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掉自己有嘛用处?自己现在的地位还是中不溜的,头等算不下,但比下有余。也就是说,潮生一直没混上大宫女的编制,但是有大宫女的待遇。别人一看册子算人,还是把她算在小宫女里头。

就这样还招了人眼?

“行了,这事儿你别管了!”李姑姑一拍板:“我自有道理。”

潮生忙说:“这事是我惹出来的…”

李姑姑狠狠锐:“呸,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潮生大囧。

好吧,她其实明白李姑姑的意思。不管是冲着谁,这事儿都是在李姑姑的厨房里发生了。

可是这个比方…实在是听着很怪异啊。

“这次不错,你很小心。”李姑姑点头说:“但是以后要更小心,既然有人看你碍眼,那这事儿必定还有下一回。至于我这里,也会好好整治整治。”

就算不是小厨房里的人动的手,也有监管不利的地方。

李姑姑憋着一腔火,过后好些天都没什么动静。潮生还以为她没找着破绽,所以一直不动手。她自己也是处处小心耐耐虽然有时候想起来,觉得实在很累。这么天天绷着过,人不早衰才怪呢。

如果不想这样过,办法也有。

一是自己躺下去任人踩,不招架。什么时候被踩死了什么时候算。

傻子都不会这么干的,活着是人的本能。

活着才有一切,死了可什么都没有了。

二是把那个人找出来,一次打倒,一了百了。

潮生就算是泥人,也被这样几次三番的折腾出土性来!

以前有位伟人不是说过么?与人斗,其乐无穷!

潮生握紧了拳头!

斗就斗,她也要争得活下去的权利!她也不能躺下了任人践踏踩扁!

咳,她得先弄清楚,那幕后的人是谁。

快到过年的时候,厨房更忙了。各式年货虽然宫中会分发下来,可自己也要准备许多,在这节骨眼上,偏偏小厨房里有人出了岔子,搞砸了一样大宗:蒸年糕,而且还差点把厨房给烧了。李姑姑还算宽容,因为过年,没有回明主子打板子,只是把魏公公请了来,把那人给领了去,另补了一个人手顶上。这事儿别人都没怎么在意,但是潮生却把这人被逐和上次坛子被人动手脚联系在了一起。

她私下里问李姑姑,李姑姑只是皱了下眉头:“小丫头哪来这么多话,你的活儿都干完了?”

潮生一点都没委屈,麻利的把手头的活儿干完。等到晚上没人时,李姑姑才说:“手脚是她动的,可是肯定不是她自己的意思。”

潮生绝对赞同这一说法。

她和被李姑姑赶走的那个人太不搭界了,业务范围完全不同嘛。

潮生算是正屋伺候的,不过她自己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厨房,并不惦记在四皇子面前掐尖要强。但说一千道一万,那个人平时只能干杂话,要什么没什么,就算李姑姑不收潮生这个徒弟,这小厨房的管事也绝对轮不到她来做。

第六十三章 (作者没起章节名)

于是现在又绕回了原点。

那可能买通她让她动手的人是谁呢?

潮生看着李姑姑。

她知道,李姑姑肯定已经有了个答案。不然就不会将那个人轻松放过,只是逐出去那么简单了。

李姑姑没回答,反问她:“你觉得是谁?”

潮生沉默了一会儿:“我是瞎猜的。”

“瞎猜也行,你猜的是谁?”

潮生小声吐出一个名字来。

春墨。

李姑姑问:“为什么呢?”

直觉。

当然,直觉也可能出错。

虽然春墨已经改头换面了,许多人都说她已经彻底和以前不一样了。可是在潮生看来,她最重要的一点没有变。

她还是把四皇子看得紧紧的严严的。

就这一点来说,她和松涛阁的宋婵一样,虽然还处在奴婢的位置上,却已经把主子当成自己男人看待了。

以前宜秋宫出的事,金花金叶的事,都和春墨有关系。

而在春墨沉寂的一年中,宜秋宫几乎算得上是风平浪静。

现在春墨一复出,宜秋宫就又有些象从前一样,不太平了。

而且,华叶居就这么大点地方,想和厨房的人勾搭上,做手脚,小宫女们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有那个胆,也没那个钱。

不是说潮生真的找到了春墨作恶什么蛛丝马迹,只能说,在所有不可疑的人当中,她是比较可疑的一个。

她是大宫女,心,胆,钱,她都有,而且她还有不良纪录。

李姑姑却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摇了摇头。

“不是?”

“不是她。”李姑姑的手指在案上轻轻划了一道。案上做过年糕,还落有糯米粉,一划就是清晰的一道。

李姑姑慢慢的用手指在案上写了个名字。

潮生怔了。

她觉得,她和李姑姑肯定弄拧了。或是让人误导了。

电影里不是常演么,真相总是被一层又一层误会挡住的。

秋砚怎么可能要害她呢?

