大吗?比如有什么亲戚亲爹在朝廷里干活做事的?”

“恩?算是有吧。”

什么叫算是有?跟他玩哪门子隐晦啊?不过,逛个妓院就有门口那阵仗,的确非寻常老百姓能摆出来的,就算没有亲爹在朝廷,也必然有干爹之流吧?

“那就用银票压死他,用元宝砸死他,财大气粗整死他,完全不需要你亲自动手嘛!就跟他比拼财势!跟着您的女人那是穿金戴银过一辈子,有哪个女人不爱银子,有哪个女人不是宁可坐在轿子上笑,也不在板拖车上哭啊?”

他一番歪理说得那公子嗤笑连连,挑了挑眉头却也不承认他这段废话甚有道理,“你这话说得漂亮,我喜欢。好!我们就跟他比财势,走!”

“我,我们?”喂喂喂,您抢您的女人,跟他有一文钱关系嘛?走什么走,去哪里哇?

“这就上楼,跟他拼财势去!”

“噗!!公,公子!您冷静点!”他财大势大气派足,一人去抛头颅洒热血就好了,叫他一个一穷二白混饭吃的,拿个毛去拼啊?

“破镜重圆人在否,章台折尽青青……”

柳字未书,词句未完,软贴的宣纸被纤长嫩白的手指从案台上捏起,丝裙垂地,随着少女生莲的步子摆出诱惑的弧度。

香闺内,香熏漫烟腾腾起,青纱团裙朵朵云。她步步款摆走向床沿边,一条未着寸缕的白臂轻拍床榻上男人的肩头。

“最后一字,你替我写。”

柳字是她的姓,她要他替她写完。他的字好,好到全京城的读书人争相相仿,他的字妙,妙到区区一字也有人捧金追捧收藏。她却要他在她的闺房内,为她书写淫词浪语。

男人斜倚床头,只着一件素白的内衫,衫扣松开,一线惹人遐想的胸膛若隐若现,长发丝丝缕缕地垂落在被褥上,蔓延在素净的床榻上,一缕额发遮了他的眼瞳,让他看不清眼前艳媚的女人。

“饶了我吧。”男人的薄唇动了动,哀求的话语却全是不屑的态度。

“为什么?”女人天真地歪着头,黑亮娇媚的眸子眨了眨,兜儿绳从她肩头自然滑落,那画面不知该说是做作还是妩媚。

嘴唇一咬,男人忽得伸出手,缠住她颈边的长发,扣住她的脖子将她整张娇俏的容颜拉到自己的面前,近到快要碰上他的嘴唇骤然停住,声音从牙齿缝里挤出,“我不能写。因为,他不准。”

“…是不能为我写,还是不能写柳。蓉。蓉三个字?”

他不应声,掀开被褥,下床着衣,她贴身上前,想要替他更衣,却被他轻轻地拨开婉拒。

被晾在一边,柳蓉蓉将兜儿绳拉回肩头,“你既然那么怕他,为什么还要来?”

男人系衫的手一顿,侧颜看向一边靠在床栏边的女人。

“因为你不来,我会难过。你心中有愧,所以来见我吗?”

她的话让他垂下双手,淡漠地走到她身边,不待她反应就抓住她的手将她按到铜镜边,咻得撩开她及腰的长发,露出她洁白的脖颈,一抹被用力吮吸后才会有的胭脂红印记暧昧地烙在上面,就像雪地上留下的血印,让人无法不介怀,无法不在意。

这种不算证据,根本是一道伤口。他眯眼,冷硬地开口,“他留下的。”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

“我需要有愧?”他揪紧了她的一簇发,颤颤地发抖。

柳蓉蓉沉默,捏紧手里的宣纸,揉作一团正要丢掉,却被他拦下接过手去。

他将字帖往桌上一铺,镇尺压住,随手操起案台上的毛笔,挥袖豪气地撇笔蘸墨,一个与之前词句格格不入的放大“柳“字像被丢弃一般印上宣纸,落笔有力,收笔干脆,字体修长细条,宛如少女的绝妙身姿正在款款摆动。

“要拿给他看吗?”

“……”

“是要拿去给他看吧?我替你写的字。”

“我不是故意的,我……没办法拒绝他,不想被他讨厌,也不能被他忽略……因为我……”

“够了。”他不想一次又一次听她的苦衷,将字帖留在案台,整理好衣衫,回头看向抱着肩头颤抖的柳蓉蓉,她眼眶里分明转着泪珠,又想用老招数逼他就范,可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也必须是最后一次了。

“我没兴趣再把我当成你的跳板,当成你们调情的工具!想让他对你在意嫉妒,就去找别人。”

他挪开门闩,正要迈步走出,却被她从身后抱了个满怀,她紧贴着他的身子,丝毫也不肯移开,轻薄的衣衫被她的眼泪浸染,让他无法不感受到她温热。

“你不会无缘故对我发火的?每次说要走,不也为我留下来了吗?因为什么?是因为提名吗?是因为这次东序府升迁进殿的名额里,又把你剔除了?你怕来见我,被他知道,你的前途又被我毁了吗?”

