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你们这些酸儒书生教唆万岁去那些下流的风花雪月之所,现在有脸跟本宫提体统?啊?”

高雅香薰香料的鞋面一下又一下重重地踩在她的脸颊上,摩擦得生痛,这位娘娘完全没了第一次三妃驾临东序府时端坐凤轿上的高贵气度,一股子仗势欺人的权贵臭气倾泻而下。

“姐!您别生气,这小子好歹是皇上亲封的统府,您如何踩扁他没关系,可别惹皇上不高兴啊。”

“哼!”收起了脚下的力道,潘妃一甩凤尾裙摆,落坐在女官端来的椅子上,接过女官奉上的茶,揭盖呷了一口,不满地啧了啧唇,“让本宫从宫里赶出来,还以为你替本宫把事情办妥了,抓到这么个玩意有什么用?”

潘庸赔着小心,上前接过姐姐喝剩的茶,指着旁边几个黑衣侍从,“还不是这几个不中用的东西,我跟他们说了盯牢了皇上,把最亲近的人拎回来见姐姐您,可哪知道皇上这几天都同这家伙在一起,没看见那姓柳的娘们……”

“废物!”潘妃扬手一拍椅把,翻起一个白眼,“哼,不过本宫早知道你这家伙靠不住,本宫已经让小全子办这个差事了,你只要负责把咱们府上的门户盯牢,自有人会把柳蓉蓉那个贱人送来。”

“嘿嘿,还是姐姐想得周全。”潘庸搓着双手,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坏心思就冒上心头,“既然姐姐把那柳蓉蓉交给小弟看管,那她……是不是就可以任凭小弟我处置了?”

潘妃冷笑一声,抬起手点住潘庸的头,“你以为姐姐不知道你脑子里想什么坏主意?色胆包天的东西。”

“那小弟怎敢!那柳蓉蓉毕竟是皇上姐夫享用过的女人,没有姐姐的吩咐,小弟可是半点不敢乱来的。”潘庸举起双手表示忠心,可嘴角坏坏地一勾,显然相当明白如何勾起自家姐姐的火气。

果然一听他挑火的话,潘妃的眼眸多了几分狠意,“那就当是你姐夫用过赏给你的吧,不过一个风尘女子,玩完以后收拾干净,别给本宫留下什么把柄。”

“好好好!这话好说,嘿嘿!”潘庸猥琐地笑开了花,一瞥眼看到地板上还躺了个碍眼的东西,转而请示自家姐姐,“姐,那这个……我抓错的这玩意咋办?”

“嗯?”潘妃懒懒地看了一眼被踩得一脸鞋印的朱八福,居尊降贵地弯了腰,凑近来看了看她,“朱院生?本宫听说你最近很得万岁的宠,是万岁眼前新得的小红人儿?”

“承蒙陛下错爱,潘妃娘娘言重了。”她挪开视线,不想看潘妃那张脂红翠冷的脸。

“既然是万岁宠爱的人,那也就是本宫该宠爱的人。”她凉凉地一笑,“朱院生应该不介意留在我潘府上做客一阵吧?”

“……恕小生直言,潘妃娘娘既然说陛下宠爱的人就该是您宠爱的人,那就不该对柳姑娘下此狠手。”

“呵,朱院生何等身份?怎能把自己与一个青楼□□相比,损了自己的身份。”

“小生与柳姑娘有何分别?不都是娘娘您的阶下囚么?”

“当然有所不同,那下贱的女人是不可能活着走出本宫娘家的大门,而朱院生,只要闭紧嘴巴别管闲事,平步青云,高官厚禄,朝堂支撑,都是好商量的。”潘妃笑盈盈,忽然眉目一飘,好似想起什么,“对了,本宫还有一妹妹,不如许配给朱院生做妻房,如何?”

“姐,我们哪来什么妹妹……”潘庸狐疑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潘妃凌厉的视线摄住,连忙改口干笑连连,“啊,对对对,有个妹妹,有个妹妹……呵呵……臭小子,你被我误打误撞抓来,可算是有福了!贵妃娘娘赐婚,以后大家一家人,可别胳膊肘往外拐啊。”

说罢,潘庸不轻不重地抬脚踢了踢半卧在地上的朱八福,搀着一身贵重的潘妃走出了幽暗的厢房,门被护卫关闭上锁,走出几步后,潘庸才担心地开口,“姐,咱们上哪找个妹妹来贿赂这臭小子啊?姑姑家倒是有个身材还不错的小表妹,可选妃那年跟着你一起进宫了,你忘了?你不是还嘲笑过她到现在皇上还不知道世上有她这么个东西存在么?”