从她到了宜秋宫,对她好的人,除了李姑姑也就是秋砚了。春墨虽然没怎么害她,可是对她总是防着一手,时时注意打压,不让她在四皇子面前出头。可以说,春墨被半禁闭之前,潮生在四皇子那里完全没有过什么表现。

她自己不想表现也是一方面。

可是另一方面,春墨对稍有姿色的宫女都是严防死守,潮生可不想动辄得咎,羊肉吃不着倒弄着一身骚。

而与之相反,秋砚却是时时处处帮着她,教着她的。春墨有时候不讲理,秋砚还会出来主持一下公道。

难道…

潮生无语问苍天,真象那些悬疑推理小说里那样,最不象凶手的那一个,恰恰才是幕后真凶?

“为什么呢?”

潮生不知不觉就把这句话问出了口。

秋砚为什么要这样做?

李姑姑对潮生的疑问,摇了摇头,却说:“建平二年的时候,程美人病死,四皇子就迁到了宜秋宫。我是建平六年到这里来的,秋砚、春墨她们几个是建平八年春天来的,我记得很清楚,魏公公从掖庭把她们领了来。春墨生得好,人又伶俐,不知不觉的就占了先,处处压着其他人一头。”

潮生有点儿不太明白李姑姑讲这些的意思,但是认认真真听下去。

“当时太后娘娘还在,掖庭令也是太后娘娘用了几十年的老人了…”

潮生有点悟了。

这么说,当时春墨她们,都可以算做太后派到孙子身边的人吧?

可是太后死了好几年了,现在她们都算是谁的人呢?

很难说。

也许都是一门心思跟着四皇子的。

也可能…

“姑姑…”潮生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

李姑姑的暗示,她明白了。

她觉得秋砚没有理由,因为她们没仇,似乎也不存在什么利益冲突。

她又不和秋砚抢什么老大老2的位置,秋砚也没有把四皇子看成自家男人把她当成潜在狐狸精。

她想岔了。

她怎么就忘记了,这是在皇宫里呢?

在皇宫里头,除了仇怨和利益这两条,还有许许多多去陷害别人的理由。

受人指使就是其中最最最常见的一条。

李姑姑叹了口气:“这事儿表面上看起来简单,可是越摸越觉得水深。所以我让魏公公干脆把那人领走。再问我也不能问了。上次那排肉的事没成,现在我又把厨房里这个赶走了,她八成也是心里数。”

潮生还能说什么?

好吧,总算不是一头雾水,知道坏人是谁了。

但坏人只是帮凶,后面还有主谋。

换在刚穿越来的时候,潮生大概只能默默咬手绢——我该怎么办啊,我能不能逃跑啊?

换在浣衣巷那会儿,潮生会想,我都已经这么惨了,爱咋滴咋滴吧。

但是现在她既不是刚穿来,也不是处于这座大皇宫的最底层。

经过犹豫,胆怯,咬牙切齿等等一系列心理变化之后,潮生第二天还是精神熠熠的起床干活儿了。

怕不怕?当然怕了

有个隐身在幕后的大人物要和她为难,她能不怕吗?

可是怕有毛用啊

难道她怕了,那人就会放过她?

想不想逃避?

当然想了她兴起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躲起来,藏起来,哪怕只把头埋进沙堆里也是个精神安慰啊。

可是…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皇宫是个大笼子,连皇帝都出不去,就算出去了,也只是短时间放风,最终还是要回来的,生在这里,死也要死在这里。

潮生也出不去。别说出皇宫了,就是宜秋宫的门也没那么容易出。

跑又跑不了,怕也没有用。

还能怎么办?

只能面对。

潮生比较了一下她和秋砚的差距。

从各方面来说,她和秋砚都不是一个起跑线上的。

秋砚比她大,所以秋砚更成熟,更老练,更狡猾,更有资历,更有地位…华叶居里小宫女小宦官们可能敢不听春墨的,但是人人都听秋砚的。

有几个听潮生的呢?

秋砚还有隐藏属性——她背后有人。

而潮生呢?

往背后看看,也许…李姑姑能算一个?

开玩笑,不是一个重量级啊。

所以潮生振作了之后,也只能夹着尾巴,一边努力修缮自己的破绽,一边寻找对方的漏洞。

第六十四章 抽丝

潮生从没想到自己也有两面三刀,口不对心的才能。

事实证明人的潜力是无穷的,端看你去不去发掘。

她知道秋砚的秘密了,秋砚大概也心里有数,毕竟厨房里那个人已经被逐了。

但是等秋砚病好了,两个人见了面,还是亲亲热热的,甚至比以前还显得亲热。秋砚处处显得对潮生格外照顾,潮生也投桃报李,不让人抓着一点话柄。

当她和秋砚当着人有说有笑的时候,潮生不知道秋砚心里怎么想。

反正她觉得这实在够荒唐的。

不过想一想,人家夫妻还有同床异梦的,儿子还有盼着爹娘早死自己好得家产的,自己和秋砚这点儿算得什么啊?

有些事和以前彻底不一样了。