“……”他抬手抚上她圈在他腰身上的手臂,稍稍侧过头,烛光让他俊颜的阴影轮廓变得深邃,不可琢磨。

“可这早就不是第一次了,你不是早就明白了吗?我是你的祸水,不是嘛?宸景公子?”

是啊。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和他都快习以为常,习惯他的妥协,习惯他一次次听到她的请求就熬不过挣扎,放下自尊和坚持回到这里来,他到底还要为这个女人毁掉自己多少次?

“你不会拒绝我,你办不到,这不会是最后一次。”她微点胭脂的唇在他黑瞳里开开合合。

他木然地摇摇头,“会。因为,我不想再要废物了。”

因为有个简单到无聊的道理,是他今天才从一个奇怪的家伙那里学会的-----问世间情为何物,全他妈都是废物。

那家伙看起来柔弱胆小,欺软怕硬,没心没肺得像个泼皮小混混,疯疯癫癫,冒冒失失,满嘴胡言乱语竟说要送情信给他,但谁也不知道,那一刹那,他瞥见那些不成诗文的字眼,冲口念出尽是脏话句子的一刹那,他的心情有多释怀放纵泄愤开怀。

若有幸能再见到他,就请他……

“砰”闺房门从外被撞开。

“咕噜噜……”一团肉球滚到他脚边。

“啪”撞上他身边的桌脚。

肉球抱头缩在角落背对着他大声嚷嚷,“哎哟喂呀!你也太调皮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先出脚了?屋子里的先把衣服穿上穿上,我不想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肉球抱着膝盖,半遮半掩地偷偷转头露出半张粉脸……

他的“幸”来得似乎太快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

=。=持续搬运中,路漫漫其修远兮~回首当年的少公子,啊~~这货已经快恢复记忆了,想想就很可怕

第5章 第四章

朱八福觉得自己何其无辜,他怎么也没料想到那无名公子炫耀财势的手段如此惨无人道。

话说事发当时,他正贴在门口听绯闻虽然这屁事跟他没有半文钱关系,可人类总是对奸情啦,不伦恋的内幕抱有本能的求知欲,他正听得津津有味,云里雾里,被闺房里虐恋般的台词牵痛了自己敏感多情的心扉,结果当事人无名公子一副事不关己地蹲坐在门口,斜眼睨着他。

“里面情形如何?”

“哎呀,一言难尽啦!你想知道你自己也附耳上来听啊,听呐!”

“哦,不用了。我的人格不允许我做这种龌龊下流的事情。”

“……”那还问个屁啊?问了还不是一样龌龊下流?还人,人格?啊呸!人格值几个钱?要不是他,他也不会蹲在这里丢人格了!不爽地上下扫摆他一眼,他继续心无旁骛地偷听。

“你说我要怎样才显示我的气派?”

台词正进展到精彩,又是嫉妒又是祸水,他心不在焉地随口应道,“随便啦!男人有钱就什么气势都有了!抬脚踹门,包她三个月,每个晚上都是你的,不都很有气势吗?不过这些都是要银子来支撑的。”

“抬脚踹门?”

“对啊。”他眉飞色舞地飞飞眉头,“侧身,抬推,侧踢横踢飞踢出去,哦哟!那个男人味,那是不得了的啦!”

话音刚落,说时迟,那时快,“呼沙”一阵腿风扫过,“砰”的一声。

朱八福被美妙的腿风扫到,随着无辜的门一同被有气势地踹进了门内。

无名公子还有型地定格在门外,长腿高抬,脚脖子还调皮地冲他转了转。朱八福一阵无名火涌上心头,站起身正要发作,头顶却“乓”得磕上某个男人的下巴。

“哎哟喂!”头一晕,他抱吃痛的头顶向前栽倒而去,眼见自己就要头载地摔在地板上了,他害怕地闭上眼等着猛烈地痛意遍布全身。就在此时,腰身忽得被人搂住,向上轻轻一提,他整个人横摆着,轻飘飘地悬在半空中。

“你在我面前保持平衡就这么困难吗?”

有点耳熟的华丽男音让朱八福回头去张望,送情信的目标愕然出现自己眼前。他倾身单手搂住快要载跟头的自己,稍一用力,就让自己的背脊贴上了他的胸膛。

李宸景……他怎么会在柳蓉蓉的闺房里?原来,他……他也是花魁的入幕之宾?急冲冲地扔下掉进湖里的他,然后转身就来妓院当恩客了吗?呼!必定又是一个废柴纨绔子弟,仗着自己亲爹是丞相,就目中无人,为非作歹,酒池肉林!