“谁让你提那个丧门星了?区区一个四品官小姐,若不是和我一品侯爵府的潘家有点亲戚关系,连宫门都别想进去。”潘妃横来一个白眼,举手点上潘庸的脑袋,“你这脑筋怎么就不会转弯的?咱们潘府里找个有点姿色的丫头难吗?你捡了来认作妹妹,丢给里面那小子不就可以了?既卖给他个好,还能监视他是不是多嘴多舌。”

“有姿色的丫头啊……”潘庸一脸面有难色。

“你不会告诉本宫,这府里有姿色的丫头都被你给……”

“找个听话的便是,有没有被我那啥也没关系吧?”

“哼……随你。不要误了本宫的事便好。”潘妃说着,抬头看了眼天色,“得回宫了,本宫是找了托词说娘家有事才出宫的,若被万岁看出点什么可是不好。里面的小子交给你了,派个机灵点的伺候他。男人嘛,伺候舒服了,好打发的很。”

“是!这个姐姐放心,我知道怎么安排。”潘庸勾着腰,一脸赔笑,“可若是这臭书呆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哼!那便和那下贱的女人一起从万岁身边消失吧。回宫!”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抱歉啊QAQ 刚回酒店,急死我了,以为赶不上今天的更新了。

第68章 卷二第二十六章

天色暗沉闷热,似乎憋着一场雨。

丞相府外,陛下御用的车驾护卫等在门外,丞相府内,烛灯一盏盏地被点亮。

少公子的寝屋内一片安静,昨夜残灯还未换下,炉中不见焚香只余香灰。床账低垂,床榻上的人分明还未起身。

卫晨暮端着黑稠稠的汤药站在床侧,汤药渐凉,他却不能上前,只得随伺在一边,只因——陛下此刻正端坐在少公子的床榻前。

很少见陛下带着大队人马驾临丞相府,他一向喜欢轻装轻骑溜出皇宫,更稀奇的是,陛下此刻脸上的表情——不轻佻不从容,一直噙在嘴边的笑溜得无影无踪,一双桃花眼没有假惺惺的情丝脉脉,反而添了一丝担忧……这样反常的陛下,老实说,他可从未见过。

“小八……是被你关起来的?”闷哼的声音从少公子的床帐里传来。

陛下的桃花眼轻抬,嘴角牵起弧度,“可以这么说。在朕的身边,总比跟在小景子身边蹲大牢要安全。”毕竟袁州将军一事,相父可是对猪小子的项上人头很感兴趣的。

“安全?呵——小八人呢?”

“她被掳走了。”

直白五个字交代他为何闲得蛋疼出现在这里,没有把握来之不易的分分秒秒把某个人的心好好攻略一下。

“——唰”

床帐被像破布一样扯了下来,一张烧热未退,红韵泛颊的慌乱病容娇颜闯入赵凰璞的眼瞳,粉色的颈脖透着密汗,浸透了洁白的中衣,一头凌乱未束的长发铺满床榻,如水流般从床沿泻下,一双还泛着血丝的黑眸像着了黑火似地怒瞪着他。

脖口一阵紧缩,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拎起了衣襟领子,而这个大胆包天的人就是眼前这个病得一塌糊涂的美人儿。

赵凰璞笑了,面面相觑地看着面前连呼吸都很费劲的李宸景,抬起衣袖,温柔地替他拭去颈边的汗珠,“小景子,揪朕的衣领子要掉脑袋的哦。”

“还来!”

“什么?”

“把小八还给我!”他不松手,反而收紧了掌中的力道,不惧地与他眸对眸。

“啊啊……这句话听来真是耳熟。好似当初蓉蓉跟朕在一起时,你也说过。还真是奇怪,到底是朕总打小景子的人的主意,还是……小景子喜欢招惹朕在意的人呢?”他玩味地撩起他的黑发,发如丝缎滑过他的指尖,“嘘……别着急,朕还没有抢走她呢。这次与蓉蓉不同,有点难,你得再给朕多一点时间,毕竟是朕第一次打算跟你抢人……从这里……”

指尖一低,他修长的指尖抵住李宸景衣襟半露的左胸口……

不仅仅是身体,或是陪在他身边的时间,他也想他的工部统府能再次露出那种心跳脸红,坠入情网的蠢表情,这一次不是对着小景,而是对着他……

“陛下,少公子自从牢里出来被抬回来就一直高热不退,还请陛下等少公子服下药再继续说话。”站在一旁的卫晨暮实在看不下去,少公子烧得昏沉沉根本应付不了陛下的挑衅,他端药上前正要打断陛下的逼问,却被陛下假惺惺的笑意给挡下,他伸手朝自己勾了勾,示意他将手里的汤药交给自己。

“啊,朕自然知道……若非他病瘫了,你不肯离开他身侧,只怕猪小子早就被你从朕身边偷走还给他了。对吧?你们丞相府的人各个都不爱听朕的话呢。”不理会卫晨暮的犹豫,他抬手拿过汤药碗,舀起一勺苦药送到因烧热而瑰红盈盈的薄唇边,“她现下还是你的人,朕迟早要抢,预先知会你,不过不是现在。”

宫门马上就要下钥,丞相的人也在盯着他的行踪,他必须马上回宫,宫里还有个麻烦的人物需要他亲自解决料理。在京城可以搜人找人,且把猪小子的安全放在第一位的,放眼望去,整个京城,只有他李宸景,若非无计可施,无人可托,猪小子的事他最不想拜托的,就是小景子。

“叽叽歪歪吵死人了。”用力推开赵凰璞手里的汤药,李宸景随手抓起枕边的束发素带,麻利地将碍事的长发随性束起,“我没功夫听你说这些不会发生的破事,小八被什么人掳走的!快说!”

病气未散,怒涌上胸,肺叶抽痛,喉头翻起一躁动还能咳个天翻地覆,“别告诉朕,你打算这个样子出去找猪小子?”不是派卫晨暮,而是这副模样亲自去找?喂喂,这就要打个商量了,“喂!你这样去找,有点犯规吧?”

“犯什么规?”

“你这样病歪歪的,万一找到猪小子,那她岂不是被你感动的乱七八糟?那朕还怎么玩?你这还不叫犯规?”

“嗤……”

“你还敢嗤朕?”

“说老实话,我真不懂你哪来的自信给我抢小八。小八根本没把你当男人看好吗?陛——下——!”

“……”一直不言不语地任他挑衅,原来是暗藏了杀手锏啊?

起身,他一言不发地向外走,却被李宸景一把抓了回来,“线索留下,你才可以滚。”

“小景子,过河拆桥也得等别人把桥给搭好了才是啊。”赵凰璞摇了摇头,可时辰不等人,就算他现在是很后悔,他也只能把找到猪小子的事情交给最不该交给的人,不过……他也不是完全没底牌。他忽而玩味地盯着气喘不定的李宸景,张唇吐出他所谓的线索,“虽然朕还不能完全确定,不过最有可能的线索就是……蓉蓉。”

“……”

“蓉蓉最近会被人盯上,如果朕猜的没错,掳走蓉蓉的人,和掳走小八的应该是同一个。”他太了解小景,他方才迟疑了一瞬,这几乎是他失忆后第一次……第一次听到柳蓉蓉的名字有所反应,“你……是否想起了些什么?”

“你没有利用价值了。滚吧。”言辞拒绝跟他再多说一句废话。

“好吧……”赵凰璞也不多做纠缠,站起身,贴近李宸景发烫的耳侧,暧昧地缓语道,“……小景子,你敢单独去会蓉蓉吗?她可是非常非常非常地思念你哦?”

“等等!”

“嗯?”要问他蓉蓉的事情了吗?

“用你的肉身,去把我老爹引开。”

“……”要不要用肉身这么奇怪的字眼啊?!你的好文采都跟记忆一起去喂狗了吗?