不,不对啊!他刚刚在门口听到的地位分配,分明是男人比较可怜,一直被女人当挡箭牌,利用对象,泄欲工具什么的……

呃……他那副神圣不可侵犯的假正经形象,和泄欲工具好不搭哦。

看看看看,眉头又皱起来,嘴唇又抿起来了,眼瞳又深邃起来了……

“下去。”

“咦?呃?”

“一个大男人要在我身上赖到何时?”

“耶耶耶?”他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刚刚被摔怕了,整个人条件反射地挂在李宸景身上,怎么也不肯撒手,像只无尾熊似地扒住他。

两个男子搂作一团,这可成何体统?

赶紧手一松,他干脆把李宸景当成杆子,顺势从他身上溜了下来,落地拍手,还得瑟地扬了扬眉,没有摔个狗吃屎,心情就是大不同啊。

呃?那边正拎起裙摆往床榻上躲的女人就是花魁柳蓉蓉?夜半烛火太销魂,这样根本看不清楚嘛!本想说平日要花钱才能看到的美人,今日可以让他免费参观一下哩,这天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他不给钱,人家美人就躲他躲不赢。咦?裸白的颈脖?光滑的背臂?她……没穿好衣裳?他们俩……不仅仅是偷情,而且还玩激情?

那无名公子怎么接受得了啊?

“你,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么调皮呐。”太不安分守纪了。

朱八福带有色眼光对着李宸景不停上下打量,对他出格的行为不停摇头,原来大街小巷津津乐道的东序府院生,只差御笔钦点就可以平步青云,直接伴伺御驾的丞相公子,私生活如此不堪呐!唔,这还不是重点,真正的重点是……

朱八福担心地回瞥向站在门口没有踏入的无名公子。

可怜的痴情公子,心里一定绞痛不已了吧。这个打击可不小呐。若果此刻只是个脑满肠肥,不学无术的老员外抢占了他的女人,心情必定大为不同吧?那就可以抱着英雄救美的豪迈气节冲上去,把那染指美人的大胖子按在地上一顿好打。可天不从人愿,偏偏站在柳蓉蓉香闺里,被抓奸在房的是个风度翩翩少年郎,风雅之姿,玉面俊颜,前途无量,才学满腹,官吏学院东序府的首席才子,而最最重要的是……

人家的亲爹是当朝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种名头一亮出来,任无名公子再有财势也要闪到一边角落画圈圈了吧?

抢女人的时候,输给比自己怂的男人还说的过去,输给才杰貌俊样样全优的男人才叫怄气,这种攀比的落败对男人而言才是最最窝囊的耻辱啊!

一触即发的凝重气氛在花魁柳蓉蓉的门口徘徊荡漾,房门内,李宸景甩甩广袖,深幽的眼瞳蒙上层薄冰,房门外,无名公子昂起下巴,平静无波的眼眸一抬。两人好像幕后黑手要看清眼前对手一般,毫不避讳地盯着对方。

一个冷峻傲慢,一个张狂不羁,双双对视必如过年时大城楼上的烟火般火花四射,砰砰作响。两大高手比拼眼力,本不管他打酱油的朱八福什么事,他只要抱头蹲在中间躲过去即可,但……无名公子人不错,萍水相逢也肯大方花钱请他逛妓院,他八公子不能不厚道,见死不救。

他必是初到京城不久,还不知自己碰上这位清冷俊逸的公子就是李丞相的公子,惹不起啊惹不起!他八公子有义务提醒他呀!

想到这,他急忙朝门外的无名公子抬手比出一个大大“X”字,指了指自己身后的李宸景,正要叫他赶紧息事宁人,道歉赔礼跑路算了,却听身后传来细碎的声音,他转回头去,只见一幕让他心头惊颤颤的画面----

李宸景双袖并举过头,广袖如帘遮住他的脸,长腿一曲,优雅地跪地垂首。

他,他他他下跪?堂堂丞相公子,东序府首席----李宸景竟对门外的那家伙屈膝下跪叩首?

朱八福还没消化眼前不合理的场面,那无名公子却未觉丝毫不对,还怡然自得地开了口,“小景子,在外头不用礼数如此周到。况且……”

他话音略停,若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内室,“况且,我琐事缠身,许久未来,你替我把蓉蓉照顾的不错,是我该多谢你。不过,你时常替我照料蓉蓉的事情,你父亲可有所闻?”

好……好腹黑的无名公子!?本以为他会在丞相公子面前吃亏呢……如今看来,他的担心完全多余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