推开李宸景的寝屋门,他老爹李丞相果真恭敬地等在门外,见赵凰璞出来,立刻率众仆从跪地行礼叩首,“谢皇上探病小犬。宫禁时间已到,恭请皇上回宫。”

“相父多礼了。朕与小景自幼如手足,望他早日康复。”赵凰璞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大步流星地把李丞相朝丞相府门前带去,忽然他好似临时想起什么,回身看向一路低首送他至车驾上的李襄凡,“朕听闻潘大人与相父私交甚笃,潘妃在后宫中又一向深得朕心意,朕早就想询问相父,朕中宫无后,虽有三位主事的妃子,但总是缺个拿主意的,朕想晋她做贵妃,不知相父何意?”

“……晋潘妃为贵妃?”

“是呀。这三位都是相父为朕选的妃子,只是……朕啊,更宠爱潘妃一些。”

“您没有其他交换的条件吧?”

“咦?相父说笑了,这还能有什么交换条件?”

“比如——宣召妓籍女子进宫伴驾。”

“啊?还能有如此一招?朕还从来没想过呢!”他一拍脑袋,好似被一语惊醒梦中人,可下一瞬,他盈盈一笑,“朕怎会不听相父的话,干出这种有辱先皇和祖宗的事呢。朕对蓉蓉啊……只是单纯地贪恋她的身体而已。”

“皇上应该保重龙体,雨露恩泽后宫才能子嗣昌盛,至于宫外的野花,少沾染为好。”

“朕虽是相父亲手带大的,毕竟非亲生,无法像小景那样对男女之事心如止水。”他步上辇轿,回首清爽地一笑,“所以,只要不是妓籍便好,若朕有了中意的姑娘,请相父务必成全朕的相思之苦。”

“只要身份贵重,不辱皇家名声,亦不会引诱皇上因情废政,皇上皆可取之,后宫充盈是皇家之福。”

“嗯!说到这三点,潘妃可是当仁不让,那……便请相父先选个日子晋封潘妃为贵妃吧。”而他中意的姑娘,身份不必贵重,他自会让她贵重,不必在意皇家名声,他自会给她名声,至于引诱他?她当然不会干,倒是他得费一番功夫,好好地引诱她靠近自己些才是——

潘妃啊潘妃,好好待在后宫逗逗猫儿玩玩宫斗的把戏不好吗?非要把爪子伸到他的禁区,碰他藏在心里的人,那就别怪他拿绳子好好将她捆起来,收拾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都在外跑着,这几天可能都要拜会一些友人……

更新方面大家多见谅哈,等这几天忙完了回家就好了●﹏●

第69章 卷二第二十七章

“柳姑娘,有客人找您。”

“不见。”

“可是……”

“我说了,除了那位客人,谁来我都不见!”

“可可可是——”

“砰”柳蓉蓉的闺阁门应声倒地,一扇青山碎雨烟弥漫的屏风横在门前,香炉冉冉升香,珑纱映月,光韵满屋,美景良辰掠过黑雾缭绕的眼眸没留下片刻投影,一扫而过后,一袭白衣绕过屏风,带着重重地喘息,刚要开口,却被眼前的景象扼住了喉咙。

“宸……宸景?”柳蓉蓉的满眸的怒意在看见来人化为乌有,她本以为是哪来的不知深浅,蛮不讲理的傲客她的闺阁本不是随便什么客人都能进来的,自从宫里贵客和丞相公子进出过她的闺阁后,更是如此。

没想到,竟然是他——

李宸景火烧一般的喉头滚动了两下,额间的薄汗微微颤动,一抿唇,侧过脸去,“你……且把衣裳穿好,我有话问你。”

他忘了规矩忘了礼教,没觉得深夜强行闯进女人房间有什么不妥,可没想到她刚好在沐浴。

她没有像青涩女子般掩住身体放声尖叫,反而从水中淡然地站起,水汽热韵缠绕间,水珠顺着女人光裸曼妙的曲线缓缓滚下,眼前的景象让他喉咙间的干火咳不出也咽不下,迟钝如他也知道这不是谈话的好姿势,他疾步挪开,背靠向屏风,挑高了视线,想将思绪也一并放向别处,可眼瞳间残留下她从水中站起的景象,那景象竟该死地让他的身体泛出熟悉的感觉。

指尖在发热,颤抖,好像有什么让他害怕的东西要从脑子里冲出来。他拼命地将那种感觉往脑袋最深处压,可它们却如这屋里的香烟纠缠不休地上涌而来……

——“你李宸景只配得到这样的我,这具被皇上碰过的残花败柳。”

——“啊,糟糕。我们被发现了呢。皇上。”

——“你还要装好人到何时?我不过是你们李家父子的一颗棋子,你为何还要救我?”

他摇头,热晕却始终晃不出脑袋……

——“你都没有说过喜欢我,怎么就叫人上门提亲了?”

——“宸景哥哥,带我去放纸鸢吧。”

——“休梳从鬓洗红妆,头戴芙蓉出未央……宸景哥哥,你这算是在夸蓉蓉好看吗?”

“你们下去,这里不用人伺候。”他听见柳蓉蓉遣退门外丫头的声音,细碎的穿衣声从身后传来。

“你……病了?”柔软的轻音出现在他身边,冰凉湿润的小手从他颈脖不经意地擦过,抚上他滚烫的额头。

他呼出灼热的气息,黑眸为了回避她稍敛,视线低下,却见她一双白壁赤脚着地,全身湿淋淋地只挂了一件透明的蚕丝小褂,小褂浸水,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体上,他触电般弹开视线,却又对上她一双氤氲染雾的媚眼,“很难受吗?”

“走开。”她倾身紧逼而来,他背靠屏风,毫无退路。

“你来找我,是不是想起我了?”她的唇染着醉人的胭脂,上下动着,在他看来却如鬼魅般慑人。

“我来找小八。跟你苟且的那家伙说你这有线索。”他生硬地躲开她的碰触,却被她抓住了手掌,湿滑的碰触,她的长指溜进他的指缝间。

“一定要在我面前说这个毫不相关的人吗?你还在生我的气?还不要想起我?”

“他与你是不相关。与我很重要。”

“呵。很重要?”她诡异地挑眉笑,“所以,你和我有什么不同?我找皇上报复你,你找个连女人都不是的小儒生报复我。我们俩……还真是彼此彼此。”

“……你休要胡说。我与你在一起过又怎样,你不过是我要和小八在一起的障眼法。”他想推开她灵蛇一般的身体,把自己从没有退路的绝境里解救出来,可高热晕眩始终不得力道,被她扣住手掌,顺着她的腰线向上游移。这具百无一用的书生身体,孱弱又无用,只是在地牢里关上几天便病榻缠绵,难怪小八始终不肯把终生托付于他……

“谁才是障眼法?你不清楚,你的身体会比你更清楚。”柳蓉蓉咬紧下唇,拉过他的手抚上自己的胸口,一番推拒挣扎后,她以为自己会被他一把推开,就像那扇被踹开的门板一样倒在地上,可他的动作突然停止了下来。

也许……她赌得并没有错。就算记忆已经不在,他的身体始终是记得她的。

“你不记得你是如何抱过我的吗?”

“我没抱过你。”他矢口否认。

“那你也不记得我小时候有多爱缠着你吗?”

他的手掌滚烫得吓人,高温的热量从胸口钻进她的心房上,扯痛她年幼记忆的弦。他碰过的地方远不止这里,还在记忆更深的地方,他背着五岁的她看过雪地里红梅,牵着七岁的她赏过春日里的盛景,十二岁的她特制过夏日里的驱蚊香供他夜晚读书用,十六岁的她秋日里得到将来能嫁他为妻的消息欣喜若狂……

他们之间本没有那么多爱恨欲念纠葛牵扯,简单纯碎与最普通的邻家男孩女孩没有两样。

也许忘掉这些过往,把这些细碎的片段弃如敝履的不是他,而是她自己……

她应该脱下小褂挑逗他,诱惑他,而不是站在他的面前掉没用的眼泪,她应该把他从那个小儒生那里抢回来,不为别的,只为了皇上的重视……她还没有报复完,她还要报仇,如果没有李宸景的在乎,在皇上的眼里,她就会失去光环,变得和普通女人没有两样……

一滴带着温度的泪掉落在他的手上,他听到浅浅的抽泣声。

“宸景哥哥,我不是故意忘记你的,我想起来了,你也不要忘记了,好吗?”

记忆里的画面抬了头,模模糊糊的露出一张粉嫩嫩娃娃脸,总是追在他的身后,哥哥哥哥的叫着,他被那位皇上叫去骑马,她哭着喊着在后面追,摔掉了两颗门牙,一嘴血。

“这种女人,好麻烦。”那位皇上如是说。

“嗯。是麻烦,不过我并不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